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你，天将明》阡佰

33、31. 输血事件

　　萧晗早已顾不得什么交通法规，黄灯红灯一路闯。半路上，他从那个叫“小佩”的女伴那里获知，她们同萧晗分别不久，突然出现个小偷要抢许柔的肩包，许柔下意识地用手护住，却被小偷用力一带，就那么肚子朝下生生摔倒在地上。
　　萧晗赶紧联系了崔易，电话接通了，崔易听后焦急万分，可他当时正外地考察，即使马上赶过来，也要好几个小时的时间。萧晗心里也相当没底，许柔流了那么多血，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可他依然坚定着语气安慰道：“易哥你放心，有我在，嫂子和孩子一个都不给你少！”说着加大油门，以更快的速度朝医院驶去。

　　到达医院后，许柔即刻被送入手术室，她的羊水已破，不得不强行生产还没有足月的胎儿，疼得死去活来。数小时之后，经过所有人的共同努力，许柔终于诞下一名女婴。然而，正在所有医生护士庆祝产妇生产成功时，许柔又突然出现大出血症状。
　　产后大出血本就是孕妇生产时极易出现的突发状况，许柔被送到医院时已经虚弱不堪，外加生产时精神极度紧张，用力过度，所以导致产后子宫收缩乏力，大量出血。
　　产后出血虽然危险，却也并不是异常严重的问题，按照当今医学的发达程度以及医生的丰富经验，只要为病人及时输血，短时间内有效止血，便没有大碍。
　　许柔的血型为B型，手术室马上联系了医院血库，却被通知血库的B型血已处于紧缺状态。原因是当天上午，一辆大客车在市郊一段高速公路突发恶性车祸，30多名乘客造成重伤。乘客们当即就近被送往这家医院，而巧合的是，所有伤者中70%以上的人居然都是B型血。
　　从血库提取出的有限血液马上就要用完，许柔的出现状况还没有得到有效控制，出血量依然上升，在这样下去的话，她将很快休克，最终出现生命危险。情急之下，护士跑出手术室，通知病人家属献血。
　　崔易还没有赶到，此时等在手术室外的只有萧晗和小佩。幸运的是，萧晗恰好就是B型血，没得过任何血液疾病，这些天吃得也清淡。到采血室一检查，马上通过。

　　“给，可劲儿抽！”萧晗撸起袖子，伸入窗口，其实只有他心里知道，自己有着被钟强从小笑到大的晕血的毛病。
　　时间紧迫，采血的护士做完工作，熟练地将针头推入萧晗体内。鲜血沿着导管迅速地流向血袋，所过之处，皆是绛红。
　　一袋注满后，另一袋马上接了起来。最开始，萧晗还能做到面不改色心不跳，头转向一边，盯着墙上的两幅宣传画分散注意力。可是抽着抽着，有位护士突然问了一句：“快400了，够不够？”萧晗便不由自主地朝血袋方向看了一眼。结果一看不要紧，他原本还算红润的脸颊“唰”地一下褪得像块石灰，就连眼前的整个房间，都跟着转了起来。
　　窗口内的两位护士交换了一下犹豫的眼神，萧晗明白，400cc的抽血量根本不够，他鼓起勇气，故意摆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笑呵呵地对护士们说：“没事，还需要多少，尽管抽好了，就咱这体格，两个馒头一碗红烧肉立马就能补回来。你们要实在觉得不落忍，就等下班以后请我吃顿饭，怎么样？”
　　玻璃窗后面的小护士口罩捂得严严实实，什么话都没说，什么表情也没做，但手上却利落地在导管一端接上了新的血袋。
　　一会功夫，萧晗又被抽取了200cc，加上前面的抽血量，一共是600cc，大大超过了正常人的最大献血量。血液当即被运送到手术室,而萧晗在抽血结束后用手按住止血棉球缓缓站起身，除了双腿发软，倒也并没有马上感觉到什么异样。
　　快走出采血室的时候，一名护士好心，从窗口递出一瓶牛奶，喊萧晗过来拿，萧晗赶紧转身快步走回窗口去接，瓶子握住了的瞬间，眼前突然天旋地转。
　　“啪”的一声接连着“咚”的一下，萧晗连同手中的牛奶，一前一后，双双“躺倒”在冰冷的地面上。
　　......

　　“啊呀——”
　　“唉，第三次了。”
　　萧晗有气无力地念叨着，他的身体松散在温暖的被褥中，耳朵却不得不饱受来自厨房的有如杀猪般嚎叫的摧残。
　　此时的他，手脚无力，四肢虚软，他猜不到把自己从医院接回来的小钟正在叮叮当当地准备着什么“奇葩大餐”，但他可以肯定的是，如果这动静继续持续下去，不出10分钟，洁癖江远的无油厨房，就要赶上伊拉克的战后现场了。
　　好在，10分钟之内，钟强宣布“停战”。

