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尊多]Long island iced tea（长岛冰茶）》荏苒花木

2、其二

　　多情者必定无情。这是很早以前我就明白的道理。
　　本来以为这种话是用来形容人渣的，因为多情本身也不是什么好词，可真正实打实的见到之后、觉得这句话就是用来说他的之后，我却只有伤心又心冷这样的情绪了。

　　心冷到几乎都绝望。好在人和事物毕竟不一样，就算是陌生人都能笑脸相迎，也就不必担心那些我自以为是的所谓羁绊会像他那些爱好一样，玩厌了就随手抛到脑后，一点留恋都没有。

　　他实在是个太过聪明的男生。各方面都是，基本上什么都是一遍之后就能学会的，研究几天就称得上是精通。连学习都是，最初也下过功夫对待课本，一次月考拿到了全科的年级第一之后就觉得毫无意义般兴味索然的放弃，当然那时我对此很不满，因为这个跟他生了气，那样轻而易举的行为让我觉得我的努力简直是个笑话。之后他的放弃就更是，但是人家志不在此也没有办法勉强——啊，没错，那时候我对他还没有现在这么了解。

　　也不知道哪天突然意识到一切都对他无所谓的，自己也是，然后忽然很绝望觉得自己超级失败。最初反思是不是自己的责任，比如太过惹人厌恶之类的……我承认我始终不是一个讨人喜欢的女孩子。可是后来想想清楚，对着日记发泄似的写下都是他的错之后，我忽然就意识到了……我，喜欢他吧。

　　否则为什么要为这个这样难过。难过到几乎绝望，枕着手臂放声大哭。
　　家里只有我一个。

　　知道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么？
　　有女孩子私下里讨论这个问题，带着隐秘而甜蜜的语气，满满的荡漾着幸福，说哪一天去给心仪的男生递情书，好像根本就没考虑过被拒绝这种可能。

　　或许这世界上大多数的恋情也应该是这样的，男孩女孩两情相悦，慢慢的走到一起互通心意，然后又一天挑明了，就演变成了情侣。吵架争风什么的那是后话，可至少在恋爱的最初应该是美好的。

　　本来我也是那么想的，在我还天真的以为我对他有特殊意义的那些时候，“同命相怜”真的是一个会误导人自以为是的好词不是么？可是后来明白了一切之后就只能小心翼翼的掩饰起一切来了。因为清楚的知道没可能，他不喜欢我，所以才更要掩藏起自己的心思不能让他知道，否则，大概连朋友都没得做。不不，我不是说他会对我敬而远之，他当然不会，就算是察觉了也只是微笑着拒绝我再发我一张好人卡而已，以后的相处和交往依然如旧。可是我不行啊，如果真的捅破了这层窗户纸，我还有什么颜面死死赖在他身边一朋友自居，不论他怎么看我，我无法原谅这样的自己。但是怀着暗恋这样的心情呆在心上人的身边，好像就一点问题都没有了。

　　又或者反正都是个失败，不如找一个让自己能够接受的、心安理得的逻辑。

　　他明明是那样一个外热内冷，看着温柔实际薄情到死的家伙。可是越是了解就越是迷恋说的就是我吧，哪怕因为偶尔的怨艾自己躺在床上忍不住咒骂的时候，依然清楚地知道，哪怕他是个这样的人，我还是喜欢啊，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

　　那样飘飘忽忽的温柔没有安全感，温暖也像是个饮鸩止渴的幻觉。可是我喜欢的就是这样的他，不为他对我有多好、对我产生了什么样的意义、跟他在一起我是否会幸福……只是，因为他是他，所以喜欢而已。

　　所以好像这种喜欢，都不需要对方的回应了似的。只是一个人呆在角落里，安安静静，又甜蜜又伤心想着似乎就足够了。但是喜欢什么啊，还是想要一直在身边的不是么？我当时心里还怀着这样的幻想，他不是对谁都毫不在意么？也就是说任凭是谁对他的意义都是一样的，谁都别想和他建立更深层的羁绊。但是在普遍的社会定义当中，认识久了还是会有优势的，同样，高学历和高收入也是能被社会认可的必然条件……反正他谁都不在意，可是这么一个人迟早还是要结婚——起码要和女孩子发生关系吧？如果我再优秀上一点，那么是不是，可能性也会大一些？外貌这种东西天生的无可奈何，家庭条件也不允许我打扮的如何花枝招展，那么还是只能在成绩上下功夫。

　　或许别人说我是个书呆子真的不为过。因为不管什么事情，我最后得出想要实现我目的的方法，都只有念书一途。其余的，真的没有。

　　可是这样也未必见得就是坏事。最起码，为了达成自己的目标去做自己本来也不讨厌的事情，好像还是应该很有干劲的。同样的，在察觉了自己的心意之后褪去最初的惶恐和绝望，慢慢的也会有甜蜜的感觉生出来。

