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同人）据梧而瞑》Archelster

11、第 11 章

　　“所以我就说病好之前不要出去，这下糟糕了。”急匆匆赶回家，魔理沙唠叨着推开门，“还好壁炉还没熄，在这里等一下，我找干衣服给你。”说完把怀中红白放在仍有余温的壁炉旁，抽身去找衣服。
　　“唔……好冷……”
　　本就生着病的灵梦在掉进雪坑被寒气刺激后感冒更加严重了，蜷着身子躺在壁炉旁不停发抖，小脸烧得通红。魔理沙蹙着眉头，等灵梦换完衣服又赶紧把她抱到床上，吹着暖气的八卦炉也一并塞进被子里。
　　“这样好一点吧。”
　　灵梦耷拉着耳朵缩在被子里哼哼，但总算不再颤抖，魔理沙这才松了一口气。
　　正如八云蓝所言，傍晚时分，风雪愈急，大雪纷纷扬扬飘洒，把整片森林染成银白色，小屋的灯光在狂风里如烛火般颤动，暖光只照耀到屋子周围的一片区域，更远的地方，则被无边无际的白雪淹没。
　　吃过药后，灵梦很快睡着了，但睡得并不安稳。魔法使守在床边，时不时起身更换搭在灵梦额头用来降温的毛巾。窗外的风不住地呼啸，天花板满是雪地明晃晃的反光，魔理沙把自己丢进椅子里，看着病人发呆。
　　烧还没退……尽管知道重感冒没这么快好，魔理沙仍然感到揪心。重要的是，在前几天的平静生活中已经快被淡忘的一件事，突兀地出现在脑海里。
　　“灵梦的身体在不断衰弱。”她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喃喃，当然，也是说给自己听的。
　　灵梦猫化已经二十多天了，这段期间不断有出人意料的事发生，虽然它们中的大部分已被解释清楚或解决，但魔法使总觉得自己所了解的不过是片面，事情的真相仍未浮出水面。她抓着头发，试图把自己所知道的线索组合起来。
　　首先是灵梦猫化，失去灵力，之后则是发现灵体入侵。猫化的原因已从黑猫那得到解释，而根据黑猫所言，灵梦是在猫化前失去灵力的，那之前，就只有大结界波动一事发生，这之间会不会有什么联系？
　　灵梦也说过灵体是在结界波动时入侵，这样说来，或许正是那些灵体使得灵梦失去力量。
　　不对！猫化并不只是意外那么简单，为什么偏偏是一只可以抑制灵体的猫附身到了灵梦身上呢？而且，黑猫说过它当时是被什么东西催促着去完成附身……
　　好像一切都是被人算计好的。
　　……
　　“这几天内如果你想见紫大人，可以到香霖堂附近找我。”
　　魔理沙眼里的迷茫逐渐散去：“如果真是那样的话，去找那个妖怪，就能把所有事情弄清楚了。”
　　但现在还不是时候啊。她长长叹了一口气，伸手触碰灵梦的额头，后者迷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风雪交加的恶劣天气一直持续着，第二天早上起床时，门外的积雪已经堆了一尺来高，森林里到处都有被压断的树枝。因为雪还在下，我也只能草草铲掉门前的积雪，屋顶倒是没法处理了，希望雪不要大到把房子也压塌了。
　　至于向八云紫问明情况一事，至少要等到灵梦病好再作打算。令我欣喜的是灵梦的病情已有所好转，虽然还发着烧，但情况已比昨天好了不少。
　　爱丽丝来了，听说灵梦生病后帮忙煮了粥，在照顾人这方面确实她要比我擅长得多。
　　灵梦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闹着要外出收集灵体，我强烈反对，闹了许久她也就屈服了，之后一直蒙在被窝里不吭声。这小孩子脾气真令人头疼，不过，闹脾气总比外出吹风的好。）

