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逢生 ...
-
小佳把从超市买回来的一袋袋新鲜水果蔬菜分类准备装进冰箱里，在厨房煲汤的顾柠转过头对她说：“佳姐，帮我拿两个香蕉出来，我一会儿榨汁。”
小佳从水果袋子里拿了两个递给他，随口说道：“今天我好像在超市里看到桃子了，以前是没到季节见不到，现在我提醒你一下，记得不要给大神吃到桃子，甚至碰到都不可以。”
“大神对桃子过敏吗？”
“是，”小佳点了点头，“我记得是大神刚出道那会儿吧，去公司参加年会，吃到了一点桃肉酱，结果发了两天的高烧，整个人烧得跟朵蘑菇云一样，吓都把人吓死了。算了不说了，想起来都害怕。”
顾柠拧了拧眉，又问：“那大神除了不能吃桃子，还对什么其他的过敏吗？或者还有什么他不喜欢吃的或是忌讳吃的？”
“应该……应该没有了吧。”小佳想得有些费神。
这并不能怪她，谢煜的经纪人是于老，这就等于一个甩手掌柜，只要谢煜不出事他绝对不出面，小佳一个人等于身兼数职，忙得跟只狗似的，有时候也不能顾及那么多。
顾柠将她这样犹疑便说以后自己去问大神。
小佳深以为然，拍了拍他的肩，用一种意味深长的语调说：“以后大神就交给你了。”
她瞟了眼卧室，吩咐道：“现在可以去叫大神起床。”
顾柠敲了两下棕色的房门，然后扭开镀金把手推门走进。
谢煜并不在床上，冬日早晨的风把颜色沉重的窗帘吹到一边，谢煜穿着睡衣，裸着双足坐在窗边露台上，瘦长的手指捏着一只细雪茄，不知道是尼古丁的味道太呛还是他身体没好利落，他一边抽着，一边不住地咳嗽。
顾柠大步走过去，有些愤怒：“大神！”
谢煜回头看过他，随手烟搁到旁边的水晶烟灰缸里，行色竟然有些慌忙。
“你怎么来了？”
顾柠把整个烟灰缸都拿得远远的，又拿了件带着毛边的呢子大衣给他披上，用带着埋怨的语气说：“我要是不来，你就打算在这里继续坐着，穿那么薄的衣服，手脚都冰冰凉凉的，再一次一次的生病？”
谢煜把毛边一笼，从露台上跳下来，低声说我没有这么想，只是今天天气很好，我又在床上躺了这么长时间了，想透透气。
自从那天那幕闹剧之后，谢煜就病得一发不可收拾，温度计差点飙到四十，可他却坚决不去医院，他态度这样坚决，任谁都劝不了。
无奈之下李师明只好把自己的私人医生叫了过来全天候给谢煜看诊。
那个据说是考过了中文四极还是六级的洋人医生给谢煜打了两针谢煜就退了烧，不过他勒令谢煜卧床休息，特别是不能劳累。
顾柠看到谢煜微微皱着眉抿着唇，有点嫌弃又有点欲言又止的委屈模样，刚刚冒头的各种训斥的话语全都咽了回去。
谢煜坐回床上，他找了新的袜子蹲在床边给谢煜穿起来，一面说：“我炖了鸡汤，还买了蘑菇，一会儿做香菇滑鸡粥给你吃好吗？”
谢煜哧得一下笑了出来，说：“顾柠你这样子好像我姥姥。”
顾柠脸黑了一半：“你要是听话的话，我也不用这样婆妈费心的。”
谢煜笑得越发厉害，歪着头扯着纤细的颈脖，他的肌肤在病中苍白得厉害，颈侧都能看到淡青色的血管，脆弱地惊心动魄。
顾柠看他扬着的嘴角，嫣红的唇划开的弧度漂亮得犹如盛放的曼珠沙华，在黑夜中闪烁着既妖娆又魅惑的气息。
他站起身，一手撑在谢煜身侧，一手托着谢煜微仰着的头，眯着眼睛冲那在白皙肤色下显得异常鲜明色泽的唇瓣倾轧上去。
谢煜的口腔里带着没有散去的浓郁的雪茄烟的气味，像是某种气氛的催化剂，顾柠吮吸着那唇瓣、舌尖，尝到这种烟味就更加大力动作起来。
谢煜的呼吸逐渐被他挑动得加重，顾柠的手顺着他的后脑一直拂下来，按着他的背心，把衣料握在手里轻轻揉捏着。
“咳……”
一声轻咳的声音插/了进来。
谢煜推了他一下，顾柠不得不从他口中退出来，抬眼看得到小佳站在门口处，手搭在镀金扶手上，眼底交织着几种暧昧不清的颜色。
“不好意思……我，我有点事想跟大神说。”小佳费劲地尽量让自己面部表情和语调都自然，但显然她的控制力不是那么地好。
