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彰]——I.F》五月病症中

41、第 41 章

　　（四十一）

　　八月中旬，赤日炎炎，如火骄阳将人们折腾得意兴阑珊。而在冷气供给充分的室内，小翼的无精打采显然与户外的天气并无关联。光推门进来，独自晃神的小翼甚至没有察觉到她的脚步声。光叹了口气，被眼前这股子消沉的氛围感染，连说教的兴致也失去。

　　光是知道的，一个月前小翼瞒着自己偷偷跑去神奈川的事，并且也察觉到她回来之后产生的异样变化。虽然总是在人前努力保持着微笑，但谁都看得出来那笑容中的落寞与失意。原本天真单纯的小翼，突然变得开始惯于暗自神伤。而与她消极的情绪相反，小翼对于工作反而变得更为积极，加倍的努力练习，再紧凑的日程安排也没有半句的怨言。

　　所以，再去对她低落的情绪斥责些什么，也未免太不近人情。反而是，想要给予她关心，想要稍稍替她分担那不为人知的烦恼。再怎么说，她也只是个十六七岁的孩子罢了——光是这样想的，却无法对着小翼如此表达。已经成为习惯的上下级对话，加上从最初开始她和小翼的距离始终保持在一个微妙的工作关系上，小翼从来对她都是敬语相称，她对小翼也都只是工作命令。

　　“今天节目的主题是代表当下日本青少年的成长与发展，你至少给我拿出点朝气来！”所以最后，从光的嘴里依然只能迸出这样的词句。

　　小翼对此像是习以为常，应着光的话从位子上站起做了一个深呼吸，挤出一个笑颜说：“是的呢，我会做好的。我……必须做好啊。”最后的那一句，像是说给自己听的。

　　“啊，那个……泽北同学是吧？你在这里准备一下，到时候会有我们工作人员通知你上台。哦？矢泽小姐和天野小姐已经来了啊，那么今天的节目请多多关照。”突然进入的节目组工作人员带来了一个和小翼差不多年纪的少年，客套的寒暄了一番便退出了准备室。

　　名为泽北的少年像是有些局促，对着光和小翼有些尴尬的打了个招呼，便在另一个角落寻了个位子坐下。光看着眼下已经不是谈话或者训话的合适场合，便没有多说的也退了出去。一时间，空荡荡的准备室里只落得小翼与泽北。

　　被光提醒了要打起精神，小翼也就不敢再让自己晃神。她已经郁郁寡欢了一个月，她明白负面的情绪并不能帮她相处解决问题的方法，只是，每次想起一月前那个在海边凝视着的身影，心就会抑制不住的疼痛起来

　　这一个月，她和仙道的联系几乎少得可怜，她知道仙道藏着一些事，可自己却没有发起询问的立场。对于比赛的败北，对于仙道父亲的出现，小翼不知该如何开口。她从以前就知，凡是仙道不愿开口的事，自己也绝无可能从他的口中套出任何的讯息。她再次意识到，其实自己一点也不了解仙道，他在想什么，他遭受过什么，云淡风轻这样并不与年龄相符的气质，究竟是在怎样的环境下养成。

　　仙道一直对自己说，要学会坦白。可是这样的事情上，坦白关乎着俩人的关系。小翼不了解仙道的底线在哪儿，很多时候她都觉得他的笑容之下保持着一道让人无法逾越的鸿沟。他可以温柔的穿透你的一切，可你却始终无法靠近他半步。所以，她不敢做这样的尝试，她不像仙道那般有勇气在当日揭穿她“天野翼”的身份。因为，她不确信，他喜欢她是否如她爱他那般深刻。

　　啊……怎么又想这样乱七八糟的事。

　　已经过了那么久，自己还不能振作的话实在是太没有出息了。虽然第一次遇到了这样的事不知该如何是好，虽然自己唯一的朋友寺岛突然断掉了所有的联系，但自己必须坚强起来，这是唯一能够做到的事了。小翼这么提醒着自己，深吸一口气，努力抚平自己翻覆的心绪。为了分散注意力，她的视线最终落到了对面那个名为泽北的少年身上。

　　泽北穿着宽松的T恤和休闲裤，留着清爽的板刷头，完全一副清新运动少年的形象。小翼想了想这次节目的内容，是一档关于介绍日本当代青少年在不同领域的出色表现。这一期请了三人，其中包括本年度以全国最高分考入东大法学院的高材生，而自己则是有幸在音乐方面获得了一定的认可而得以出席这档节目。打量了一下对面的泽北，小翼想他应当是在体育上有相当不错的成绩吧，棒球少年？

