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9 花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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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戈伤势未全好，白日留在破庙静养，阿飞总在这时候出外乞讨，一天下来若是运气好兴许能多讨几文钱多几只白面馒头。可他始终死揣着玉笃给的一锭银子，死活不用。更奇怪的是有次无意发现阿飞其实很有钱，贴身藏着一个荷包，掂量起来很有分量，都是碎银满满一袋。也不知这钱为什么藏着不用，又为什么宁愿每日出外备受屈辱也不用。
绿戈有次好奇地问：“我瞧你挺有钱，为什么非得每日出外乞讨？”
阿飞脸就涨红，双眼防备地盯着绿戈，不悦地说道：“不关你的事！”
尔后，气氛尴尬地沉浸，他又说：“我给姥姥治病用，这钱急。”
绿戈知道他在说谎，这故事编的破绽百出，也知道不会撒谎的人都用谎言来虚掩，那么一定是不想让别人知晓。绿戈便也不问，倒头窝在草席里酣睡。
次日天色晴朗，暖阳透过庙宇上头的大窟窿里散落，打在绿戈身上暖洋洋得舒服。她眯眼扭头去看，院子里一众野花都被镀上一层橘黄光晕。这个时间，离阿飞出外有些时辰了。绿戈瞧见墙角里躺着一根竹竿和破碗，奇怪地嘟囔：“去哪了？”
约莫再等了些时间，绿戈觉得蹊跷。往常这个时间，阿飞早已回来才对。总觉得不安，绿戈再三思量后还是跑了出去，亲自找他去。沿着山路一直往前是一座城，墩柱高耸两旁分别伫立石兽，洛阳两字深红，风霜关系略显粗糙黯淡。
“哇！原来……山下是这样的。”
绿戈有些兴奋，张着小嘴呆愣在原地。举目望去一派安宁，青灰街道人流繁杂，河畔桃树芬芳，风卷起绯粉坠入湖面惊起微末涟漪，待水波晃动有几叶扁舟轻擦柳叶间，艄公的船桨化开碧波寂静，碎开一池暖阳撒落的金黄。
“姑娘，瞧瞧这胭脂吧。”
“这布料不错，花色衬您的肤色……”
“姑娘模样俏，这珠翠最配不过……”
一路走过，总有几个商贩拉着你细说一番，等你拒绝又是阵白眼，挥手打发：“去去去，别挡住我的生意。”绿戈觉得真是新奇又尴尬。繁华过眼，还是没忘记此番来的目的，绿戈身子不高掂脚在人群里张望，却都没发现阿飞的踪迹。隐约有人靠近，随后不知哪里伸来的大手捂住她的嘴，不顾她的踢打将绿戈拐进巷口。
“哎哟，死丫头竟敢咬老子！”先前捂着绿戈嘴巴的男子一声怪叫，甩着手一个耳光落下，打得绿戈有些头冒金星，险些摔倒。绿戈定神去看，面前是个粗莽的汉子，贼眉鼠脸地瞧着她。那短小精锐的眸子在绿戈身上打转时，像无数条恶心的虫子爬遍全身一样难受。等那视线定格在绿戈腰际时，绿戈意识到什么，一把按住腰际的青铜匕首往后连退几步。可这是个死巷子，几步倒退下来后背就贴到墙壁，退无可退。
“你别过来，否者我一刀杀了你。”绿戈索性抽出匕首，冷着脸朝他比划。
男子嘿嘿笑，“黄毛丫头还没长全，老子不会打你主意，倒是你手里的匕首瞧上去值钱。”
话落整个身子就扑上来，绿戈闪身一躲脑袋撞上墙，闷疼。脚踝被拽一下子趴倒在地，死抱着匕首。师父曾同她说，这把匕首是阿娘留给她的唯一东西，所以她绝不能被夺走。
“死丫头，快放手！”男子拽住她的手腕，想要抢匕首却怎么也抽不出来，抬脚往绿戈肚子上踹一脚。可尽管如何的拳打脚踢，她始终不放手，反而抬脚往男子胯间狠狠一脚还击。她倔地像头小牛，怎么也不服输，哪怕安危一线也不会软弱，就如同密林独战狼群时一样，哪怕差点死掉。
男子疼地滑稽，捂着胯间乱跳。然后激怒，拎起一旁的粗木棍就要往绿戈头上砸去。眼见着木棍将要落下，绿戈闭眼暗叫：“大师兄！”
心里到临危那一刻，都是蔚青。
