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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5、(七十五)相厌 ...

  •   又是春暖花开的季节,我有了每日必到御花园走一遭的习惯。已经不再是严寒的冬季,百花也成片成片地绽放开来,咋一看去万紫千红,

      今年春天的花儿开得这样早。

      只带了明月在御花园闲荡,微光拂面,闭眼抬首,煞是暖和。睁眼一刹,前头正是鄂弼和鄂尔泰并肩而来,如若回避越显刻意,正裕问安,却被鄂弼冷声打断:“臣等可受不起五福晋的大礼。”

      我略觉尴尬,一时进退两难。鄂尔泰一语不发地站着,虽不说话,眸中却隐隐也有嫌恶,想必因着琬烟一事,他们对我和永琪皆存下了芥蒂。

      “听说福晋诞下一子,臣要恭喜五福晋喜得麟儿。”虽是一句恭喜的话,却毫无恭喜之意。他道:“皇上急招臣和家父去朝房议事,恕臣等告退。”

      “小燕子!”他们才走不远,就听永琪的声音娓娓而来,他向前头先行的两人看一眼,问我道:“没事吧?”

      我摇摇头,他颌首道:“我现在要去朝房,议完事我会过来陪你。”

      我笑道:“不要紧,朝事重要,你快去吧。”他点点头,大步流星地走了。

      待他走远,身旁的明月忽然叹一口气道:“如今两位鄂大人气焰汹汹,五阿哥往后在朝堂的日子定要难了。”我转头睨她,她立刻捂住嘴,惶惶道:“是奴婢多话了。”

      身后正是一汪清潭,我蹲下身,痴痴地看着潭底游着的几条石斑,开始思量起来。按照历史,继位的一定会是十五阿哥永琰,而此刻,永琪的继位落在旁人眼中仿佛都已成了理所当然的事。

      伸手轻轻搅着一潭清水,都不晓得心底隐隐的不畅快究竟是为何。

      明月突然诺诺道:“主子,那边的凉亭好像是皇后娘娘和愉妃娘娘。”

      我脱口道:“额娘不是在佛堂里念经吗?”说着就起身往不远的凉亭处瞧去,亭内确实有两个惹眼的身影。一袭玫瑰红蹙金双层广绫鸾袍,是尊贵的皇后,相较之下,一袭素衣于身的愉妃倒是更添几分恬静。

      “许是皇后娘娘和额娘在赏景吧。”我道。

      明月道:“主子前去问个安吧?”

      我点头,提步而去,走得近了,听得皇后道:“突然把妹妹叫出来,没有打扰到妹妹念经吧?”

      愉妃淡淡一笑:“只是每日总要为绵亿的哥哥念些佛经,迟些也不打紧。”

      皇后一副惋惜模样,“本宫也听闻了这事,好好的双生子如今却只剩了一个,当真是觉得万分可惜。”

      听到她们提及孩子,心中的冷意一点点往外冒,我杵在原地,一时忘了要问安,只站在亭子外悄悄听着。

      愉妃有些讪讪,“他们小俩口还年轻,往后要双生子的机会想必也多得是,不急一时。”

      皇后也不再在这个话茬上停留,执盏呡了一口茶水,突然转了话,阴阴郁郁说:“皇上他已有了立储之意。”

      愉妃闻言面色一紧,一瞬又恢复如常,她许是不明白,皇后这样的语气,这样的神情与她说着立储大事,究竟要言明些什么。

      “妹妹在想什么?”皇后随意摸了摸用蔻丹染成的鲜红色的长指甲,随口一问,“永琪,永璇,永瑆,永璂,永琰,妹妹觉得哪位阿哥更有帝王之风呢?”

      愉妃想也没想,低下头道:“臣妾不敢妄论朝政之事,更何况是立储这般重大的事。”

      皇后轻笑两声,“这有什么打紧,我们姐妹说说谁又能听了去?你且说说看法。”

      愉妃见状,只得勉强笑着:“自然是皇后娘娘的十二阿哥更是出众。”

      皇后淡淡一笑:“这可是妹妹的真心话?”

      愉妃有一瞬的沉默,思虑片刻才道:“永璇沉迷酒色,永瑆虽说博学,对这治国之策却是看法平平,十五阿哥永琰虽然天资聪颖,但毕竟年岁尚小,还不是考虑的时候,相较之下,自然是十二阿哥更好,况十二阿哥本就贵为嫡子,立为储君无可厚非。”

      皇后身子微微前倾,盈着笑问:“那永琪呢?”

