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痂》翩章

2、Dream 2

　　赵父的车子开到学校的大门前时，赵非渝没有想到，会又一次地看到楚青。
　　那时的他正提着包，往前方的一辆轿车走去。

　　摇下了车窗，外面的暖风吹进了车，坐在赵非渝身旁的母亲皱了皱眉头：“非渝，开窗户热，快关上吧。”
　　“妈，就一会儿就好。”赵非渝请求道，最后直至车开远了再也看不到那个人，她才摇上了窗，却忍不住落下了泪。

　　母亲以为是赵非渝离开学校心里难过，并没有多在意，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也安慰了她：“天下无不散之筵席。”
　　可究竟为什么落泪，或许只有赵非渝自己知道。

　　*****

　　赵非渝第一次见到楚青，是在初秋时节，那时恰巧是高一的军训。
　　她有生之年第一次觉得，一个人的心跳的频率，可以为了另一个人而改变。

　　赵非渝的班级和楚青的班级抽签合并成了一个连队，因为楚青各个方面都比较优秀，于是被推举成了连队的班长。
　　他站在一百个人的面前，明明所有人都穿着绿色迷彩的军装，明明所有人都戴着帽子或多或少的遮掩住了长相，可是赵非渝却看得很清楚，面前的楚青真的很好看。

　　一米八左右的个子，合适的身材，眼睛不是很大却很有神采。面部给人极其舒适的感觉，整体让人倾心。
　　有很多女生因为军训认识了楚青，也有很多女生有意无意地问起了楚青是否愿意交往，但悉数都被拒绝。

　　赵非渝她纵然是喜欢，可是她不敢开口告诉楚青，只敢一直在他的背后默默地看着他。
　　看着他在队伍的前面喊着熟悉的口令，看着他来来回回穿梭着，看着他在连长的训练下身姿愈发挺拔。而每一次楚青路过她的时候，她都会刻意地低下头，怕被他看见。

　　就这样一直到了正式的上课，赵非渝就很少见到楚青，两人的班级也实在是离得太远。
　　只是在放学的时间赵非渝才看得到几次，除此之外，就是每天夜晚的阳台上，她看着他们打篮球，虽然只有半个小时，对于她而言，已足够。

　　赵非渝喜欢楚青的这件事没有告诉任何人，即便是尹沫她想告诉，也没有办法让对方知道。她把对楚青的喜欢默默地藏到了自己的心里，默默地告诉自己，别奢求太多。
　　她说，知足常乐，只要能远远地看上一眼就好了。只是，怕分别以后就再也看不见了。

　　*****

　　高考成绩是在七月中旬公布的，与赵非渝的估分很接近，只有几分的偏差。算的上比较高的分数，足够让看到它的人点头称赞。
　　那时赵家的父母没有干涉，他们让赵非渝自己选择。

　　赵非渝捧着报考指南，把所有的好大学都一一罗列了出来，她还上网搜了很多资料，想知道每一个大学的强势专业是什么。
　　她告诉自己，无论如何都要学成建筑。

　　大概是高一刚开学的时候，受到了美术老师的熏陶。老师站在台上说着每一个风景名胜的构造，告诉着台下每一个学生，学习和品味建筑是有多么大的乐趣。
　　也同样是因为赵非渝的父亲从事的职业是工程师，对这方面她早已耳濡目染，所以那时的心动，她暗地里告诉自己，这就是自己的第二场梦。

　　现在终于到了要实现梦想的时刻了，赵非渝并没有很激动，反而很谨慎，因为稍有不慎，几分之差就可能与它失之交臂。
　　最后的填报结束，她也终于松了一口气，双手合十地祈求着梦想能成功。

　　七月末院校最低投档线一一公布，赵非渝看着自己的分数比填报的那所学校高了将近二十多分，心里才有了底。
　　忙完了这一切，她就去了家附近的一所绘画点，让老师教她绘画，好为建筑打下基础。

　　赵非渝很踏实，学东西也很快，所以不到几天已经可以徒手画出比较简单的简笔画了。
　　她欣喜着自己对绘画的接受如此之快，心里还想着到时学建筑必然是一帆风顺，现实却又一次地泼了她一身的冷水：赵非渝，以一分之差，被安排到了第二个专业——城市规划。

　　同样是五年的学时，也同样需要绘画，可是赵非渝的感觉却不一样了。知道结果的那一天，她把自己关在了房间里面，任父母怎么敲门她都不出来，好半会儿才缓过劲来。
　　她被迫接受了现实，好在城规和建筑同属建艺，即使不是她的梦，却也没有偏离多远。

