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据梧而瞑》Archelster

10、第 10 章

　　随着冬季的愈发深入，天色更加阴沉，低垂天幕笼罩住整个幻想乡，逐渐聚拢的阴云似乎在预示雪的降临。但在那之前，已有雪般呈白色的灵体活跃在乐园各地，就算是普通人类也注意到了这些东西，前些日子发生的事不得不说是一种警示，于是在疑惑与恐惧的双重作用下，今年冬天的人里比以往更加静寂。
　　博丽的前任巫女回来后，有关灵体的危害就被渐渐传了开来，尽管它们的威胁对人类之外的物种微乎其微，但幻想乡的居民还是无一例外地采取了应对措施：踏着这片僵硬的土地，八云家的式神蓝在乐园各处巡逻，检查结界与灵体的状况；寺子屋的老师不辞辛苦地奔走，很快，一道结界以命莲寺为中心展开，包围住整个人里。
　　现在，只需静静等待事情的解决。

　　推开门，蜷在被子里的人已经循声把耳朵转了过来，魔理沙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门边凳子上：“衣服我给你放在这里了。”
　　“嗯。”
　　“那我先出去了，换好衣服出来吃饭。”
　　“嗯——”

　　事到如今，猫化一事再没了悬念，只要解除黑猫的附身便可轻易解决，但由于黑猫具有对灵体的克制性，使得灵梦不愿意放弃这种体质。巫女丧失已久的责任心在此全数回归，宁愿选择忍受猫化的苦恼也不愿让事态继续发展。
　　“这还真不像灵梦会做的事呢。”魔理沙笑道，换来对方一个白眼。
　　让魔理沙放心不下的却是另外一件事：如果黑猫所言为真，在附身前灵梦就已失去了灵力，而且她的身体在不断衰弱。可之前灵梦对整件事的说明中并没有提到这点，也就是说，她还隐瞒了什么。
　　“够不到就明说让我帮你拿不就行了，茶叶是吧……啊啊，别扯头发！”

　　“120cm。”收回皮尺，魔理沙在笔记本记下数字，“脸色别那么难看呐，我量身高也是为了方便给你做衣服。”
　　红白的脸色没有半点缓和：“以前总是俯视魔理沙现在被魔理沙反过来俯视了当然不高兴。”
　　“喂，说那种话我会生气哦。”
　　嘴上说着会生气，但魔法使还是嬉皮笑脸的，灵梦拿她没办法，浅酌杯中茶水，视线已移向屋外：“森林的灵体差不多吸收完了，明天去神社吧，嗯……还有人里附近，灵体数量众多，得加快进度才行。”
　　“能努力工作是很好，但灵梦，吸收那些东西不会对身体有害吗？”魔理沙收起笑容，投去询问的眼神，对方却仍然注视着窗外：“不用担心，只是灵体而已。”
　　“…那就好”

　　没有蝉鸣，森林的夜无比寂静，天幕低垂，雾雨魔法店唯有书房还亮着灯。魔理沙坐到书桌前，翻开笔记本：
　　（12月6日木曜日天气：阴
　　猫化持续了多少天，我已经记不清了，灵梦的身高已经缩减至堪堪到我胸口的程度，身体各部分的猫化特征也更为明显。黑猫曾言，它已占据灵梦身体的四分之一，如此持续下去，大概灵梦身体缩小到正常猫类的大小时，就会完全化身为猫。
　　我试图劝说灵梦立刻解除猫化以避免预想情况的发生，但被她强硬拒绝了。放弃解决自身异变而更加关注幻想乡的异变，于已经不再拥有巫女身份的她而言，太过积极，让我感到不安。
　　除了身体上的变化，灵梦的性格也比以往多了分孩子气，或许是受到黑猫的影响，也或许，是她自身原因。）

　　※以后在括号内描写魔理沙的日记内容

　　（今天早早的被灵梦叫醒，清晨6点，窗外还是黑沉沉一片，但她已经着装完毕等待出发，我只能忍着困倦起床。
　　气候寒冷，厚重的衣服让人行动不便，这些因素使得冬天令人讨厌。乘着扫把，我们很快抵达博丽神社，由于无人居住，这里的灵体很少，灵梦将它们‘清理’完毕后在缘侧坐了很长时间。
　　之后，我们花费了大半天功夫环绕人里一圈，总算解决了那里的灵体危害，一切进行得轻松而顺利，所谓‘清剿’灵体的行动更像是到幻想乡各处游玩——虽然季节完全不适合。
　　我开始无比期待春季来临，届时无数的宴会和赏花会给我们的出行一个更能让人接受的理由，在那之前，要把所有的麻烦事解决。）

