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迷离》梓欣宝宝

9、往昔种种（下）

　　从裴缘家中走出，江文阴沉着脸，死死地攥紧裴缘的手，样子活像是没讨回借出的五百万，裴缘一边走一边看着他，手上很痛却不敢吱声，沉默了好久，江文才从喉咙里挤出一句：“你爸他不喜欢我。”

　　裴缘心里一宽，她安慰他道：“我喜欢你就够了啊，我爸他才第一次见你，对你不了解也是很正常的。”江文奇怪地望着她道：“没道理啊，我买了那么多的礼物，又一直彬彬有礼，他没道理不喜欢我啊。”

　　裴缘也沉默了，她想了想才道：“也许是你太拘谨了吧，没关系，以后爸爸会对你改观的。”她很自然地挽起江文的臂膀道：“别想那么多，我们去看电影，都快开场了，得快些走。”

　　江文不做声了，脸色仍有些郁郁，裴缘只顾快点走，她不想继续刚才的话题，不想两人再闹得不愉快。
　　本以为这声风波就此了结，没想到第二次与爸爸的见面，又闹得不愉快。

　　江文带着礼物到裴缘家来，因为今天是裴缘爸爸的生日，而裴缘并没有告诉过江文爸爸的生日是在什么时候，一番客气地交谈后，江文就告辞回家，裴缘本想和他一起出去，却被爸爸叫住了。

　　“小缘，这个人不适合你，我不赞成你们来往。”爸爸开门见山地就道出对江文的不满。
　　裴缘撅着嘴道：“为什么，他很好啊，又勤劳又孝顺，是不是你嫌贫爱富，嫌人家没钱没地位？”
　　爸爸皱起了眉道：“你怎么能这样跟爸爸说话？我那里会嫌他条件不好？”裴缘这句话也是没经过大脑冲口而出，这会子也有些后悔，爸爸是天底下最通达的爸爸，怎么会有这些世俗之见呢。

　　爸爸缓缓道：“上次看到他时，我觉得他样子挺斯文，人还不错，可他句句套我的话，询问我的爱好，我的生日，我一眼就看出，这小子很浮滑，虽说对我好不是坏事，但太过于矫柔造作，就显现出他性格中投机取巧的一面，你要知道，在他这种家庭条件下长成的孩子，要么独立自主有出息，要么就自卑又自大脾气古怪，我是怕你和他相处不来，但愿只是我看走了眼。”

　　裴缘的心咯噔一跳，莫名地心慌意乱，似乎爸爸说得有几分道理呢，可她不愿去深思，也许只是江文太紧张自己了，结婚以后一切就会好的，她这样安慰自己，却又明显地有点底气不足。

　　爸爸将手搭在裴缘的肩上，语重心长地道：“我并不阻拦你，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如果你非要和他在一起，那你就要有勇气承担后果，希望你能过得幸福，将来不要后悔。”

　　爸爸的这些话裴缘根本不敢对江文说，若是实说了，他肯定是又要板着一张脸怨这怨那，和江文在一起，要时时刻刻警惕做错事，或说错话，这让她觉得很累，就算是这样，还是经常会惹他生气，裴缘甚至觉得自己简直是动则得咎，她苦恼至极，只得更加小心地和他相处。也许是因为他缺少亲情的缘故，所以才会这样患得患失吧，裴缘只能这样安慰自己。

　　矛盾是从过完年后开始激发的，那一年，裴缘走近了她家，见到了她仰慕已久的江文的母亲。
　　她果然是个悲哀的老妇人，碎碎地念叨着凄楚的一生，不过她并不是为自己而难过，而是为拖累了江文而心痛，裴缘从心底可怜这个也许会成为自己母亲的人，于是她经常过来帮着做家务，侍候江母梳洗，做饭给她吃，她不怕累，做事的时候甚至是愉悦地，裴缘一直想像着能有这么一位贤淑的母亲，能照顾她自己是心甘情愿。

