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D/仙道彰]——I.F》五月病症中

42、第 42 章

　　（四十二）

　　“你……要不要休息几天？”光拉开车门坐上保姆车，对着放空状态的小翼说了一句。

　　八月下旬，日本的南部总是多雨，小翼将车窗打开一点，却发现户外的空气也并没有好到哪儿去，反而变得更为闷热。她的视线漫无目的的散落在福冈的街头，无力却又透露着执拗般的摇头。她想，工作可能是她唯一能够努力的事了。

　　在一起的时候，没有约定，所以分开也是这般默默无言吧？她没有恋爱的经验，所以不知道怎样叫做开始，怎样叫做结束。只是她听很多人都说过，初恋往往无疾而终。所以当她那日在海边望而怯步时，不好的预感就一直在脑中挥散不去。慢慢的，她体会到了，有一种感受比仙道直截了当的和她说“分手”还来得更加难受，那即是相对无言。

　　于是，她甚至害怕和仙道联系，像是多一次的沉默便是向分离近一步的靠拢。她无数次的打电话给寺岛，但是就连寺岛也无缘无故的回避着她。于是小翼觉得，她似乎在一个刹那被世界给抛弃了。

　　而自始至终，唯一没有离她而去的，便是音乐和她的嗓音。所以她依旧写着歌，唱着歌，继续着各种宣传活动。八月的最后一个周日，定在横滨樱木町COSMO游乐园里的新曲发布会，小翼隐隐觉得自己该做出决断。
　　新作的两首曲子，其中一首讲述的是缅怀逝去的恋情。小翼自己也不知为什么会鬼使神差的写下了那样的歌曲。明明还没有结束，明明自己在为向他靠近而努力着，可是心里一直抑郁难消的惆怅却日复一日的堆积起来。

　　当初，是寺岛告诉她把自己想说的话用歌唱的形式表达。而这样的曲子如果被仙道听到，那意图再明显不过了吧——是分手的宣示啊。

　　小翼掏出了许久未用的手机，娴熟的摁下一串号码。她想再试一次，是不是自己真的被丢弃，就算是也求个明白。

　　“你还真是死缠烂打啊。”

　　将近有两个多月未曾听到的声音此刻在耳畔响起，眼泪就毫无预警般的划过小翼的脸颊。身旁的光吓了一跳，只是当她那日收到小翼新写完的歌词时，便对大致的情况作出了猜测。她是从一开始就认定他们会分手的，只是没想到会这么短暂与毫无征兆。不过青少年的悸动总抵不过现实的距离，所以她以为她猜的很准，就像她以为此刻小翼是在和仙道打电话。

　　“我只是想知道，你为什么不理我。”

　　小翼深深的吸气，像是要止住自己的啜泣，用尽量平稳的声音去掩盖自己早已泛滥的情绪。她是明白着的，自己与仙道之间存在着无形的鸿沟，不管是现实还是精神上，她与仙道的距离永远是隔着一道无法触摸的屏障。而她却不明白，为什么寺岛的态度突然转变，她不甘愿唯一的挚友不明不白的失去。所以，她拨通的是寺岛的电话。

　　很长一段时间，电话那头的寺岛沉默着不作应答，这是小翼最为害怕的反应。沉默的力量，是不用一言一语却让你的心灵防线崩塌，在不安与揣测中陷进深深的惶恐。人的思绪会在这种时刻向着最为消极的那边倾倒，所以小翼害怕着去追问仙道什么，因为沉默的背景色总是暗淡的。

　　“呵呵。”寺岛突然轻轻的笑了，小翼的心跟着寺岛的笑声颤抖，“那么你告诉我，你和他怎么样了？那个和你私会代代木公园的家伙。”

　　料想不到的话题展开，小翼微微的惊异，寺岛继续轻笑着，突然用往昔略带调皮的语调催促道：“你告诉我的话，我就告诉你想知道的原因咯~”可是尽管是这样的语气，却也没有丝毫缓和话筒间所传递的违和氛围。

　　为什么寺岛想知道这样的事？诸如此类的疑问已经不是此刻该去思考的问题。有太多想说而说不出的话，有太多想要靠近却无法抵达的距离，这不是小翼喜欢的行事作风。是累了才懒得计较，亦或是再多的追问也徒劳无益。仙道说过的：想要了解别人的话，就要先坦白自己。所以小翼如实的叙述了自己眼下和仙道的关系。

