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为遇见你》苗慈曰

5、第 5 章

　　第五章
　　顾铭昭：我喜欢他身上的刺，就像他身上的才华。

　　总算是等到连静桥和林白都走了，席朗在顾铭昭几乎一日三问的催促下找到七染谈版权的事。顾铭昭现在正在悉心为那两首歌配词，每天几乎都泡在凡音，接洽词人和编曲老师，忙的不亦乐乎。
　　七染到咖啡馆的时候，席朗还没到。林青受伤的事情虽然因为他安然出院而告一段落，但那天林白暴戾的样子还印在她脑子里。
　　那几个流氓为什么会找上林青，刚开始她也没有答案，直到迟之非的手下给她打了个电话：
　　“迟先生希望颜小姐能节制一下手下的人，那个小乐队最好散了，不然以后再出事，迟先生可就不会这么客气了。”
　　七染乍接到这通电话，脑子一时还有点儿转不过弯来。后来细细想了想林青平时接触的人，最多的也是M-one。她知道方沉看林青不顺眼，难道这件事情是他做的？
　　七染的思路正走到这儿，就听对面来人招呼道：“抱歉，来晚啦。”
　　席朗解了西装外套的搭扣，坐在林青对面，对着服务生一个手势，很快一杯咖啡就送到了面前。
　　“你还是喜欢奶茶？”席朗看看七染面前的那杯庞然大物，笑道。
　　七染没有回答，揉了揉太阳穴，问：“今天学长有什么事么？”
　　席朗沉吟一下，略带犹豫地说道：“……顾铭昭想要林青的那两首歌。”
　　七染蹙眉：“他怎么知道林青写了两首歌？”
　　席朗一下子语塞，难道直接告诉他顾铭昭趁着人还在手术室的时候大大咧咧翻人家包直接把乐谱拿走了么？

　　林青这天整理背包，发现那两张谱子不见了，一时半会儿也没多想，只想是不是送医院的路上丢了，幸好已经录了Demo。
　　七染的电话打来的时候，林青正用一只手洗着一个苹果。听到电话响，慌忙擦了手，出去接。
　　“你好。”
　　“林青，是我。”
　　“啊，染姐，有事？”
　　“嗯，我刚刚见了顾铭昭的经纪人，他说顾铭昭想要你的那两首歌。”
　　“顾铭昭？是你把我的小样给他的么？”
　　“……不是，他在医院里翻了你的包。”
　　林青握着话筒，看了看自己的背包，里面东西一样不少，唯独少了两张谱子。
　　“染姐，你怎么说的？”
　　“我说那是你的作品，我无权决定，他们想要，让他们自己上门来找你。”
　　林青一听，放心道：“好好好，我知道了。”
　　扣下电话，林青觉得心情有些复杂。
　　住院期间，顾铭昭并没有出现，只有席朗时不时来看望。他也听连静桥说了顾铭昭和席朗救了自己的事，一直心存感激。
　　但是没想到顾铭昭竟然在医院里拿走了他的谱子。林青细细一想，能够动手的时间很短，因为一旦连静桥他们到了就不会有机会了，所以他只可能是在自己还在手术室抢救的时候动的手。
　　“这个人怎么这样啊？”林青愤愤地咬下一口苹果，狠狠地嚼着。当时他在手术室里痛得死去活来，那人竟然在门外翻他的包，把他最宝贝的两首歌拿走了。