      愉妃低首道:“永琪他资历平平,并不合适。”

      皇后听罢笑出声来,那笑好似含着一丝嘲弄,“妹妹说起违心的话来,倒是面不改色啊。”愉妃移了移身子,面上尴尬若现。皇后牵过她的手置于腿上,轻轻拍了拍,笑道:“本宫十分艳羡妹妹这不争的性子,能活得自在些有何不可呢?日日想着法子争权争势,还要想着为自个的儿子争名争利,可不就活得太累了,撩开了手倒是更舒心,妹妹觉得呢?”

      愉妃只诺诺道:“皇后娘娘说的是。”

      皇后这番暗暗的讽刺只为了给愉妃施威么?难道这么一番说辞就能叫愉妃放弃夺位了?况这储君之位的决断是在乾隆手中,如果按照立嫡立长的规矩,永橫永琏已经薨逝已久,永璋和永珹也已经过继他人,永琪如今算是长子,嫡子是永璂,可他却不是一个帝王之才,怎么看都是永琪被立为储君的机会要大。而永琰才刚到了上学堂的年纪,论及储君也还太早。

      正自思量,身后突地有人大力撞过来,“啊”的一声引得亭中两人都看过来,原是一位内监,此刻面上慌张急切,躬身跟我赔罪。

      “小康子,着急忙慌地做什么?还冲撞了五福晋。”皇后在亭中质问。

      小康子忙急声道:“皇后娘娘,可了不得了!十二阿哥他闯祸了!”

      皇后一惊,忙起身问:“怎么回事?”

      “今早十二阿哥溜出学堂踢蹴鞠,正踢着谁知那蹴鞠正好就给踢进了旁边的一口井中,十二阿哥叫了一个宫娥子下井去捡,岂料那人离井时脚下一滑,就......就溺死在了井中。”

      此番言语已叫皇后重重地跌回座上,愉妃扶一把道:“娘娘先别担心。”说着问小康子道,“此事皇上可知?”

      小康子紧声道:“晓得了!如今皇上和容妃娘娘正在景仁宫候着皇后娘娘。”

      皇后突然起身,挣开愉妃的搀扶疾快地往亭外走,小康子赶紧随在身后一同往景仁宫去。我进了亭子去扶愉妃,她道:“去瞧瞧。”于是,搀着她也往景仁宫走。

      景仁宫的气氛十分紧张,永璂在一旁跪着,不敢抬头看旁人,皇后站在永璂身边,也不敢扶他起身,对着乾隆请罪道:“是臣妾教子无方,是臣妾的不是。”

      乾隆微蹙着眉,语中颇有不满之意,“皇后,这永璂的性子怎么越来越皮了?常常逃出学堂玩闹不说,如今更是弄出了一条人命!越发不成样子了!”

      皇后紧声道:“皇上若要怪罪,请责罚臣妾。”

      此话却让乾隆的怒意更盛,对着皇后便重声道:“你不要只知一味偏袒!永璂会是今日的模样多半是你宠坏的,难道朕责罚你他就能知错了?这样下去还不知要闹成什么样子!”

      “皇上请息怒,臣妾往后定会好好教导永璂,定叫他改了这性子。”

      乾隆叹气道:“这样玩闹,这样不思进取,叫朕往后怎么把朝事交予他去做?治国齐家平天下的道理,他要何时才会参透!”乾隆摇摇头,眼中尽是对永璂的无奈和失望。

      皇后闻得此言,俯着的身子微微一抬,面上的神情也是一紧,然立刻掩饰了过去,平平道:“皇上的话臣妾懂得了,往后定对永璂严厉一些。”

      乾隆叹道:“但愿你真的晓得才好,皇后,慈母多败儿。”说着看向一直低着头的永璂,“永璂,纪师傅说你已经有五日未交功课,明日都给朕补上,另外罚你抄写两百遍《劝学》,抄好了给朕看。”

      说罢一挥袖而去,再不听半句说辞。

      “恭送皇上,容妃娘娘。”内监的声音唱得响亮。

      待一干人走远,本想和瑜妃回宫,可皇后突然站起身,拿过花瓶中的一根藤条,劈头盖脸地就朝永璂打去,一面打一面恨铁不成钢地说:“让你逃学!让你贪玩!让你不做功课!”

