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迷离》梓欣宝宝

10、除夕夜的烟火

　　裴缘象一只受到惊吓的乌龟，躲在自己厚厚的壳里再也不出来，除了上班就是在家，甚至连祝虹好心的邀约也只是淡然地拒绝，阮庭中陷入了深深的恐慌当中，又不敢冒冒然地去找裴缘，就在他一筹莫展时，祝虹来到了弹指情缘网吧。

　　才不过十余天未见，阮庭中已然憔悴如斯，头发凌乱不堪，青青的胡碴也冒出来了，看见祝虹来访，眼睛一亮，快步迎了过来。祝虹看见他这副样子，黯然叹了口气，故作语气轻松道：“你看你，几天不见，你倒是一身艺术家的气质，我都快认不出你了。”

　　阮庭中只微微笑了笑，神情略微有些紧张地问道：“裴缘还是不肯出门吗？”
　　祝虹在一张椅子上坐下，并没有回答他的问话，单刀直入地开口问道：“你跟她之间怎么了，前段时间你们不是相处得很好吗？”
　　阮庭中伸手抚着额头，面上现出痛苦的神色，把隐瞒裴缘自己就是网友折翼的鹰的事简单讲给她听了。

　　祝虹听后神色凝重，缓缓道：“你别看她有时挺开朗，其实她感情很脆弱，很容易受伤，要不然也不会和江文分手三年了都没交过男朋友。”她说到这里注视着阮庭中，抬高语调道：“我本来以为，认识了你之后，她会过得快乐，没想到......?”她说到这里顿了顿，语气很是惋惜。

　　阮庭中变了变脸色，咽了咽口水，有些艰难地说道：“她就这么恨我，再也不准备原谅我了吗？”
　　祝虹摇摇头道：“她不是恨你，她是在折磨自己。”
　　阮庭中略有些迷惑地看着她，期待她能说得清楚些，祝虹又在心底叹了一口气，这么优秀的人，对裴缘这么痴情，可裴缘怎么就是脑袋转不过弯来，非要把自己困在过去的心结中，反反复复，左右为难的，再接受一个人就那么难吗？

　　祝虹开始讲起了裴缘的过去。
　　“她从小就生长在缺少母爱的家庭里，尽管父亲很爱她，但终究代替不了一个母亲在女儿心中的地位，她总是穿得很旧，眼神也总是很迷茫，记得她上小学时经常因妈妈不在家而进不了家门，在外面做完作业饿着肚子再去上学，后来她学乖了些，会存起钱来买面包吃，再大一点的时候，她就学着自己做饭给全家吃，初中时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叫我的梦想，裴缘的作文就是她梦想能有一个体贴关怀的妈妈，能穿上妈妈买的新衣服，能吃上妈妈做的饭，她的作文得了满分，老帅让她在课堂上朗读，她却哭得一个字也念不出来，那是她第一次哭，以前她从未在人前提过她的母亲。”

　　阮庭中的心微微刺痛起来，可怜的裴缘，小时候受了那么多的苦，怪不得她和爸爸的感情那么深厚，只可惜连最疼爱她的爸爸，最后也因病离开了她。

　　“她虽然童年家庭经历坎坷，不过她一直很坚强，她以前个性很活泼的，不象现在这么不爱出门，我想大概是因为江文的缘故，她的第一个男朋友就是江文，不过也是江文伤她最深。”

　　“我常常想裴缘之所以会接受江文，是因为她自小的梦想在作祟，她一直想有个对自己好，对家庭负责的妈妈，而江文的母亲正是这样的一个人，为了子女含辛茹苦，操劳一生，最后身染重病卧床不起。其实江文的脾气有些怪异，他虽然温文尔雅，却多少有些自闭，不爱与人接近，性格也很执拗霸道，对认定属于自己的东西有种强烈的专属感，与裴缘长时间交往后，这种性格就暴露无遗 。”

　　“裴缘稍微穿少一点，或与别的男人多说一句话，他都会很生气，并且不分场合大发脾气，他把裴缘当作他的私有财产，不许别人碰，甚至看一眼，时间长了裴缘终于受不了和他分了手，从此性格就变得有些古怪，有时开朗活泼，有时却又抑郁沉闷。”

