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爱迷离》梓欣宝宝

16、最好的结局

　　沈潮诉说完了他的故事后，沉默了良久，思绪仿佛被带回了五年前，精神在一霎那有些恍惚，他的脸上弥漫着一层淡淡的哀伤，也许有后悔，也许有留恋，裴缘暗想，他一定很爱这个叫以青的女孩子吧，所以才会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再找女友。等等，想到这里，她的脸开始泛红，他找不找女友，与她有什么相干。
　　不过以青这个名字真的很熟，就是一时想不起在那里听过。
　　沈潮忽地笑了起来，他笑起来很好看，一瞬间就驱散了脸上的阴霾之色，“抱歉，我也不知为何会说了这许多的话。”他收起了笑容，诚恳地道歉。
　　裴缘连忙道：“怎么会？你肯和我说这些，代表我们就是朋友了，朋友之间就应该分担心事的，不是吗？”
　　她想了想，那该死的好奇心始终是憋不住，她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你现在还爱她吗？”
　　沈潮愣住了，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浓眉也紧锁起来，他象是在思考一个难题，久久没有开言。
　　裴缘自问并不是一个好奇心重的人，今天怎么会这么八卦，她有些暗暗责怪自己，但是，话已出口，她怎么能收回，而且在她内心，她也很想知道他的情感路程，因为听过了他的爱情故事，她发现，他真的是一个很重感情的人，尽管他沉默内敛，但其实他对爱情，对婚姻的诚恳态度，远远盛过一些只知风花雪月把海誓山盟当作儿戏的男人。
　　而这种男人，一旦在感情上受伤，往往很难以平复，需要一段漫长的时间来舔拭伤口。
　　他的眸子越发深沉，象沉淀后的一池潭水，似是平静，却是深不见底，里面所蕴含的情绪也渐渐淡化，淡化得就象那随风而逝的往事，此刻提起来，也就是一段往事而已。
　　“我开始时很颓废，也很怨她，可后来一想，是我给不了她想要的生活，既然如此，何不坦然地放过她呢，爱一个人，应该是让她幸福吧。”他缓缓地开了口，声音已是镇定如初，他真的忘记了吗？还是痛得太深，已然麻木？
　　“所以我祝福她，尽量让那曾经的爱意变得云淡风清，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放在了工作上，一开始也许带有一丝逃避，强迫自己不再去想她，慢慢地，我发觉除了爱情以外，生活中还有许多别的事值得去做，例如事业，这恐怕是一个男人一生最大的梦想与追求。”
　　裴缘心中一动，他也许说得不尽不实，他这样拼命地工作挣钱，多少也是因为当日因清贫而无法留住女友，如今出人头地，大可扬眉吐气一番吧。
　　“五年光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但是它足够让一个人从痛苦中走脱出来，投入新的生活。”他说到这里，眼睛猛地盯着裴缘，声音中是少有的严肃，“所以你要记住，人不可过份沉迷于往日的痛苦中不能自拔，要向前看，以前的事不能把握就算了，将来一定要牢牢握在手中，不能再留下任何遗憾。”
　　“他这些话是在说我吗？”裴缘有些惊异，心中一慌，江文和阮庭中的影子交替从脑中闪过，他们，都成为过去了吗？
　　心里一时堵堵的，象塞了块大石头，郁闷得慌，裴缘不由抬起头望向门外，玻璃门上爬着许多藤蔓植物，将有些火热的阳光挡在了门外，看着就让人觉得清凉，门外不时有人经过，也会用好奇的眼光望向这家小店，人生本如此，你在观看他人的风景时，又焉知别人不是把你当成风景呢。
　　但这时，真的有一道风景走了过来，那是一个红衣女子，很少有人能将红色穿得这么张扬这么明艳亮丽却又不落俗套的，而她，就是最耀眼的那束阳光。
　　那身红色连衣裙有着最简单的剪裁设计，穿在她浓纤有度的身材上，却显出了最极致的美，而吸引裴缘注意的不仅是她，还有她身边那个男子。
　　和数月前相比，他消瘦了些，因此显得眼睛更大，略微有些长的头发在风中飞扬，他脸上始终保持浅淡自然的笑容，一边走一边凝望着身边的女子，时不时地靠近说上几句话，那女子挽着他的胳膊，清脆的笑声象一串串银铃，沿着这条小路一路洒泻下来，句句声声如一把把尖厉的小刀，一下下地剜割着裴缘的心。
　　原来心还是会痛，原来她只是嘴里说得硬，再见面，她还是会心动，原来这么快，他就有了新的女友。
　　裴缘紧紧咬着嘴唇，眼睛却是一眨不眨地望着门外，只是再睁大眼睛也看不分明，因为眼中已蓄满了泪水。
　　很好，这样很好，他本就该一个这样的女子来配他，清新脱俗，美丽大方，高贵纯洁。
　　越走越近，阮庭中象是感应到她的注视，猛地把视线投进了门内，裴缘猝不及防，来不及收回视线，两人就这样相望，隔着那扇爬满了藤蔓的玻璃门，隔着门里与门外两个世界。
　　裴缘忽然想起，在那一个夜里，他在楼下放了整夜的烟花，自己隔着窗户与他对视，仿佛也就如昨天发生一般，只是，那一步，她跨出去了，可现在这一步，她却怎么也迈不动脚。
　　阮庭中的目光望向了她身边，在沈潮的身上停驻了一会儿，慢慢地露出一个苦涩的微笑，他终究也没有迈出这一步，只踌躇了一会，他身边的女子已是一脸好奇，依稀听到她问道：“你在看什么？是遇到了熟人么，那我们进去打个招呼吧。”
　　阮庭中回过头来，望着身边的女子，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说道：“不用，这样就好。”
　　阮庭中和那女子已经走了很久，裴缘还在望着门外发呆，沈潮也不去打扰她，却是悄悄伸出手去，握住了她有些微颤的手。
　　裴缘从迷惘中醒来，眼角边泪痕宛然，她拭掉泪痕，勉强挤出一个笑容道：“这样就好。”
　　沈潮谓叹道：“可你并不快乐，如果你不放弃，走在他身边的就会是你。”
　　裴缘摇了摇头道：“我会心痛是因为我不是凡人，我没有那么快忘掉一切，可是我从来没有后悔过，你刚才说过，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他此刻找到真爱，我为他祝福。”
　　她又重复了一句，“这样就好，我也可以彻底死心了。”
　　“这样就好！”沈潮也低低念着这句，心中突然豁然开朗，他明白了阮庭中这句话的含义，裴缘身边也有一个男人，这样他也可以彻底死心放弃吧。
　　只是这样，真的是最好的结局吗？
　　如果裴缘和阮庭中真的走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么自己此时表露爱意，算不算是趁人之危呢。
　　液晶电视里播放的是一曲《当爱已成往事》，两人不约而同地将耳机戴上，林忆莲忧伤低柔的嗓音混和着李宗盛的深厚低沉，听起来是特别的幽怨缠绵，象春日所下细细沙沙的雨，象蜘蛛吐出无边无际的网，听得人心愀似地疼，却原来任何感情伤心到极致，都是一般地痛彻心肺，就象歌词中所唱“为何你不懂，人生有爱就有痛，有一天你会知道，这人生没有我并不会不同...”