顾柠把跪在床上的腿收回来，站在床边，谢煜也从床上站起来，对小佳道：“什么事，你说。”
“就是年终有个年度音乐盛典颁奖典礼，大神你今年初的时候不是发过一张影视配乐的单曲EP吗，销量还不错的。典礼策划人那边想请去当嘉宾，你去吗？”
小佳把眼睛低下来，尽量看着自己脚尖：“如果去的话，你是准备自己设计穿什么礼服还是让公司准备？”
谢煜想了想说：“现在时间还不晚，等我想想再告诉你。”
小佳摇摇晃晃地点头：“好，那我等你消息。”
她关上门：“我还有事，先走了。”
门在眼前关上，谢煜的沉默让顾柠一时间有些尴尬。
“小佳是陈扬派到我身边的人。”谢煜看到顾柠的脸色微变，又说：“不过我她曾经是我唯一的朋友。”
“曾经？”顾柠敏锐地抓住这个词。
“是啊，曾经。”谢煜笑起来，“现在我不止有她一个朋友了，你也是我的朋友啊。”
顾柠看了看谢煜，还是忍不住问：“那陈扬呢？”
“陈扬？他……”谢煜深吸了一口气，摇着头叹掉：“他是个特殊的，特殊的存在。”
——是朋友？曾经并肩的伙伴？是老板？是床伴？还是恋人呢？
他一想起陈扬心里就是一团乱麻，他不止是一次发现他们之间的关系无法准确确定，但他是真的没有任何办法去确定。
陈扬之于他究竟是什么样的人，他又在期待或是认为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好了不要想这些了。”顾柠捧着他的脸，在他头上轻轻一吻，尽管看到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对于陈扬无法忘情，但顾柠还是用尽量轻快的语气对他说：“现在我要去做饭你要等我吃饭，佳姐又走了。你可以来帮我一下吗？”
谢煜抬起手抚着他的脸，表情温柔。
顾柠把香菇洗了切丝，鸡块解冻切块，电饭煲里的饭好了，他开了电磁炉放上洗好的砂锅，把饭放进去，再把鸡汤舀进去，盖上砂锅盖。
谢煜袖手在旁看着他这一系列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摊手问：“你究竟让我来帮你什么的？”
顾柠对他一笑，把榨汁机拿过来洗干净，问他：“想喝什么水果汁？”
“有什么？”
“有苹果香蕉雪梨橙子桔子还有……”顾柠想了想，“还有木瓜。”
谢煜目光一凝，“木瓜？”
“对，木瓜。”
“为什么你要买木瓜？！”
顾柠这才反应过来，面对谢煜的质问连连摆手，忍笑地回答：“别误会，我是用来做菜的。”
“做什么菜？”
“木瓜炖雪蛤。”顾柠摸了摸鼻子，他对自己说出这个菜名之后谢煜的表情不忍直视。
闹腾了一阵，顾柠把扯开掉到腰间的围裙的带子提上来，对谢煜伸出手，“不要木瓜那就苹果汁吧。”
谢煜又剥了个香蕉过去，义正言辞的说：“不要单独榨苹果，你的苹果是红的，再加个香蕉！”
苹果是从流理台上的果篮里拿出来的，小佳都洗过了，顾柠切了半个红富士加上一根海南岛香蕉。榨汁机运行的声音哗哗哗。
顾柠转身去把鸡块放进砂锅里，谢煜望着他宽厚安全的背影，忽然说：“顾柠，以后演艺圈是你们的天下了。”
顾柠猛地转过头：“这好好的怎么忽然这么说呢？”
“你，还有樊云颖，徐珊珊也不错，不过她算是你的前辈。你们都是有潜力有本事的人，只要有机会，你们就会大红大紫。我虽然入行的时间不算很长，但是接触的都是一流的演员，一流的导演制片人，他们教会我很多，如果当初我推荐你给李师明大部分是因为私心，那李师明就证明了我那小部分的眼光是没有错的。”
“私心？”
“是。”谢煜靠着流理台，手上拿着个红富士来回把玩，说：“你不知道，这个圈子里知道的人也不多。我当年也是影视学院的学生，可我不是学表演的我学编导的，我那个时候热衷于导演和改编创作，看到你在那里练台词，我就有种回到当年的情状。”
“所以你只是因为这个才看上我的？”
