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觅 密》乱世虺鸦

20、半夜惊魂

　　商白玉第一份工作是当家庭教师。

　　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走了大大小小十几个城市，终于在名叫希罗德列的城市找到一份安定的工作。

　　商白玉并不缺钱，之前也没想过给人打工，得到这份工作完全是机缘巧合。

　　“当然是为了美人！”轮回在商白玉的发间恨恨总结。

　　商白玉离开流星街，轮回也就没理由继续留下，他跟着商白玉四处旅行，实际上他大部分时间都躺在商白玉身上打磕睡。

　　“我会七十二变。”一条小青蛇缠住商白玉的头发充当绳子，它就是跟商白玉一起出来旅行的轮回，嫌走路太累人，干脆变成蛇，还能省钱。

　　关于他的变身术和种种不合理的表现，轮回的解释是：“我不是人类，我是魔族，是血魔和荒兽的混血。荒兽是魔兽一族，它们善于变化，常以人形诱惑人类或妖魔。血魔一族是魔族的贵族，他们以吸□□血为生——精气加血液，我不是纯血的血魔，所以不吃也不会饿死。”

　　轮回是人还是魔商白玉都不惊讶，她在旅行途中就发觉到，这世界真的很有趣，城市奇形怪状，遇到的人千奇百怪，他们持有的念力稀奇古怪，连动物都不一般，她已经不会对轮回是魔这点小事感到匪夷所思了。

　　说起来，有些人在外表上更像外星人。

　　……………………

　　希罗德列是个较为繁华的现代都市，什么都有，只要你想得到，在这座城市都可以找到，和她成长的那个世界在某种程度上极其相似。到处都看得到穿着时髦，打扮时尚的人，城市的每个角落都洋溢着生机勃勃，站在马路中间你甚至感受得到吹过的风都是活力轻松的，还有阳光的味道。商白玉初到这所城市就被它的繁荣和美丽吸引，决定多待一段日子。

　　一所城市一定有它的精华所在，而希罗德列最著名最具有代表性意义的就是图书馆。

　　据说希罗德列的图书馆是一百多年前一位非常有名的学者花费巨资所建，是全世界藏书最多也最完整的，大多失传的孤本图书馆都有收藏。

　　那位伟大学者的雕像至今还耸立在希罗德列的中心地带，希望每个希罗德列人都能铭记这位学者留给他们的宝贵财富，给他们和他们的后代开拓了一片新天地。

　　商白玉第一天到达希罗德列，慕名跑到图书馆逛了一圈，抱回几本介绍旅游景点的书，按照书上的介绍把该玩的都玩的，该看的也看了，住了十几天，然后准备出发到下一个城市。

　　结果，却在超市购买物资时被一位美人把魂勾住了。

　　轮回徒呼无奈。

　　……………………

　　美人名叫卓娅·波鲁多，卓娅是天空和光明女神，而这位美人是希罗德列的市长夫人，她当时正好带着几个保镖，还有女儿和小儿子出来购物。

　　美人的女儿是个小美人，美人的小儿子是个调皮小鬼，被宠坏了，不听话，在超市里面乱跑乱跳撞到一个老人也不道歉。商白玉看见了，她不是想当正义英雄，她平生最讨厌任性麻烦的小鬼，她很清楚不是每个小鬼都像流星街的孩子那么懂事早熟，面前这个简直就是“小坏蛋”的个中翘楚。

　　轮回正张着蛇嘴打呵欠的时候，商白玉已经把“小坏蛋”拎起来丢到老人跟前，她这种行为被“小坏蛋”家赶来找人的保镖看见，要不是“小坏蛋”的美人母亲理智的及时阻止，免不了一场恶战。

　　美人很讲道理，而且长得很漂亮，三十几岁的模样，肌肤洁白细腻如奶油，想让人咬上一口，眼睛黑亮，长长的睫毛，一头长及腰部的头发竟然是银白色的，她笑起来很有气质和韵味，刚好是商白玉喜欢的类型，而美人母亲的小坏蛋儿子似乎很怕商白玉，躲在他娘身后不敢出来，他的美人母亲估计也为小儿子的调皮感到头疼，看到小儿子终于有怕的“东西”，连忙强烈请求商白玉当小儿子的家庭老师，商白玉处在对美人“有意思”的阶段，二话没说，马上改变行程，不走了。