男子一阵闷哼，直勾勾瞧着绿戈然后直挺挺往前倒去。绿戈条件反射一震，睁眼瞧见来人是阿飞，握着一根粗木棍模样坚毅。这是绿戈从来没见过的，突然觉得阿飞不是单纯的小叫花子，不然怎地这样镇定，眼底的那股杀气虽浅尤深。
阿飞上前将她扶起来，生气地埋怨：“谁让你到处乱跑的，瞧，伤口都裂了！又得花些银子买药，真晦气。”
“我以为你出事了，好些时候没回来。”绿戈站起身，撅嘴道。阿飞原还想骂，瞧她一身脏生生将话吞了回去，弯腰替她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自言自语地说道：“要是让他知道，我铁定要吃苦头，烦人。”
阿飞的年龄比绿戈大些，又长期流浪在外，比起绿戈初出山野显得沉着。在他思想里，绿戈和山顶野人没啥分别，要说区别，就是长得可爱清秀点。心里这样想，绿戈抬头顷刻有风拂来，撩起一缕青丝触到他的鼻尖，带着股清香让他一震立马跳开三步。绿戈被他这举动吓一跳，蹙眉：“怎么了？”
“没，没什么。”阿飞连连摇头，话语结巴。望着绿戈站在远处，歪头瞧他一时心慌，忙把脸撇开道：“我肚子饿了，要去找东西吃。”
说完转身就要拐出巷子，绿戈赶紧跨过到底男子跟了上去。巷子不远处飘来一阵酒香，两人没走几步就瞧见不远处有扇门扉尚未关紧。阿飞仰头去看，乐得哈哈笑，拽着绿戈闪进门内。
“这是哪？为什么要从后门进？”绿戈环顾四周，酒香醇厚，胭脂味也醇厚。红缎蓝锦装点四周，绕着梁脊一圈又一圈，垂落纱帐。阿飞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低声道：“偷东西当然要后门进，难道还要光明正大啊。至于这里是哪嘛，嘿嘿……跟我来。”
偷东西！绿戈呆在原地，就被阿飞生扯了过去。绕进前厅就是阵哄闹，灯火璀璨，红帐软红分别架梁而垂。有一处高台，幕帘薄纱隔着隐约瞧见内有人影曼若，端坐抚琴。而台下众人皆是衣冠华丽的男子，握扇装风雅和酒醉面红耳赤地叫嚷的，唯一相通的就是目光都注视着纱帐后那一抹剪影。贪婪、□□和别有深意的目光……阿飞带着她蜷缩在最角落，灯盏照不到的地方漆黑却能清晰瞧见外面发生的一切。
“今天倚栏院这么红，厨房伙食一定不错，你待在着别动我去瞧瞧有什么好吃的。”阿飞拍了拍她的肩膀，吩咐几句转身就走。临走又将她往暗处挪了挪，道：“绝对不能乱动。”
绿戈点头，听着台上袅袅琴声躲在那静观其变。视线往人群里一扫，落在二楼位置，那里有两个位置，隔栏分别伫立。东位是个青年男子，模样如玉肌肤瓷白通透在灯盏光晕里像是渡了层水汽般朦胧。一身缎袍上好手工绢绣，十金一寸。墨发梳理简单，挽起一半玉簪固定垂落的发丝撩在胸前，黑亮如绸缎。他手握玉盏饮茶，一举一动优雅温和，就连一颦一笑都轻柔地像幅画卷里走出的人。
和大师兄一样的温柔，那感觉。绿戈望着她有些呆，双手不禁握拳隐约颤抖，连着心口也是疼痛。
他似乎也有所发觉绿戈肆无忌惮地视线，微转头准确地找到绿戈所出的黑暗角落，尔后弯唇一笑，谦和有礼。绿戈觉得被发现了，浑身僵硬地往后挪了挪。小贼进屋，哪有不怕被发现的道理。
男子身后分别站着两个人影，一红一黑。红衣的女子察觉到他的视线，也望过来就要抽剑被他抬手挡回去，道：“没事的，只是个无意闯入的小姑娘。”
红衣女子领命，退至一旁。黑衣男子看了她一眼，眉间微蹙并不说话。绿戈望着男子方向，因为隔得远，五官如何稍显模糊，可她瞧清楚男子的脸色是异于常人的白，缠绵病态的颜色。而与他隔着一栏之远的是个模样嚣张的男子，红衣纹路繁杂肩头绢纱毛皮挡寒。相交于之前男子的温润，他有些慵懒，墨发散乱不理独自倚靠在那，纹丝不动的诡异。而那目光永远凝视着台上幕帘之后的剪影，尔后唇角像是沾了血气般地阴冷媚笑。
绿戈不自觉浑身发凉，总觉得这个男人不是好人，最起码她有点排斥。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09 花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