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蛾》离类水愿

4、第 4 章

　　4
　　大学的生活很无聊。
　　无聊到让我觉得高中的纯粹应试教育还是很值得人怀念的，至少，不用太伤脑筋。
　　尤其不会因为我偶尔的出言不逊被请去主任办公室教育，听上整整一个小时的马克思列宁毛概三个代表，那老女人一个兴致上来，还会给我将上一遍红军的长征历史。
　　然后是我咬着牙看着张思绗在她的头顶幸灾乐祸，忍耐，忍耐，不能笑出来，不然起码要呆三个小时才能走。
　　我干嘛要参加学生会的？
　　张思绗一本正经，“你活该，谁告诉你学生会就可以减少麻烦的。”
　　我懊恼的回想起来，好象是因为学长拿了张表给我填，我胡里糊涂就填上了名字跟联系方式。
　　TMD，我上当了，这根本就是路边推销员最惯用的拉客方法，我居然，居然因为对方冲我笑得那个阳光太灿烂了点就。。。。。
　　我是个笨蛋。
　　比较庆幸的是，这件事情发生在张思绗死之前。不然以他欠扁的性格，非笑上几天几夜不可。
　　他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看着我恼羞成怒的样子。
　　父亲周末回来，打了电话来要我回家。
　　我说学校很忙就不回去了。
　　要我回去看那老头子阴阳怪气的嘴脸，比杀了我还难过。
　　有时间我宁愿呆在床上睡觉。
　　张思绗有些百无聊赖。
　　我的生活跟其他人相比，的确有些无聊。
　　我不喜欢人多地方，也不会玩，整天就是在教室跟宿舍间游移。
　　除了必要的交际，我甚至懒得跟人说话。
　　我瞥了一眼在不停打哈欠的张思绗，稍微有点点良心发现，“你想去哪里玩？”
　　他眼睛一亮，“你终于要出门了！！”
　　我点点头。
　　我从来都是个迟钝的人，至少在我的印象里，我一直都不怎么精明。
　　所以这样的我忽然有了个叫做直觉的感觉的时候我真的有些意外。
　　在我难得的好心肠之后，张思绗笑咪咪的。
　　我陡然就打了个冷战。
　　我跟在他的身后。
　　阳光很温暖，让我越发的疲惫起来。
　　他要去他的墓地。
　　很简单的要求。
　　做起来就不那么简单。
　　我不认识张思绗。
　　所以我不知道他葬在什么地方是很正常的。
　　像我这没心没肺的人也不会一时冲动去询问这个倒霉鬼的后事如何如何。
　　最重要的是，张思绗在我眼里，从来就不是一个已经死掉的人。
　　而他，也只在那次车祸的时候提过一次。
　　于是我去找了主任。
　　诚恳而真诚的表示了我对不幸逝世张同学的思念及悼念之情，在主任红着眼睛的欣慰表情中臭着脸出了门，买了张车票。
　　几个小时的昏睡后，张同学飘在了我的前面。
　　迎着阳光，迟疑的前进着。
　　我没有调侃他的兴致。
　　对于我来说，他所做的一切都毫无意义。
　　他是不是真的张思绗，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从来不勉强任何人留在我身边。
　　我有些默然的跟着他。
　　数着身边的石碑。
　　然后停了下来。
　　张思绗怔怔的看着自己的名字，自己的相片，有些茫然的伸手。
　　忽然说道，“这里很漂亮。”
　　我恩了一声。
　　气氛又沉默了下来。
　　电话忽然响起，我按下接听，却只听到一阵杂音。
　　信号不好？
　　皱起眉头，“张思绗，走了，是学生会的电话，我得回去了。”
　　他没有回头。
　　我走了几步，发觉他没跟上来，“喂！”
　　“如果我说，”他慢慢的说着，“我不跟你回去了，你会怎么样？”
　　我愣了一下，“你说真的？”
　　“你为什么让我待在你身边？”
　　我下意识的摇头。
　　“因为找不到拒绝的理由？”他笑得很讽刺，“你一直都是这样，什么都不愿意改变，哪怕是自己害怕的东西，也不愿意改变。”
　　我不耐烦的继续走着，连回头都懒得了。
　　麻烦。
　　我们连朋友都不是，我有什么必要去在意你的存在？

　　霍尔顿是个叛逆的少年，至少在看那著名的《麦田守望者》的时候，我是这么觉得的。
　　眼前的中年人，也叫霍尔顿。
　　我不喜欢这个人，严格来说还是有点讨厌的。
　　可是由于我的职业的关系，我拒绝不了他的拜访。
　　我的职业，对了，我一直都没给我的职业下个明确的定义。
　　我写东西，所有可以写的东西我都写。
　　贝拉就是因为买了我写的童话送给儿子，要签名的时候顺便认识我的。
　　不得不说，中国人对待外国人的态度的确是很友善的。
　　即使是我这样一个明明连英文字母都恨不得可以让它永久消失的人也对贝拉友好得不得了。
　　所以受到霍尔顿先生的鄙视也是很理所当然的。
　　霍尔顿对我的鄙视倒不是来自我对他妻子的友好。
　　用他的话来说，我就一个彻彻底底的骗子。
　　原本我们两人的关系就是没有关系。
　　我不该忘记的就是，这个世界上，心理正常的人已经绝种了。
　　霍尔顿原本就没有信任我的理由。
　　他对我的坦白源于他对我的怀疑。
　　很难理解。
　　正如同我从开始到最后都没弄清楚过，那只该死的飞蛾，在霍尔顿的心里，究竟代表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