　　就算看不到太阳，时间也在不停流逝。光线追逐流云到了天的那一边，夜色逐渐蔓延，黑暗的脚步自东向西，每一个脚印都带着寒霜。
　　往炉子里加了些木柴，火焰又升腾起来，不一会儿屋子里便充满暖气，火光跳跃着把四处照得通明。魔理沙拍拍手，坐到壁炉旁取暖。吃过晚饭后，总算迎来了难得的闲暇时间，魔法使喝着茶，本想翻开魔法书，但由远及近的脚步声使她不得不放下。
　　“砰、砰、砰……”地板被敲击出鼓点一般的声响，伴着声音的，某只红白顶着毛巾，正从浴室飞速奔往壁炉，直到被火光映照才停下脚步，蹲下身子不停地哆嗦：
　　“冷……冷死了。”
　　来人蜷缩着小小的身体，把浴衣裹得紧紧的，尾巴蜷曲着搁在地板上，一条白色毛巾搭在头顶，从中露出的发丝还在不停往下滴水。魔理沙暗叹口气，也跟着蹲下来：“好歹先把头发上的水弄干再出来啊。”
　　“再多待会儿我就冻死在里面了。”红白没好气地回应，想了想又道，“魔理沙，八卦炉借我。”
　　“干嘛？”
　　“吹头发。”
　　可怜的八卦炉，以前在神社被当做暖炉，现在还逃不了被当做吹风的命运。魔法使在心里嘀咕，拿出八卦炉，刚要递出去却又收了回来，拍了拍身后的椅子：“坐这儿吧，我给你吹。”
　　“诶？”
　　“不赶紧吹干会感冒的。”
　　等灵梦坐好，把椅子朝壁炉挪近了些，魔理沙找来梳子，然后揭开毛巾。
　　黑发如瀑布般垂落，发梢仍挂着水珠；发从中钻出两只小巧的猫耳，湿漉漉的毛发紧贴耳壁，显露出耳部粉红色的肌肤。魔理沙试着将纠缠在一起的湿发拨离，不经意间指尖划过耳廓，猫耳便轻轻颤抖起来。
　　灵梦的脸颊瞬间变得通红，但还是抿紧嘴唇，把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仔细将头发拨弄整齐，魔理沙调小八卦炉的火力，挑起一绺发丝：沿着发际梳下，附着在发上的水珠被木齿带出，暖风缓缓吹着，逐渐干爽柔顺的发丝从指缝滑落，发梢与皮肤接触，有痒痒的触感。香味被热气蒸出，轻扇鼻翼便可嗅到。
　　再次挑起一绺头发，这次发丝和手指同时沿耳壁扫过，灵梦忍不住轻哼了声：
　　“不……不要碰到耳朵。”
　　“抱歉抱歉。”
　　火焰的热气伴着热风将温暖氤氲开来，也许是受到气氛影响，魔法使不由放慢了动作，小心且轻柔地一点点烘干头发。刚吹干的头发也是温暖的，垂落在手心像是一掬温泉水，叫人舍不得放手。
　　不知过了多久，魔理沙收起八卦炉，见灵梦坐在椅子上没动，出言提醒道：“吹好了哦，灵梦。”
　　“……”
　　没有回应，绕到椅子前面，才发现这只小猫不知在什么时候睡着了，身子倚着椅背，侧着头睡得正熟。
　　“在这里睡着可不行啊。”魔法使喃喃，俯下身把灵梦抱起，尽量减小了动作幅度以免把对方吵醒，她转过身朝卧室走去。
　　“……好轻。”

　　（和灵梦一起奔走在幻想乡各地、收集灵体已经成为我新的日常，虽然在寒冷的冬日顶着寒风出门让人略感不适，可我还是乐此不疲。
　　我试着早起，但每次醒来时灵梦已经做好了出发的准备，她时常坐在壁炉旁，一边喝茶一边默默等待——她没有来叫醒我。
　　这段期间内，灵梦问过我一个问题，她说，“魔理沙，你认为‘自然’是什么呢？”，我无法回答，她也没有再问。之后，她提议我们步行出门，我答应了，我也太长时间没有真正地在幻想乡‘走’过了。
　　乐园内的灵体正稳定减少着，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恢复以往的平静生活，尽管灵梦已不再是巫女。）

