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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 7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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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琏一早打了电话让人把西秀的A3送到烤鱼馆门口,所以我们到的时候,车已经停在那里了。西秀接过钥匙就抛给了韩宝乐,原来宝爷打算先回去了。也是,还没走到门口,就闻到海鲜特有的潮潮的腥气了。要韩宝乐跨进店门,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殷木白在门口问老板:“你这儿有没有包房?”老板困惑地摇了摇头,说:“我们小家庭作坊式的,要包房做什么?”小舟哈哈大笑,说:“殷木兰,你倒挺关心阿宝的嘛。知道人家闻不了腥气,要进包房?”
“我和小八先回去了。”韩宝乐忽然插口道,也不管十几双眼睛都看着呢,就这样把已经跨进店门的我拉了出来。西秀点头道:“也好,路上小心点。”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韩宝乐。那个,我之前违抗了你的意思和殷木白一起,现在我又无视你的喜好悍然跨入烤鱼店,可一不可再,这次你不给我面子我能理解,可是怎么连家琏的面子也不给了?
小舟拦住韩宝乐,说:“阿宝你不喜欢吃海鲜,先走就是,七八为什么要走?”韩宝乐随口道:“已经很晚了,她奶奶要着急了。”天哪,你现在倒把我奶奶抬出来了啊?前面你还装不知道呢。
“那也有家琏操心啊,”小舟道,“就不劳你费心了哎。”小舟也是不知道韩宝乐是哪号人,才敢如此出言不逊,我感觉家琏要遭殃了。
果然韩宝乐微微一笑,就要说话,还好殷木白抢上一步,道:“小舟你别瞎搅和,他们是邻居,顺路带一下有什么的?”
“可是……”
“家琏要陪你们这些烂人忙得过来吗?人家肯送你还话多,快上去选菜去。”殷木白一边说,一边把小舟往楼上推。
惭愧啊惭愧,小白对家琏的心果然比我高洁,这么害怕家琏没面子啊。韩宝乐有点诡异地看着殷木白,舔了舔嘴唇,终于没有说什么。小舟满腹狐疑地东张西望了一会儿,倒还真上楼去了。
可是我想吃啊。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家琏了,但愿他接翎子,拉我一把。家琏果然接翎子,说:“其实二楼应该闻不到腥气了,今天上面全空着呢。”
我立刻就要附和,西秀却在边上说:“阿宝体质不好,后天要上飞机的,今晚就太平些吧。小八,你说是不是?”
唉,你一提醒我他是过敏体质,我还能说什么呢?这些年别的不怕,最怕听到“过敏”两个字了。
其他人见状都觉得高深莫测,说话声暂时小了很多,估计都在心里改成唏嘘声了。
家琏不说话了,看了我一眼,转身上楼去了。那一眼的意思就是让我自己靠蛮力冲上去对吧?这哪儿成啊?人家做文明人很久了的。难道要为了吃饭问题和宝爷大打出手?我们已经为了家琏分手过一次了。一分就是两个月。这次无论如何不能分了,要不就没时间复合了,会伤感情的。
又向殷木白望了一眼,她居然朝我冷冷一笑后,也踩着欢快的步子上去了,一付“言尽于此、悉听尊便”的模样。唉,童年的朋友就是这样啦,啥话都敢说,她才不担心你不理她呢。
其他人看到家琏和殷木白已经上去了,也跟着上去了。临走当然都刻意没有望我,只有某个俺不认识的愣头青看了洒家一眼——含着某种比较强烈的负面情绪,让我刹那间有种身败名裂的错觉。洒家当然知道,家琏没表态前,他们不会对我怎么样的,只是希望以后不要再遇到该愣头青了。还有,母亲大人去小舟夜店守株待兔时,要小心饮食……虽然我和你不熟,但谁让你属于我的九族呢。
韩宝乐和西秀点点头,拉着我往车走去。潘小易乖巧地倚在西秀身边看着我们。再没有人拖住我俩离去的脚步了。关于这一幕,朱自清说得好啊——匆匆,太匆匆。
我坐进车内,用力关上车门。韩宝乐也坐了进来,很愉快的样子。“你这算什么?”我气呼呼地说,“有必要下家琏面子吗?”
“面子?”
“好好,他不在乎面子我知道,但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很有意思吗?”
“关键不在于我怎么做吧。”韩宝乐轻描淡写地说,“如果你怕他伤心,就应该跟他上去。只要你跟他上去,他就面子里子都在了。”
就是说不给家琏面子的人是我不是你,对吧?你有种……
一直到车子上高速之前,我都不想理他了。上了高速之后,韩宝乐不忙着换档,就有闲工夫诱降洒家了。他把我的左手握在手心里,大拇指轻轻磨着我的手背,有点安抚的意思。我怀疑当年宋江就是这样被招安的。我侧目视之。“殷木白跟你说什么了?”他忽然问。
“你怎么知道她跟我说了什么?”
韩宝乐瞥了我一眼,说:“超车超得有点奇怪。”
我无意识地看着窗外。车灯照不到的地方,千篇一律是漫无边际的黑暗。记得以前看到过这样的一个箴言:“惟有失去才知曾经拥有,这句话固然不错。但还有句话更有道理,直到拥有方知错失了种种。”
如果现在不是正感受着家琏的爱,也许我永远不知道过去的八年我错过的是什么。相遇太早是否也是一种“相见恨晚”?
我把小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跟韩宝乐讲了。末了,还忍不住加了一句:“要么永远不要表白,要么早点跟我说清楚,我是个一叶障目的人,他难道不知道吗?”