　　可是江文却不这样想，在裴缘来过几次之后，他就把她当做准老婆来看待，习惯了她打理一切家务，甚至裴缘有时不来他还会生气，打电话质问她为什么不来。
　　裴缘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变演变成这样，虽然照顾老人是理所当然，不过好象她还没有和他结婚，再说即便是夫妻，也不可能把所有的家务都交给她一人做，可江文却振振有辞：“这些不是女人原本该做的吗？”
　　裴缘瞠目结舌，这是江文吗？那个同事口中交口称赞的温文尔雅百孝为先的好男儿，真的是江文吗？

　　不知是怎么回事，爸爸的身体突然变得极度容易感冒，原本他的身体一向健康很少生病，自从退休后就开始走下坡路，爸爸总是自嘲地说患上了“退休综合症”，说什么老年人是一把贱骨头，成天辛劳还没事，这一歇下来，什么病痛都上了身，裴缘也开始着急，于是陪着爸爸去医院看病，奔波多日始终也查不出个所以然来，她这一忙，自然没多少时间去江文家，江文的抱怨就来了。

　　“你怎么这样啊，你有多久没去我家了？我妈还等着你去给她洗澡呢。”
　　裴缘跑了一天很累，她低声道：“我明天再去好吗？今天陪爸爸看了一天的病，我很累。”
　　江文大声道：“那你也不能忘了我妈呀，你爸爸身体那么好，他能有什么病？我妈就不同了，你还能侍候她几天？这么快就不耐烦了？”他的话越说越偏激，简直有些伤人了。

　　裴缘猛地睁开眼：“你说什么？”她定定看着江文：“我还没和你结婚呢，凭什么我就不能管我的爸爸了！”
　　江文初时在她凛然的注视下有些瑟缩，听到她说还没有结婚之类的话后，却象头暴怒的狮子般叫起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是厌烦了，你和你爸爸一样嫌贫爱富，看到我家又穷又破，你后悔了。”

　　他这无端的指责句句象利箭一样射进裴缘的心窝，刺得她肝胆欲裂，痛得她体无完肤：“ 在你心里我就是这样的人吗？我真是白认识你了。”裴缘眼中含泪，神情却异常异常倔强，一字一字地从口中吐出：“既然是这样，我们分手好了。”
　　“分手？”江文一愣，神情挫败至极，他完全没有料到裴缘会说出这两个字，一直以来，她都很容忍他的脾气，甚至对他有些讨好，他也习惯了她这样的容忍，以至于越来越霸道。

　　可他不要分手，第一眼看到裴缘时，他就爱上了她，她好象走在云端的仙子，轻雅而活泼，唇边始终带着一抺淡淡却很明亮的笑容感染着身周的人，这样的她，是他梦寐以求想拥有的，说什么也不能放弃。

　　为什么自己越努力，她就好象离自己越远呢，江文开始恐惧，自己有着卑微的身世，还有一个人人视为累赘的母亲，只有裴缘从来没有嫌弃过这些，她只能是自己一个人的，他不愿任何人觊觎她。

　　江文惶恐起来，他轻扯住裴缘的衣袖，眼睛里甚至滑出了泪，不知道是恐惧还是悔恨：“不要离开我，是我太紧张了，太怕失去你了，原谅我好吗？”
　　裴缘冲口而出分手，看到江文流泪她又犹豫了，他以前真的是很好，现在这样，是怕自己离开吧。

　　看到裴缘动容，江文似乎看到了希望，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不住亲吻着她的头发，喃喃道：“我是一个胆小的人，你知道的，我有那样一个母亲，一般人都瞧不起我，只有你，只有你。”裴缘深吸口气，缓缓平静纷乱的思绪，低声道：“你让我想想。”

　　“不。”江文一把吻住了她的唇，急速地辗转碾过，就在她几乎要窒息时，他放开了她，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他的呼吸热热地喷在她颈后，带来麻痒难耐的感受，裴缘不自在地想避开，他将她拥得更紧，声音中带着呜咽道：“我再也不怀疑你，再也不指使你做这做那，我们结婚好吗？我一定会好好对你。”

