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训妖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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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八·训妖人
这座山果然是属于妖怪的领地，之前的违和感也可以说得通了。
奴良陆生站在林间的小道上，用身上天生的气势，与周围的妖怪对峙，眼神凌厉。
快要天黑了。
如果可能，不想在身后的少女面前展露出自己……异于常人的一面。
但是要想保护她，现在的自己没有实力做到，而夜晚的自己……
——先救人。
要拼一拼了。
褐色的短发开始增长，由末梢开始，白色吞渐渐噬着褐色，速度却越来越慢。
虽然山林中因为山峰的遮挡而几乎陷入黑暗，但是无可置疑，现在依然是黄昏。
——妖化困难。
“停下吧，陆生君。”
少女的声音擦着银白的发梢传到少年的耳朵里。
“天黑之前妖化是不明智的，”她说，“突然出现在这里的滑头鬼太引人注目了。”
“即使逃掉了，百妖之主的气息也会指引着他们再次追上来。”
陆生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一个软软小手抓住，手掌对手掌，有些冰凉，而冰凉之中，却又包裹着灼热——那灼热，带来些黏腻的触感。
“是用血画的可以让人隐藏气身形的图形。”
“陆生君，你将气息掩藏好，我说一二三，然后，我们向着刚才分叉的地方跑。”
她说。
“失去的已经太多太多，所以如果得到了什么，就会变得不安，早已经习惯于一无所有了……突然拥有什么东西的话，想做的大概就只有守护了。如果因为这样的守护而必须被流放到地狱的话……其实，也没什么，本来就是一无所有嘛。”
那是极少数的怀着坦然的情绪渡过冥河的人中，最特殊的一个。
当时的爱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但是现在的她似乎有些理解了——
她想要做些什么，回报那种触动。
“一，二，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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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稍稍向前退一些。
不知何时，佣人老板全部消失了的旅馆里。
“啊啊，泡澡的时候被打扰还真是令人不爽呢，那么稍微发一发脾气，应该也没有什么关系吧。”
伴随着少年的声音，火焰形成的巨柱渐渐变细，最终化为一线，消失不见。
但是没有人会以为那是幻觉。
对面原本数不清的妖怪，现在只剩下了马头丸一个。
像是烤肉是烧焦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
那是真正的灰飞烟灭。
“站在那里的妖怪啊……什么时候妖怪的争斗，已经可以如此轻而易举的被允许牵扯上普通的人类了？”
少年的声音隐隐的从对面飘来。
“有……有本事出来……躲起来算什么……对躲起来算是什么强者！”
剩下的最后一只妖怪由于手下的全灭而仓皇的跌落到了灼烧后的焦土之上
一瞬生，一瞬死。
刚刚经历了大悲大喜的三个女孩还依然维持着抱在一起的动作。
加奈最先反应过来，她走上前扶起浑身湿透的花开院。
“咚咚咚！”
猝不及防，几个门宽的木板凭空出现在她的面前，可奈能够清晰的感受他们所带来的气流。
——那的确是门板。此时几个只围了浴巾的少女都已经被掩藏在了门板后面，除了柚罗。
“呵。”
伴随着一声嗤笑，少年的身影出现在了原来是墙壁的位置。
他的身上不知何时已经穿着完毕，是那种由旅店提供的白色睡袍——
与柚罗是同一款式。
唯一的区别是柚罗身上的那一件早已完全湿透，而他的却是蓬松而干燥，连同他与现代相比略显违和的红色长发，完全看不出这个人，方才还在泡温泉。
“真是怀念啊……已经有多少年没有人用这样嚣张的语气对我说话了……”他看着妖怪的脸，面带着那种他特有的公式化的微笑，“你很勇敢。”
“在我想要发脾气的时候，还试图激怒我。”
“非常，非常的，勇敢。”
“但是，也很莽撞。非常，非常的莽撞。”
他笑。
而马头丸却在颤抖。
这样的威压……
“虽然很恼火，但是你并不算是我讨厌的类型。”他说，“放心吧，我不会杀掉你的。只是现在。”
他这样浅笑地说着，可是他的笑容却无法让人信服。
对于无法转生的妖怪而言，没有什么比死亡更残酷了。
“呐，”他说，“这座山的主人是谁。”
“……”
“不回答吗？那么换一个问题吧。”他说，“这座山的主人，你的主人，究竟想要干什么？”
“这座山的主人是名为梅若丸的牛鬼。”
少女的声音从一旁穿来。
花开院柚罗挺直了身子，没有怯懦，努力不在势气上输给对面的人。
花开院家的骄傲，花开院家继承人的骄傲。
“一千年前啊……怪不得会如此熟悉。”
