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8 误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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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戈摆手，神色有些质问：“我说我会晚点用，你也会长久留在穷华这点时间不会耽误什么吧。”
慕晚清冷笑，眼见着绿戈转身要走，立即跑上去拽住她一条胳膊。手里的银针早有准备在绿戈背脊和脖颈处扎上一阵，绿戈顿觉浑身麻痹，想要张嘴说话却发现像是被点了哑穴一样，发不出声来。
慕晚清阖上屋门，端着药向她靠近，脸上已不是当初笑容：“林绿戈，我好心要你服药乖乖死去没有痛苦，你却非得要我动手折磨你。”
她没有武功，却是医术了得，一根银针极为准确地点中人体各处穴位。慕晚清一手扣起绿戈的下巴，想要将手里的药汁一并往她嘴里倒去。其实，慕晚清想做的事再简单不过，却只有她自己心里有数。她并不是真想要了林绿戈的性命，这碗药也不过只是另一种毒，能让她在往后的岁月里慢慢消减的毒。商流会娶她，因为她能解绿戈中的毒，等这毒一解或许自己最好的下场就是被赶下山。
所以她想扣住这条命脉，宁愿用最卑鄙地手法，反复让林绿戈中毒，自己在商流眼里便还有一丝价值。
绿戈能感觉到唇角有苦药渗入舌腔，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用力一挣，将慕晚清推地趔趄。浑身酥麻之下趴伏在桌案边，颤抖地拔下身上的银针，不敢置信地瞧着被药汁溅了一身的慕晚清。
“林绿戈，你不能和他在一起，他是你师父！”慕晚清这样同她说，丝毫不觉自己做的有半分错。
绿戈莫名其妙地看着她，摇头，想要说并不是这样，可喉咙里尚未恢复过来，带着哑气咿咿呀呀。她转身想要夺门跑出去，指尖方触到门框后颈处的衣领就被人用力拉过，慕晚清像是着了魔狰狞着一张脸，朝她说道：“你给我过来！”
这样一拉扯，绿戈整个人酥麻未过像个任人扯线的木偶，扑腾一下摔倒在地。疼得尾骨处一路沿着背脊窜上心头。
慕晚清说：“我只是要你喝药，这药毒一时半会不会要你性命，只是这个要求而已。”
这是什么情况，绿戈只觉得额角冷汗直冒。慕晚清说的分明就是件极恐怖的事，却还恳求别人接受。就如同有人可怜的拜托你说，我能捅你一刀吗？不会死，就一刀。绿戈双臂支撑起身子，微蹙眉凝望着她。等慕晚清弯下身子的顷刻，伸手握住她腰际的束带绕过她的脚踝，缠绕一圈又一圈。
“啊……”慕晚清一绊，整个身子倒地。绿戈乘着这个几乎挪动着酥麻的双腿就要往屋外跑去，等她一步快要迈出屋门只觉头上传来一阵钝痛。等温热顺着头顶流下，绿戈伸手去抹触手都是鲜红。慕晚清手里握着一只烛台，模样恐惧地看着她：“林绿戈，你是要去告密对不对？”
她说话的时候，眼底都是失控的鲜红。慕晚清的局面已经一发不可收拾，只是哄她喝下药毒一件简单的事，竟然演变如此，如今让她这样走出去一定会被商流知晓。心里头反复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杀了林绿戈……
没有林绿戈在，一切都会好起来……
“我之前并不认识你，可自从商流口中知晓你之后，无故厌恶你。林绿戈，你为什么不去死？偏偏要挡在我和商流中间！”慕晚清冷笑，鲜红唇角的笑越发浓烈，到了渗入骨髓的渗人。眼见着她举着烛台向自己走来，绿戈已经没了武器，破罐子破摔一样地扑过去，一口咬住慕晚清的手腕，抵死不放直到慕晚清闷哼出声。手里的烛台滚落，绿戈乘着她剧痛不已拼尽全力推开她。只是这一推，慕晚清脚上缠绕的带子还在，一个趔趄往后摔地结结实实。