      永璂一面嘤嘤叫嚷着,又不敢逃到别处去。我眼瞧不过去,正想上前劝阻几句,却被愉妃扯住了衣袖,在我近前轻轻道:“闲事莫理。”

      日头渐升,笼罩了整个御花园,走得久了,额上就能渗出密密的一层汗来,地上树影斑驳,随风摇动,我扶着愉妃,择了阴暗处走着,微风透过树枝间的空隙带来了一丝凉意。愉妃步子极小,走得轻轻缓缓,路径方才的亭子,她问道:“皇后与本宫说的话,你在亭外可都听见了?”

      我不敢隐瞒,颌首道:“都听见了。”

      “你觉得她这番话是何意?”

      我想了想,说:“也许只是想试探额娘是不是有这个心思。”

      她眉毛一挑,哼一声道,“我看她是警告我不要有心思!”而后又笑起来,“她做什么都无妨,都逃不开永琪比十二阿哥更适合的事实!十二阿哥再如此下去,且不说储君,能不能封个贝勒还是没准的事儿。”

      我微微垂下头,一言不答地搀她走着。每日吃斋念佛,仍是不能做到真正的不争,毕竟是九五之尊的皇位,谁人不争,谁人不想?

      她轻按我的手,道:“你去打点一下那个死去宫女的家人,本宫听闻此事觉得惋惜,你差人多送些银子去好好安顿他们。听说那宫女是御衣房的,整个御衣房也别忘了打点一下,就当做本宫的慰礼了。”

      皇后的十二阿哥间接害死一条人命,连同皇后自是担了“恶人”之名,愉妃此举一出,尽数的美名和赞扬皆是她的,自然也少不了永琪。我不禁暗暗一叹,能在乾隆凉薄的宠爱和争斗的后宫生存下来,怎会没有半点城府心机?到底是深宫的女人,平日都能慈眉善目,一旦想为自己和孩子争点什么,丝毫都不含糊。

      永璂一事使得乾隆和皇后生了间隙,皇后的性子越发尖锐起来,乾隆身旁皆是温柔婉约的如花妃嫔,怎么看都比貌驰色衰的皇后动人如水,相较之下乾隆更是不愿去景仁宫看皇后的脸子。

      虽比不上令皇贵妃和容妃的得宠,但皇后也算是得圣意的,如今却蓦然间便冷寂了下来。帝后间的间隙不是一日两日就能化解的,就像此时一年一度的赏花日,各宫妃嫔皆是盛装出席,太后因为头疼在慈宁宫休养,令皇贵妃虽说怀着身子,却也着了宽大的衣衫出席,坐在乾隆的左侧,而右侧便是容妃了。一时最为盛宠的两个妃子,一左一右安坐在乾隆身旁。

      各妃争艳,却独独不见皇后身影。听说皇后自己以身子不适推脱了,但其间因缘,倒也是不言而喻了。

      “春暖花开,清香宜人,阵阵扑鼻而来,叫朕觉得万分舒畅啊。”乾隆面满笑颜,心情很是不错。

      杯中盛的是梅子酒,主料是西梅,稍稍呡一口,酒味倒是不重,皆是满口的清香。喝一口放下,去看乾隆身边的含香。她早已换上了一身的满族装束,顶好的绸缎制成的袍子,倒真有了几分满人的模样。前些日子因为牵挂琬烟和孩子的事,一直没能找着好时候与她说说话。我不晓得她是否适应了皇宫,也不晓得她如今是什么想法。

      至少在乾隆面前,她并不再像以往那般排斥。

      有令皇贵妃接话说:“一年一度的赏花日,臣妾觉得是御花园最美的景色,看百花争奇斗艳,别有一番滋味儿。”

      乾隆却问道:“爱妃只觉得赏花日的景色是宫中最美的?”

      令皇贵妃垂目略有思量,片刻道:“冬日梅园的一片万梅齐放之景,也是不可比拟的。虽说只见识了一回,却也毕生难忘了。”

      乾隆眸中盈着一丝伤愁,若有所思道:“孝贤最喜喝着梅子酒在梅园赏梅,她说梅花是世间最好的花,她最喜欢的诗句便是歌赞梅花的诗词。”

      令皇贵妃道:“姐姐说的话皇上都还记得呢?”