那么看来，有事情要去做了，既然来到了这座山的话，不去看望故物，追忆一下往昔，不是有些可惜了。
真是，本来还想久违的发一下脾气的。
算了。
他看向跌坐在一旁的妖怪，目光冷冽。
马头丸心里一紧。
完了完了完了，明明牛鬼大人告诫过见到那个红头发的家伙一定要绕道走的啊啊啊！现在完了啊！
少年弯下身，探出手。
“请稍等一下，大人。”
“哦呀，真是让人意外，”少年前伸的手臂停滞了一下，然后垂下。
“奴良本家的密探竟然会跑到这样偏僻的地方呀。”
“非常抱歉，大人。”
女性的鸦天狗说道。
“之前这里布有阻止我们进入的结界，直到方才才刚刚解开。”
黑色的鸦天狗的大哥说。
“哦——”
随着对方的话语，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房屋原本贴有诡异符咒的地方——
一片焦黑。
“现在，可以请您手下留情么？”黄毛的鸦天狗语气恭恭敬敬，“关于之前的老鼠事件，还有关于少主。”
“老头子的命令么？”
“是的，”三羽鸦一起回答道。
“老头子的面子的话……”
外表还是十几岁的少年将视线钉在跌坐在地上的妖怪身上。
马面丸狠狠地打着寒战。
【虽然被本家捉住会……但是绝对不要跟被留在这个可怕的人身边！】
“本家的混蛋们！救救我啊！”
“……”
集体陷入沉默的三羽鸦。
“罢了，老头子的面子，还是要给的。”
少年终于做出决定。
作为现在唯一一个留在敌方战场，只能束手就擒的，被眼前恐怖的少年压抑在生死一线的妖怪，这个决定顿时让他如蒙大赦。
马面丸:T^T
“拎走吧。”
他说。
少年的声音，就像是黄昏时的阳光，暖烘烘，懒洋洋，却像是在暗示着什么一样——
“反正这座山里，不是还有着更加有趣的东西么？”
此时三羽鸦已经拎起狼狈的马头丸起飞。
“等等！你这家伙想要对牛鬼大人做什么！！”
不理会渐渐消失在夜空彼端的声音，少年轻轻一挥手，几片门板应声而倒。
少女们惊恐的面目在焦土之上的废墟中显现。
柚罗将三个少女捂在身后，眼中满含警惕。
“你和妖怪很认识——不，应该还很熟。”
少女说。
一手拿起一片式神放在胸前——
那是方才叶王顺手帮她烘干的纸片，现在被浓郁的火元素充盈着——比少年班所拥有的任何时候都要强大。
“你是，训妖人吗？”
少女语气严厉。
与通灵人相似，训妖人也拥有着名为“持有妖”的，类似持有灵的存在，但是即使拥有持有妖也不一定是训妖人，而是训妖人的，亦不一定拥有的是持有妖——唯一的区别是，是否束缚，是否自愿。
在过去的一千年之中，训妖人曾经引起过很多次纷争——这也是大阴阳师麻仓叶王极负凶名的原因之一。
虽然现代训妖人早已绝迹——在这个灵气稀薄，众妖避世的时代，也很难再有那样的训妖人。
但是阴阳师们一直保持着相当的戒心。
训妖人，是阴阳师的底线，无论是千年前，还是千年后。
或许是因为眼前的人太容易让花开院柚罗这个阴阳师名门——花开院家的继承者联想起历史上那个矛盾的存在，少女一瞬间就想起了训妖人。
——陆生他哥哥的身上拥有着她从来没有见过的形式的力量。
或许在别人眼里，那力量温和而温暖，但是柚罗可以感受得到——
杀戮，狂暴，偏执，无奈，憎恨，孤独，绝望……
那是在关爱中长大的少女从来没有感受过得情感，却让她本能的排斥。
柚罗能够明显的感受得到，在她问出这句话的同时，少年的气息一瞬间凌厉了起来。
所谓灵视，与生俱来，不会过问你的意思，也不会因为你个人的意愿而关闭——即使是经过了一千年的麻仓叶王也无法对自己的灵视做出任何的限制。
——所以现在对面三个少女的恐惧，与抱怨，也全部，全部收入耳中。
和以往一样的冲动愤怒的涌上了心头。
厌恶人类，却生活在人群中的俯瞰人类的麻仓叶王。
那一瞬间，他的攻击性全部表现了出来，但，也只是一瞬间。
和以往一样，愤怒的情绪在他的心口凝结，然后顺着没有任何人察觉的通道离开了少年的身边。
所有正让他愤怒的，和所有将让他愤怒的，最后都会成为他最重要的武器，最强大的力量。
一开，一合。
少年的眼睛再次回复清明。
“咚，咚，咚。”
少女的身后穿来三个声音。
纱织，夏实，加奈倒在了地上。
“只是晕过去了而已。”
少年一如来时列车上谈笑一般的温和而平静。
“无论如何，普通人卷入妖怪之间的争斗的话，怕是会死无葬身之地吧。”
他说。
“是你救了她们，她们醒来的时候只会记得这件事。”
少年弯下腰，捡起一块焦石，不及举至胸前，便已化为尘埃。
浅浅笑一笑。
“可不要说些什么惹人误会的话啊。给不知道哥哥身份的陆生带来些麻烦可就不好了。”
他说。
“至于你的问题。”
“火灵。”
他轻声呼唤。
之前一直萦绕在少年四周的红光渐渐变盛，变大，最终化为一个巨大的怪物安静的漂浮再少年的身后——就像，不，就是一团巨大灼热的火焰。
“如你所见。”
对面的人沐浴火焰，美丽的不真实。
“作为通灵人的我，无疑是阴阳师的盟友。”
可是，那美丽，是以什么为燃料，少女不知道，也没有胆量知道。
“明天早上之前我会回来，那么再见。”
没有来得及说什么的少女半蹲在原地，呆呆的看着少年穿过原本是墙壁的地方，想着深黑的树木深处走去。
作者有话说
第58章 训妖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