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30. 他的拂晓，他的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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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晗在饭店呆了半天，心里头除了没底还是没底。他承认昨天半夜里，自己控制控制再控制，最后还是因为爽过了头，变得哼哼唧唧，shen吟不止。萧晗骂自己真是贱，发了条短信想探探虚实，可对方连半个字的回复都没有。
接下来一整天，江远也没给他打电话，虽说在某种程度上，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可萧晗就算再愚再钝也不会听不出来，江远母亲早上那句“萧晗”和“我儿子”不透着嘶嘶拉拉的火药味。
磨磨蹭蹭等到天黑，萧晗终于决定回家去。刚走到车门口，看到街对面的路灯下面站着一个高大的身影，他抽着烟，白雾一袅一袅地混入头顶的灯光，而灯光再从上倒下直泻着反照回来，仿佛只为他一人而亮。
萧晗呼出口气，收起了钥匙，愉快地向路对面跑去。
“你怎么来了？”
“来接老婆下班啊。”江远表情轻轻松松的。
“那你找错人了，这只有老公，可没老婆。”
“你是老公，我是什么？”
“你当然是死老头子！”萧晗刚要贫，突然想起早上的事。“对了，叔叔阿姨跟你说什么了？我给你发了好几条短信，你怎么没回啊？”
“说什么不重要，我爸妈已经回去了。”
“回家了？”萧晗惊讶不已。“什么时候？买到机票了？”
“当天的机票哪里买得到？他们坐火车回去了。”
“那可得十多个小时啊？你怎么没让他们多住几天......”
江远突然打断他。“晗晗，想去海边吗？”
“去海边？现在？”
“就现在，我想去，非常想。我是从公司一路走过来的，有点累了，你开车送我吧。”
盛夏的海滨清凉舒澈，松松软软的沙滩上，两位青年肩并肩靠坐在一起，头发被海风吹揉得好像草窝。面前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到，但萧晗知道，日出之后，这里的一切就会变得非常漂亮。
“咱俩的事最后怎么说的呀？你爸妈到底什么态度？”萧晗此时最关心的还是来自家长方面的问题，在路上，他已经听江远说了事情的经过。
江远倒好像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态度你还不知道，要我跟你分了呗。不过要是老两口真争得过我，也就不至于一赌气大热天坐上十几个小时的火车也要回去了。”
“都怨你，那么几天就忍不了，非得三更半夜跑过来！还有，你不是说他们晚上不起夜吗？”
江远苦笑一声。“我怎么知道老爷子头天晚上牛肉吃多了，不消化。”
“这下成了，他们这会肯定连杀了我的心都有。要是你爸妈真要对我拔刀相向，你帮谁？”
“你这问题怎么跟天底下所有笨女人都会问的那个老婆老妈掉河里的问题一样？真是越来越像小媳妇了。”
“谁是你媳妇？还有心情闹。你也真够二的，当时怎么就没服个软就没劝劝他们？”
“你是不知道我爸当时气成什么样子，没跟我断绝父子关系就算不错了，还怎么劝？再说我要真服了软，你现在还有机会跟我靠在这看风景吗？倒不如让他们先回去，冷静冷静再做打算。”
萧晗也不再说话了，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烟来，一人点上一支，合着风，云雾苍白。
沉默了一会，江远突然说：“知道吗？其实我最早以前并不是同性恋，我是喜欢女孩的。初中的时候，我特追我们班的班花，有事没事就想对人家献殷勤，屁溜得要命呢。”
萧晗知道，为了那个班花，江远像个牲口一样驮米驮面，拍足了马屁，却在另外一个地方捅了个窟窿，十五年都堵不住。但他不知道，就是从那以后，江远对女孩子突然就没了兴趣。
“一晃，我已经在这个城市生活了快十年了，却很少在夜里来看海，你知道为什么吗？”
“为什么？”
“因为我害怕。”江远半眯起双眼，目光深邃得就像面前的深海。“你看这附近的灯塔，每一座都装着红色的信号灯，往水面上一照，连波纹都变成了红色的，像极了‘八大块儿’。”
“八大块儿？哦，就是你说的小南山附近的那片坟地对吗？”
江远点了点头。“你去过坟地吗？”
“当然去过，不过都是在白天。”
“我也只在夜里去过那么一次，但是一次就能让人害怕一辈子，这可真是......”
