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乐年华》程天蓝

16、第十一章

　　第二天，公司的楼底下还是一如昨天地出现了一辆炫蓝的保时捷跑车，整个架势跟昨天的情况如出一辙。

　　公司的同事们纷纷跑过来恭喜她，就连平时高调跟她唱反调的马丽梅顺路的时候竟然也对她说声“恭喜”，估计按照她们的想法，蓝色保时捷等于一座蓝色梦幻的别墅。

　　当她看到从车上走下来的人竟是黄西夏的时候，她怔了好几秒钟的时间才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竟然是尖叫了一声。

　　同事们以为她太过于高兴，纷纷过来询价。

　　于是她对他们说道：“车子跟人都是租来的。”

　　有好几个年轻的同事一脸怀疑地看着她，甚至有一个刚刚进公司不到三个月的实习生问了她一个啼笑皆非的问题：“汤姐，去哪里有这么高级的租车服务，还有这么高素质的送车人？”

　　她差一点没有直接将口中的黑咖啡喷到她们脸上。

　　如果说昨天童中正的出现无疑满足了她们追身边星星的愿望，可是今天黄西夏的出现，如果再用“高素质送车人”来形容他，未免也太过于牵强附会了吧。

　　若论相貌，黄西夏只属于不被卢桂华拉出去殴打的那种，平常如果她愿意将他拉去逛街的时候还不至于达到影响市容的状态。

　　可是她就是偏偏喜欢他，有什么办法呢？

　　谁说这个世界上女人只可以爱帅哥呢？

　　她只是不明白，为什么这些初出茅庐的女孩子们评判一个人素质高低的标准，只是在于他有无豪车豪宅，正在感叹着世风渐下，年轻的一辈都是透过铜孔来审查世界的。

　　想到这里，她毅然觉得自己真的老了，26岁的年龄，却一早接受别人前一句“汤姐”，后一句“汤阿姨”。

　　排队按指纹下班的时候，马丽梅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原本她不想跟她打招呼，可是马丽梅的眼神就是专门为她而来，果不其然，她一开口就直接进入正题：“门口那个是你男朋友？”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不知道她这样问的用意。

　　马丽梅拉下脸来，晴转多云的速度还真的超过了她的想象，她很严肃地警告：“即便你有个有钱的男朋友，也不应该每天拿来显摆，教坏年轻的小姑娘。”

　　她自知理亏，匆忙下了楼，看到黄西夏站在人来人往的广场上，从容不迫地看着她。

　　她一脸笑意，仿佛自己站在了世界的中心点上，围绕她转动的，是整个地球。

　　她努力镇定地让自己平伏自己那颗起伏不定的小心脏，生怕自己一激动，平时那些狂野的细胞就会受不了控制。

　　可是黄西夏似乎在跟她作对吧，很潇洒地伸出了双臂，等待着她飞奔投向她的怀里。

　　她觉得浑身微微发热，耳根也不由得发烫起来，还是一步一旬地走向他身边。

　　美人没有飞奔入怀，黄西夏还是有点失望，短暂的静默之后，他问她：“今天晚上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她吃惊地望着他，好像自己身处梦境一般，从认识他到现在，他没有因为任何事情而放弃自己的摊位，哪怕在下着大雪的除夕夜，面对空无一人的美意街，西夏小吃摊依旧灯火辉煌。

　　现在，他问她有什么计划，是否意味着，他放下他所有的坚持，只为博美人一笑？

　　她忽然感到非常感动，可是脑中的第一个想法竟然不是关乎浪漫的事情，而是他的摊位，于是她很不识趣地问他：“那你的摊位怎么办？”

　　他假装受到了很大的刺激，捂着心口指着她：“汤可乐，你这个恶毒的女人，我都不想去提及这件剐心之痛的事情了，你竟然这样刺激我！”

　　她也忍不住笑了，振振有词地说道：“我就是要刺激你颗那坚不可摧的心脏，我看你能拿我怎么办！”

　　他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着急着就往她的脸上啄一口，却被她一手推开：“这里是公司，有很多人看着呢。”

　　他笑了笑，意味深长地问她：“难不成你们公司还规定，女朋友要是做错事了，还不允许男朋友处罚的？”

　　他难得这么幽默。

　　可她一时间找不到什么话来反驳他，正逢看见马丽梅等同一间办公室的人正朝着这个方向走过来，赶紧慌忙地上了车。

　　黄西夏一头雾水，上了车后问她：“你这是怎么了？”

　　她一时兴起斜过身子，在他脸上轻轻啄了一口，与此同时余光瞄了一眼车外，竟然跟马丽梅回过头看她的目光对视上，她心下一急，赶紧叫了一声：“不好！”

　　“不好？”黄西夏被她弄的哭笑不得，是她主动亲他的，现在完事了，她竟然说“不好”？

　　这或多或少影响到了他的心情，他猛一下子将她的脸扳过来，灼热的唇狠狠地亲上她的唇。

　　她极力抗拒，推开他，解释道：“这里有这么多人看着——”

　　再往车外看的时候，外头一早就没有人了，或者说，行人们都在匆匆忙忙地赶路，连这么炫彩的豪车也没来停驻多看那么两三眼。

　　看来真是她多心了。

　　他有点失望，一脸的意犹未尽：“你这小家伙，什么都是你主动！”

　　她听得出他话里有话，于是用手摸了一下他放在档位上的手，他看了她一眼，问她道：“知不知道司机开车的时候，外人不可以随便干扰的？”

