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人』觅 密》乱世虺鸦

19、番外：邂 逅

　　贪爱过分，如同物染色不能脱离

　　城市一角的西街区，纸醉金迷的世界。

　　灯红酒绿，香车美人，这里随处可见。衣衫飘舞，掀起勾人魂魄的阵阵香风，娇艳无骨的女人，进进出出的男人，脸上都带着糜乱，颓废，恍惚的笑。

　　纯粹的欲望，构成堕落而唯美的画面。

　　西街区最高级的兰香夜总会，包厢内坐着三位美“男”子。

　　其中一位清艳俊丽，眉目如画，一身休闲样式的白色西服，一头如墨乌发编成长辫垂在脑后，薄唇勾着邪笑，黑天鹅绒的亮眸颇有趣味的望着在他面前喋喋不休的老板娘。

　　“商少爷，很久不见您光临，最近我这里来了位新人，要不要叫她出来服侍商少爷您？”徐娘半老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年轻时也是远近驰名的当家花旦，凭着八面玲珑的手段混到今天这地位，她识人的眼光功不可没。对着这位尊贵的常客，即使圆滑如老板娘，也不敢太过放肆。

　　“是美人吗？”商“少爷”装做没看见身边那个皱眉的男人，兴致勃勃的笑着。

　　老板娘掩唇而笑，更添三分妩媚。商“少爷”有趣的看着老美人扭腰摆臀，娇嗔地轻推他的肩，风情万种的对他抛媚眼。

　　“瞧商少爷说的，我这兰香夜总会哪一个不是水灵灵的大美人，连倒茶的小妹都有一张好面孔，别提那个新来的，更是倾国倾城。她只要笑一笑，是男人都会疯狂。”

　　哦哦，倾国倾城啊……商“少爷”摸着下巴，黑眸闪过亮光。
　　他最爱美人，若对方有一副好皮相，他倒想见上一见。

　　“叫她出来，我满意了，少不了你的好处。”

　　老板娘闻言，喜滋滋地一摇一摆晃出包厢，到后台叫人。

　　“小……”一个白眼杀过来，左侧的黑衣男人连忙改口，“少……爷，我们还是离开吧，这种龙蛇混杂的地方不是少……爷该来的。”俊眉狠狠皱起，眼前闪过几个穿着暴露的女人，心里一阵烦躁。

　　商“少爷”，不，应该是商小姐，全名为商白玉的少女，把玩手中精美的小酒杯，看着属下忍耐的脸，摇了摇头。“你啊，什么都好，就是太古板，难得轻松一回，你也不要说教了。优，绷着脸小心吓坏人，放松放松。”吓坏美人，她会心疼。

　　西优百般不乐意在这种风月场所逗留，但主子喜欢，虽然不知道主子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嗜好，身为下属，也只好乖乖坐着陪主子，尽力避开黏上来的女人。

　　“不懂情趣的家伙，想不通萧妹妹怎么会看上你，一朵鲜花插在木头上，可惜啊可惜。”北烈搭上他的肩，桃花眼满屋乱飞，逗得陪客的酒女花枝乱颤，娇笑不断。“太浪费了。”

　　西优没好气地推开他，“我不像你，滥情鬼！我对萧萧一心一意！”可爱的未婚妻自然比风尘女好上千百倍。

　　“好个一心一意，难怪萧萧独具慧眼挑上你。”丢开玩腻的小酒杯，商白玉勾唇一笑，“这点烈就比不上，否则萧萧也不会选择优了。原来她早知道你会专情她一人，不像某人花花公子一个。”

　　俊脸一红，西优被商白玉一番话说得不好意思起来，头颅垂下，俊目盯着桌面，迟迟不敢抬起。
　　这么害羞的男人真该列入绝种动物加以保护。商白玉莞尔，终于知道为什么眼高于顶的萧萧跌破众人眼镜的选择一板一眼的优，现在看来，她还真精明，挑上个奇货可居的新好男人。

　　“呵呵。”套上花花公子的某人不以为然，笑得懒懒的，“少爷啊，我是不愿为一颗树放弃一片森林，一辈子子守着一个人，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没有节操，只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不要看别人，说的就是你。”
　　“少爷，你把自己也骂进去了。”
　　“本少爷是风流不下流。”

　　“少……爷，她们过来了。”西优始终不习惯喊商白玉少爷，真想不通小姐明明是个美得不输给任何女人的女孩子，怎么会成天往风月场所钻。

　　“哦。”商白玉停止和属下的嘴皮子战斗，扬眉望去，老板娘身后跟着位看不清相貌，穿着大红旗袍，个头高挑的女孩子。

　　目光一闪，嗯嗯，光看身材是很不错，不过——好像哪个地方让她感觉怪怪的？

　　也许是错觉吧？商白玉摸摸细致的下巴，看着西优警告的眼神，没趣的收敛些，等着她们走近。
　　啧啧，老板娘越来越风骚了，走路的步伐越来越“秀气”了，几步远居然走了几分钟。

