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云衫》桃花古扇

44、第四十三章、相逢何必曾相识

　　“在下今日才得知原来这荀令仙草是不用依靠土壤便能存活的植物，在下从前曾听闻南国有只依靠水分便可以生长的植物，比之莲花更易培种。不知云公子可曾有此耳闻？”慕凉箫果真是在蒹葭阁的常客，这里的老板看见他，只是笑眯眯的，什么也不问就将我们带到了楼上的雅阁之中。这里清静典雅，布置也可见格外用心，难怪慕凉箫要喜欢这种地方了。
　　“呃，这个我倒不曾耳闻。”其实天界有不少奇花异草，不过避免他生疑，我还是乖乖地装作小白状吧。
　　“这个世界实是过于辽阔，我们所见也不过渺渺一隅而已。其中的奇花异草，又怎能悉见呢？就如这世间其实有许多种人，只是我们不能一一得见，因而目之为异类罢。”慕凉箫忽然生出无限的感慨，眸子注视着远处的虚无，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公子如何生出如此感慨？公子形容俊秀，富可敌国，加之温润儒雅，有‘狄国第一公子’之美名且很快将成为国戚之贵，何须在意这些飘渺之事？”我心头忽地一酸，说出的话不知怎么地也带了酸味。
　　慕凉箫微诧，“云公子竟然也知道在下这些俗事……”
　　我撇过头，不愿意让他看见我的表情，“第一公子与当今的九公主即将大婚之事，国中又有何人不知何人不晓呢？”
　　慕凉箫苦笑着摇了摇头，“也是……依芷蓉的个性……必定会闹得全天下皆知的。”
　　“公子怏怏不快么？”我一眼便看穿了他掩饰着的落寞之情，心中也不禁感慨起来，我忽然想要了解他，了解他到底是怎么想的。
　　“并非不快……而是……失却了重要的事物后，一切都变得无所谓了。这种心情，只有当局者自知的吧。”
　　“重要的事物，”我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他略显苍白的脸色，心中竟也有些泛着激动。“公子可是失去了重要的人？”慕凉箫，你对我，终究还是有那么一点怀恋的吧。
　　慕凉箫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执起面前的翡翠酒盏一饮而尽。我见他不说话，便也不再多问，学着他的样子，将面前的酒水饮尽。他不说，我便不问。反正，早已决定了的事是无法改变的，慕凉箫，按照你的轨迹慢慢地行走吧，紫云也要去过自己的生活了。我在心中默默地对他道别。站起身，向他抱了抱拳。
　　“今日多谢公子款待，云惜深为公子才貌折服。若有他日，定当再与公子叙上一番。今日便先告辞了。”
　　慕凉箫也未留我，站起身来，微笑抱拳，示意珍重。

　　走出蒹葭阁，想到今后可能再也无法见到他，我的鼻子一酸，竟想落下泪来。
　　“紫云既是喜欢着慕公子，又为何不上前与他相认？而是装作如此的陌路相逢呢？”荀令仙草内的拂尘姐姐忽然开口说话。我知道，她目睹了所有的事，而且以她的蕙质兰心，一定会马上便觉察到我与他之间不寻常的感情的。
　　“姐姐莫要说笑了，我是仙，他是人，我们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咬着嘴唇，不让自己软弱地哭出来。
　　“只因为这个，紫云便要如此压抑自己的情感么？看得出来，你们彼此分明是有意的。”
　　“姐姐莫要再说了……总之，我们是不可能的。”我抬头望了望天，深觉天意的不可违。
　　拂尘姐姐没有再说话，我也沉默着，两人一直沿着热闹繁华的大街走着，却忽然觉得如此地孤独。
　　傍晚的时候我们找了家客栈想要住下来，却尴尬地发现一个问题，那就是我根本身无分文。以前住在慕凉箫家或是王宫里的时候，每次都是有吃有穿，根本不用担心钱的问题，而现在我一个人在外面却不得不面临这样一件大事。我尴尬地望了望客栈老板，见他一脸笑眯眯地望着我等着我掏钱出来，不由得僵住了。“那个……”
　　“公子是有什么吩咐么？我马上叫小二去做。”老板殷勤道。
　　“不是……”我头低下去，简直不敢看他的脸。唉，想他一定是看我穿得怎么也算是一副富家子弟的模样吧，要说没带钱岂不让人笑话？但我又委实做不出拿一些石头花草变成银两的事，这样岂不是太不厚道了吗？想来想去，我只有厚着脸皮说实话了，“其实我……”
　　“店家，这是这位公子的住店银两，以后这位公子的吃喝住用全部算在慕府。”我还没“坦白”呢，身边忽然来了一个一身劲衣的男子，他腰间跨着剑，英挺的面容在我看来宛如天神，竟然是楚翊。
　　“楚……”我刚想喊他的名字，忽然想到自己现在是以一个陌生人的身份出现在他们面前的，慕凉箫不认识我，楚翊更不可能认识我了。于是只好临时改口，“出钱这种事……”
　　“在下楚翊，是慕凉箫慕公子的侍卫。公子说云公子到狄国游戏一次不易，想要叫公子好好欣赏狄国的风物景色，这点心意便算作是他与云公子相识相知的一点礼物。还望公子勿要拒绝。”
　　又是慕凉箫，他还真是会挑时候，不过，我当然不会拒绝了。于是一本正经地向他作揖，“如此便多谢楚兄与慕兄了。”他愿意作人情，恰巧我又没钱，我也乐得收下他这个情。
　　楚翊抱拳，“不打扰云公子休息了，在下这便先要回去覆命了。”

　　送走楚翊之后，我觉得有些飘飘然，慕凉箫竟然会对萍水相逢的施以援手，莫非是他见到了我拿不出银两来的窘态才特地让楚翊来为我解围的吗？唉，我拍拍自己的额头，心想着还要与他离得远点呢，这下倒好，我跟他越来越扯不清了。
　　回到房间，将荀令仙草小心翼翼地放置好，我才终于可以躺在床上好好地歇上一歇了。
　　“紫云可是在烦恼些什么么？”拂尘姐姐不知何时从荀令仙草中跑了出来，此时正一脸戏笑地望着床上倦极的我。
　　我苦恼地望望她，“姐姐，你就不要再笑我了。”
　　“我何时笑过紫云了？”拂尘姐姐掩口轻笑，脸色好了很多，看来今日的成果很是有效呢。
　　“哼，”我撇了她一眼，分明就是在笑，还说没有笑。“对了，姐姐觉得今日感觉如何？”
　　“嗯，这仙草中很是舒适，在其中呆了一天便觉得浑身都充满了灵气。虽然我现在没有实体，但是总是感觉很温暖。”
　　“那就好了，”我长长了吁了一口气，“明天还要继续的，如此持续七七四十九日……”
　　“辛苦紫云了，你今日一天都在外，一定累坏了吧。若是太累……”
　　“姐姐在说什么呢？”我抛开一天的疲惫站起身来，“以后别再说这些辛苦劳累什么的了，这样我会不高兴哦。”
　　“呵，”拂尘轻轻一笑，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