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十九章 决裂（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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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和你吵架，本来我们也不是在谈恋爱。”
谢煜尽量让自己的态度自然一些，但对方眼中逐渐由愤怒转化为伤痛的神情，让他在惊讶之中稍微有些喘不过气来。
“你何必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从来也都没认真过，你不过是觉得自尊上面过不去……”
“你就这样想我？”
陈扬语气中带着忍笑的脆弱，炽热的目光让谢煜觉得浑身燥热，不自觉地去扯开身上衣襟领口。
随着他手指扯开的弧度，刻印在白皙肌肤上未有褪去的红紫的深深的暧昧痕迹显露出端倪。
陈扬目光顿时锐利起来。
“这是什么？”陈扬探过手来，就要触碰上他的胸膛，谢煜下意识地向后退，后膝弯出磕碰到身后的椅子，直接坐了下来。
他索性仰头望着陈扬，目光冷冷的：“你是不相信还是装纯情？还要问得这么清楚。”
他们做过了……这个认识像是一把重锤给了他紧绷的神经狠狠地一击，若果谢煜只是对顾柠有所好感，那他还有机会挽回局面。
可现在眼前所见，却是如同告诉他，谢煜是真的想要离开他，从此以后跟别人在一起。
陈扬在原地愣了两秒，突然转身向门外走去。
谢煜一愣，冲他喊道：“你干什么去？”
“我去杀了他！”陈扬双眼蒙上一层肃杀的血红，他不是随口说说，他甚至连怎么杀怎么处理舆论怎么抛尸找什么人帮忙都在一瞬间想好了。
谢煜从桌上找了包烟摸出一根点上，浓浓的尼古丁的气味一下子猛烈地冲击着他的鼻腔，让他一呛，轻轻咳嗽起来。
“你去杀他又有什么用，反正没有他也总会有别人。”谢煜说。
陈扬转过身：“你的意思是想让我把你关起来，让你除了我之外再也见不到任何人吗？”
“……”谢煜秀气的眉微微耸动，他叹了口气，很是疲倦的说：“你现在来装什么情圣呢？就算我们谁都没有说清楚过，但我们之间不过就是互相利用的关系而已。”
他绝情的话、无所谓的姿态和冰凉的语调都让陈扬的心一寸寸的冰冷下去。
七年的相伴、亲密、缠绵，七年几千个日日夜夜心有所系，难道就只能换来一句相互利用，难道就这样轻易的，在这一句话中轻易抹杀了吗？
陈扬不信。
世界仿佛就此静止，寒蝉禁噤，陈扬在谢煜的沉默中越来越像一只困兽，而他眼前的谢煜，是把他逼疯的仇人让他恨不得把他撕碎吞入腹中，又是他爱入骨髓的挚爱恨不得倾注所有柔情蜜意。
突然门口砰的一声重响打破了这片沉寂。
陈扬下意识回头看去，却迎面被一击重拳击倒在地。
谢煜霍然站起身：“顾柠！”
还穿着戏服的顾柠被他吼得一愣，压在底下的陈扬趁机反击两人彻底纠缠成一团。
陈扬也算是年富力强，虽然成天混迹于上流社会名利场做办公室，空闲之余也不忘去健身房锻炼，一身肌肉还算紧实。而顾柠胜在年轻，除了相对的体魄和气力之外，还有着一股年轻人的狠劲儿和锐气。
在地上辗转之间，顾柠摸到了旁边被推到的木椅的脚，他左手肘格在陈扬颈下，屈腿顶着陈扬的腹部，右手抄起木椅，眸中狠厉的光芒一闪而过。
“住手！”陈安华被眼前的情形吓了一跳，急吼吼地赶上前去：“放开我哥哥！”
顾柠倏忽被他眼中的急切震了一震，手中力道一缓就被他抢去了凶器，接着陈扬双手把他一推，两人都坐在地上不住地喘着粗气。
一阵稳当地近乎匀速的高跟鞋踏在青石板的声音传来，陈夫人拥前呼后地走了进来。她今天穿了一件黑色暗底绣花的长旗袍，领口的盘扣颜色绚丽做工精致，一如她描画的精致无比的眉眼，仪态万方之中透着一种似乎是与生俱来的冷肃。