　　“灵梦，差不多该回去了！”站在山巅，魔理沙在呼啸的风里大声呼喊，声音随着风前往红白所在——她位于山顶被泥土埋了半个身子的枯草丛中，前方，几座大山合围形成的盆地内，静静躺着一片森林。
　　未褪尽叶片的树木占了森林的绝大部分，在风中摇曳的深绿色，像海的波纹一样层层向远方堆去，树与泥土的气息从盆地向四面八方散开，仿佛可以把身心都洗涤干净。
　　“没听到吗？”魔理沙按住帽檐顶着风走近灵梦，后者回过头，拍尽身上的草屑：“听到了。”
　　“这里可是幻想乡，我怎么会迷路呢。”

　　（森林，田亩，湖泊，瀑布……我们步行着，走过一个个地方，而每到达这样一个地点，灵梦都会有所驻足。
　　她像是在找寻着什么，因而走遍各处，找寻的目标，或许在间歇泉升腾起的蒸汽中，或许在石缝处生长的幼苗内。就连森林里偶尔出现的几只妖精也会引起她的注意。）

　　抓紧时间完成了几个魔法实验，魔理沙伸着懒腰从地下室出来，习惯性地偏头望去，靠近壁炉的椅子上不出意料有着红白色身影。
　　走近就会发现陷进椅子里的灵梦正在熟睡，头靠着扶手，身体微微蜷缩，偶尔尾巴还会随着其呼吸的频率晃动，对此魔理沙只能连连叹气，走上前去把灵梦抱起。
　　“真是的，就算壁炉旁很暖和，也不能一直在这里睡啊。”
　　这是第三次了吧，发现灵梦在椅子上睡着，有次她手里还捧着茶杯——就算睡着了还是把茶杯拿得稳稳的。
　　灵梦很自然地把头靠在她肩膀上，照样睡得安稳，魔理沙走了几步，突然听到灵梦低低的声音：
　　“魔……”
　　“？”
　　“…魔理……喵呜~”
　　“噗——”
　　当天同样住在魔法森林内的人偶师隐隐听到了某种奇怪的符卡发动的声音。

　　（灵梦的身形缩小的确是个大问题，一套衣服穿不了几天又不合身了，之后我又去了香霖那里一次订做需要的衣服。
　　除此之外，她睡觉的时间也越来越多，基本上每天的工作完成回家后都会先倒头睡一觉，我想这和附在她身上的懒猫不无关系，当然，也有她自己的原因……）

　　“接下来去哪里？”把大蟾蜍之池一带的灵体回收完毕后，魔理沙问道。
　　“去哪个黑乎乎的城堡。”
　　“阿勒？”
　　“那边呐，那边。”
　　朝灵梦所指方向看去，她想了半天才反应到所谓的“黑乎乎的城堡”是为何物。
　　“那不是红魔馆吗？！”

　　“因为猫的眼睛不能分辨太多颜色，变成猫瞳后你也成那样了。”经灵梦一番解释，魔理沙恍然大悟。
　　“没错，”灵梦趴在桌子上懒洋洋地道，“所以现在我能看到的世界基本上只剩黑白了。”
　　黑白魔法使听完这句话后开始咧嘴发笑：“哦~现在灵梦的世界就只剩我了呐~”
　　“诶？”灵梦先是愣神，随后意识到自己话中的歧义，红潮沿脖颈一路升上脸庞，连耳尖也由于充血泛起了红色，一旁魔法使早已笑得倒地不起，只顾捂着肚子喘气。
　　“魔理沙混蛋！”
　　“哈哈……等，我认输、我认输，再扯头发就要掉了！”
　　不过，两人似乎忘了她们正位于红魔馆的二层露台上，红魔馆主人抽了抽嘴角，离开座位：“外面的光线太强，咲夜，进去吧。”
　　“我还有几本书没看，先回去了。”帕秋莉也跟着起身，小恶魔连忙跟了上去。
　　最后只剩下女仆长站在桌边，向两人微笑致意：“我去给大小姐准备红茶，两位继续。”