　　雾雨魔法店
　　写下最后一个字，魔理沙抬头看了眼挂钟，已接近凌晨两点。她打了个哈欠，收拾好笔记本准备上床睡觉，走进客厅却停下了脚步——灵梦不知什么时候起来了，正坐在椅子上。
　　“怎么起来了？”
　　“在等你哦，魔法使。”
　　红白靠着椅背看向这边，可以捕捉到她那双碧色眸子里一闪而过的笑意，魔理沙愣神片刻，脱口道：“黑猫？”
　　“没错……喂，你的表情好像在说‘你这恶心的家伙不要随便占用灵梦的身体’啊。”
　　“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
　　“好了，赶紧回去。”魔理沙走上前，“灵梦现在还生着病，不能随便走动。”
　　“没关系，她的病已经差不多好了。”黑猫摇着尾巴，一手托着腮，忽然笑道，“你就不奇怪为什么我会出现吗？”
　　魔理沙干脆拉了椅子坐在她对面，沉声道：“奇怪，所以有什么话就快说吧。”
　　对着‘一个不是灵梦的灵梦’说话，魔法使感到十分别扭，更何况眼前这家伙完全没有占用别人身体的自觉，在对话过程中不时伸手拨弄耳朵，摇着尾巴在椅子上荡来荡去——嘛，虽然是这只懒猫的习惯，但是用灵梦的身体做出这些动作，还是让人心头不爽。这不，黑猫又准备习惯性地舔爪子了。
　　“你给我住手！啊不，住嘴！”
　　“喵——”黑猫貌似委屈地收回手，发出一声哀叫，魔法使连忙捂住鼻子，发出叫声的是黑猫没错，但声音……还是灵梦的。
　　“好吧，我说。”黑猫跳下椅子走近，“猫的耳朵可以清晰辨别1米以内声音的来源，并且可以从物体的前后移动中定位准确方位，同时引导眼睛的方向，不止如此，猫耳还可以用于表达情感……”
　　“停停停，你说这些是想表达什么？”
　　灵梦——确切来说是黑猫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凑近魔理沙：“怎样，我引以为傲的这双耳朵，要不要摸摸看？”
　　魔法使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柔软的黑色发丝下，灵梦白皙的肌肤显着淡淡的粉红色，视线往下一扫，便可瞥见睡衣领口露出的清冽锁骨。而最为重点的，从发丛中冒出的小巧猫耳，正适时偏动着吸引她的眼球。
　　深吸一口气，魔理沙伸出手，硬把自己的脸推向一侧：“别告诉我你占据身体过来就是为了戏弄我。”
　　“当然不是。”
　　声音渐渐远了，魔理沙转过脸，发现黑猫已重新跳上椅子，表情与先前截然不同：
　　“魔法使，你真把我的话当耳旁风呐。”
　　“什么意思？”
　　“从识海出来前我警告过你，灵梦的身体在不断虚弱，但你置若罔闻，完全没有采取任何行动。”
　　见魔理沙皱起眉头，黑猫继续道：“我能占据她的身体出现在你面前，是因为我对这个身体的占有权已达到二分之一。在不到十天的时间里增长了几乎一倍，你还意识不到问题的严重性吗？”
　　“灵梦不同意解除猫化。对了，由你这边主动解除不就行了。”
　　“我和她达成协议，在事情处理完毕前不会解除附身。但猫化不是重点，重点在于她的力量为什么会衰退。”黑猫说完，看着魔理沙等待她的看法。
　　“很快就可以找到原因了，不出两天时间，我就可以弄清楚导致灵梦力量衰退的究竟是什么。”
　　黑猫闻言却是不停摇头。
　　“你把事情看的太简单了，魔法使，现在已经没有时间可以耽误。力量不停衰弱，博丽灵梦，她的灵力完全消退后，能衰弱的还有什么呢？结合她现在的情况，你还看不出来吗？”
　　魔理沙的呼吸一下子抽紧了，脸色立刻变得苍白。
　　灵梦的生命力在衰退。
　　这是她最不想得到的结果，但黑猫沉默着点头，下了最后判决。
　　已经，再没有时间可以浪费了。
　　魔理沙从椅子上一跃而起，抓起扫帚冲向门边，打开门，漫天的风雪顿时扑面而来，冰雹与雪粒重重打在身上——“麻烦你照顾好灵梦。还有，谢谢。”——没有丝毫停顿，魔法使一头冲进风雪里。
　　“拜托了，一定要还在那里啊！”魔法使在心里祈祷，死死绞住牙关直奔香霖堂，八云家的式神是她现在唯一的希望。
　　“谢我干什么呢，不过是小猫在紧紧追逐蝴蝶而已，与黑白的魔法使毫不相关。”黑猫似在叹气又似在自嘲，打着哈欠把身体蜷进椅子里。