　　轮回再次徒呼无奈。

　　……………………

　　“白云老师，你起来了。”

　　临到中午商白玉才揉着眼睛爬起来，爱睡懒觉的毛病到哪里都改不了。她嗯了一声，看见门后探进一颗小脑袋，手上端着木头拖盘托着一杯咖啡和一叠报纸，咖啡盛在小巧的亮釉瓷杯里，报纸细心地摆放在旁边。他小心翼翼地进来，放下托盘，然后安静地坐到床边的椅子上。

　　“妈妈叫我把咖啡和报纸给老师送进房间。”

　　白云就是商白玉，她的化名，从流星街出来后她一直使用这个名字，简单又好叫。

　　“杰尔，你妈妈呢？”杰尔就是当初的“小坏蛋”，在商白玉另类的教导下现在已变成人见人赞的好孩子。卓娅问过她用的什么方法，商白玉当然不能告诉她自己用的是鞭子加糖果的教育方式。

　　杰尔不是笨蛋，但也绝对不是天才，他顶多有些小聪明。

　　她在市长家也待了将近两个月，杰尔已不再是当初的“小坏蛋”，她也是时候离开了。

　　“妈妈在家里准备今晚的宴会，姐姐也在旁边帮忙。”杰尔乖巧的说，眼睛却在商白玉脸上转来转去。

　　白云老师什么都会，什么都懂，就是爱睡懒觉，比他还会睡，妈妈说白云老师有起床气，如果不想惹老师发脾气的话最好不要在早上吵醒她。

　　“哦。”商白玉走进浴室洗把脸让自己清醒点，而后端起咖啡。

　　咖啡比她想象的更浓，更甜。
　　她喝着咖啡，翻开手边的报纸。
　　杰尔不敢打扰她，悄悄走出房间。

　　“幻影旅团于×年×月×日将××博物馆洗劫一空，馆内无一人生还！”

　　“幻影旅团于×年×月×日闯进×××富豪家，此富豪全家遇难！”

　　“幻影旅团于×年×月×日在×××城市犯下惊天大案，几百人全部丧生！”

　　“幻影旅团于×年×月×日……”

　　“幻影旅团于×年×月×日……”

　　“——因幻影旅团犯下多起案件，恶名昭章，猎人协会现已发出A级通缉令。”

　　…………

　　每张报纸的头条都是 “幻影旅团”又抢了什么地方，又杀了多少人，商白玉越看越不可思议，原来小库他们已经成了盗贼集团，见到好东西就抢，有妨碍的人就杀光，难怪能在短时间迅速成名，虽然他们如她所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不过看起来并不是“流芳百世”的好名声，反而更趋向“遗臭万年”。

　　“真有他们的，这下子想不出名都不行了，每个人都会记住‘幻影旅团’，如果他们还将继续这样干的话，也许会成为全世界的恶梦。”轮回开始怀疑自己以前教过的学生都是一群疯子。

　　“很有可能。”商白玉忍不住笑了。

　　小库呐，这种无所顾忌地方式果然很符合你的性格，如果你摇身一变，当上人人称赞的慈善家，我反倒惊讶了。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年半。

　　希望到那时，我们都能给对方一个惊喜。

　　……………………

　　当天傍晚，波鲁多市长府邸正在举行一场别开生面的宴会。

　　杰尔听不懂大人的谈话，也不喜欢待在父母身边被迫接受一些不认识的叔叔阿姨的夸奖，他趁父母不注意，悄悄溜走。

　　商白玉独自一人在房间，她拒绝了卓娅夫人的邀请，也向卓娅夫人提出请辞，卓娅夫人曾强力挽留，但商白玉决心已定，卓娅夫人只好死心。

　　“明天一早就要离开市长家了，轮回你也准备准备。”

　　“准备什么？”赖在商白玉身上不下来的轮回彻彻底底爱上当软体动物，除非有非常重要且必要不得不劳烦双腿的事，他是不会变回人形。“我要准备什么？我什么都不需要，反倒是玉你好好收拾收拾了。”意有所指的看了看堆放在床上的书。

　　“没关系，明天叫杰尔帮我还给图书馆，反正也带不走。”商白玉拿起一本翻了翻，说起希罗德列的图书馆，当真远近驰名，馆内藏书的数目之多品种之全连她也要瞠目结舌，而且，一些几百年前的书籍都保存得相当完好，活脱脱一间“历史”博物馆。