　　席朗满手补品上门的时候，已经是三天后了。腾出一只手按门铃，想到顾铭昭还在工作室沉浸在一篇篇歌词里，他便不打算把林青没接受过专业训练的事情告诉他，不然说不好又是一场腥风血雨。
　　“哪位？”对讲机传出青年清爽的声线。
　　“席朗。”
　　随着“嘟——”一声，门开了。
　　七染的这处房产在一个新开发不久的小区里，入住率还不算高，所以环境清幽。林青住在十八层，视野很不错。
　　林青开门的时候，看到几乎被补品淹没的席朗，连忙伸手去帮他，席朗赶忙挡道：“别别别，你的手上还没好呢，我来就好，我来就好。”
　　就这么客客气气把客人让进门。
　　坐到沙发上的时候，席朗微微缓了口气，看着那个在厨房里倒水的俊秀青年，白皙透亮的皮肤，浓眉大眼，鼻梁挺直，真是当明星也够格了，偏偏还写得一手好歌，两张谱子就把顾铭昭迷得神魂颠倒，现在还整天抱着歌词研究个不停。
　　“谢谢。”看着眼前这一只白皙有力的手，再看看另一只还在绷带中的手，席朗道了谢，便问道：“伤势怎么样了？”
　　“没事的，医生说恢复的很快，只是可能有大半年不太好弹琴了。”林青语气淡淡，听不出喜怒。
　　席朗看他这随意的样子，心里反而觉得有些不舒服，这样的林青，虽然看着文弱，在伤害面前却一副泰然处之的样子，这样的人恐怕不好对付啊……
　　这边席朗暗暗思付，林青心里也大概明白来人的目的，只等他先开口。谁先开口，就意味着是谁心里更着急，心急的那个，最终都得看别人脸色的，而林青这时候真一点也不着急。
　　席朗等了等，林青眉目淡淡，也不说话，只拿着杯子默默喝水，时不时看他两眼，笑一笑，虽然没有交谈，倒也不见冷场，可就是不开口。
　　看着对方气定神闲的样子，席朗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开口道：“林青，你写歌的是吧？”
　　来了！
　　“写的。”
　　“那有没有小样？”
　　林青知道七染并没有把他的小样交给别人，席朗这时候开口，刚好给了他一个绝好的靶子。
　　“很可惜啊，没有小样，只有谱子。”
　　“哦？”席朗眉头一松，差点笑出来，就听林青不慌不忙地接口：“可惜丢了。”
　　下巴差点儿脱臼，席朗一脸震惊地看着林青淡笑的眉眼，心里暗暗叫苦。
　　“……小颜告诉你了？”
　　小颜是谁？林青一时迷惑，却不打算表露，只一脸真诚地说：“告诉什么？”
　　席朗看着林青君子坦荡荡的样子，心里疑惑，面上也只能应一句：“哦，没什么……”
　　“怎么，席先生对我的歌感兴趣？”
　　“……是啊，听说是很不错的作品。”
　　林青皱眉：“可惜原谱丢了，我的手现在也不方便，又没留下小样，真是难办呢！”
　　席朗几乎不敢抬头直视林青，心里还在猜，小颜到底有没有把顾铭昭顺手牵羊的事情告诉这孩子。
　　“没事，等你好点了再记下来也是一样。”
　　“是啊，那歌对我来说意义特殊，只希望捡到谱子的人不要贸然使用，不然我一定会拿出证据据理力争的。”
　　一听林青这么说，席朗嘴角一抽，看对方一脸的天真，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便告辞离去。
　　第一回合，林青完胜！
　　席朗铩羽而归，顾铭昭正对着三份歌词点兵点将，看到席朗回来，便要拉这个专业人士过来作参考。
　　席朗没好气地拍开他的手：“你还在这儿着什么迷呢？当初人还在手术室里，你倒好，看到谱子就跟狼看到肉似的，也不想想就直接叼走，现在好了，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看你怎么办！”
　　“啧，他人可是我救的！”顾铭昭正一颗心撒在歌词上，收都收不回来，随口应道。
　　这随口的一句，气得席朗差点儿抽过去：“这能一样么？你救人一命，人家就得以身相许给你写歌？！”
　　他跟席朗搭档将近五年了，还没见过他这么急躁的样子。
　　顾铭昭终于回过神来：“怎么？那人狮子大开口了？”
　　席朗听出顾铭昭话中的不屑，怒极反笑：“铭昭，你也是学音乐的，你告诉我，一部好作品对一个作曲家来说意味着什么？”
　　顾铭昭一下子不说话了，心里明白席朗估计是碰钉子了。
　　“明白啦？那你怎么就不能忍一忍？林青还在手术室里躺着，你倒好，收了谱子不声不响就走了，现在拿着人家的心血，倒好意思叫我去谈价钱。”
　　“那……那他怎么说？”
　　“林青肯定是知道你把谱子拿走了，一句都没跟我谈钱，只跟我说，他刚刚写出来这两首歌，Demo还没来得及做，现在手又受伤了，没个大半年的肯定摸不了吉他，还说要是捡到谱子的人贸然用了，他肯定不会让自己吃亏的。”
　　顾铭昭一听席朗的转述，心里瞬间宽面条泪啊！恐怕现在就算是他冲着林青撒娇打滚求包养也未必能让他心甘情愿交出版权了。
　　难得顾铭昭吃瘪，脸色精彩纷呈。席朗承认要不是此刻自己也是焦头烂额，肯定很乐意欣赏顾铭昭这百年难得一见的表情。
　　“那……那我们要怎么办？”
　　席朗蹙着眉思索半天，才说：“只希望他不要真生气，不然你就是把专辑的版税都给他都不见得能打动他把那两首歌卖给你。”
　　半晌叹气：“唉，你，负荆请罪吧！”
　　“什么？！”
　　席朗不理顾铭一脸遭雷劈的小样儿，转身就走。到门口犹不解气，扔下一句：“听说他没受过专业训练，只跟着个小乐队上过两天编曲课……你看着办吧！”