      “怎么能忘得了啊。”乾隆眼中忽然有些落寞,虽然新欢如云,可他仍然旧爱难忘。

      正自回味以往间,小路子上前,唯唯诺诺道:“皇上,皇后娘娘请旨入席。”

      乾隆眉心一皱,道:“不是病着在寝宫休养么?怎么又过来了?”

      小路子道:“娘娘说吃了太医的药觉得好了许多,闷在寝宫怕是又会反复,倒不如来御花园赶份热闹。”

      下边有妃嫔道:“嫔妾方从那边过来,碰着了皇后娘娘,可能是天气闷热娘娘的心情不好,还给嫔妾脸子看呢!嫔妾吓得也不敢多留,赶紧就回来了。”

      乾隆沉了脸,脱口就道:“不见,叫她回宫去。”

      小路子略有迟疑,“可娘娘已在热日下等了好些时候,恐怕......”

      乾隆立刻打断,语气决然,“来了指不定还要闹出什么!倒不如回了宫大伙儿都清静。”

      小路子微移两步,还是为难,令皇贵妃淡淡一笑,道:“皇上别动怒,若是路公公这般去回覆,怕是皇后心里头会吃心,正好臣妾坐得久了也想起身走动走动,倒不如让臣妾好好跟皇后娘娘说说。”

      乾隆面上已有不耐,“随你吧。”说罢腊梅便扶了她起身出去。

      又闲话了半晌,日头愈大,正裕散去,却有一个小宫娥子慌慌张张地跑来,在小路子耳畔耳语了几句,小路子面上一惊,挥了手叫她退下。

      乾隆问:“怎么了?”

      小路子上前一步,迟疑着说:“禀皇上,令皇贵妃娘娘落水了。”

      “什么!”乾隆大惊,快步走出亭子,一干人紧紧随后。

      人已被送进了延禧宫,在榻间躺着,叫了太医来看。皇后站在一边,也不敢出声,乾隆见令皇贵妃虚弱地躺着,看着皇后的眼神添了几分怒意。

      “可惜了。”太医惋叹,“腹中的孩子保不住了,是个已经成形的男胎啊。”

      十六阿哥,就这么殁了。

      令皇贵妃嘤嘤地哭起来,乾隆惊得苍白了脸,皇后更是吓得毫无血色。榻边几个妃嫔站着,谁都不敢说话。

      乾隆突地愤怒满溢,冲着一旁垂头的腊梅呵斥道:“怎么回事!”

      腊梅心疼自家主子,本就盈了泪,被他这么一吼,双膝重重地跪地,一面哭一面道:“主子只是想劝了皇后娘娘回宫去,谁知娘娘说若不是皇上亲自来下的旨她就不回,几番推攘主子就不当心失足滑到了湖里。”

      乾隆立刻看向皇后,眼神尖锐就似一把把将她凌迟的刀,“皇后,是不是如此?”

      人证物证,便算再巧言善变,此刻也都说不清了,皇后看一眼掩面而泣的令皇贵妃,“臣妾真的是不当心,也想不到只是落水了一会儿竟也能小产。”

      乾隆听罢大为光火,“你这番说辞难道还是皇贵妃冤枉你不成?孩子如今是真真切切的没了!”

      一直哭着的令皇贵妃猛地坐起身来,看着皇后的眼神有些怨恨,“皇后好好说话便是,来推我做什么?”

      皇后忙回口道:“若不是你拦在我身前,我又怎么推到你?”

      乾隆“哼”一声,冷冷道:“皇后的意思,这还是皇贵妃的错了?”

      “臣妾不敢。”皇后俯身,答得不热不冷。

      彼时外头喊“常太医到”,众人赶紧让了路好叫常寿进来,令皇贵妃见了他仿佛见了救星一般,乾隆也是忙从榻边让了位。

      请过安,仔细地看了一番,也是和前位太医一样的说辞,“孩子没了,是位阿哥。”四周嘘声渐起,有惋叹自然也有几分幸灾乐祸的味道,乾隆听得不耐,冷眼噤声。

      “还有——”常寿看着令皇贵妃,一副迟疑的模样,“娘娘体内含有麝香,想必也是落水后极易滑胎的缘故。”

      “什么麝香?哪里来的麝香!”乾隆大惊失色,一把揪住常寿的衣袖问道。

      “皇上先别急,待微臣问问。”转头看向也是一脸吃惊的令皇贵妃问,“娘娘近来的饮食可曾注意?”