　　“你真的打算明天离开？其实你可以多留几天，我看杰尔那小鬼好像挺舍不得你的，你也没有重要的事，不用急着赶路吧。”轮回在床上游来游去，商白玉看得手痒痒的，在他滑不溜秋的身体上按了几下，轮回象征性的抗议了几声。

　　这个轮回，好好的“人”不当，非要当蛇，还当上瘾了，一直缠在她身上说什么这样多好，又能当绳子又能节省金钱，还能耳听八方，眼观四路，有危险及早防患。

　　“住烦了。”再美丽富饶的地方住久了，她也会觉得腻。

　　“你在流星街一待就是八年，也没见你喊声烦，你对那些小鬼的态度果然不一样。”轮回有点吃醋，以前她也是如此，经常在魔界各处晃来晃去，只要她性子一上来，再污秽混乱的地方也不以为意，从不肯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

　　那些小鬼们却留了她八年，轮回想起来心里就很不平衡。

　　“你不说我还忘了，我要给小库他们物色适合的礼物当作我们再次重逢的见面礼。”商白玉弹弹蛇头，轮回不满地游开。

　　“偏心！”主人啊，你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对那些小鬼们花了太多心思？

　　“呵呵，吃醋了？”商白玉最近开发了一项新乐趣，就是没事时逗逗轮回，之前有小库他们在，大部分时间轮回都在教小鬼们如何更好地将念力运用自如，她也没空和轮回好好沟通。如今只剩他们两个结伴而行，虽然不知道轮回一直跟着她为了什么，有何企图，但多年下来，轮回并没有给她带来危险，反而帮了她不少忙，如果说她完全信任轮回那也不尽然，她不排斥轮回，可能轮回给她一种淡淡的……熟悉和怀念，所以才容许轮回待在她身边，

　　有些事情不需要想得太清楚，一切凭感觉，正如玛琪，她相信自己的直觉，才多次化险为夷。

　　吃醋？他吗？轮回懒洋洋的躺在床上，任由商白玉把他的身体绕来绕去，变幻各种姿势，反正他现在是条蛇，随她怎么玩都不会有损伤。

　　吃醋啊……是有点，更多的却是高兴，她有了在意的事物，说明她不再像以前无心无情，不再只走自己的路，把他们远远的抛在身后，无论他们拼命追赶，也只能看见她傲然的背影。

　　那样的她，强大、坚定、美丽、耀眼，如月华的高贵清雅，却有着令人心痛的寂寞，令人哭泣的悲伤。

　　寂寞而悲伤的黑翼天使，选择了一条布满荆棘的道路，独自一人披荆斩棘，蹒跚前进。

　　不要再把他丢下了，不要再独自一人在黑暗的尽头徘徊，即使前面是万丈悬崖，他也愿意跟她一起跳下去。他无数次祈求着，她能回头看他一眼，一眼也好，一个微笑也好，不要再用自己的鲜血和灵魂指引那双白翼前进的方向。

　　而你，在鲜血流干后，灵魂破碎后，依然温柔的微笑着。

　　一句“真的，我从来没有恨过你”，让白翼天使撕心裂肺，血泪奔涌，让他开始痛恨她的温柔。
　　如果，如果她不那么温柔的话，如果她真的无情的话，会不会又是另外一种结局？

　　……如果……没有如果，他从最初就已明白，她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都只是为了那个最重要的人……

　　最珍惜的人……谁也比不上的……令人绝望的事实……

　　“轮回？”黑色的眼诧异地凑过来，“你在发什么呆？”

　　“不论你去哪里，我都会跟随，一直一直，即使会被地狱之火焚烧，永远将我遗忘，即使要我在你身后苦苦追赶，你也不会回头，我都心甘情愿，无怨无悔。”只为了一开始的那双手，那个笑容，那个温柔的声音给他一片温暖明亮的天空，只为了这些，他可以付出所有。轮回喃喃自语着，亲热地磨蹭她的手。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为什么一定要告诉她用悲伤和血泪堆砌的曾经呢？现在这样不是很好吗？

　　她有了新的人生，她随心所欲做她想做的事，再也没有人可以绊住她的脚步，再也没有人可以让她背负沉重的枷锁，再也没有人可以令她流血碎心，她就是她，不是叛神的影之天使，不是相生相伴的双生，而是商白玉，自由自在的商白玉，无所顾忌的商白玉，风一样的商白玉。