身后跟着她提包拿水开路的保镖和菲佣站了一圈，各个眉眼低垂，连眼角的弧度都一模一样。
看到儿子着急忙慌的模样她便是一皱眉：“儿子，这里那么多保镖，你哥哥他又不是缺胳膊断腿，你上去凑什么热闹啊，过来到妈这来！”
陈夫人的语气虽然温柔，却透着无可抗拒的威严，陈安华看了看从地上爬起来的哥哥，乖乖退到母亲身边去了。
“看你着急的，大冬天一头的汗，以后这种事情要叫上保镖，不然咱们家每年那么多钱都投水里去了。”陈夫人拿着丝绸帕子给陈安华擦了擦汗，拍了拍他的肩：“你哥哥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先去车上等妈吧。”
拍在肩头上的手重若千斤，陈安华这下连往陈扬那边瞟一眼都不敢，走出了休息室。
谢煜去扶顾柠起来，抬眼便看到陈夫人从雪白狐裘皮草披肩下伸出一只白嫩漂亮的手，手中拿着的是一把紫檀木的雕花折扇，小巧玲珑秀丽，紫檀色沉更衬得她的肤色白皙有如凝脂。
那样优雅的一双手，持着这样好看的一把扇子，下一秒却狠狠地打在陈扬的侧脸上，在上面烙下一个深深的红印。
陈扬都被打得往旁撤了一步，这样大的力道，陈扬却咬牙受了，低垂着的眸光中再没见丝毫看着谢煜的沉痛和面对着顾柠的疯狂，完全沉静下来。
“昨晚刚欺负得未婚妻现在还在医院休养，你放着陈氏那么大的公司不管，跑到这里来为了一个戏子争风吃醋打架闹事。”陈夫人像是嫌弃得连碰他都不愿意，用扇尖挑起陈扬的头，缓缓摇了摇头，她耳上黄金流苏红宝石耳坠随着她摇头的幅度轻轻晃，却没有一丝打到脸颊。
她依旧娇艳的红唇咧开一个弧度：“你真丢人。”
话音未落，反手又是一下，紫檀扇扇骨似乎都响了轻轻咔的一声。
谢煜垂在身侧的手微微握紧，不忍直视地别过眼去。
“好了，闹成这样你气也撒够了，也该收场了，这样也算是对得起你这段年少轻狂刻骨铭心的爱情了。你啊，马上都是要做父亲的人了，以后做什么事情都要稳重着些，不然怎么给后辈立榜样？”
陈夫人训够了似乎心情好了些，她抬起另一只手，像是想要看看陈扬脸上被自己扇出来的伤，但指尖尚未触及又施施然放了下来。挂在她纤细手腕上的一只玉镯跟着她的手一起滑下来。
“送大少爷回去。”陈夫人随口对身边的一个身着黑色西装的保镖吩咐，目光却直指陈扬。
威慑力数十年如一日，陈扬抿了抿唇，纵有不甘纵有未尽，却也不能显露半分。
谢煜看着他宽厚的背影在视线中远离，胸腔内一颗心忽然针扎般疼。
“你就是谢煜？”陈夫人走到他面前，目光跟验钞机水银灯一样扫过来，好似照妖镜，一切魑魅魍魉都在她目光之下无处可逃。
谢煜深吸了一口气，他竟然觉得紧张，面对着这样一个众人口中传说式的人物，他竟然紧张地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只能点了点头。
“我想跟你单独谈谈，毕竟陈扬他虽然不是我生的，也算是我儿子，他为了你日夜辗转反侧精神失常，我就算是为了和我丈夫的那本结婚证也要和你谈一谈。”
顾柠担忧地想要挡在谢煜身前，谢煜却对他摇摇头：“你出去吧。”
“可是……”刚刚这个女人杀人不眨眼的模样他也是亲眼目睹，他怎么能放心让谢煜和这么凶恶的女人独处一室？！
陈夫人对顾柠温柔的一笑，本来十分艳丽的笑容，可一联想到她刚刚所为，那就跟在修罗场上跳舞，简直要把顾柠吓尿了。
“小朋友，我要是要对付一个人，有一百种让他生不如死的方法，而且光明正大的，这种小黑屋里下黑手上不得台面的蠢办法我是绝对不会用的，也不屑用的。这点你可以放心，所以出去吧。”
她的语气那样温柔，眼神里却写得明明白白：你要是再不走我就用一百种方法让你走不出去。
顾柠连头都不敢抬，看着鞋尖走了出去。