　　“商少爷——”人未近身声先到，老板娘掩唇咯咯轻笑，“我把人给您带来了。莉莉，快过来让商少爷看看。”

　　……莉莉？
　　商白玉眼角一抽。这名字，真俗。

　　叫莉莉的少女默默站上前，任商白玉打量。

　　水灵灵的大眼，尖挺的鼻梁，擦了一点粉色的柔软唇瓣，白似净雪的肌肤，长及腰部的顺滑黑发，并非艳冠群芳的性感优物，但美得犹如花中的精灵，纯洁无暇。

　　抬眼对上这女孩子的眼神，呵呵，瞧她看见了什么？没有柔顺，没有羞怯，只有一抹不屈和羞辱。

　　看来她很讨厌自己现在这副模样呀，有趣的女孩。商白玉玩味的笑笑，转向老板娘，发觉老板娘脸上带着一丝不安。

　　她在不安什么？

　　“少爷，”北烈凑过来，“你觉不觉得……”示意的看了看那表情冷淡的女孩子，“她给人的感觉很奇怪？”

　　“男人的直觉？”商白玉眯了眯眼，“烈，不介意当回色狼吧？”

　　“啊？”北烈俊脸一垮，低叫：“少爷啊，我的名声已经败坏的差不多了，我怕自己以后娶不到老婆！”

　　“你有一片森林怕什么？其实就算你想娶也没女人敢嫁给你，你还是趁年轻多享受享受，老了可就惨啰。”商白玉安慰地拍拍他的肩，西优“噗”的笑出声，北烈抽抽嘴角，小姐，这也算安慰？明明是在贬我嘛。“烈，听好，我要你这么这么……”
　　“真要这么做？”北烈惊异的眨眨桃花眼。“可是人家是个黄花小姑娘……”

　　“谁让做全套的？试探试探就行了！”
　　“少爷，难怪有人说你是魔鬼。”
　　“做不做？”

　　“当你的下属真倒霉。”北烈嘀咕，抹了抹俊脸，突然跳起来，长臂一伸，将老板娘身边的莉莉抓过来搂在怀里，粗鲁大叫：“少爷，这小妞真漂亮，腰细细的，屁股圆圆的，挺合我意，把她送给我吧，我要她陪我在床上嘿嘿嘿……”一副好色鬼的模样。

　　西优瞠目结舌。

　　老板娘看见男人在莉莉身上上下其手，吓得脸都白了，“商、商少爷、莉莉她……她……”

　　“无妨，既然我的下属喜欢，就让给他吧，老板娘，你再给我叫一个美人来。”商白玉一挥手，不着痕迹地阻止老板娘上前。

　　“这……”

　　“不愿意？老板娘在担心什么？”商白玉笑得很邪。

　　“没……商少爷误会了，我怕莉莉是第一次，不习惯。”老板娘紧张地搓搓双手，干笑。

　　“凡事都有第一次，我这位下属虽然有点粗鲁，但对女孩子很温柔，莉莉又是位可人儿，他不会……嗯，你知道的。”商白玉暧昧地眨眨眼。

　　老板娘当然明白商白玉在暗示什么，到她这里工作的女孩子大部分是为了钱，用甜美的笑容年轻的身体迎合来来往往的各种男人，男人们来这里也不是为了跟她们纯聊天，有时也会有一些无理甚至过分的要求，想让他们花钱花得开心，心甘情愿把钱掏出来，就要把他们哄得高兴，哄得满意。这种事早晚也要面对，新人也好旧人也罢，要想清清白白走出这里，除非你不想赚得更多，尽早离开。

　　这个莉莉，“她”舅舅赌博赌输了，用五百万把她卖给自己。当初她实在不想买下莉莉，一来这孩子太过倔强，几次想跑都被人抓回来，说什么都不肯接客，几番折腾，她退一步，只让“她”做些端茶倒水，陪客人聊聊天的简单工作。另外还有一个原因，莉莉“她”……

　　“哎哟！”北烈揉着胸口跳开，叫莉莉的女孩子一脸鄙视的瞪着他。“你这女人……竟然对客人动手！”北烈眯了眯桃花眼，伸手去抓她。

　　莉莉连忙往后退，可能穿不惯高跟鞋，鞋跟被地毯绊了下，脚一歪，向后倾斜。商白玉本来笑眯眯的站在一边看着两人的互动，莉莉的身体突然向她这边倒过来，对待美人商白玉从来都是怜香惜玉，这小美人其实还是蛮可爱的，虽然有点凶。商白玉及时伸手扶住女孩子纤细的腰肢，另一只手臂正好横过她胸前抱住另半边腰。

　　“还真是不小心呢。”