　　“轮回，你越来越懒了，比我还懒。”商白玉敲敲他的头，好笑的看着这条懒蛇钻进她的袖中，缠住她的手腕。“进来！”外面响起敲门声。

　　“老师……”门被推开，杰尔走了进来，看见他，商白玉笑了笑。

　　“杰尔，晚宴好像没结束吧，你溜出来就不怕你母亲又要头疼了？”

　　杰尔抿抿唇，不吭声，看起来很不安。

　　“说吧，有什么事？”

　　“老师，你明天一定要走吗，能不能永远留下来当我的老师？”

　　原来这孩子舍不得她啊，看来她还挺有当老师的天份。商白玉招手叫他过来，杰尔乖乖站在她面前。

　　“杰尔，”她揉揉他的短发，“我并不是专业的，你需要一个各方面都非常优秀的老师来教导你正确的人生观，这一点我并不合格，不要打岔，听我把话说完。”杰尔听话的闭上嘴巴，商白玉满意的点点头，继续。“杰尔，你以后还会遇到比我更好的老师，他会教你更多有用的知识，对你的将来，你今后要走的路一定有很大帮助。学习是无止境的，通过学习不断的充实自己，让自己看得更高更远，找到自己的梦想，创造属于自己的未来。不像我，什么都没教给你，完全不是个好老师呢。”

　　“白云老师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杰尔抓住商白玉的衣服大叫。
　　“是啊是啊，你调皮捣蛋赶走了十几个老师，终于有一个你赶不走了，才会说这种话。”
　　“才不是呢！”
　　“是啊是啊，终于有人敢把你丢进水池，敢打你屁股，敢反击你的恶作剧，比你更凶，所以才喜欢我。”
　　“我都说了不是嘛！”小脸涨红了。

　　“小鬼！”商白玉决定不逗他了，拍拍他的脑袋，丢给他一本书，“杰尔，既然不想待在下面，就留下来陪老师最后一晚吧。”

　　“哦。老师，这是什么书？”
　　“风土人情之类的，挺有趣的。”
　　“好看吗？”
　　“自己看看就知道了。”商白玉耸耸肩。

　　杰尔翻了几页，马上被吸引了，小孩子对色彩鲜艳的画面都十分好奇。

　　一大一小安静地看着书，和楼下的热闹形成两个不同的世界。

　　几个小时过后，商白玉抬起头，侧耳聆听。

　　“宴会好像结束了。”

　　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渐渐消失，客人似乎陆陆续续的离开。

　　“好了，杰尔，你也该回房……”

　　“啊啊啊啊啊啊啊————”

　　商白玉话只说了一半，楼下突然有人尖叫起来，是那种异常恐怖的尖叫，扯着脖子全力嘶喊的尖叫，仿佛见了鬼似的。

　　那声音，是卓娅夫人？那位夫人并不是遇事会惊慌失措的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不寻常的事连卓娅夫人都如此恐惧？商白玉思索着，杰尔也从书中抬起头。

　　“老师……”
　　“嘘。”
　　“妈妈？是妈妈的声音！妈妈！”杰尔丢掉书跑出去。
　　“杰尔！”

　　“出事了。”轮回从袖口探出半个脑袋，“我闻到血的味道，那孩子危险。”

　　“唉。”商白玉懊恼地摸摸脖子，“连最后一晚都不让我安宁，我只想静静地待到明天早上，等我离开后杀人放火都跟我没关系了。现在可好，不管都不行。”

　　“杰尔好歹也是你的学生……临时的，你不能不顾他的死活吧。你不是蛮喜欢他的美人母亲，一直夸卓娅夫人是天上难寻，地上唯一的大美人吗，她有难你岂能袖手旁观？”

　　“我有这么说过吗？”

　　“我没必要说谎骗你，他们跟我无亲无故哦。”江山易改，本性难移，这一世就算有了牵绊，不相干的人还是得不到她的关心。

　　“说的也是。”看在杰尔给她带来不小的满足的份上，商白玉决定管一回闲事，她伸出手，拨开额头上的一缕头发，刚刚站起来。

　　“杀人了杀人了——！”一个女人的声音在叫，已经濒临歇斯底里了。

　　时间仿佛一下子凝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