　　“来来来，开饭喽！”钟强端着一个巨大号餐盘，盘子上摆满了碟碟碗碗，在他一路“蹬蹬蹬”地上楼过程中，汤汤水水晃悠地到处都是。
　　“到餐桌上去吃吧，别洒到床上。”
　　“我说你就别挪窝了，好容易端上来的。邋遢了二十几年，这会干净上了。”钟强把所有食物一股脑放到整洁的床头柜上，手也不擦，抄起个枕头，就垫到了萧晗背后。
　　“哎呀，我这低档厨子，还真驾驭不了你这高档厨房，找佐料的那么个空，粥就沸了，我一下又搞不清哪个按钮控制哪个炉灶，差点没搞成瓦斯爆炸！”
　　萧晗立刻挺直身体，瞪起眼睛。“你确定现在已经把所有煤气都关掉了吗，否则的话，瓦斯爆炸还是会有幸成为现实的！”
　　“关了，关了，都关好了。”钟强舀出了半碗粥递给萧晗。“来尝尝这个，我亲手为你煮的。”
　　萧晗还真有点饿了，吹了几口，就顾不得烫，一口气喝下小半碗。
　　“怎么样？”
　　“不错，红糖放了不少，知道我喜欢吃甜的。”
　　“这里面的料可多着呢，不光有红糖，还有大枣、红豆、枸杞、当归、桂圆......”
　　“等会，等会，”萧晗“咕咚”淹了口唾沫。“这粥里还有当归？”
　　“对呀！我刚才特意到药店买的。”
　　“我可听说当归是女人来那个的时候治疗......”
　　钟强来了精神，连说带比划。“我不比你懂啊！当归是补血活血的，我女朋友每次来例假都肚子疼得要命，我就为她煮这个粥，一喝就好，所以我特意给这粥起了个名，叫‘月经大补粥’！”
　　“噗——”萧晗一口喷了出去。“你他妈拿我当经期妇女呀！”
　　“切，你看看你现在这个衰样，小脸青得跟块白菜梆子似的，跟女人痛经比有什么区别？没想到你这个平日里见到流血就立马晕菜的主，关键时刻还真豁得出去。”
　　萧晗一边喝着粥一边平静地说：“人命关天，崔易又不在，我不豁出去，还能指望谁？总不能让孩子一出生就没了妈吧？”
　　“这回你可成崔家的大恩人了，等他老婆出院了，他们一家不得敲锣打鼓上这来感谢你呀？”
　　“嗨，朋友之间还谈什么谢，等孩子满月酒的时候，我多喝上两杯，就什么都有了。”
　　“呦呵，我发现你自从跟江远好上以后，可越来越有奉献精神了。以前的你可从来都是占便宜没够，吃亏难受啊！”惨遭一记白眼后，钟强终于正经了些，边为萧晗夹菜边说：“有困难献爱心，这倒不是坏事，可也得掂量着身体来，一下抽600可不是闹着玩的，还是给江远打个电话吧，别太亏待了自个。”
　　萧晗立刻斩钉截铁。“不打！我好不容易忽悠他回去，总不能让他前脚刚下飞机，后脚就把他拽回来吧？这不诚心在他和他爸妈之间拱事儿吗？”
　　“江远爸妈受不了俩男的搞在一块，你就是给那一家子创造一百个和谐氛围，他们也不会说你一个好。再说了，他是玻璃你又不是，本来好端端一个正经直男，生生给掰弯了，他这会再不负起点责任，更待何时啊！”
　　“其实没准我本来也是，就是开始没发现，要不我怎么能觉得他那么好，一点都离不开呢？”萧晗低着头呵呵傻笑。“而且我越来越觉得弯的没什么不好。我现在算是对女人彻底止步了，一个个看起来柔情似水，说起话来好听得跟只画眉鸟似的，时间一长就原形毕露。不是呼天抢地，就是絮絮叨叨，高兴时缠着你要这要那，伤心时追着你哭哭啼啼，唉，受不了。俩男人在一起就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斤斤计较，遇到困难时也比一男一女容易解决得多。反正我觉着自从跟了江远以后，我活得轻松多了。”
　　“那是，尤其是打炮的时候，更轻松，你连动都不用动了。”
　　萧晗当即不服道：“那也比找女人强！起码不用担心睡着睡着觉被月经血淹了！”
　　“你不被月经血淹也会被□□淹！那江远一看就是个精力旺盛的主，小心时间长了，你那后面被搞出痔疮！”
　　“操！我得痔疮之前先让你不能孕育下一代，省得你在这瞎咒人！看我佛山无影脚！”
　　“嘿！金钟罩！铁布衫！”
　　“哎呀——晕了，晕了......”

　　深夜的医院里静寂无声，高级单人病房的病床上，许柔沉沉地睡着，面色渐已平静祥和。在她的身边，坐着丈夫崔易，他轻握着妻子的一只手，目光如水，笑靥如波。
　　当崔易赶到医院的时候，许柔已经脱离危险，正准备送往病房。焦虑的崔易一直陪伴在许柔左右，直到妻儿均已安置妥当，他才恍然发现，自己还没有见到在千钧一发的时刻送妻子来到医院的萧晗。
　　崔易一连问了好几个护士，最后在采血室得知，那个叫萧晗的帅哥因为替产妇许柔献了600cc鲜血，一下子晕倒，被朋友接回家去了。
　　原来萧晗不但救了孩子，更救了许柔！
　　崔易顿时对萧晗的救命之恩感激不尽。然而片刻之后，温和的笑脸渐渐变得凝重，恍然之中，他想起了一件事，那是一段陈年往事之中的小小插曲，就像老照片那样，泛了黄，卷了边，却从来都挥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