　　两双黑眸互相对视，莉莉的脸红了红，下一秒又变得惨白。

　　商白玉先是很礼貌的将她扶好，手掌不小心擦过她的胸前，一声“抱歉”还没说出口，接着若有所思的望着僵住的女孩子。

　　“原来……”难怪她觉得这女孩子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原来是她的胸部……虽然女性特征很明显，但触感完全不像真的，商白玉恍然大悟。“老板娘啊，你的手段愈发高明了，兰香夜总会什么时候变成了人妖馆？”

　　“商少爷，请听我解释，我是有原因的……”

　　“人妖？”
　　“男人？”

　　北烈怪叫，西优瞪眼。

　　“商少爷……”

　　“你的原名叫什么？”商白玉打断老板娘的话，看着被揭穿真实面目的女孩，不，男孩子。“不用怕，我不会对你怎样。”

　　“……爱染，我叫爱染。”果然是位男孩，声音清亮好听。

　　“爱染……”商白玉低低念了一声，柔和的嗓音让对面的男孩红了脸，“贪爱过分，如同物染色不能脱离，要绝爱绝恨，是这意思吗？”

　　他抬起清丽的眼，瞳中满是诧异。

　　为什么他会知道？这世上除了给他取名字的妈妈，已经很少有人能猜透这名字的含义！

　　“多大了？”像是没看见他的惊讶，她又问。

　　爱染抿抿唇，“十七。”

　　十七？比她小两岁，还是个刚刚成年的孩子呢。商白玉忍不住摸摸他的头发。

　　爱染一僵，不自在的垂下长长的睫毛。他并不讨厌这长得很像女人的年轻男人，他的手……很温暖，和那些触摸他的人不同，不带丝毫邪念。

　　“老板娘……”薄唇勾了勾，老板娘被商白玉似笑非笑的神情惊出一身冷汗。

　　“是，商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她在业界打滚多年，可从来没见过比这位商少爷更邪气的，笑起来让人胆战心惊，一颗心都快蹦出来了，她现在直想赶紧送走这尊要命的菩萨。

　　“我要带他离开，他欠你多少？”商白玉也不跟她废话，直截了当。

　　“商少爷，您、您要……”老板娘差点尖叫，爱染也一脸不可置信，商白玉的两个下属也像见了鬼似的瞪着她。

　　“五百万够不够？”商白玉微笑。

　　“这、这不行……”莉莉虽然是男孩子，但稍微调教调教，将来会给她带来巨大的财富，岂是区区五百万可以比的！

　　“爱染，你欠了老板娘多少？”

　　“五百万。”舅舅为了五百万将他卖给老板娘，这人又是为什么要帮他？

　　“老板娘，你也是个精明的人，应该知道做人不能太得寸进尺，当初你花五百万买下爱染，现在我用五百万买回他的自由，他在你这里也有一段日子了，应该为你赚了不少……”商白玉的语气很轻，轻得让人以为她在跟你好言商量，可是老板娘却感到体内升起阵阵寒意。“我不喜欢跟人讨价还价，这样吧，我再加一百万，六百万，爱染从此和这里毫无瓜葛，你看如何？”

　　西优开始打电话，北烈笑嘻嘻的揉了揉脖子。

　　老板娘在道上混了这么些年，三教九流的人也认识不少，都还卖她几分薄面，不然她的夜总会也成不了今天这气候。

　　“商少爷，你是在强人所难。”老板娘的语气也硬了起来，拍拍巴掌，几个彪形大汉从包厢外涌了进来。“商少爷今天所有的花费我请了，但人你不能带走，送客！”

　　商白玉耸耸肩：“来硬的呀。”

　　“少……爷，不是叫你不要惹事吗？”西优拦在商白玉面前。

　　“是他们先挑起的，我什么也没做。”商白玉大叫冤枉，她一直都很安分哦。

　　“我已经叫人来了，少爷先站在一旁，让烈解决。”西优一脚踢开扑过来的大汉。

　　“没得玩了。”商白玉拖着震惊的爱染闪到一边，让她两个下属尽尽职责。

　　“你不必为了我……”话未说完便被商白玉的手指抵住嘴唇。

　　“嘘，”商白玉绽开邪魅的笑，颠倒众生。“我帮你可不是无条件，你要付出相应的代价哦。”

　　“代价？”

　　“现在反悔还来得及。”

　　代价吗？凝视她笑意满满的眼，调皮的神情，他心底波涛汹涌，难以言喻的复杂感觉一波波朝他袭来，爱染有一瞬间的怔忡。

　　“选好了没？你也可以继续过以前那种日子，我不强迫你跟我走，但你要想好了，机会只有一次，错过了就不能回头。”

　　不能回头……视线望进她似乎看透一切的黑眼中，如果他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给他重生的机会，他要做的是，伸出手牢牢抓住，不要错过。

　　父母死后，他已经没有什么可失去的了，他只剩自己一个人，是死是活都再没人会为他哭泣了。
　　爱染面带微笑，眼神坚定宛如破茧而出的彩蝶。

　　“好，我跟你走。”

　　从此，我的生命是你的。

　　从此，只为你而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