　　祝虹叙述完后，紧紧盯着阮庭中的双眼道：“我和你讲这些不是让你同情她，我是让你知道她的心结所在，凭良心说，江文虽然伤害裴缘最深，不过他对她的好，却也是有目共睹的，也许是他不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不然他和裴缘也不会落得这个收场。”

　　阮庭中的手微微颤抖，心绞疼得厉害，脑子里充斥的全是裴缘当日那张凄楚的脸与那绝望的眼神，他似乎有些明了为什么裴缘一直对自己若即若离，原来她是又想爱又怕受伤害，怪只怪自己给她的信心不够，才会让她这么患得患失，那么，从今后，就让自己好好地爱她吧，也许这才是抚慰她伤口，让她早日从过往中解脱出来的最好办法。

　　他毅然抬起头，眼神中不再迷茫，而是充满了自信的光辉，他握紧了拳头，笑着对祝虹道：“你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祝虹含笑点了点头，眼睛直直地望着他，似要望到他心灵深处，察看他的这番话到底有多少诚意，阮庭中坦然面对她的注视，一丝放心的微笑在祝虹唇边慢慢绽开，她温和而又坚定地说道：“我希望你不会辜负她，不要做第二个江文。”
　　一定不会的，阮庭中在心底这样说道。

　　除夕之夜就这么悄然临近，裴缘站在窗口，望着夕阳最后一抹余晖渐渐消失不见，周围建筑物的轮廓也慢慢隐没在夜色中，华灯初上，夜色里是更加辉煌的热闹，一束束的烟花张扬地舞上半空，迸放出五彩斑斓的诱人颜色，街上行人来来往往，洋溢着的是一年一度的除夕之夜的喜庆。

　　裴缘呆呆地站着，儿时爸爸也总是牵着自己的手，愉快地放着烟花，她的小脸上全是兴奋，被窜腾而上的焰火映得七彩流离，她兴奋地大叫：“我还要放，我还要放，爸爸，给我，给我。”

　　儿时的欢笑犹在耳边回响，身边却是寂寂冷冷的一个人，空气中飘浮的全是孤独的味道，偌大的房间里，寂寞象食髓知味的病毒一般无孔不入，在身体里恣意奔腾，绞动得身体里每一个细胞都在不停地分裂，再组合，生成的新生叫痛苦。

　　裴缘快被这痛苦折磨得疯掉，她咬着牙，望着爸爸的照片，泪痕狼藉。
　　就在这时，一朵最璀璨的烟花在窗外冉冉升起，那绚丽的颜色映红了半天天空，在发出最明亮的光芒后在空中“砰”的一声炸响，化成流星雨般的星芒迤逦落下，紧接着又是一道烟花升起，奇异妖艳的光芒吸引了裴缘的注意，她停止哭泣，慢慢走到了窗边，看看到底是谁在这么近的地方放烟花。

　　楼下早被一群孩子围住，欢叫的声音象海洋一样感染了所有经过的人，大家都不由地停住了脚步，含笑欣赏这一副欢乐的图画，在人群的最中心，有一个人，却看不清面容，是他，在不停地点燃烟火，将欢乐传达到四面八方。

　　一朵朵烟花不断地从裴缘的窗旁掠过，窗外的世界，美得象神话传说中的仙女棒，指点出人间最美丽的夜景，不知道放了多久，裴缘看得入迷了，那些远而浓洌的记忆所带来的痛苦，也似乎随着这极致的美在一点点地消失，而喜悦的感觉却在慢慢扩大，大到裴缘终于感受到了年的气氛。

　　时间渐晚，人也渐渐散去，他却仍放得不亦乐乎，最后一个烟花是放在地上的，从火中喷出色彩游离的光芒，就象瀑布般，洒泻着斑驳陆离的颜色。
　　他的身周也亮丽得炫目，在奔腾的亮光中，她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她的呼吸停滞，世间万物仿佛也在身边停滞不动，是他，这个放了一夜烟火的人，是阮庭中。