　　与此同时，香霖堂。
　　年轻有为的绅士店主坐在书桌前，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桌面，不时抬头看一眼墙上的挂钟，摘下眼镜揉揉眼睛复又戴上，如此重复了多次。店里那位客人——长着九条尾巴的狐妖仍然端端正正地坐在椅子上，表情平静没有一丝不耐烦的神色。
　　八云家式神来这里的目的，霖之助多少知道一些，也正因为如此，虽然已是深夜却还忍着疲倦陪同等待。又无聊地呆坐了一会儿，他把注意力转向破破烂烂的在寒风中摇摇欲坠还吱吱呀呀乱叫的大门上，大概想从中看出什么东西，的确，以半人半妖不差的目力，透过木板裂缝可以看见屋外肆虐的风雪，甚至可以看清每一片雪花独特的漂移轨迹——但那不是重点，在霖之助长久的凝视中，一个黑点从雪下兀然冒出，飞速朝这边逼近。
　　紧接着，一声巨响，大门被用力撞开，在寒风涌进来的同时，霖之助先是为自家大门默哀了三秒，然后飞速瞟了眼挂钟：两点零七分。最后把目光投向冲进屋的魔法使身上。
　　糟透了……这句子立刻冒进店主脑海里。
　　来人站在门边大口大口的喘着气，金发绞成乱糟糟的一团，还有不少冰粒掺在发间，两肩残留着积雪——那衣服也被风吹得凌乱不堪，热气不断从她通红的脸上还有嘴里升腾出来，至于双眼，则写满了疲惫。
　　“怎么这么晚跑来了，快进来休息。”霖之助上前，魔理沙却直接从他身边走过，声音嘶哑：“我现在要见八云紫，可以吧？”
　　八云家的式神早在门被撞开时就从椅子上站起，闻言轻轻点头，很快就有一道隙间出现在旁，她朝魔法使示意，魔法使没有多加停留，说了声谢谢便踏足进入。
　　而八云蓝，则留了下来。
　　“怎么回事，事情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吗？”霖之助推了推眼镜，声音不由得沉重起来。
　　“比预想的早了一些，但究竟发展到什么程度，紫大人也不甚了解。”对此八云蓝只是摇头，“不过紫大人说，这件事谁都不能干涉，也干涉不了。”
　　“大妖怪都无法插手，却让那孩子……”霖之助没有说下去，突然重重一拳捶在桌面上，他低下头，尽量抑制自己变得粗重的呼吸。
　　“如果失败，善后会由我们这边完成。”八云蓝又言，见店主不再回答，便收起双手向外走去。霖之助垂着头，握紧的拳头己经发白，只有狂风和吱呀作响的木门与他做伴。

　　仿佛黑色天幕突然降下，在踏入隙间的一刻，入口忽然关闭，香霖堂的灯光就这样被阻绝在外，世界，瞬间陷入无尽黑暗。
　　粘稠的，宛若实质的黑暗包裹了全身，尽管魔理沙用力睁大眼睛，但不说前后左右，就连自己的手指都无法看见。总觉得脚下踏着的是一片虚无，完全找不到方向，渐渐地，就连自己的存在也变得模糊起来，就像是一缕孤魂，在这不知道该称为什么的地方漂浮。
　　或许是我闭上了眼，魔理沙想，但两者不一样，因为即便是在夜里闭上眼，呈现在眼前的也不能说成黑色，那是无法言明的玄秘。
　　这感觉似曾相识，当初自己在识海中醒来，处于漂浮的灵体组成的白色世界中时，就有同样的感觉，可是那时还有黑猫，现在只有自己一个人。
　　因此，她攥紧了扫帚，同时也攥紧了呼吸。冻僵的手接触物体的钝痛唤醒了意识，魔法使明白自己的身体还在，她尝试把注意力下移，慢慢向前踏了一步。
　　说是向前，也只是沿着进来时面对的方向而已，或许前面根本没路，大不了就碰壁吧，碰壁后转个方向就行了，总之得走出去才行。
　　抱着这样的想法，她缓慢向前移动着，没有准确的参考系，时间与空间的流逝速度都难以计算。不知过了多久，也不知走了多远，魔理沙听到轻微响动从头顶传来，抬头望去，发现那里张开了一只眼睛。
　　不能以人类尺寸计算的带着血丝的巨大眼睛，在魔理沙看去的同时，眼珠转动起来，静静与她对视。之后，接二连三地有眼睛张开，从黑暗空间的各个方向注视魔法使，像是要把她看穿。
　　魔理沙感觉自己闯进了一个由眼睛组成的囚笼，回头望去，理应是自己走来的地方也有一只眼睛张望着——它把来路也堵住了。
　　“魔法使，欢迎光临。”八云紫毫无征兆出现在面前，一袭紫色长裙，金色长发披散在身后，自然，那把几乎不离身的扇子就贴在唇边，唇角挂有浅浅笑意。

