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流年 ...
-
八十一·流年
安倍晴明。
——那便是从火却的嘴里吐出的名字。
意料之外，却也是情理之中。
听到了关于安倍晴明的只言片语，那个原本将安倍晴明定位为死者少年却并没有感到预想之中的吃惊。
安倍晴明还活着。
还活着啊……
他只是这样失神的喃喃着。
安倍晴明，果然依旧是安倍晴明。
虽然肉身已然故去，但是灵魂依然在地狱中不朽。
不朽的亡灵伺机而动，寻觅着重回人间的契机。
是啊……
他是知道的。
他一早就应该知道。
像安倍晴明那样的家伙，又怎会这么轻易的就死去？
那家伙，和自己是一样的。
他麻仓叶王可以活下来，安倍晴明也可以。
退一万步说，那可是……将整个京都——甚至将整个时代玩弄于手掌心的人啊。
是啊……
自此刻起，“安倍晴明已经死了”——这样的谎言，再也不能用来欺骗自己。
迷障被破除之后，反而像是有什么沉重的东西落了地。
他是……安心了吗？
因为安倍晴明没有消失，所以，安心了吗。
真是的，究竟在想些什么啊，我。
真是越来越搞不懂自己了。
安心了，然后呢？
他问自己。
在明了安倍晴明依然存活于世之后，再悬了千年之久的巨石落地之后呢？
又怎么样呢？
这个从来没有思考过的问题倒是把他问住了。
思考了半晌，他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似乎不会怎么样呢……
现在的安倍晴明，并没有出现在他应当前进的道路上——
征讨精灵王的路上没有那个家伙的身影。
无论安倍晴明想要做些什么，都不会再次阻碍到他，也不会干扰他前进的步伐。
那么就是说，没有什么好在意的了吗？
不。
还差一个了结。
安倍晴明还存在着。
只要他还存在着，那么终有一天，安倍晴明会和麻仓叶王在这个陌生的时代相遇。
——然后，那时，一定可以迎来一个结局，一个了结。
一个，他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就一直在期待的，了结。
#
少年知道，奴良鲤伴的沉睡只是一个开始。
当第一个祭品摆上祭桌，就不会停下——他珍视的一切会一个一个的消失，一个一个，最终一个不留——如果，他不能胜利的话。
所以，他没有退路。
奴良鲤伴的灵魂被震碎时，那种什么都做不了的无力感，已经，不想再经历了。
于是，被加快的，是寻找手下的进程。
被增加的，是离开奴良本家的时间。
被缩短的，是每次回到家里，逗留的时间。
被拉长的，是奴良家养子与家人们的距离。
必须要赢。
他这样想着，所以，便再无留手。
支持的，能够提供助力的，留下。
反抗的，只会增加阻力的，除去。
他的作为较之前而言显得更加残酷。
——奴良鲤伴的事故，就像时时刻刻在提醒他一样，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随着五百年一次的通灵王大赛的逼近，世界各地的通灵人，强的弱的，全部蠢蠢欲动。
在叶王手下增多的同时，另一个组织的成员也在增加——不知从何时开始便盯上【好】的那个X-LAWS，在短短几年里极速装大起来。
那个一直致力于阻碍他的，想要毁灭他的X-LAWS，自诩为正义的使者，在各个国家广纳“贤士”。
当然，所谓“贤士”，自然就是自愿于【好】不死不休的人。
“呵呵，”听到传言亲自去侦察过的叶王只有嗤笑，“不死不休？”
若是他们真有足够的能力做到这一步，早就已经全军覆没了。
当前X–LAWS队长，现在的手下来询问叶王的意见时，他是这样回复的。
“跳梁小丑而已，不必理会。我们没有那么多的经历来陪他们玩复仇游戏，若是遇见……你们知道去怎么做。”
这样决断着的少年并不知道有一些传言正在越演越烈，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早已星火燎原。
关于【好】所做出的的一系列令人发指的事件，用极度夸大的方式叙述出来，在通灵人之中传播开来。