　　*****

　　让赵非渝没有想到的是，她会在进入大学的第一天见到了尹沫。
　　而见到她的地点，就是赵非渝即将入住的新的寝室。

　　“尹沫？”赵非渝推着箱子走进去的时候，里面只有一个女生坐在那里，面庞连同那笑容都告诉赵非渝，尹沫就坐在她的面前。
　　“嗯，非渝，好久不见。”尹沫站起了身，接过了她手中的箱子，替她放到了床铺旁。

　　赵非渝连同父母都愣在了门口，最后还是尹沫拉着他们进的屋子：“叔叔阿姨好，我是非渝的室友尹沫。”
　　“怎么会这么巧？”才反应过来的赵妈妈推着丈夫进了寝室，把被子放下。

　　尹沫这才笑着答道：“才不巧呢，我本来不是分到这个寝室的，是知道非渝在这里，硬是让导员换过来的。”
　　“我说呢，不过这倒好了，你们在一起，我也就不担心非渝了。”赵妈妈乐呵呵地说着话，上了赵非渝的床铺，替她铺好了被子。

　　报到第一天，寝室只来了赵非渝和尹沫，父母走后，旧日里的好友在一起聊了许久的天。
　　尹沫和赵非渝说了很多她这几年的事情，她说她穿着舞鞋走过了很多很多的地方，在很多人的面前跳起了舞。

　　赵非渝打量着面前的好朋友，三年未见，尹沫生得是愈发的好看了。海藻一般的秀发顺着肩膀披下，大大的眼睛满是神采，而因为练习舞蹈身材也是极好的。
　　再看看自己，平凡的面容，戴着笨重的黑框眼镜，完全就是一个淹没在人群中的路人甲。

　　“尹沫，你一定有很多人追求吧？”赵非渝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尹沫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是有很多，会很困扰。”赵非渝注意到了她眸子中瞬时的暗淡，尹沫接下来的话语则是解释了刚刚那一刻的变化。

　　她提到了一个叫许喆的男孩子，她说是他芭蕾舞的男伴，因为长时间在一起练习舞蹈，他们彼此爱慕，最后决定在一起了。
　　许喆是一个很俊朗的男孩，和尹沫一样也有很多的追求者。每次演出结束后，两人收到的鲜花数，都是差不多的。

　　或许真的是因为彼此都太过优秀了，之后的矛盾也就越来越多，怀疑也越来越多。猜忌、不信任、一切的矛盾都有了，动不动就会提到分手。
　　其间他们真的分分合合过很多次，最后的最后，却都不了了之。

　　高考前他们的关系总算是有了缓和，一起参加了这所大学的艺术类自主招生。只是许喆没有发挥好，最终只有尹沫得到了为数不多的名额中的一个。
　　高考中，尹沫过了本一的线，很自然地被这座大学录取，可是许喆却因为心理负担过大，高考失利了。尹沫来了这，而许喆则需要重新努力一年。

　　“没关系啊，我等他，我学的专业是五年，等他来了，我和他一起毕业。”尹沫最后宽慰地说道。
　　赵非渝在一旁听着，心情也随着尹沫变得有些失落，倒是尹沫发现气氛因为自己变得伤感，笑着拉过了赵非渝的手：“看来，你要等到明年才能看到他了。”

　　尹沫看着面前的赵非渝，这些年赵非渝的变化并不是很大，长高了一些，可能因为高考，所以清瘦了些。
　　她问：“还记得吗，写给你信上面的最后一句话，你有答案了吗？”

　　赵非渝点了点头：“有的，高一的时候萌发了想学建筑学的心，所以这算一个吧，只是很可惜现阶段没有实现。”
　　“想过换专业吗？”尹沫问，随之她就看到了赵非渝点了点头。

　　这就是赵非渝，是尹沫记忆中的那个她，那个有了梦想就绝不会停止追逐，有了梦想除非到了最后一秒才甘愿放弃的那个赵非渝。
　　这时的他们，就像回到了五年前她们坐在花园里的那天，静静地却不违和。

　　最后还是尹沫打破了这份宁静：“非渝，你有过喜欢的人吗？”
　　赵非渝有些尴尬地笑了笑，点头同她说了楚青。她觉得很舒服，因为这一刻终于有一个能倾听她所有的心声。

　　“傻，毕业的时候就该说的，不然多可惜，连试一次的机会都没有了。”尹沫有些打趣地说道，语气里都带了些俏皮，气氛也变得活泼些。
　　“我觉得楚青离我太遥远了，真的，他那么优秀，那么多人喜欢他，而我，却这么平凡。他对我而言就像一场美好的梦，所以我宁愿维持现状。没关系的，尹沫。”

　　外面的天空逐渐变得黑暗，两个女生背靠着背坐在各自的床铺上，想用这一夜，把这些年说尽，把过去未曾在一起的时光倾诉给另一个人。
　　直到夜深，她们才睡去，两人的脸上都带着淡淡的笑容。