　　林青的手还裹着绷带，幸好他是天生的左撇子，左手灵敏有力，生活上倒不是太麻烦，加上七染每天都会过来给他送饭，帮他煲汤养身子。
　　“染姐，你这样照顾我，真是给你添麻烦了。”
　　七染看着眼前懂事乖巧的林青，心里更加愧疚，却也不敢多说，“你是林白的弟弟，就是我的弟弟，别说那些见外的话。”
　　两人吃了晚饭，七染收拾好厨房，端着水果出来，林青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望着落地窗外发呆。
　　“席朗来找你了？”七染递过去一片苹果。
　　“嗯。”林青接过，拿在手里，并不吃。
　　“怎么说的？”
　　“他问我有没有小样。”
　　七染笑了：“你的Demo还在我这儿好好收着，他不知道你录了。”
　　“嗯，我跟他说我还没来得及录。”
　　七染忍不住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机灵的嘛！”
　　林青吞下苹果，腼腆一笑，笑容里还带着少年的青涩，看得七染眼底一热。
　　“林青，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不够照顾你？”
　　林青一听，赶忙摆手：“没有没有，工作是工作，要专业才行。”说到这儿，林青不好意思地继续说：“虽然你跟我姐的关系特殊，但是我明白，你只是希望给我一个公平的起点，这两年我学到了很多，也想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实应该跟染姐你说声谢谢的。”
　　看着眼前谦逊的林青，七染也有些不好意思：“不，别这么说，当时你刚跟我到凤城的时候，我只顾着忙工作室的事情，实在是分身乏术，顾不上你。等回神来想到你的时候，竟然已经两年了。”
　　七染摸摸林青的头发：“阿青，这两年，你吃苦了。”
　　林青看着眼眶湿润的七染，心中感慨，也跟着红了眼：“染姐，你别这么说，两年前的我是什么样子，我心里有数，那时候……那时候我也是个不知好歹的……你那时候要是真心想捧我，我倒未必能有今天的修为。”