      令皇贵妃摇摇头,有些茫然,“吃食都是尝过没有问题本宫才吃的。”

      常寿立刻转向腊梅,腊梅慌忙道:“娘娘的吃食奴婢都会先尝,每日的吃食干净,绝不会有问题的。”

      常寿又问:“那安胎的药呢?”

      “奴婢不敢马虎,都是亲手熬的,不敢离开一步。”

      “那么,熏香,香袋之类的可曾用过?”

      腊梅侧目想了想,片刻道:“娘娘近来已经不焚香了,怕对腹中的胎儿不好,说起娘娘焚香的日子都要到一年前了,奴婢记得大约是一年前的夏天,娘娘连着几日都没睡好,每日必要焚一块檀香方能安睡......”话至此处,她的眼神突然充满了恐惧和害怕,去看皇后,对上含狠的目光,又低下了头。

      令皇贵妃也满面惊异地瞥过皇后一眼,却并不说话。

      乾隆冷眼看向皇后,对着腊梅道:“说下去。”

      腊梅抬了头,复又低下头去,像是有话不敢言明。乾隆已失了耐心,重声道:“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若有丝毫隐瞒便推出去斩了!”

      腊梅浑身一个激灵,以额头贴着地,压低声道:“皇后娘娘听闻主子不好安睡,就遣人送了几块上好的檀香过来。”

      往后,往后便不必再说了。事情已然清晰。

      皇后面不改色,辩驳道:“你血口喷人,本宫的好心竟成了恶意?”

      乾隆不听,只道:“好心还是恶意,一查便知。”说着问跪在地上已经吓得身子直颤的腊梅道,“皇后赠的香可还有?拿来给常太医瞧瞧。”

      不消几刻腊梅便拿了几块香过来,常寿接过又闻又看,终是有了论断,“每块香里都含了微量的麝香,檀香本就香,麝香搀在里头很难闻出来,况且又是那么微小的分量。闻得久了孕妇极易滑胎,就算不是孕妇,这香也是大有危害,久而久之可导致不孕。”

      一席话完,皇后已然失了方才的镇静,乾隆冷笑出声,语中尽是怨愤,“皇后真是缜密的心思啊!原来在一年前就想着要害朕的儿子了!”

      令皇贵妃更是心灰意冷,眸中升起了防备之意。

      皇后只是沉默,并不做解释。

      身旁伺候的春兰立刻上前一步重重跪倒,一面唏嘘一面道:“都是奴婢的错,奴婢只是看不过皇上宠爱令皇贵妃娘娘冷落皇后娘娘,一时糊涂所以在檀香里馋了麝香进去,皇后娘娘给皇贵妃送香皆是出于一番好意,她并不知晓,皇上不要错怪了娘娘。”

      乾隆冷眼看着一语不发的皇后,问道:“皇后,朕错怪你了吗?”

      皇后只偏过头睨一眼春兰,“春兰都已说到这份上,皇上若是不信,发落了臣妾便是。”

      乾隆的眸光在两人间停留了许久,唤了外头的侍卫进来拖了春兰下去杖毙。

      “皇后。”乾隆阴阴郁郁地唤她,“今日看在太后的份上,朕不再多加追究,太后当年看你单纯善良,心无城府,才叫朕册了你为继后,你别再做叫她失望的事。”

      乾隆低低说着,“记得当初朕因孝贤去世伤心欲绝,并不打算再立一后,只是太后说你性情温和,性格温软,可如今你性子怎么越发尖锐起来了?当初因为记着孝贤而冷落你,朕还有些许的愧疚,如今看来,倒是朕白白多想了!”

      提及“孝贤”二字,皇后的神情变得有些古怪,然马上被她掩饰了过去。

      乾隆摆手,再不肯多看她一眼,“你去吧,回景仁宫思过去吧。”

      皇后也无话,欠身告退,这一回便是禁足在景仁宫,再出不得半步。一场小产,使得帝后的间隙越来越大。

      注:
      蔻丹:蔻丹花俗名千层红,又名指甲草,古代女人染指甲之用途。
      十六阿哥,未命名,幼殇,未封。母为孝仪纯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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