　　*****

　　班级第一次自我介绍的时候，尹沫就受到了众人的注目，那天学校的论坛和班级的聊天群里的话题都只有一个——尹沫。
　　他们都在说建艺系有一个女生，第一天就被系里评上了系花。

　　尹沫多年外出表演的经验让她的性格变得很开朗，所以对此只是一笑了之。但是一旦有了名气，身后的追随者也就随之变得多了。
　　而她却一一地拒绝了众人的示爱，只等着心里的那个许喆的到来。

　　结束了第一天的新生见面会，就到了后面的入学教育和新生的社团填报。尹沫因为艺术方面的特长，她参加了的很多社团都免去了面试，直接进去。
　　相比较而言，赵非渝喜欢的社团，她就需要通过层层考验才能进入。

　　学长和学姐们在宿舍门口摆满了招收新社员的棚子，那段时间非常热闹，赵非渝也在好心的学姐的帮助下了解了很多大一新生的事情。
　　比如学校和系里有哪些社团，也比如赵非渝一直都在想着的换专业该如何去换。

　　赵非渝报的社团并不是很多，因为她大一的重点还是要放在换专业这件事情上面。最后综合考虑了一下，只填了系团委和青协这两个社团。
　　第一轮是笔试，题目有些刁钻，问的都是日常管理的一些经验和遇到意外时的应对办法。

　　这种类型的题目并没有千篇一律的答案，赵非渝只是根据自己心里的想法来答题。
　　最后笔试结果公布的时候，她很庆幸的都过了。

　　“面试将于XX日XX时在XX地点开始，请准时前来，收到请回复。”
　　手机上面的短信都是类似于此的话语，赵非渝发现，仿佛进入了大学，这种以“收到请回复”的短信就会有很多。

　　系团委的考核人员恰好是那天和赵非渝聊了很久的那个学姐，所以并没有像对待别人那般为难她，再加上赵非渝面试时表现得很好，通过是一定的。
　　青协因为是服务性质的一种社团，面试问的题目都是赵非渝之前猜到的。构思好了的答案自然会为自己加分，而那一天她发挥得很好。

　　公布录用结果的那天，尹沫因为排练新生晚会陪不了赵非渝，其他两个室友则是像赵非渝和尹沫一样结成了伴，她们也都参加了新生晚会的表演。
　　赵非渝对于新生晚会并没有多大的兴趣，虽然有一定的学分奖励，但是并不多，反而还要浪费很多的时间去排练。她觉得并不值得，最后也就没有参加。

　　所以最后，只有赵非渝一个人去了综合楼那里看结果。
　　高年级的学长学姐们安静地坐在那里自习，录取的结果就贴在了门上。

　　她还是很担心自己不被录用，因为往往很多事情她以为能成功，并且坚定不移地认为一定可以的时候，却并不能如她所愿，仿佛现实总是亏待了她。
　　好在最后的结果，并没有继续之前的不幸，这一次，赵非渝都通过了。

　　*****

　　所有社团的招新都结束后，赵非渝没有急着回宿舍，只是一个人在校园里来来回回地散着步子，想仔细地看一看这所学校。
　　毕竟接下来的四年，她都要在这个地方生活下去。

　　偌大的校园有三个大门，南大门离他们的宿舍很近，那里也是收发快递的定点站，往前走就到了他们的食堂。学校里的食堂并没有很多，却很看重食品的口味。
　　食堂对面是一个大的购物点，那里有超市和一些电子产品的专卖店，还有各种移动业务的办理都在这里进行着。

　　和赵非渝高中不同的是，这个地方的宿舍区并没有篮球场。赵非渝打量着这里，不免笑了笑自己：楚青都不在这里，即便有了篮球场又能如何呢？
　　她步子走得很慢，看着身旁的人来来回回，却在看到一个点的时候顿住了步子。

　　前方很多的少年脚踩着轮滑，在障碍物前来来回回。
　　那种左右摇摆的动作，又让她想起了被自己放弃了的芭蕾梦。

　　她高考结束后其实有想过再去试一试的，只是老师说她已经不适合了，而且后来又有了第一专业没被录取的事情，重学芭蕾的事情就一直被搁浅了下来。
　　而搁浅的结果就是，她可能真的，没有办法再去学了。

　　前面的男孩子一个接着一个，赵非渝在远远的地方打量着他们。她的心里有一个沉寂了很久的地方，又重新有力地跳动了起来。
　　最前面滑着轮滑的男生脸上满是高兴，赵非渝看着那个熟悉的面孔不免也笑了起来。

　　她真的没有想到，能在这所大学收获这么多的意想不到。
　　楚青，真的很巧，居然在这所大学，又看到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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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赵非渝第一场芭蕾的梦，已经彻底落下来了帷幕。
好在后面的两场，现实又一次地给了她机会。
谢谢前来看文的亲们【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