谢煜低眉轻轻无声笑：“这也是一种幸运，当机会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无论是什么机会，你都要去把握，因为也许就么一个小小的机会，很可能会改变你的一生。”
顾柠看了他的侧影很久，才小声地近乎自言自语的说：“这的确改变了我的一生。”
他说话的时候目光交错复杂，有着一种难以言表的隐痛，而这一切，谢煜都未曾看到。
《荼蘼》已在昨日杀青，今天凌晨三点正式进入后期制作阶段，今天本来有个杀青宴，谢煜称病不去，而顾柠就推脱不掉了。
“真不想去，不就是吃吃喝喝的，有什么好去的。开机吃杀青吃，过段时间首映式也要吃。”
谢煜说想要出去透气，顺便送顾柠出去，顾柠给他穿衣服的时候一边埋怨：“还不如在这里陪你，一秒钟都不想离开你。”
顾柠把脸贴在谢煜颈窝里，不停地磨蹭，语气又缠绵又甜蜜。
谢煜推了他一把，说你肉麻死了。
无奈顾柠像无尾熊一样缠着他不动。
“我可以陪在你身边吗？”顾柠在他耳边轻声问。
谢煜扣着扣子的手一顿，明知故问道：“你现在不就陪在我身边吗？”
“我是说以后，我想要永远地陪在你的身边。”
谢煜像是对他语气中的认真恍若未觉，拉开他环在自己胸前的手：“你知道你这句话，我以前也听到过。”
顾柠当然知道这个曾经是谁说的，但他有十足的自信：“我是真心的，我是真的在追求你，我不想只当你生命中的过客。”
谢煜沉默下来。
他扯着领口貂绒毛，抿了抿唇：“你看到现在的我和陈扬，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当年的我们是怎么样的。”
纳兰容若的词里说人生若只如初见，所以一切开头都是如此美丽。
哪怕只是潜规则。
顾柠看着穿衣镜里男人寂寥的表情，问：“你可以跟我说一说吗？”
“那时候我受了很大的挫折，遭受了有生以来我认为最大的一次背叛，我觉得很绝望。就像，沙漠里脱水的人，我需要一个信念一个理想去重新建立我的人生。他在那个时候出现，我很感激他，直到现在依然感激，虽然现在我知道他给我的不是一杯水，是一杯毒酒，我也依然感激他。”
“我可以知道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吗？”
谢煜坐在床边，卡其灰的毛呢裤子上摊着他白皙的手，他指尖屈起抵着下颔，那样瘦弱细长的手指，让人觉得似乎一折就断。
“当时我连毕业答辩都没有去，毕业考试也不参加，我真的很绝望。然后有个曾经见过面的导演突然找上我，他说他正在筹拍一部电影，问我有没有意愿当演员，他觉得我的形象很符合他戏里的男主角。”
“我那个时候也想明白了一些，觉得我一辈子不能就这样毁了，所以我答应了他。他正在筹集资金。有一天我跟他一起去陪一个饭局。陈扬正好和那个投资人是朋友，就这么遇到了。”
他不能不陷在回忆里。
那个时候的他们，年轻而富有朝气，陈扬没有现在这样沉稳，对他的喜欢甚至遮掩不住，很快就有人看了出来。
那个导演的投资很轻松就拿到了，他却没有去当男主角，而是签约了陈氏，陈扬为了他生生把那时陈氏正在准备的一个大戏的男主角拉了下来，把他放上去。
也就因为这一部戏，他在演艺圈一炮而红。
“陈扬为了捧我也承受了很大的压力，他父亲那时刚刚过世，陈夫人同意让他当这个总裁其实是想要狠狠地打击他。没有人看好他能够撑下去，尤其是在他和我牵扯不清之后。我不想辜负他的期望，更不想害他，所以我很努力地去拼，他也一直很努力地站稳他在陈氏的位置。所以我们就到了现在这个地步。”
他们都不曾学会怎样去爱怎样去成全爱，各自不停往前，各自都以为到达自己努力的目标就能够在一起，却殊不知，他们在渐行渐远的路途上，不知不觉地已经松开了紧握着彼此的手。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逢生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