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套》原形是灯

15、【十五】咖啡

　　没吃到苹果本不要紧，出门没走几步却真觉得渴了。涵湘出了医院，想着是去喝杯咖啡还是买瓶水，正要戴上墨镜，隔着落地玻璃墙见着方才的白开水先生坐在便利店的简易桌椅前“发呆”。她蹬蹬蹬地踏进去，叮咚伴着欢迎声的门铃还没响完，她已经走到了陶然的面前。“小陶哥哥，请你喝杯咖啡，赏不赏脸呀？”涵湘故意挑了这个称呼，很有些幸灾乐祸地看着陶然眉头一皱又一舒。

　　陶然提起刚放下的包，起身笑着抬头邀她一起出了门，“‘女士优先’不适用于买单，我请你才对。”

　　涵湘嗯了一声把墨镜架在鼻尖上，她推了一推，突然说，“去年我去了两次台湾。”

　　“嗯？”

　　“我有个老朋友，今年刚好七十，五十岁的时候他得了个慢性癌，五十五岁的时候去了个寺庙清修，到六十六岁回医院度晚年。今年他实在走不动，我们约在医院见。”

　　“嗯。”

　　“一开始我觉得有些别扭，去医院，就感觉是去探病，莫名其妙就沉重起来。可去了才发现，好多人真的就是约在医院见——台湾的医院真好，不管是晴天还是雨天，总有茸茸的绿植，总有暖暖的咖啡，等人的时候还可以取阅报纸。好像停滞的不是生命，是时间。”涵湘走到咖啡馆面前停下来，旁边的陶然给她拉开了门，她笑着致谢，两人一起走进去，话断在这里。

　　陶然等着她继续往下说，涵湘点好了咖啡却撑着下巴打量着他，就此没了声响。陶然给她看得有些不自在，好歹还是保留着绅士风度，嘴上却忍不住问：“后来呢？”

　　“后来我收到许真短信，马上又订了机票飞回来看她，一下子从一个医院奔赴到另一个医院，感觉很不同，最大的想法就是，这医院可真不适合约见人啊。”

　　陶然点点头，算是附和。

　　“我不知道你和陈哲说了什么，不过不管说什么，我想你这样把烂摊子留给许真，好像不太厚道。”两个人的咖啡一起上了，涵湘递给他糖奶，“许真说你喜欢吃甜，我这份糖也给你？”

　　陶然先笑了，“她还跟你说这个？”

　　“她在意的人和事，就恨不得什么都跟我说。”

　　陶然轻轻叹了一口气，往咖啡里加了双份的糖。“她啊，是个傻孩子。”

　　涵湘耸耸肩，“我也没觉得你很成熟哦。”

　　“一开始我以为他是林城。”陶然喝了一小口咖啡，“走廊正好碰到，他在问护士许真的床号，我就和他说话了，没想到是陈哲。”

　　“你是不是有生气过她一直把你当林城的替身？”

　　“还好吧。”陶然把杯子放下，“一开始是有一点，但是我……很庆幸她没有把我真的当恋人看。”

　　“你难道是想和她当恋人吗？”涵湘在心里腹诽，不是许真没有，是她不会。

　　“有一点。”

　　“什么都只有一点，有情都成不了爱了。”涵湘调皮地眨眨眼。

　　陶然因为她这一句话笑了，笑过以后好一会没有说话。涵湘体贴地给他安静，他叹服许真有个好闺蜜。陶然心里知道涵湘的意思，更是认可她的说法。对许真，他不是一点情也没有，但是确实只有“一点”。彼此感情的长度，只有一点，心上互留的位置，只有一点，两个人都在试探，都有戒心，都不肯付出除了举手之劳以外的更多。比起当恋人，更愿意承担没有责任的“陪伴者”的角色。

　　“如果她真的对我很认真，我可能反而会逃，所以，我也很自私吧，享受这种不用负责任的感情。”

　　“我打赌，那个傻姑娘跟你想的是一样的——肯定还觉得自己亏欠了你呢。”涵湘一笑，把黑咖往口中一送，“哎，不敢吃苦又想贪味，都要给咖啡落糖。”

　　“后来我知道那是陈哲，就打算退出了。”陶然没接那一茬。

　　“怎么，他？”涵湘对陈哲是有种偏见的。她一直觉得他小门小户的，不够大气，虽然说相较同龄人而言他是成熟的，可是这种成熟更可以说是一种市侩和不得已的精明——这样的揣测是带着恶意的，她知道。“他是不是告诉你他没了她不行？你可别信。”

　　“我信的。”陶然悠悠接口，“真的信。曾经的我和他一模一样，可是我没他醒悟得那么快。我憋了好多年，也没敢再见她一面，不像他，至少真的挽回了。”

　　涵湘模糊地知道这个她不是许真，事不关己，嗯了一声。还是不甘心，“他说什么了让你这么信？”

　　“他说，”陶然似乎在仔细回想，力图一字一句还原，“‘不管她因为什么理由，曾经和什么人，以什么样的方式在一起，你陶然也好，他林城也好，我都全盘接受，我只在乎现在和以后，我只是特别祈求现在和以后，她身边那个是我。’我知道你听着会觉得他太自私——”

　　涵湘轻轻一笑，表示被他说中了心里所想。

　　“但你未必知道，这真的是我曾经十分应该说却一直没有说出口的话。对男人来说，我是指，对一部分男人来说，拱手让人或许是爱，但是愿意包容一切过去，承担一切风险，那更是爱。”

　　涵湘被他肯定的语气搞得有点动摇，“但是，也许只是因为他面对的是你……对不起，我的意思是，也许他觉得自己有把握胜过这个分量还不算太重的你。”

　　陶然看着涵湘，“不，因为……当时林城也在。”

作者有话说

　　今日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