　　她俏皮地笑了笑：“我又不是外人。”

　　他也笑了笑，迅速倒了车，然后将车子驶离了她公司。

　　行车到一半的时候，黄西夏忽然问她：“想要吃点什么？”

　　她愣了一下，诧异地问他：“这不是你决定的吗？”

　　他用余光瞅了她一眼，很不客气地说道：“为了尽快帮我赎身，我们还是不吃不喝好了。”

　　她抗议：“不行！”

　　“那你又不说！”

　　她又笑了，才知道他在咨询她的意见，于是为了替他着想，她提议道：“我们去吃麦当劳。”

　　物美价廉，还有优惠券，何乐而不为呢？

　　他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没出息的家伙，你怎么就不说去吃沙县小吃？”

　　她有点受挫，赶忙说道：“那个昨天我刚刚吃——”

　　他还真的没有想到她会这么回答，正处于换挡的关键离合器一下子就松了开来，于是车子熄火了。

　　她捂着嘴巴笑道：“这辆车子中看不中用啊！”

　　他重新启动了车子，一脸狐疑地问她：“你什么时候成为专家了？。”

　　她白了他一眼，没心没肺地说道：“没吃过猪肉，也应该见过猪跑路吧。”

　　他没话反驳，于是她继续说道：“昨天童中正开车的时候，自己也熄了好多次火，都告诉他不要拿这种车子来练了！”

　　黄西夏板下脸来：“车子是我央求他拿来的。”

　　“啊——”她吃惊地叫了起来，“你怎么会选择这样的破车啊！”

　　好吧，她承认对于她这种菜鸟级的车手来说，车子的好坏不在于价格，而在于实不实用，最起码的一点是，不要经常熄火。

　　黄西夏苦笑不得，耸着肩叹道：“汤可乐，你一点都没有眼光。”

　　她却也不难过，只是笑嘻嘻地说道：“是啊，我总是做那种很没有眼光的事情。”

　　他想不到她这么快就投降，饶有兴趣地想要知道她为何胡这么说，于是问她：“比如说？”

　　“比如说，我就看上了你这个胖冬瓜！”她在车内肆虐地笑了起来。

　　他的气得不打一处来，可是复杂路段又不好伸出手去逗她，只好在话语上落下风：“以后哪个傻瓜要是娶了你，肯定也是没有眼光的。”

　　她怔了一下，还没反应过来，他就补充道：“所以说，我跟你是天生一对的，你的眼光不好，我的眼光也不好，互相对上了，所以只能绑在一起了。”

　　最终还是去了一个川菜馆吃了晚饭，点的东西并不多，两个人原本吃的东西就不多，汤可乐只点了一锅酸菜鱼，黄西夏问她还要什么，她却一个劲地摇头，说一锅酸菜鱼已经让她很满足了。

　　印象中，川菜馆的酸菜鱼总是一大锅的，除了足够的鱼片，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底料，不过她最喜欢的就是那些喊着鱼味的酸菜，有一股淡淡的酸味，夹带着一丝丝鱼香的味道，鲜嫩的鱼片，还有几片醋黄瓜，吃起来很开胃。

　　有的时候她总在想，自己每次上了川菜馆，脑子里面的第一个想法就是酸菜鱼，估计是里头夹带着对母亲做得一手好鱼的思念，如果不是这样，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自己对酸菜鱼这道菜念念不忘。

　　吃完饭，结账的时候，四个菜也就九十八块钱，黄西夏一脸的怅然：“你吃一个饭的价钱估计都不够有些人吃快餐的盒饭钱。”

　　她嘟起嘴来反驳：“哪有人的盒饭上三位数的！”

　　黄西夏两只眼睛直直地瞪着她，最后还是没有说话。

　　吃饱喝足，她也不想跟他过多争辩这些有的没的话题，倒是问他道：“这个时间段还能学多久？”

　　他看了一下手机，估摸着说道：“大概还有半个多小时。”

　　她于是抱怨他刚刚吃饭的时间太磨蹭了，半多小时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估计她那个时候还没找到手感呢。

　　果真，到了山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钟了，她继续埋怨：“还不都是你的错，等下这里就要限行了。”

　　他无奈，只好从驾驶座上走了下来，换她到驾驶座上。

　　她笨手笨脚，车子刚刚启动，总是把握不好离合器，车子老是熄火，一顿一顿的，他有点晕车，再加上刚刚吃饭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他有点胃酸。

　　咬着牙，双手直接帮她握住方向盘，忽然觉得她的脸离自己很近，他的手穿过她的发梢，留有一些若隐若现的幽香。

　　他忽然松开了手，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她很笨，一脸疑问地咨询他：“我是应该转几个圈？”

　　“半个……”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连自己听起来也有点别扭。

　　她依照他的安排转了半个圈，可是车头还是没有能够调转过来，她很急，大叫：“快点帮我摆正方向啊！”

　　他也是一怔，这才赶紧帮她打死了方向盘，将档位放在低档上，安慰她：“不要怕。”

　　可是她怎么能够不害怕，之前童中正教她学车的时候，还是手把手地教学，就连方向盘往那边转，打多少圈，如何打档位，这些都说得很详细，现在黄西夏却只是跟她说了个大概，其他的根本就是让她“自由发挥”。

　　终于，车子停下来之后，他才对她说道：“我的车技也是中正教我的。”

　　她听不明白，怔怔地看着他。

　　他只好说道：“所以你还要继续跟他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