　　当音乐的最后一丝回音袅袅散去时，沈潮放下了耳机，轻声对裴缘说道：“你问我还爱不爱她，答案是...”
　　裴缘的心呯呯跳了起来，她语音急促地打断了他：“快点菜吧，我饿了。”
　　他却仍是说了下去：“情人节的那天，以青来找过我，她正在和她丈夫闹离婚，据说可分得一笔巨额财产，她要求我原谅她重新开始，这五年来，我对她始终怀有一股内疚，如果当初我对她迁就一点，如果我早发现她的虚荣心，如果我不是个一文不名的穷小子，那么可能我们的爱情仍会继续，但是在她回头找我的一霎那，所有的怀念与暇想在瞬间崩塌，她穿着最新款的法国时装大师设计的服装，化着最精致的妆容，一举一动尽显高贵典雅，可她的眼神不再清澈，就连泪水中也带着虚伪，她不是为了爱回归，如果我依旧一文不名，她不会再多看我一眼。”
　　以青以青，裴缘终于记起了，最近常在杂志上看到这个名字，怪不得这么耳熟。
　　柯以青，豪门贵妇，房地产大颚方礼雄的妻子，当年二人的婚礼曾轰动全城，被寓为最经典的灰姑娘与王子的幸福结合，但他们的婚姻不过短短五年便触了樵，据说方礼雄本就为一花花公子，结婚不久就露出本性，柯以青也不甘示弱，得不到爱情，她便对丈夫的生意开始插足，以她的精明头脑与铁腕手段，很快便在生意场上混得如鱼得水，颇令丈夫刮目相看，二人的婚姻也因此相安数年。
　　直到近日，传闻方礼雄在外早包养二奶三奶，生有一私生子，这才令柯以青恐慌，她一直未有生育，若是这样辛苦挣来的一切岂非是为人作嫁拱手让人，于是她重金礼聘私人侦探，获得无数丈夫与她人同居并生子的事实证据，并一举告上法庭起诉离婚，以婚姻破裂存在过错方为由，索赔巨额赔偿金，这段官司闹得沸沸扬扬，杂志上多有登载，所以裴缘颇有印象。
　　想不到这个柯以青，竟是沈潮曾经的女友，回想起他们倾心相爱的大学时光，相濡以沫的艰难岁月，真难以想像，那个柔弱爱美的女子，最后竟是这样一个厉害人物。
　　而她最后竟然还想回到沈潮身边。
　　她不是不爱他，只是隔了这样久的岁月，隔了那样深的背叛，曾经的如花笑颜，曾经的青葱岁月慢慢被现实所侵蚀，只余下功名利禄，只余下勾心斗角，只余下物欲横流，她又如何能笃定，沈潮一定会在原地等她。
　　纵然一直在等，等的也决不会是现在这样的柯以青，时光流逝，曾经的柯以青已消失在了五年岁月的漫漫长河里。
　　所有的爱，都成为了往事，不可提，也回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