这话让我拿来问韩宝乐真是个笑话了,好在他并不以为意,包括我的诸如“一叶障目”的不规范表述和那满怀遗憾的口吻。
“家庭教育的关系吧,”韩宝乐说,“家琏是不会做没有结果的事情的。西秀表白得够早吧,对你表白有用吗?你自己都说了,一叶障目嘛。”
呵呵,宝爷你别太得意了,虽然我承认你说得有那么点对。表白的目的无外乎是想要得到回应。如果不介意有没有回应,那就完全没有必要跟对方说那么多。我记得家琏以前一直是叫我老七的,宋慕的十字短信我也还没忘,只是……
“那他现在又为什么要说?”
“顺其自然的结果吧。”韩宝乐略带讽刺地勾了勾嘴角。看样子,宋慕果然把“一吻封缄”的事情跟他汇报过了。
“第一次可以说是顺其自然,第二次还是吗?”我继续厚着脸皮问。既然你啥都知道,我也就百无禁忌了啊。
大概问到点子上了,韩宝乐有点赞赏地看着我说:“还记得我们以前做过的那种‘缓冲减震器’吗?不管是哪一种介质,油、弹簧、气体都可以在某种不平衡体系中制造平衡的假象。就我们两个在一起,也许过了十几二十年也不会有进展。但在家琏介入的这短短两个月里,没发现很多事情你都已经如愿以偿了吗?一想到有家琏在边上虎视眈眈的,你说我怎么还能放心出国?本来西秀结婚了,我该毫无顾虑了对吧?”
我囫囵吞枣地把这话消化了。就是说家琏顺水推舟地帮了我一把,是这个意思吗?这种说法前卫了点……老太太我有点承受不来了。如果说,家琏的本意是一边找乐子,一边成全我和韩宝乐,那现在为什么会这样?
不过仔细想想,家琏对我的态度转变确实是从西秀结婚那天开始的。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家琏一直有回避和我结婚的倾向。而摊牌那天家琏的表现也有点奇怪,总觉得他是在提醒韩宝乐一些事实。晚上回去后,他不是在给韩宝乐找借口,就是在教唆我不要放弃,完全没有抓住机会落井下石的打算。这是面对情敌该有的态度吗?
唉,小生果然无可救药了。还记得在小舟夜店外,家琏曾经说过:“你是为了我们而存在的。”当时洒家没空问他“我们”指的是谁?觉悟问题真的是个问题。西秀在我身边八年,韩宝乐像个没事人一样;家琏一出手,韩宝乐就立刻乱了阵脚了,不是不说明问题的。很多历史遗留问题都在短短的一周里解决了,比如秦茨,比如韩宝乐终于亲口承认……XXX。
洒家长久的沉默,真要敏感的话,各种各样的细枝末节有很多。宝爷看问题的角度和我不一样,当然是他比较透彻些。怪不得那天我跟他说郝思嘉的名言时,他只注意了后半句话,呵呵。
车子到了昆山,大概是我很问了几个非常小白的问题,韩宝乐终于说:“小八,你是在逼我写实验报告啊。”
我只好乖乖闭嘴,看样子我已经挑战到他的承受极限了,不过他的耐力还算不错。我总结一下刚刚几个问题的收获,当然,以下谨代表韩宝乐的个人观点:
家琏是个怎样的人呢?对他来说,烧一道可口的菜,画一幅别致的风景,或者仅仅是旁观一段刻骨的感情,都是美好的事。喜欢收藏的人多数也是富有理解力、善于守候的人吧。以前有人问王刚,你为什么喜欢收藏那种古董花瓶呢。王刚好像是说,他能看到藏品背后的秘密……
我的个人观点,家琏那个爱收藏的奢侈习气明明是需要一定财力才能养成的嘛,他收藏的又不是菜叶子。只不过韩宝乐的重点或许在于收藏的所谓乐趣。如果想要平静地欣赏一件藏品,自然要抱着一颗平常心,不能老是想着去占有,对不对?一般来说,越是珍爱的藏品,越不愿意去随便亵渎吧。所以家琏很早就对我放手了。
“只可惜现在他也矛盾了,或许终于意识到不能放手了吧。”韩宝乐最后这样说道。
“为什么?”难道是因为我和他睡过了?对不起,我知道这样想很低级,但高级的我又想不出来……
我们下了高速,车子行驶在武宁路上了,韩宝乐才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你知道的啊,宇宙只有两个场,不是引力场,就是反引力场。而引力可以是强核力,也可以是弱核力、电磁力,或者是它们的统一。平时你很难说清它是怎么回事,但是当宇宙进入黑洞期的时候,能量守恒规律依然有效,引力便是所有三个力的总和,又怎么会只有看上去那么小呢?”
嗯嗯,这话中听,俺基本明白了。
大概我的表情太得意了,韩宝乐揉了揉睛明,有一点不甘心地说:“关于那个王子和玫瑰花的故事,我倒有一个问题。”
“嗯嗯,你问。”
“小王子离开那个星球的时候,有没有把玫瑰花带走?”
“这个啊,当然是没有啦。”
“那等他回来的时候,那花还是原来的样子吗?”
我有点吃惊地抬眼看他。他深沉地看着我,说:“其实我也守候过你啊。”
心里微微地牵动。
“宝爷,你一定要我直说吗?”我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波姆说过,宇宙和贝聿铭之间有个共同点:我们对二者都了解甚微。对于不了解的人或事,我们只能敬而远之。贝聿铭也许还能通过他的建筑提醒大家,他追求的是人性化的世界。但是你呢?我不在乎事情的真相有多么的残酷,一辈子都不知道真相才好呢,我只害怕你的心不是那么真实……”
韩宝乐似乎微微地一震,然后就没动静了。过了很久,车都驶入长宁区了,才听到他低声道:“要我真实地对待,我必须看到真实的你。”
于是我俩又绕了回来。
只剩一天了,进展么,大于零小于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