　　他在火光中慢慢抬起头来，直望向她的窗户处，裴缘下意识地躲在了窗帘后，只这眼波流转一瞬间，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分明他眼中有光芒闪动，有种热切的希望在眼底升腾，那种光芒，丝毫不亚于这满天璀璨的烟花。

　　裴缘躲在窗帘后，心扑通扑通跳得厉害，象是揣了只调皮的小兔子，她忍不住悄悄又向下望了一眼，他仍在那里静静伫立，象一尊屹立于世间千百年的雕像，以最完美的姿态等着人们过往给他一个深深的凝视。

　　秀山上自己曾说过，最喜欢烟花璀璨而短暂的美丽，想不到他一直记在心里，而在今夜这个难忘的夜晚，圆了自己长久以来最渴望的梦想。

　　一行清泪缓缓从脸颊流下，不过并非因为悲伤，她的内心深处起了柔柔的波澜，一个声音在小小声地，坚定不疑地呼喊：“下去吧，下去吧。”她的脚几乎要挪到门边，又硬生生停住，她又来到窗边向下凝视，他也正仰头往上望，两人隔着这五层楼的距离，却仿佛隔了几千几万个世纪般难以逾越。

　　良久良久，他轻轻地朝她挥了挥手，做了个口型，她看不清楚，一股强烈的欲望使她迫切想知道他要说什么，她再也没有丝毫犹豫，飞奔向大门，一口气向楼下冲去，她不敢停，生怕这一停，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就会烟消云散。

　　阮庭中站在楼下温和地微笑着，手里燃起了最后一枝烟花，那是一只小小的，只能在手中燃放的烟花，小小的彩色光芒在他手中喷出星星点点的火花，他轻轻挥舞着，舞出一个又一个地圆心，就象在坚定地诉说着某种誓言，脸上满是诚挚的笑容。

　　裴缘一步步走近，他轻声开口：“烟花好看么？”
　　裴缘点点头，脸上有着如梦如幻的神情，声音也轻柔得象午夜拂起的微风：“很美，我很喜欢。”
　　阮庭中轻轻握住她的手，声音中有如盅惑般听着欲让人沉醉：“我永远陪在你身边，天天月月年年陪你放烟火，好吗？”
　　裴缘也如中了盅般，点着头道：“好。”

　　阮庭中的神色立时欣喜若狂，眼中充满了不可置信的狂喜，他颤声道：“小缘，你是说真的么？”
　　裴缘一愣，意识到自己等于接受了他的时候，脸上飞速飘上一抺潮红，她呐呐道：“你刚才说了什么？”
　　阮庭中眉毛一扬，笑道：“那有人象我这样失败的，我真心实意地表达爱意，而你居然糊里糊涂地答应了，现在又来问我说了什么？”
　　他猛地俯下身子，低低在她耳边说了一句：“你要我再说一次吗？我可是不介意的。”

　　感受到他沉稳的男人气息喷在耳边，裴缘颇有些不自在，脸色也更红了，就让自己爱一次吧，这种感觉似乎也很美好，而这个男人，好象也很真心，她在心里做了决定，抬头朝他嫣然一笑，笑容中有一丝狡黠，她半带玩笑地开口道：“我可是都听清了，你一个字也别想赖。”

　　阮庭中一怔，笑容渐渐从眼角扩大，那笑意似乎要一直蔓延到心里去，数月来的压抑尽数融在了她的盈盈笑容里，化作了扑面的春风，他在这柔柔嫩的春风里陶醉了，宛如处身天堂。
　　他轻轻将她拥入怀中，裴缘闭上眼，享受着这一份温暖，在他的怀抱里，她觉得很安稳，甚至还听得到他略显急促的心跳，这个怀抱里满溢着一种叫做幸福的味道，让人迷醉得想睡去，永远不想醒来。

　　除夕夜的钟声缓缓敲响，声音浑厚而有力，听在二人耳里，却宛如天籁福音，声声都在见证他们此刻的幸福时光。
　　在新年的钟声里，他轻轻吻了她，就象这个吻，早已迟到了若干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