　　作为日本的国球，小翼对棒球并没有多少的了解，所以无法辨认出眼前的少年究竟是哪一个名手。但随着视线的下移，小翼看到泽北的手上拿着一本《篮球周刊》。

　　“诶？是篮球？”一不小心，将心中的疑问脱口而出。

　　原本安静的室内，被小翼的这一句突如其来的发问打破，泽北愣了愣，抬起头对上小翼的视线，尴尬的看了看自己手中的杂志，说：“啊，是篮球。”却不知，自己的回答究竟指的是手中书刊的名称，还是自己所从事的运动。

　　“方便的话，能不能借我看一看呢？”自从陵南未获得全国大赛的出线权后，小翼对本季高校篮球的关注也告一段落。但是，眼见泽北手里捧着的篮球周刊，自己还是有想要翻阅的冲动。不知是为了看那个击败陵南的对手在全国大赛的道路上走了多远，还是为了侥幸的寻找关于神奈川名为仙道彰的球员一丝丝的相关报道。

　　“哦，可以啊。”被小翼开口征询，泽北忙不迭的站起身，彬彬有礼的走上前将自己正在阅读的杂志奉上。他没有想到，这个在电视上看到过几次唱歌的女生，原来对篮球也有兴趣。似乎是找到了共同点，自然气氛也没有最初时的那般尴尬。

　　“仙道？！”看到并未合上的杂志在泽北的手上仍旧停留在某篇神奈川最不可忽视的球员报道，仙道那熟悉的模样映入眼帘。

　　“啊？额……是，是仙道。”泽北再次怔住，从小翼那吃惊的样貌看来仿佛是认识仙道一般。可初见并不方便过多的询问，于是好奇心一闪而过。

　　“你……认识仙道？”小翼却没有泽北那般的礼节性顾虑，直接问出了心中的疑问。从刚才开始，她就一直以为泽北是棒球少年。

　　“嗯……说认识的话，倒也不尽然。”泽北索性坐到了一旁的椅子上，想着去美国的前夕上的这一档节目，居然还能遇到可以与之攀谈的对象，而且那个对象出乎意料的是原本可能毫无交集的艺人。多少有些新奇不是吗？

　　“唔……真是不好意思，莫非，你是打篮球的吗？”小翼终于意识到自己的某些误解，诺诺的开了口。看着泽北有些尴尬的点了点头，心里有一股说不出的感觉涌了上来。作为体育方面的优秀代表，节目组请来的也不是作为“国球”的青年运动员，那么想必这个泽北的篮球实力应当是相当之强，说不定……是今年的全国冠军队？

　　“其实来上这个节目，心里没什么底气呢。”泽北不好意思的笑着说。看着小翼向他投去不解的目光，自己又接续道，“这次我们山王只打到了全国十六强……虽然对手真的很强。”

　　小翼看着泽北逐渐低下去的头，却感觉到他蕴藏在内心中那坚韧不拔的意志力。那样的气场就如同那日仙道在欢呼声中比出必胜手势的模样，同样的光辉熠熠。所以，胜负并不能代表什么，并不能作为一把衡量高低的标尺，至少在仙道的身上不适用。同样，也不适用于眼前的这位少年。毕竟节目组没有请冠军队的成员来，而特地邀请了他，就知泽北的实力坚强。

　　“冠军只会有一个，可优秀的人并不一定只会是一个，或者一支队伍来局限。”

　　听到小翼这样说，泽北再次抬起了头，一时间他觉得眼前的女生有些不可思议。或许只是作为客套的劝慰，但却仍旧引起了泽北心中的共鸣，他再次望向那本篮球周刊，开口道：“是啊，比如这位仙道同学，其实也是相当有资格出席全国大赛的。我在国中的时候曾同他……”

　　接下去的话语被突然开门走进的工作人员打断，匆忙的宣布东大的那位高材生已经去台前准备，让小翼和泽北也赶快去摄影棚报道。无奈，两人只好相视一笑，简短的谈话至此告终。

　　……

　　“今天的节目，请来了当下在不同领域上取得优秀成绩的三位青少年，首先在刚刚结束的高校篮球联赛中，来自秋田县的山王工高向来是全国冠军的热门之选。当然本季虽然落败，但仍旧有着不俗表现，今天请来的泽北君听闻在近日也将启程前往美国开启自己全新的篮球之路……”

　　仙道走出房间的时候，客厅的电视机正放着这样一档节目。刚纳闷着自己的父亲何时会看除新闻以外的栏目，却发现屏幕上那个正在接受着访问的少年身边，坐着一个自己极为熟悉却又许久未见的娇小身影。仙道的微微眯起眼睛，本是英气逼人的眉间淡淡显出一个“川”字，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在他的心中翻滚。而还来不及细品自己心中泛起的别样情绪，沙发上的父亲，仙道尊抽着烟，头也没回的说：

　　“真是对篮球有兴趣的话，起码也得做到那个样子。”夹着烟的手指向了电视屏幕，那个留着清爽板刷的男生。

　　命中注定，被拿去比较的，依旧是国中时期的那个少年，那个自己已无法记清姓名，却也无法完全忘记的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