——那些对他闻所未闻的人们，仅仅根据读音，将他称呼为【好】。
与爱呼唤他的昵称相同，只是这一点让他觉得有些不快。
不过，麻仓叶王并没有把这些放在心上。
不管闹得多大，对他而言——
只是无关的人。
只是无关的事。
如此而已。
#
离开奴良家的日子，终究还是到了。
没有任何人催促他离开，却是又一次在他没有察觉的时候进展到了不走不行的地步。
所以，他离开了，为了还能回来。
最让他在意的，果然是爱。
是的，那孩子已经长大了，现在的她已经不需要他的保护。
——如果，她不是用来平衡世间阴阳之力的支点的话。
如果说奴良鲤伴是第一个牺牲品的话，根本不用想，第二个牺牲品会是谁。
那是从新世界诞生开始，地狱就一直在寻求着的，可以将精灵王与地狱之间的漏洞填补的灵魂。
如果现在依然在寻找支点的【耶】，想要将维持平衡的特异点抹杀，那么在他身边爱反而容易暴露。
已经留下了火却，以备不时之需。
不出意外的话，不用担心。
他应该更加相信爱一些。
爱，已经成长为一个不依靠任何人，就可以很好地活下去的孩子了。
虽然，这里令他不安的事情依然存在，但是，能做的他都已经做了，再多的他已经做不了了。
乘坐着火灵，少年离开了浮世绘町。
手中紧紧地攥着散发出阵阵凉意的玉珠。
——那是爱在捩眼山的时候交给他的。
结合那孩子当时的表情，想想都知道这颗珠子的用途。
好几次冒出来要使用它的冲动，但是都被他自己制止了——
从那里回来之后，再使用吧。
现在的他，还没有准备好。
#
那是在一个鲜有人至的荒郊野外，少年生了一把火，然后将珠子丢了进去。
用他的火炎烘烤，是破除禁制最简单的办法。
玉质的珠子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然后逸出了点点蓝光，好像是蓝色的火星，在赤色火焰的上方汇聚，最终，凝成一个人形。
那人，是他最熟悉，也是最不熟悉的人。
如果他们还是朋友的话，现在他应该会感到欣喜吧？会用拳头请捶一下对方的左胸，然后笑着说，“你这家伙果然还在啊……真是好人不偿命，祸害遗千年！ ”
然后那个家伙大概会这样回吧——“就这一点而言，你不也是一样吗，贻害千年的麻仓君~”
可是，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静静的看着投影中的影子。
像这样能够毫无隔膜的交谈的日子已经过去了。
已经，不是朋友了啊。
少年静静地看着火焰之中青色的珠子投出的影像。
那是一个相貌与千年之前的安倍晴明完全不同的人。
——然而他是安倍晴明，麻仓叶王在看到他的那一眼就已明白。
影像中的他没有千年前的黑发白衣，也没有伪装在周身的圆润——是啊，就像是一把开过血的刀，锋利逼人。
“好久不见。”
最终，他说出口。
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无喜无悲——事实上在安倍晴明的耳朵里听来，的确是这样，他做得很成功。
“的确是好久不见了，距离上次相见，已有千年。”
火光映照着的人轻轻的笑着，语气轻佻。
“没想到吧，我也活下来了——不过，这样的状态，说是活着大概有些勉强吧。”
“我曾经以为我了解你，晴明。”
冷不丁的，他说。
“但是后来我发现，那只是我的自以为是，只是我在自欺欺人。”
即使存在着那么多的隔阂，在面对这个人的时候，果然还是则能唤出这个名字——
“晴明”，而不是“安倍晴明”。
习惯，真是个可怕的东西。
“……”
安倍晴明静静的望着他。
蓝光凝聚，缩小，密集，最终华为了一只西瓜大小的狐狸。
蓝色的狐狸，四肢，尾巴还有耳朵像是燃烧着火焰。
“这个样子的话，应该可以稍微好好的谈话吧。”他说。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流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