“呃……”
她倒地的瞬间，发出一声怪异地闷哼，接着整个身子僵在那不动，微末抽搐。绿戈撑着桌案，粗喘气地低头，这一看差点吓得昏过去。
早先滚落的烛台，那根尖锐的针正穿透慕晚清胸膛。她像是只被钉在木板上，无助的猎物，睁着双眼低声呻吟，然后大口吐着血，须臾便浑身抽搐一下再也不动弹。
那血像是盛开在冰天雪地最美的毒花，在她胸前晕开一层又一层……直至全部浸透。林绿戈上前去搀扶她起身，指尖触及她鼻尖再无气息。
她杀了人……
她杀了师父即将迎娶的夫人……
自己的……师母！
绿戈望着双手鲜红，吓得泪目连连。她杀了师父寻了多年来终于找到的爱人，仿佛都能幻想出商流那张脸，一动怒到极致的危险和致命。她觉得，师父一定会杀了她！脑子里有什么念头一闪而过，末了直起身子跌跌撞撞就往外跑。
屋外月白清辉，照着院落碎银斑驳，仓惶的身子刚绕过槐树就被玉笃撞见。玉笃一瞧见她满身的血，惊恐道：“小师妹！你怎么浑身是血？”
绿戈吓得两眼发颤，摆手摇头连连后退两步：“呃……不是，我不是故意的。”
穴位余留下的哑气已经过去，方能开口说话，脱口而出的就是这句。玉笃见她这样，越发奇怪急得不成样子，拉着她的手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绿戈指着自己的屋子，喘着气近乎语无伦次：“师母，要给我喝毒药，我把她杀了，推了一把……烛台杀了她。”
玉笃听得莫名其妙，但还是能从里面察觉到一丝严重性。隐约听懂一些事，慕晚清要给她喝毒药和慕晚清死了，绿戈身上的血也不是自己的。
玉笃赶紧往她的屋子跑去，瞧见瞪大双眼望着屋顶死相恐怖的慕晚清，吓得一哆嗦。回头对绿戈说：“这可怎么办？师父明天就要成亲的。”
绿戈踌躇了一会转身要走，被玉笃眼明手快地拉住：“你要去哪？”
“我要下山，错手杀了师母师父一定会要我偿命，等我找到杀害大师兄的凶手报仇之后就回穷华，给师父赔罪，到时要杀要剐都没问题。”绿戈难得坚毅，咬紧下唇努力克制颤抖不已的唇瓣。
玉笃原想摇头，可几番话来到底还是心软，从怀里掏出一个青花白釉的小瓷瓶递给她，说道：“山下密林瘴气有毒，这要你服下可包一个时辰内不会被毒气侵蚀。”
话落又叹息，望着绿戈道：“小师妹，你可要想清楚……这一离开担的是叛离师门的罪过。”
绿戈点头，握紧掌心瓷瓶最后同玉笃道别，乘着荒凉夜色忙不迭得就往山下石阶跑去。过往一直想要下山，等到迫不得已只得下山时绿戈却觉得无比恐慌。抬手望着素净掌心，潜意识里觉得都是鲜血，慕晚清的鲜血。
“对不起。”她边跑边嘟囔，双腿酥麻感已有所减退，却仍旧行走恍惚。等到了临近山脚，绿戈仰头将玉笃给的药服下，站在枝桠交错的瘴气团里，入夜的关系眼前更是迷茫一片。绿戈扶住身侧树身，挪动步子脚方踩下一步就听到远处有窸窣声传来，脚掌碾压过满地腐枝枯叶传来的声响逐渐清晰。
绿戈想起，大师兄曾经同她说起过，穷华山下的密林都是野兽狼群，就算逃过瘴气毒烟也逃不过野兽撕咬。大师兄和玉笃知晓路线，总能避重就轻地行走安全。
“我一定要活着出去。”绿戈掏出怀里的短匕首，倚靠在树旁低声安慰。死不怕，就怕没有达成心底所想的愿望就死。她不想抱憾终身，只得坚持下去。
嗡嗡嗡——
远处有动物嘶鸣声，近了就是喉间嘀咕声发着鼓噪的闷哼。绿戈察觉到声响的方向，扭头去看，但见雾团里有一双澄黄的眸子闪烁，越是靠近越是瞧得清楚，是一头狼，尚未成年的狼却依旧能轻而易举地要了绿戈的性命。
绿戈倒退几步，感觉到握着匕首的掌心都冒起冷汗，湿润一片。她想，要是那狼冲她跑过来，抵死都要一搏，哪怕咬断自己的胳膊也要活着脱险。那狼呲牙，丝毫没有预备就猛扑上来。绿戈一时疏忽，赶紧往后退三步抬手的胳膊下意识遮挡，野狼扑空却还是撕扯下她胳膊上一块肉。血腥味更加诱发狼性本能，它仰头一阵呜呼，余音像是转了几个圈落地。绿戈知道她是在呼唤同伴，狼都是成群攻击的。
