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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商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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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还未到九平,王锦就已经亲自带人前来迎接,低头哈腰,殷勤到了某种境界,众将士都满脸疑惑,也很郁闷,他们斗志高昂地赶了五天路结果刀枪都没出峭,这么轻易就拿下了一座城池。
当晚我们就驻扎在九平城十里外。
我和秋荠正在帐内整理衣物,因为我们都是女子,自然不能同那些男人们一样就在营外用水冲冲,或者跑到河里大胆地沐浴。闷了五天,身子着实难受得紧,幸好现在不是盛夏,否则跳蚤就该满身跑了,我们只能一人在外监视,一人在内擦拭身体,再换干净的衣裳,然后交换,这些天倒也没人注意我们。
我们刚洗漱好,莫言突然来帐内,隔着营帐说道:“越公子在吗?”
“在。”秋荠的声线本就有些男性化,但是我模仿起来就不太像样了,所以基本我都是沉默不言的,有什么要说的,都是秋荠替我开的口,有一阵那群老医头,差点以为我是个哑巴,要给我把脉。
“将军要见你。”
“好,我马上就去。”
我换好了衣裳,走出营外,莫言也没多说什么,只是带着路走向北定王的营帐。
帐内灯火通明,高谈阔论此起彼伏,莫言示意让我在帐外等候,便进去禀告,门口两个侍卫,打量着看向我,眼神颇为不善,我皱起眉头,走远了些,避开那如狼似虎的眼神。
片刻以后,里面的将领鱼贯而出,开始还没有人注意到在角落里的我,知道一个将领的视线扫过,低呼了一声,万道视线直逼而来,偏在此时,莫言出来带我进去帐内,瞬间觉得如芒刺在背般阴凉。
他一手撑着头,伏在案几上,若有所思。
他挥了挥手,莫言又退了出去,我沉下心,听见帐外的对话。
“莫侍卫,那个峻峭的男子的是谁丫,莫不是?”
“对啊,嫩得跟个娘们似得,难道王爷他……”
“休得胡言。”
我苦笑,这上演的是哪一出戏。
“正如你所言,王锦大开城门欢迎,现在你能说出缘由了吗?”
“王锦的义女,有着预知未来的能力,所以她劝服了王锦投靠于您。”
“我从来不信鬼神之说。”
“好吧,反正这不是重点,重点是此女留不得。”
“若按你所言,是她劝服了王锦,我却要杀她灭口,岂不是恩将仇报?”
“不必王爷您动手,此女不出两日,必定暴毙。”
“何出此言?”
“王爷不必知道。”
“你既要我信你,又处处隐瞒,所谓何意?”
我微微抬起头,正视他,不由想到瑞王,亲兄弟就是亲兄弟,都一样咄咄逼人,再伟大的事也总有肮脏的一面,何况是战争是篡位谋反,你们何必知道这么清楚,我在这里,不就是要做一些不光彩的事,心里不由地苦笑,却不能说出这些话。
“王爷只需要选择信与不信即可。”
“罢了,你先下去吧。”
“是。”
我轻轻退了出去。
算计着,让薛琴下的药,明日该发作了。
莫言想要带我回营帐,我摆了摆手拒绝了,示意我认得路。
月光稀疏地落在地上,斑驳的痕迹染的是悲凉,四周的草木都在颤抖,酣睡声中夹杂的是怎样复杂的梦境。
回到营帐,秋荠已经不在其内,想必该是去回报监视成果了。
薛琴传来的关于新抚的消息被我随手就烧了,不是没有对策,只是用不得,看来还要等上几日,才能决断。
前脚北定王的军队拔营离开了九平的势力范围,王锦的义女就离世了。突然觉得一切尽在算计中的日子,很是无趣。
浩浩荡荡的军队,路过了不少小城镇,北定王都下令不得扰民,也有不少热血壮年自发投靠于军队,但都被拒之门外。
再三日,就到了新抚,意外的是,一路上都没有遇到任何皇军的阻挡,一切好像风平浪静,孰不知是暴风雨的征兆。
没有战役,自然没有什么伤员,医童们都闲得很,今日我依旧照往常,在配着药以防万一,莫言却突然来到说王爷要见我。
此刻应该是他与将领商量战事的时刻,怎么会要见我?
等我来到营帐前,莫言竟然也不通报就让我径直进去,我疑惑地看向他,他只是冷淡地点了点头。
一走进帐内,数道熟悉的目光掺和着不同的复杂神色向我投来,大多是不善的意图,将军示意我坐在右侧的首座,没有人敢发一言,直到一个将领颇有些不悦却又客气地问道:“将军,不知这位是?”