　　比如偶尔回头看见他笑意微微的样子，眼神流动间那种让人心生荡漾的美好。那时候我一直原地踏步的国文成绩也因为这个有所进步——因为自己太过想要用语言记录在日记上，来描述他究竟有多么美好。

　　这样的想法，是不是都有点变态了？

　　可是还是开心的，起码有希望有盼头，为了自己的目标——不管是不是遥遥无期的那种——奋斗的时候，总是干劲十足又内心充实的。

　　连带着看着他也情不自禁的想要微笑，随后又要掩饰。可掩饰着，好像也没有那么痛苦了。
　　我猜我性格里应该有些豁达乐观的成分在里面吧？多多少少的。

　　“没事没事，总会好起来的。”我也这么告诉自己。
　　当然比不得他的乐观和坚强。

　　啊啊，还有骄傲。

　　对，是骄傲。或许这个词和他乍一看并不兼容，但是在我的角度总是想要更加的了解他，然后努力的去观察他的性格和喜好（后者我早已经放弃了，在他身上根本就不存在这种东西。永远是随时间变化的，并且毫无规律，能这么精力十足的探索各个层面，某种意义上来讲这家伙应该是个天才吧？）。然后我注意到他的言谈和用词从来没有居于过下位，从来没有用自叹不如的语气来说过任何一个人，从来没有有什么是遥不可及他无法做到的，从来没有……他是站在他内心深处来俯瞰这个世界，骄傲的不可一世因而简直在游戏人生。

　　可他有这样的资本。
　　也是因为这个让我的迷恋越加深重。

　　这么、这么优秀潇洒而又美好的一个人。并且远不是高高在上的不可接近。不喜欢才是很奇怪的事情吧？而且我也知道，班级里也有很多对他并没有那么了解的女生同样暗恋着他，单纯只是因为美丽的外表和温柔的性格。同样人家会鼓足勇气告白，可以在情人节送出巧克力……再被婉转的拒绝。想想最后一个可能，我就真的完全没有任何嫉妒的心理。

　　他不会答应的，我知道。
　　在他看来谁都一样。

　　我原本以为他这样的“谁都无所谓”会一直持续到我目标达成的那一天，却根本没有想到人家根本没有义务去等待我。或者这种说法也并不确切，本来十束多多良当真是应该这样多情又无情的游戏人生过完这一辈子的，如果不是遇到那个人。

　　这一切应该归咎于冥冥之中早已注定的命运？还是世事无常？又或者是对他这样的一个人降下的天罚？

　　可是我都不信，这些说法完全让人嗤之以鼻的。不过是极小的、亿分之一的概率而已，或可真的有这种可能，但是一旦遇到了就成了百分之百。

　　即使是我热爱的数学，也同样解释不了，微小概率最终出现的可能是为什么。而某天找到一部我极其崇拜的数学家的著作，翻到最后一章却发现这个人是一个宿命至极的有神论者。
　　彻底幻灭。

　　反正也没有办法解释那个人为什么出现在十束的生命里，原因无可考究而结果则是崩塌掉我的全部希望。

　　从他看到那个人的第一眼起我就察觉了不对。是的，十束第一次看到那个叫做周防尊的男人的时候我也在场（原谅我始终坚持叫他男人，尽管那个人不过是个比我没有大几岁的学长而已，但是那个人身周散发出来的某种气场让人不自觉的只能用性别称呼。好吧，尽管我不是那么愿意承认，但不是贬义。），那个人双手插着口袋漫不经心的穿过操场走到高中部那边，一头红发张扬又显眼，让人根本没有办法注意不到。身后有人在窃窃私语，在议论这个人的危险和强大。我当时反倒无所谓之余还有点庆幸，不良少年而已嘛，虽然也有等级之分但是那里面的人越是强就越有操守，基本上不会动我这种死读书的女生，对我而已这种人等同于路人还可以盖上一个安全的章子。

　　想完这条我转头看着站在我身边的十束，想听听他的说法，或者他认识这个人——一般来说他对那些不良少年总有点善意又俏皮的评价。然而我看着他的时候，他竟然没有察觉到我的视线，而是一直在目送着那个人的背影。他的眼神是被什么击中了之后的恍惚。

　　那个眼神我太熟悉，因为在察觉到自己喜欢他的时候也同样在镜子里看见过，那种近乎了悟的向往。我忽然觉得有点寒，微微扬起了声音喊了他一句。“多君？”我故意装傻的问，“你怎么了，不舒服么？”

　　“没事。”他回过神来对我笑了一笑，眼神还是有点飘，漂亮的眼睛里隐隐跳动着热切。我看着反而稍稍定下来点神，不过是感兴趣而已吧？他看到一些新奇事物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想要去实践和探索什么，虽然一直都是从容的没这么急切，不过人和物都是有差别的大概，而男孩子好像也理所应当的对强者怀有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