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其三 ...
-
但是很快就得知,这只是自欺欺人的自我安慰。
十束他忽然把什么兴趣都抛诸脑后了,几乎用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查明了那个人的年纪班别名字,接着摸清了他的大致行动路线,并且就要采取行动。
隔天下午我就发现他课间悄悄溜出去了。
我从没逃过课,老师对我这方面的信任值一直都是满格,然后我请了假说身体不舒服要到保健室去一下,他犹豫都没有就放我出来了。
我并不是担心十束他真的特别在意一个人以至于我彻底没有机会了什么的……那时候我还想不到那么多,只是单纯的担心他会不会有危险,毕竟去那样接近一个不良少年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安全的事情。
那个男人,身上真的散发着浓郁的危险气息,让人敬而远之的那种。我弄不清楚这样的人为什么反而能够吸引到他,真的弄不清。
可是贸贸然的接近,这样也……太不知死活。
从教室出来之后我决定先去高中部那边看一眼。非常幸运的直接在一条走廊里就看到了那两个人,更加幸运的是他们没有看到我。那个男人皱着眉头一言不发,而十束则在他身边笑吟吟的说着些什么,语调欢快又飞扬。
我粗略的听到几句,大意也就是十束守在那个人逃课的必经之路上把他截了下来,表达了一下对他的敬仰之情(没那么表达的,真的),接着就带着笑轻快的说着一些有的没的,有点欠扁又让人不忍心下手的样子。
他说的东西有时候未必是倾听者感兴趣的内容,可是总有办法让人情不自禁的听进去,大概就是神态和声音的魔力吧。没人对他这点有抵抗力,我是,那个男人……也是。
摆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可是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然后我就安了心,确定他没有任何事之后转身回了教室。那时候我还没有预见到这个人对十束意味着什么,只是担心他出事这点陡然放下之后,立刻不舍的就是教室内老师讲授的知识了。
我说我没去保健室,只是有点恶心,到洗手间洗把脸吹吹风就好点了。老师有点关切的问我是不是因为教室通风不好的缘故,我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就回到座位上听课去了。
一直到放学他都没回来。
但是我再去找就已经找不到他们了。
好在第二天早晨又见到了他,脸上竟然还带着兴奋的笑容,眼神亮的我简直不敢看。于是过去侧着头压低了声音问他去哪里了。
“啊啊,小七,他真的是一个非常了不起的人呢……和我们身边所有人都不一样。”他是这么描述那个男人的。
其实最初我虽然隐约有点不好的预感,但也是想法而已。就算他在感情上一视同仁对谁都那个样子,可朋友和其他关系,男生女生之间也有差别。我要是真的心思敏感到无差别怀疑每一个他身边的人,那不叫暗恋叫神经质了。
所以也就跟着他的话顺下去——既然是他比较在意的人无论怎样我都不能去泼冷水,装也要装做感兴趣。当然我也指出了一点。
“王……君?”我问他,“你这是什么叫法啊?”
“是king,king啦~”他笑着,“最开始的时候总要加点敬语之类的吧,慢慢就可以拿掉了。”
“你是单纯觉得king这个单词很帅气吧?”
“咦咦?小七你也会说这样的话啊?”
“我也会说这样的话?这么说……还有谁这样说过?”
“……”
最初好像生活和以往没有什么不同,只除了和他说话的时候三句不离那个人——这没什么,最开始我想,因为他在一段时间专注什么爱好的时候,也是差不多的样子?嗯,根据感兴趣程度有所差异吧?但是很快的我就发现,这种程度和之前远远不能相比。
要让现实生活中的一个人接纳另一个人,是要付出实打实的真心和感情的,时间也是必不可少。大概也是因为这个,他几乎把全部时间都花在了那个人身上,午休放学和课间自不必说,因为那个人经常逃课在学校找不到他,所以十束也跟着逃课在路上堵人,我倒是经常看不到他的人影了。
我也曾经找个空隙提醒他,就算你很崇拜人家,这样死缠烂打对方也是会烦的。当然潜藏的心思我不可能告诉他,稍微在那个人身上少用一点时间,是不是就有剩余的分下来还给我了?
但是我死都不会让他知道的。
“会这样么?”然而这是他的反应。说这话的时候还是玩笑的口气,然而眉尖微微扬起来一点,看上去有点傲气。
——当然不会。我在心底默默的说。这样的人,谁有抵抗力,谁拒绝得了?尤其在这么用心到近乎真心的时候。
“我是王的臣下呀!”而我对他表示关心的时候,这是他的反应。他似乎真的一点都不介意把自己的想法告诉给别人,简直是恨不得让每一个人都知道、向每一个人表达他对那个男人立志追随的心情。
可他明明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只是说说,就甘心做一个人的臣子了?