“怕什么？有我呢！今后我保护你！”萧晗自信地拍了拍胸脯，睫毛忽闪忽闪的。
“你？哈哈哈！”江远摇着头大笑，笑着笑着，他突然紧盯着萧晗，一动不动地看着。“你难道就没有奇怪过，咱俩十五年没有见面，我为什么一眼就能在大街上认出你？”
“是啊，为什么？”萧晗也一直好奇这个问题，尽管他从不敢问。
“那是因为你的眼睛。你的眼睛和一般人不一样，眼仁特别大，特别黑，过了那么多年，你个头高了，性格变了，可这双眼睛却依然那么明亮，那么传神，哪怕在夜里也能让人看得特别清晰。”
“我很庆幸你的观察力不差。”
我更庆幸能和他有一双近乎相同的眼睛。
江远笑着抽了口烟，火光聚成一粒桔红色的圆点，他再一次沉默下来，但想说的话真的还有很多很多。
他很想告诉他，自己曾经一点都不喜欢黑夜，虽然他知道，崇海的夜晚非常漂亮。其实黑夜并不可怕，可怕的是孤独。在没有萧晗的那十几年里，江远看似众朋广友，实则孑然一身，看似盛气凌人，实则不堪一击。金钱和事业给得了他荣誉，却给不了其他，给不了他最最渴望的快乐。
但他还想告诉他，那一切终于过去，如今的他再也不惧怕什么，因为他有了萧晗。有了萧晗，海洋从此变得深邃却不幽黑，灯火从此变得旖旎却不颓靡，有了萧晗，黑暗很快退却，天明即将来临！
他的萧晗，是他的拂晓，他的光。
烟抽完了，江远像个孩子一样，在沙滩上挖了一个小坑，然后把两人抽剩的烟头深深地埋了进去。
忽然，他软软地问了一句：“晗晗，你爱我吗？”
“爱！”萧晗用力地点了点头。
“你不会离开我的对不对？”
萧晗望着江远，举起三根手指，大声说：“不管什么原因，我萧晗要是离开了江远，就让我一辈子阳痿、早泄、性无能，外加痔疮、肛瘘，大小便失禁，浑身臭烘烘，让所有人看到我都吐得直不起腰来！怎么样？你敢不敢发这个毒誓？”
江远无奈地摇头。“你这誓也太毒了吧，我可没那么大勇气。所以，要是有一天我混蛋了，离开了你，你就直接跑到市郊的公墓去找我算账。”
江远的父母自从回家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也没给江远打过电话，萧晗知道，老两口那是等着儿子这头先服软。江远倒是隔段时间就问候一下父母的身体，父亲看到他的号码接都不接，换个电话再打，老爷子听出是江远的声音，立马“啪”一下挂掉。
看到父子俩如今闹得像对红了眼的仇人一样，母亲心如刀绞，劝过江远几次，毫无作用，于是偷偷打电话给萧晗，希望他主动离开儿子。
萧晗委婉地拒绝了伯母的请求，对方当即声泪俱下，萧晗惭愧不已，左右为难。半夜里，他悄悄爬起来跑到书房，怀着既忐忑又坚定的决心用整夜时间为江远父母写了一封长达五页纸的信，表达了自己对伯父伯母深深的歉意，也写下了自己与江远矢志不渝的诺言。
寄出的信件有如石沉大海，再没了音讯，而从那以后萧晗唯一获知的，便是江远的父母没再劝过二人分手，也再没有与他们主动联系过。
又一个春节要到了，萧晗思前想后，最后还是决定让江远回家去，毕竟他们是一家人，再大的隔阂与误解，这“年”还总是要过的。
江远开始说什么也不同意，他说要不就把父母接过来，即使他们不来，他也要带着萧晗一块回去。两人僵持了半天，最后各做让步。江远同意自己早几天先过去探探口风，而萧晗则在这边备好年货临阵以待，要是父母态度软一点了，他立刻带着大礼登门拜访。