“越军师,叫他来是一同商议对策的。”他淡淡地回答道。
对我却如晴天霹雳,我只是医童,你突然让我成了军师,这越级也越得未免太快了吧。更何况,谁都知道北定王的军队从来没有军师,因为他本身就智勇双全,排兵布阵,就算是严太尉恐怕也要逊色上几分。
一时安静如寂,那些目光显得更加不友善了,却没有人再敢说半句,背后不由地已经湿了大半。
“越军师,不知你认为你这新抚,要如何拿下?”他说得很轻佻,仿佛有意看我出丑。
我抬起头,对上那双戏谑的眸子,他居然拿这种事情来当作戏弄?未必太不慎重了。
“可以如九平一样,不伤一兵一卒。”
在座的人开始议论纷纷,不少骂语低声流散,却清晰入耳。
“少说大话了,有什么计策,快快道来。”一个粗犷的将领,高声叫道。
我皱了皱眉,淡淡地说道:“新抚州牧,本是由许丞相一手提拔的心腹,此人脾气冲动暴躁,做事缺乏思虑,如果我们告诉他,失踪的许丞相是被新皇软禁了,逼迫他供出自己的党羽以铲除异己,略加词色再伪造些‘铁证’,他必然不加多想就轻信了,这时我们再表明意图,将会救出许丞相,他必定大开城门。”
怪只怪,先皇用的官,各方势力提拔的党羽,都太无能了……
“不过这个计策,却是用不得。”
刚平静的议论又一下子炸开了锅。
“为何?”他直起身子,似乎有些认真了。
“我们起兵的消息想必已经传到了严太尉耳中,他必定火速赶回,前来抵抗,可是至今我们都没有收到任何关于南阮边境退兵的消息,不是很奇怪吗?”
“废话,这些我们都知道,少拐弯抹角,你到底要说什么?”有一个将领带头质疑起来,附和声鄙夷声渐渐响络起来,那人却是一脸看好戏,怎么会有这种人……
“严太尉恐怕早就暗地离开南软边境赶回月华了。他之所以不光明正大地率兵回来,是因为他在月华本就留有伏兵。他出征时的八万人马,并不是全部去了南阮,这样以来既能暂时安定南阮边境,又能不动声色瞒天过海。”
此语一出,四座皆惊,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谁会去检验他带去的兵马究竟有多少,没有吧。只是从来没有人质疑过罢了。
当初他之所以妥协去南阮,是因为有那天衣无缝的计划,可是他又怎么可能轻易相信一个外人,如果我半路反悔,他不是功亏一篑,所以绝对留了后招来稳住局势,只是不知道留了多少兵马,可以让他自信到以为只要自己回来,就能铲平北定王已经扩充到八万的兵马和瑞王在北方的强大后盾。
“更何况,一路走来,我们根本没有遇到任何抵抗势力,士兵的士气耐性早被冷淡光了,如果一路都这样轻松,等遇到了严太尉士气高昂的军队,必定溃不成军。”
议论声渐渐夹杂了些许赞同,我暗地叹了口气,再看那人,嘴角扬得更加戏谑,心中不由地漫骂起来,恐怕他早就有对策了,是故意套我的话,浪费时间,也不知道他究竟想要做什么,怎么会有人对待战事这么儿戏,他究竟是不是那个不败的神话的主角,真让人质疑。
“众将士,有何意见?”
他们虽然不愿意承认,却还是尴尬地附和。
“既然这样,我们便来商定下,攻打新抚的战术。”
他们讨论的攻城策略,排兵布阵,我是半点也听不明,其中他也曾经开口问我的意见,只能无奈地笑着再推托给他,该死的,他究竟有什么目的。
……
大约一个时辰的激烈讨论后,我已经是略带倦意了,我仿佛是被忽视的空气。
“众将士早些回去休息吧,就按这个安排,传令下去,全军戒严。”
我早就退到角落不能再角落了,突然觉得很不知所措,听到他说可以走人了,我刚起身抬脚,就听见那令人不悦的声音:“越军师留步,本王与你尚有事要商谈。”
我冷着脸,等着这批粗壮的汉子从我眼前一个个走出了营帐。
他竟然趴在案几上笑!他是个将领,他是令北颐闻风丧胆的北定王,我曾经至少认为那是一个英雄形象,现在我只觉得他是老谋深算的市井无赖。
“你究竟要做什么?”
“你该多看些兵书,你的才智不该浪费在做些缺德的事情。”
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嘲讽道:“缺德?呵呵,北定王,再伟大的事情也会有阴暗的一面,这些事你们做不得,所以只能由小人去做,我是女子,从某种程度来说,也算是小人,所以你们做威风凛凛的将军,卑鄙无耻的小人就只能由我们来做。”
他皱起眉,像是想起了什么往事,那风清云淡的戏谑瞬间没了踪影,莫非是我说得太重了?我听到他轻轻的低咛道:“她也说过这样的话。”
她?她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