　　他的呼吸渐渐急促起来，轻轻吻着她的脖子，慢慢地，他不满足于这样的亲吻，手也开始不安份，他要一份证明，要在裴缘身上打上自己的烙印，裴缘的心不知不觉又软了下来，如果要给他这份证明，裴缘清楚地知道会发生什么，可是，眼前滑过江母无助的眼神，殷勤的期盼，她的头渐渐昏沉无力，他要，就给他吧，就当是为了这份爱情，自己所做的最后一份努力。

　　两人很快地和好了，感情甚至比原来更好，江文果然改变了很多，裴缘心中有些感慨，本来对自己鲁莽决定再在一起有些后悔，但现在连那一丝丝后悔也慢慢烟消云散。
　　只是她没有想到，幸福的时光竟然短暂得连一个月也维持不到。

　　她和江文已开始谈论婚嫁，毕竟两人的关系已不同于一般，那日在逛街时，经过一家体彩点，她好奇地多看了几眼，那年轻可爱的体彩点老板立刻笑着说道：“两位来买个彩票啊，说不定能中个大奖，到时结婚什么地都不用愁了。”
　　她对□□没什么兴趣，正要走开，江文却停了下来，老板的话引起了他的注意，就冲她说是为了结婚，他愿意试一试，于是随便把两个人的生日算了算，胡乱买了两注，本就对中奖没抱什么希望，那知第二天得知竟然中了一等奖，有60000元资金之多。

　　两人自然是狂喜，江文拿着彩票琢磨了半天冒出的第一句话竟然是：“别对你爸爸说这件事，他要是知道我有钱了，结婚时肯定狮子大张口，这事得瞒着他。”

　　裴缘一听这话，仿佛被他迎面打了个耳光，脸色变得惨白，心中的火一拱一拱地往上窜，一向好脾气的她再也抑制不住纷涌而上的怒气，钱钱钱，他居然是这样的人，首先想到的居然是担心别人眼红他的钱，在他眼里，所有的人都利欲熏心？她的心冰冷而绝望，比堕入冰窖还要寒冷，难道就要和这样的人共渡一生吗？裴缘啊裴缘，你真的想清楚了吗？

　　裴缘抬头闭上眼，强忍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内心的愤怒反而慢慢地平静，她冷冷地看着江文，那眼神平淡得仿佛在看一个陌生人，算了吧，既然已决定要分手，何苦再恶言相向？她竟连一丝脾气也懒得发，只冷冷地哼了一句：“不用了，你留着慢慢花吧，没人会和你抢，我们完了，从此再无任何纠葛，你不要再来找我。”

　　她毅然决然地走了，无论江文怎样肯求，她也毫不回心转意，心若是已死去，碎成千片万片，又怎能拼得回来？

　　往事一幕幕如在眼前飞转而过，原本以为心痛得不会再痛，却没料到，它仍会痛，只不过，这回的对象变成了阮庭中。
　　裴缘在夜风中无助地哭泣，终究自己是个不配再拥有爱的人，不该对阮庭中有一丝丝奢望。

　　阮庭中在她身后几步站着，目光涌动着万千怜爱心痛，看着她哭泣，声声如凌厉的鞭子抽在他的心上。
　　他向她走上几步，小心翼翼地道：“别生气了，是我不对，我本就想告诉你的，你记得吗？鹰约了鱼儿明天见面的。”

　　裴缘哭了一会，心中的伤痛稍稍平静了些，也能冷静下来好好地思考问题。她并不恨他，只是他让她想起了不堪回首的过往，说残酷点，这次事件反而给了她一个很好的借口，她一直是害怕接受他的，但他太完美，对自己太好，反而让她没有了拒绝的理由，潜意识里，她是爱他的，也不愿放开他，但通过这次□□事件，她就有了充分的理由离开他，不是吗？他欺骗了自己。

　　是这样吗？裴缘啊裴缘，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三番四次的左右犹疑，只证明了你不过是个矛盾而可怜的小女人，不断地折磨了别人也伤害了自己。
　　裴缘在心里自嘲自怜，爱情，从受过伤害后，就变成了一个奢侈品，不是自己现在所能享受得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