　　（离开红魔馆时，我们碰上了今年冬天的第一场雪，连日的阴冷空气积蓄出的这场小雪，零零散散的飘落着，天空仍然阴云密布——同没有停下来意思的雪一般，天气也没有要放晴的迹象。
　　冬天的妖怪已经开始活动，雪飘起的同时，我们发现她在雾之湖畔，正和一只妖精谈话。
　　即使落雪，灵梦也坚持要走回去，于是我们沿着湖畔前行，雪花安静地沉进湖水，灵梦也如此安静着。随着雪的堆积，我们走过的地方渐渐显出两行清晰的脚印。
　　会不会有一天，我前方留下的是梅花脚印呢？我想着，但很快被自己的想法吓到了。）

　　（那之后，灵梦感冒了。
　　一切都在情理之中，却是我意料之外。记忆里，博丽巫女是很少生病的，因此我没有多加注意，现在才明白过来，灵梦她已不是巫女。）

　　“今天就不出去了吧。”
　　“要去。”
　　“要去也得等你病好了再说。”
　　“只是咳嗽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灵梦板着脸瞪了过来，魔理沙无奈，只得举手投降：“好好，我知道了，先把药喝了。”
　　得胜的小猫摇了摇尾巴，捧起杯子喝药，魔理沙收拾好温度计，找来帽子和外衣：“虽然没有发热，但还是小心点好，出门可得多穿衣服。”
　　“别把我当小孩子看啊。”
　　“你现在不就像个小孩子吗。”魔法使在心里嘀咕。

　　无缘冢。
　　低矮的石碑，由石头堆起来的简陋的坟墓，都被持续了一天一夜的雪掩埋，寒流似乎正从大结界的裂缝不断涌入，朔风卷着冰粒撞击冻得僵硬的树干，灵体随着风的轨迹不由自主移向灵梦纤细的指尖，继而消失不见。
　　“真是不得了的力量。”传来一声轻叹，魔理沙循声看去，八云家的式神正冒着风雪走来。她在魔理沙身边停下脚步，目光投向逐渐走远的红白身影。
　　“来检查结界？”
　　八云蓝点头，把两手收进袖中，默默凝视片刻，而后道：“风雪会越来越大的，尽快回去比较好。”
　　“还有，”她转过脸来，“这几天内如果你想见紫大人，可以到香霖堂附近找我。”
　　“这个季节妖怪的贤者不是应该在冬眠么？”
　　“天气太冷了呐。”八云蓝的金色妖瞳带着说不清的意味，在魔法使的疑惑中，她走向无缘冢更深处。此时恰好传来灵梦的呼唤声，魔理沙强忍住跟上去追问的冲动，跑向红白一方。
　　灵体已经被收了个七七八八，灵梦站在雪地里，看魔法使走近连忙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拉着她的袖子绕到一株枯树后蹲下。
　　“怎么了？”
　　灵梦没说话，耳朵朝一侧偏去，魔理沙跟着转向，发现一只妖精急匆匆飞过来，两手抓着把大伞，被伞的重力拉得不停下沉。
　　“是昨天和蕾蒂谈话的妖精。”灵梦轻声道，魔理沙不由纳闷：这些妖精长的基本上一个样，她怎么看出来的。
　　妖精一边飞一边向四周张望，渐渐地近了，再次仔细观察一番后降落到地面上——此前灵梦又将身子往树中央移动了少许，这才没被发现。
　　妖精面前有一块白色墓碑，茫茫雪地中，唯有这块墓碑没被风雪掩盖，妖精放下手中的伞，上前轻拂去墓碑上的积雪，而后用力撑开伞把它罩在墓碑上。
　　妖精闭着眼睛作揖，尽管被冻得瑟缩，但她仍然在雪地里站了很长一段时间。做完这一切后，这只妖精脸上浮现出笑容，高兴地摇着翅膀远去。
　　“大概是想请蕾蒂停止降雪，但冬的妖怪没有这个能力。”灵梦喃喃，魔法使却不发一言——刚才灵梦退后少许，头正好贴着她的下巴，猫耳隔脸颊只有几厘米距离，魔理沙清楚记得，那双耳朵可是敏感的过分，这要是一开口……
　　“魔理沙？”
　　“……”
　　“听得见吗？”
　　“我……”
　　没等她回答完毕，只听见“呜喵”一声，某只红白像是被踩到尾巴一样迅速跳起，并以同样的速度向外奔去，可奔行的方向……只能用“慌不择路”来形容。
　　“等等啊灵梦，那边……”
　　“呜哇！”
　　“……有个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