再没多想，等狼再扑上来绿戈扬手提起匕首使出全部力气往狼头扎去。狼痛得呜咽一声，利牙撕咬住一大块绿戈肩膀。
“啊！”痛到颤栗，绿戈扬声尖叫，那匕首狠力一转将狼头越发用力捅去。狼终于松口，连就着衣袂将绿戈肩头咬出一个小窟窿，血不住往外冒隐约能瞧见里头的森森白骨。
等狼倒地抽搐几下，不再动弹绿戈捂着伤口踉跄倒地。视线却瞧见远处十几双的幽黄兽眼，逃不掉了吗？
师父说，她不能练功，一练就会毒气攻心嗜杀。
“我会活着走出这片林子，大师兄……我会为你报仇。”她咬唇发誓，拾起一旁的匕首忍痛在脑海里想起蔚青曾经教她的几招剑法。
等野狼成群扑来，绿戈提刀上前使出那几招剑法，初窥门径都尚未达到几招下来野狼受伤无数，她身上也差不多没几块好地。等燥热沿着血脉一路上涌，毒还是发了。像上一次那样，浑身僵硬半会，眼前都是血红一扬手毫无仁慈就是砍杀无数。
谁都不曾瞧见过这个场面，不过13、4岁的女孩，满脸都是血一身污秽掺杂着泥泞和鲜血，单单只握着把短小的青铜匕首周旋在野狼中央。忍受着啃咬将匕首往野狼脖颈和头颅里刺去。
等一地呜咽，满地鲜血时。绿戈摇晃身子，抬眸望向山头隐约瞧见石阶有灯盏亮起，知晓师父可能已经发觉，艰难站起身子就往林子外跑。
也不知跑了多久，满心都是一个念头，不能被师父找到。等她终于余力耗尽，朦胧视线里瞧见远处屋梁时，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也不知多久，她似乎做了很长一个梦，梦里是师父一身广袖舒卷的模样，冷眼眉目向她质问慕晚清的事。然后她摇头解释，一剑刺穿胸膛……
绿戈悍然从梦里醒来，惊恐地粗喘几口气。然后听到有人嗓音高亢地说：“呀，醒了啊！”
等窸窣声传来，绿戈才发现自己正身处一处破庙，睡在一地草席上，蜘蛛网缠绵一团离她的鼻尖不过三指距离，诡异地能将一只蜘蛛正拉丝的动作瞧地清楚。
“呃……”绿戈一动身子，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样，骨头错位般搁地生疼。先前说话的是个小乞丐，一身破烂衣衫耷拉着，将一碗还冒有暖气的药碗端过来，说：“喝药吧，见你不醒，这药我反复煎了七次。”
绿戈垂头瞧见自己身上被干净布料包扎上药，奇怪地说：“是你救得我？”
“嘿，我哪来那本事和钱救你，是个蓝衣男子救的你，替你上药还运功。那头顶一缕缕白烟飘起来，真是神奇。”小乞丐说着，一脸表情丰富。
这让绿戈更奇怪，蓝衣男子？许是瞧见她的莫名，小乞丐掏出一包酥油纸包着的糕点，打开给她瞧，是几块白玉糕。绿戈顿时明白，“是二师兄。”
二师兄玉笃向来丢三落四，估计是在给她药后才赫然想起入夜密林野狼的事。匆忙赶来相救吧……那时候师父也应该也发现了，才故意将她安置在破庙委托这个小乞丐的吧。
她是这样猜想……
二师兄功力有限，故此绿戈周遭的毒还在血脉里窜动，她近乎都能感知到自己命不久矣。也罢，等完成心愿死了都没关系。
绿戈接过小乞丐手里的药，笑：“多谢。”
小乞丐一脸泥脏的小脸扑腾一红，轻咳嗽几声哈哈笑，掂量着手里的一锭银元宝：“谢什么，我阿飞也不是菩萨，要不是收了人家的钱才不愿意照顾你这烂摊子。”
他说完从草堆里抽出一根稻草，咬在嘴里模样浪荡，一副地痞流氓样。绿戈倒觉得有趣，尽管这样，这个小乞丐也算有心。收了钱财当真将事情办好，没有把她一个人这样丢下。她捧着破药碗，说：“还是多谢你了，阿飞。”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08 误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