　　另一边，八云蓝在离开香霖堂后，便径直朝魔法森林中心走去。风雪仍然肆掠，她顶着大雪缓步前行。
　　积雪厚达尺许，每一步下去都留下深深的脚印，脚印在并不宽敞的小径上延伸。森林里并不寂静，雪落得窸窸窣窣，松软雪泡内的空气被踩出，发出涩涩的闷响，还有树枝不堪重负的呻吟。香霖堂到雾雨魔法店的路并不远，但她走了很长时间，差不多走到门前时，店里一下子亮起了灯。
　　八云蓝在门前待了大概一刻钟，伸手敲门。
　　门很快被打开了，开门的红白看见她，表情有些失望：“魔理沙……”
　　“魔法使在紫大人那里。”
　　灵梦闻言不语，转身走进屋内，点燃了壁炉在椅子上坐下，这才开口：“为什么要告诉她？”
　　“也差不多是时候了。”八云蓝自然而然跟了进来，“难道你打算一直隐瞒真相么。”
　　“如果事情能顺利解决，那么就当一切没有发生过，仅有猫化的小小意外而已；如果不能解决……对她而言，也没有太大的影响。”
　　“能这么想的大概只有你了。”八云蓝叹息，见灵梦似乎不想再把这话题继续下去，改口道，“清除灵体进展得怎样？”
　　“结界设立后没有灵体再次溢出，幻想乡内唯有几个地方还没清理完毕，时间完全来得及。”灵梦注视着火焰，猫瞳因此缩成了一条缝，“麻烦转告紫，我会尽我所能。”

　　这不知形状的黑暗空间，每一个角落都有一只眼睛毫不掩饰地投去目光，眼睛，或者说是目光的囚笼把一人一妖包容在内。但相比魔法使的略带紧张不安，妖怪贤者则是气定神闲，毕竟她是这囚笼的主人。
　　“灵梦她到底怎么了？！”魔法使率先打破沉默，按捺不住心中的着急大声发问。
　　“你为什么认为我就一定知道原因呢？”八云紫反问，不等魔法使回答，她又道，“不过现在，你有权知道真相。”
　　妖怪的贤者退后两步，倚靠着“囚笼”内壁，开始她漫长的讲述。
　　“事件的真正起因，是差不多一个月前的大结界动荡，之后灵体入侵，逐渐形成了现在的局面。但请注意时间顺序，不是‘灵体入侵导致大结界动荡’，而是‘大结界动荡导致灵体入侵’。
　　尽管幻想乡历史上也有过结界不稳定，但此次动荡，完全是博丽巫女失职所致。”
　　“怎么会……”
　　“如果一个成年人拥有强大的力量，只要此人不是凶恶之人便不是坏事，因为他懂得如何去分配和利用能力，但，同等的力量放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便是一场灾难——吸血鬼家的二小姐正是如此。
　　灵梦天生拥有强大灵力，这种情况在历代巫女中并不多见，身为人类，可言她本就作为巫女而生。巫女的职责即为守护结界和幻想乡，她们的力量用途也是为此。
　　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当巫女关注的不再是幻想乡，失去了守护的决心，那么巫女之力就成了幻想乡最大的危害。
　　也即是说，灵梦自己破坏了结界。”
　　“不可能的，灵梦明明那么喜欢幻想乡，怎么可能破坏结界！”
　　“事实就是这样。”八云紫凝视魔理沙苍白的脸，继续说道，“虽然结界很快就被修复，但她犯下的错不能因此弥补，更何况灵体入侵，切切实实对整个幻想乡造成了影响。所以我告诉灵梦，必须要做些什么来挽回局面。
　　‘我现在无法把全身心放到幻想乡上，’她这样回答我，‘有些东西在经久不变的日常中失去了，我想把它找回来。’
　　当时她已经失去了再担任博丽巫女的资格，如果事情不能解决，只能寻找新的巫女来接替。第一次，那孩子告诉我，想要放手一搏。
　　我带灵梦找到龙神，她向龙神表明了想法，直到那时我才明白她对幻想乡的执念。
　　幻想乡包容一切，她则选择承担一切。
　　灵梦担心无法控制的灵力会再次对幻想乡造成伤害，她希望龙神能传授秘术，将力量暂时封印，或者抽取。
　　龙神给出的方法，是封印她的本体，将灵魂抽出附着在另一个容器上，以‘容器’作为她‘本身’生存。由于容器只能维持一个月，所以她只有一个月时间，一个月后容器消散，灵魂就会回到本体。
　　这本是一个缓冲的方法，但是灵梦拒绝了，她选择背水一战。她给自己留下的只有一个月时间，必须把所有事情在这一个月内解决。”
　　魔法使低垂着头，再开口时声音变得沙哑无比：“如果一个月不能解决……会怎样？”
　　八云紫展开折扇，紫眸内流动着难以言明的色彩，眼角稍稍下垂，时常挂着笑意的脸此刻彰显的只有严肃，嘴唇开合，吐出再冰冷不过的字句：
　　“会死。”
　　会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