　　其实用平实的语言客观的描述，就会觉得一切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复杂。彼此都没有说过在一起的话语，如今也只是渐渐的失去联系。就好像一个美梦，在某一夜将你包裹，然后随着时间的流逝，你再渐渐的醒来。

　　可是谁能保证，下一次的梦境不会是噩梦呢？

　　寺岛听罢小翼的一席话后，又是轻轻的笑，她说：“你还真是无防备呢，把这样的事情告诉我，不怕我趁虚而入吗？”

　　趁虚而入？或多或少，到了这个地步小翼也微微意识到了什么。寺岛之前在订婚宴上看似玩笑的话语，如今联系起来，其实是无比残忍的现实。也许她和仙道在之前有过什么，而如今她被迫无奈的与他人订婚，所以又是何必呢？两个同样受伤的女孩，为何还要继续互相伤害？

　　“如果你可以，那么至少也请幸福的……”小翼说完了这句话，便像是用尽了所有的力气拔掉了手机的电池。明明谁都没有比较好过……人和人之间真的会在异常微妙的立场上互相伤害啊。

　　小翼不动声色的擦掉脸颊上的泪迹，心中的压抑感却莫名的消去了一般。她想起，被世界抛弃这样的感觉，人生中已经不是第一次感到。矢泽润二离开自己的那段日子，双眼所看出去的世界也如同此时此刻一般阴雨连绵。

　　每年的八至九月，在温暖的海洋上，当水汽冷凝而逐渐形成的热带气旋，一旦侵入陆地便有可能给所至城市，道路带来灾害。而不过几日，这样的气旋便会削弱继而消散。所以，无论过程曾有多么的伤痛，世间的一切都会有其终结的一天。没有任何事是过不去的，只在于你是否足够坚强去承受。

　　“小光姐。”小翼转头，仍旧泛着水汽的双眸直直的望着光，眼神中带着恳求却也带着某种决断。“过几天的新歌发表会，主推的曲目无论如何请让我改变一下吧。”

　　广告和宣传早已先行放送，如今再改主推曲目并不是轻易可以许诺的事。光开口想要拒绝，却见小翼淡淡的微笑，她的声音轻柔却又无比清晰。

　　“7月29日，户田市文化会馆。8月3日，NHK电视台。8月8日，熊本市民会馆。8月9日，广岛ALSOK大厅。8月11日，仙台太阳广场大厅。8月12日，大阪国际会议场。8月19日，神户国际会馆。8月23日，三重文化会馆。8月26日，福冈太阳宫……”

　　小翼一字一句，把之前的行程几乎一个不少的说了出来。光有些不可思议的望着她，本以为在日本各处奔波的劳累早已把她折腾的精疲力竭。总是貌似晃神的模样，其实心里都把一切记得清清楚楚吗？

　　“我所选定的道路，没有后悔的余地。过去是无法改变的事实，我所能做的只有将这条路继续走下去。希望，将来的有一天，无论是在日本的哪一个角落，都能听到我的歌声……”

　　她是有着梦想的。总是看着迷迷糊糊的女生，貌似弱小禁不起风雨的外表，一双澄澈的眼望着遥不可及的身影，而自己却也有着同样遥不可及的梦想。小翼不是没有后悔过，当初如果选择做回普通人，如果主动和仙道坦诚自己的身份，再诚实的说出自己的想法。也许如今的自己，便能和一般的高中生那样，牵着喜欢的人的手，常伴其左右。

　　而这些，对天野翼来说是无法实现的奢望。想见的时候无法立刻相见，需要慰藉的时刻不能第一时间伴在身边，这样的交往其实到底有着什么意义呢？对仙道来说，也许也会异常的辛苦吧。

　　所以，未来还很渺茫。彼此的人生才刚刚初始，也许就这样擦肩而过，也许他日又会在别处重逢。但至少，对小翼来说，成为天野翼之后她能够唯一为仙道做到的事，便是不停的歌唱。

　　『呐，假使我们就此分离，无法再见，我的声音你一定还会再听到的吧。
　　如果是这样，那么为此我会不断的努力，让你今后的日子无论在日本的哪一个角落，都能听到我的歌声。
　　这，便是我唯一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