在这个圈子里，陈夫人绝对是个传说式的人物，哪怕日后用她为原型拍个《河东狮吼N》都是可以的。
她就像是历史上的绝代艳后玛丽皇后，出身军政世家，纯种白富美，陈氏当年的家主可以说是对她一见钟情，为她的风采魅力所折服。竭尽了所用，耗尽了心力才赢得美人芳心。
陈夫人嫁入陈家之后与陈家主共掌陈氏江山，若论起陈氏能有现在成就之功，陈夫人也当有一份。
也许是陈夫人权力欲太过旺盛，折损了她的子孙福，嫁入陈氏十年之久都未有子嗣。恰逢此时陈老夫人病危，陈家主为了圆母亲的临终遗愿才将当年自己年轻时在外风流留下的私生子也就是陈扬带回陈家，认祖归宗。
而陈老夫人害怕心性强硬的儿媳妇会加害眼下自己唯一的孙子，甚至逼她在病床前立誓，一定会待陈扬视如己出，若是日后她终身无子，一定将陈家家业交予陈扬。
强硬了高傲了一生的陈夫人终于在这件事上折了一回腰，直到她生下陈安华，甚至是丈夫离世，她都一直未能忘怀当日的那种屈辱。
谢煜站在这个传说式的人物面前，说一点都不怯，那是绝对不可能的，可是他仍然高高昂着头，尽量和这个女人平等对视。
陈夫人涂了雅丹色丹寇的指甲松松扣着散发着檀木香气的扇骨，打量着他，说：“其实我之前听多了你名字，很多人都说你现在是陈氏的顶梁柱，是大神是影帝。可是于老跟我说，你明年和陈氏的合约就要到期了，你也不打算再续约了是吗？”
谢煜点了点头。
“功成身退，有风骨！”陈夫人真诚地赞赏着，又问道：“我还听赵随雅说，这些年陈扬送过你很多东西是吗？”
谢煜淡淡的道：“我都已经还给他了。”
“我知道。”
谢煜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这件事连陈扬都不知道。
“你不用管我怎么知道的，只用知道我知道就行了。”陈夫人话锋一转，“我看得出你是个不喜欢欠别人东西的人，但是你把这些东西还给陈扬，不是因为你想要还，而是因为你想要和他平等。平等，通常会让人们想到一种情况。”
陈夫人目光中露出一些怜悯来：“可惜了，你不是女孩，不然，你和陈扬还真是天生一对。”
什么天生一对？洗尽铅华逃脱桎梏，出淤泥而不染吗？
谢煜想解释什么，却发现竟然无法解释。
他为什么这么做？是因为他从被陈扬揽在羽翼之下时起就想要逃离吗？显然不是，那究竟是因为什么？
眼前这个女人这样轻易地轻易地就直刺他的内心，将遮蔽在他心灵深处的最真实想法给摊在阳光下，而他自己甚至连看一眼都不敢。
“你爱他。”陈夫人看着这个不敢直面自己真实想法的可怜虫，鄙夷地轻轻一哼，“不要尝试否认，你甚至会一直爱着他。”
仿佛有黑沉沉的乌云铺天盖地压了过来，压在他的心口上，让他喘不过气。
“但是你一定要记住我今天说的话。”
陈夫人非常优雅地走到谢煜面前，然后抬起手啪啪地甩了他两个耳光，打得他的脸偏到一旁。她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他脸上留下重的痕迹声音又非常清脆。她摆明了就是在羞辱他的自尊。
“你永远都不会和陈扬有好的结局。哪怕是世界末日。”陈夫人嘴角微微扬起一道内敛的冷厉的弧度，可她说话的语气充满了长辈对犯错的小辈的慈爱，“我还从来没听说过潜规则能潜出真爱的事情来。”
陈夫人离开很久了，她笼罩在谢煜心上的阴影，就像留在他身边空气中的香水味一样驱散不开。
谢煜跌坐在那些阴影的中心，心中酸痛地想要用一种永绝后患的力道压上去，让绝望的痛去遮盖，也胜过此刻的迷惘犹豫。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第十九章 决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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