因为他的缘故我也着意了一些,对那个叫做周防尊的男人多少有一些了解。再强大也不过是一个不良少年而已,有一个关系很好的家里开酒吧的朋友,但大多数时候都是独来独往的一个人,除此之外——所谓特别的,十束所说的“跟我们所有人都不一样”我真的没有那么敏锐的眼光看出来。
能看出来的只是危险而已。
所以我才会担心他。可是,“我是王的臣下,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
“你傻呀!”我简直想抽他一巴掌。尤其是他几次脸上明显带着伤的时候。“死都无所谓怎么着?”
然后他就对着我笑,也不多解释什么,表情也看不出深浅的样子。
我一直在想,如果他真的不要把那些不在意表现的那么明显,稍微掩饰一点;继续用那种温柔的笑容对待每一个人,关注在某些东西上的兴趣厌倦的不要那么快,那种对那个人的用心程度稍稍分出来给一些别的人,他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为全校的风云人物,人气偶像呢?
可他不想,也没在乎过这样的事。
但是我想。据说有些人的爱恋怀着除了自己没有人能够发现所爱的人的好、恨不得身边的人都孤立排斥爱人才好,那样就只有自己了,就只有自己喜欢着他好像独占了那些美好一样。我不是这样的想法,或者独占欲每个人都有,可是十束自从出现就是那样温暖着让人移不开视线的,怎么看这种想法都是个假命题。其实我更想让他登上世界的最高点,让每一个人都看到他有多么好,想看他君临天下万人顶礼膜拜,想他什么都不做就已经有人将世界上最好的东西双手奉上。
反正,他什么都不会在意,只要我努力变得足够优秀配得上他,我该做的就做到了。
我当然不可能对他说这样的想法,但是他却向我表达过类似的意愿。当然是对着那个人。他是王,于是他想看他君临天下,作为臣子陪在他身边。
臣。这个代表服从的词汇对他而言究竟是怎样的含义呢?明明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居然有天真的说出这样的话,这辈子居然真的有人能让他甘心屈膝折节为人卿。
……他居然真的会这样在意一个人。
我一直都赖在他的身边,近乎恬不知耻的以他最好的朋友自居。出于温柔的天性他除了保持基本的距离也没有其他排斥的想法,大概我也没有那么令人讨厌。所以偶尔,他也会抽出点时间陪我……当然在他全部精力都投入到这个人身上之后,就再没有过了。
抽了个空——当然也是要我找得到他的时候,我和他怨了两句,他那边竟然很爽快的答应了。可能也是他周末多次到那家叫做吠舞罗的酒吧,找人没有找到的缘故?
那天和他约在下午两点,我在说好的地方等了他不到半个小时人还没有到,终端机也联系不上——因为他不是一个习惯迟到的人(相反我才是),我就有点慌了,犹豫了一下之后就朝着他家那边的方向走,我知道他住在哪里。
路不远,地点我定的离他家住的地方很近。如果不是身为女孩子要顾忌着点,我想我可以直接提出到他家里找他的。
途中经过一条挺僻静的小巷,我隐约听到点声音,很不对劲,连忙闪到一个垃圾桶后面缩起来,借着圆柱体的桶身和墙壁的缝隙往外看。
拳打脚踢和咒骂的声音,很熟悉很常见,我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然后忽然意识到不对劲的地方是哪里了。
——如果有受害者,不管是咒骂还是吃痛的惨叫,总该是有声音的。
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抽,下意识的反映觉得应该就是他。但是我没胆子冲出去,哪怕说点已经报案警察要来了之类的话也没胆子,只能蹲在角落里……蹲在角落里等着,什么都做不了。
这样的心理凌迟并没有持续多久,虽然我内心极度痛苦但还有这基本的时间观念。那边大概觉得这样和打一个死人也没有什么区别,很快也就散去了,临走扔下的几句狠话让我明白这个仇怨果然是因为那个男人结下的。
你傻呀,我又想这么说他。走过去的时候他几乎已经没有了意识,根本不知道是我,只是眼睛空蒙的露出一个笑,终于撑到极限一般晕了过去。
看着那个笑容我忽然明白了点什么。
“我是王的臣下,怎么样都无所谓。”
——所以因他而死,我也甘之如饴。
忽然觉得有点水滴落在他的头发上,我一抬手摸了摸,才发现不知不觉的时候眼泪流了满脸。大概是,从我在角落里无能为力的看着他被打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
为这么一个人,你到底值不值?
明明谁都没有在意过的你,这样一直下去不好么?为什么偏偏就执着于那个男人了呢,就算是追随于你的王者,你又能得到什么?
明明、明明应该什么都不做,自有人把世界捧到你的脚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