　　七染陪着林青又坐了一会儿，两个人一起听了那两首歌的小样，又讨论了一下写歌的事情，这才离开。
　　林青熟练地将手裹上保鲜膜，简单梳洗之后，躺在床上，看着纱帘外沉沉的夜空，想到白天对着席朗装傻的样子，忍不住微微翘了嘴角：这世上或许就有那么一种人，一出生注定是天之骄子，才华横溢，一路顺风顺水，于是傲慢，于是觉得这世间的一切美好都应该理所当然为他所用。
　　曾经的项晨，现在的顾铭昭，都让他感到厌恶。
　　“没有什么是理所当然的！”林青的眼眸在黑夜中静静发亮，他绝对不会轻易让顾铭昭得到那两首曲子。

　　顾铭昭又问了问席朗与林青见面的细节。他已经决定好好地去跟林青道歉。席朗说得对，哪怕自己救了林青，自己的做法还是有失公允，而且现在原谱在他手里，这是不争的事实。这两首歌他是越听越爱，虽然还没完成最后的编曲，可仅仅是小样就已经够让他满意的了。
　　这样的好作品与他来说好比百年难得一见的奇观美景，怎么忍心错过？
　　“席朗，去好好查一查这个林青，要详细的背景。”
　　“你要干嘛？敲诈勒索可是犯法的！”
　　顾铭昭黑线：“你想哪儿去了？我是那种人么？”
　　席朗撇撇嘴不说话。
　　顾铭昭无奈：“我这是要知己知彼。”
　　席朗挑眉，就听他说：“他能在凡音蛰伏两年，现在一出手就是这么好的作品，不急不躁，可不好对付。”
　　席朗轻哼一声，听他继续说道：“所以我一定要先了解他的性格，然后投其所好，这样才能事半功倍！”
　　“好吧！不过他好像跟迟之非有点渊源，我可不保证我能查到多少。”
　　顾铭昭沉着脸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席朗先派了自己手下的助理出去收集林青的信息，想了想，还是给七染打了个电话，约她出来见面，谈一谈林青的事。
　　“我去见过林青了。”
　　“嗯。”
　　“不愧是你身边的人，进退有度。”
　　七染微微一笑。
　　“小颜，你也知道顾铭昭对那两首歌是志在必得，而且以铭昭今时今日在娱乐圈的地位，在大众心中的地位，如果能够唱林青的歌，必定能让林青大红大紫，这对他的前途来说也是非常有利的。”
　　“所以呢？”
　　“……所以，希望你能够劝林青跟铭昭合作。”
　　七染轻轻一笑：“在林青那儿碰了软钉子，就到我这儿来挖墙脚？”
　　席朗尴尬地咳了一声，低头喝水。
　　七染看他尴尬，立刻打蛇随棍上：“林青是林白的弟弟，也就是我的弟弟。我这个人你也是知道的，公私一向分的很清楚。现在，歌是林青写的，顾铭昭是在不经林青允许的情况下拿走的，这是林青和顾铭昭之间的事情，要怎么处理，我是没有立场插手的，而且林青并没有跟我签用工合同，我只是把他带在身边而已，所以于公于私我都没有权力去管，这一点你也是很明白的吧。”
　　席朗听七染这一番话，饶是他周旋人际多年，耳根子也要红了，心里差点问候顾铭昭全家，嘴上呐呐应是，再次铩羽而归。
　　本来想要从七染嘴里打探一下林青的背景，结果话还没说两句就被堵得死死的。
　　席朗一直在疑惑：林青是怎么写出那么好听的歌的呢？
　　难道仅仅是天赋？
　　不，他跟顾铭昭都是学音乐的，这样技巧老辣的作曲，同时不乏灵气的曲风，不是一时灵感迸发就能完成的，这一点他跟顾铭昭都感觉到了。
　　顾铭昭说要知己知彼，恐怕只是他调查林青的其中一点原因，至于剩下的，大部分是因为好奇吧。
　　能够写出让眼高于顶的顾铭昭激赏不已的好歌，这样的人，就像宿命敌手，让他都有心心相惜的感觉，更何况一直顺风顺水、“独孤求败”的顾铭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