萧晗同意了,虽说江爸爸是个出了名的倔老头，但江远毕竟是江家唯一的儿子，各个方面又都是打着灯笼都找不来的出类拔萃，当爹妈的就真的能狠得下心与他一辈子不相往来？想到这里，萧晗又对自己和江远在两位老人心目中的危险关系，燃起了几分希望。
春节前一周，江远安排好工作，特意提前休假飞去桐文。刚一走，萧晗就开始直奔本市各大商城、名店，希望能为老人寻觅一份别具新意的大礼。
在转悠着的时候，萧晗迎面遇见了同样和女伴来逛商场的许柔。她已经怀孕八个多月了，肚子很大很沉，但精神相当不错，而且依旧美得让人心颤，可谓“腮凝新荔，鼻腻鹅脂”，丝毫没有一般女人怀孕时的疲惫与臃肿。此时的她就像每一位即将成为母亲的准妈妈一样，周身都洋溢着无限幸福。
“嫂子！”萧晗马上走过去，亲切地跟许柔打起了招呼。“这么巧，也来逛街？”
看到萧晗，许柔先顿了一下，但马上绽出微笑，牙齿雪白雪白的，恬静而淑婉。“萧晗啊，好久不见了。”
“是啊，我也好长时间没见到嫂子了，特别怀念你和易哥做的饭菜。对了，什么时候生？男孩女孩？”
“快了，应该是女孩。”
“女孩好，我就喜欢女孩，我跟易哥说过好几次了，要当宝宝的干爸，他可是同意了哦。”
许柔听了，只抿嘴笑了一下，并未言语。
“嫂子，上次的事一直没来得及谢你，那天真是太感谢了。”
许柔马上想起萧晗说的是哪件事，却思考了一秒，最后温和地笑着说：“不用客气，那个电话其实是崔易要我打的，我并没帮什么忙。而且我本来就有育儿的问题想找人请教，江伯母正好在这方面经验丰富，那些天又恰巧住在你们家里。”
说完这些话，许柔注意到萧晗有些面色尴尬地看了眼自己身边的女伴，眼皮低了一下，自然地将话题岔开。
“瞧我，都忘了介绍，我朋友小佩。这位是崔易的好朋友，萧晗。”
萧晗赶忙向小佩打了招呼，然后双方就没什么话说了，萧晗突然觉得自己既多余又无趣。
“那嫂子，我就不打扰你们逛街了，替我向易哥问好。”
“一定。”许柔突然又来了一句，“也替我问候远哥。”
道别之后，萧晗马上拉开步子朝反方向开奔，可没走几步，恬然的女人声音还是不可抗止地传到了自己的耳朵里。
“好帅的帅哥啊！”
“再帅也不属于你。”
“诶，这就是你说的那个同性恋吧？长这么精神却只喜欢男人，真是可惜了。哎呀，你说他是你老公的朋友，你可要把人看好了呀！我听说他们这种人专门喜欢勾搭有妇之夫。”
“瞎操什么心，崔易又没有那方面爱好。
......
萧晗当时恨不得马上在商场里刨个坑，把自己埋了。许柔在背后如何评判他和江远的关系，对着什么人，说了什么话，他本来无从而知，然而就是从那一刻起，萧晗突然感觉到温婉大方的许柔，就像是一潭宁静的湖泊，看似美丽，实则幽深。
萧晗像只无头苍蝇一样，仓皇地寻找着楼梯口。自动扶梯终于映入了眼帘，他不由加快了脚步。
突然，身后出现了一声惊恐的尖叫声，很多顾客闻声跑过去看，但萧晗一点心情都没有，他只想快些离开。正在这时，发出叫声的那个女人又喊了起来，声音惊惧而颤抖。“来人啊！救命啊！谁来帮帮我们，她是位孕妇，晚了会出人命的！”
孕妇？
许柔！
想到这，萧晗掉头就往回跑。
果然，当他赶到事发现场，拨开围观人群后，看到许柔正痛苦异常地躺在女伴的怀里，汗水将凝脂一样的脸颊浸泡得青白，鲜红的血液混合着无色透明的液体正汩汩地从双腿之间流出。
“嫂子！怎么会这样？快，赶快送医院！”萧晗抱起许柔，飞快地向紧急出口跑去。
作者有话说
第32章 30. 他的拂晓，他的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