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身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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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七·身后
最初来到浮世绘町的原因，是安倍晴明。
大概是由于上一次计划从地狱逃离的时候，滑头鬼与花开院家联手破坏了一部分计划的缘故——
至于那另一部分，把所有错误都揽在自己身上，然后满怀憎恨地对滑头鬼一家下了诅咒的羽衣狐是不知道的那一部分，便是地狱。
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地狱早已在入口处安排了【守门人】。
毋庸置疑，战斗发生了。
他很强，即使没有安倍晴明强，也浪费了不少的时间——必然是赶不及了。
战斗结束的时候，羽衣狐已经被花开院和滑头鬼解决。
计划失败。
其实那次的计划失败是在意料之中的事情。
太仓促了。
即使爱只是个没有什么心机的小姑娘，也可以很明显的感受到那一次的计划成功的希望是有多么的渺茫。
就结果来看，是谁提出的那个计划都是可能的，唯独安倍晴明不可能，可是那的确是安倍晴明提出的。
矛盾。
如果他真的想要在那次就逃出来，又为什么会提出这样不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除非……他并不想要逃。
如果那次并不是为了要逃，那么又是为了什么？
——试探。
答案呼之欲出。
所以，滑头鬼以及花开院便是此世之常理所用来制衡安倍晴明的关键所在么？
真是狐狸。
那么，时隔数百年的这次应该就是动真格的了。
所以，当安倍晴明再次请求她来到浮世绘町，“监视异常”的时候，爱答应了——事实上，她也没有立场拒绝。
虽然说她和安倍晴明之间是合作关系，但是更多的时候掌握着主动权的毫无疑问是安倍晴明——比她强大又比她狡猾的安倍晴明，无论是实力还是阅历都占了绝对的上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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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上就能够见到妖怪了！！！”
自从小时候被妖怪之主救了后，清继对于妖怪的事情就异常的热衷从现在他脸上娇羞少女一般的红晕就可以看出来现在的他正处于一种极其亢奋的状态。
……在这样一座山里，真的是不能更危险的状态。
血红的残阳将整片山林晕染的像是用血液浸渍过一般。或许是因为山丘的阻挡，看不见日暮斜阳的美景，目之所及，就像是罩上了一层暗色的丝纱，发昏，发暗。
一切都安静的有些不自然，虽然天气已经进入冬季的肃杀，但是总还是应当有些虫鸣或是别的什么才对——
对了，这种感觉与其说是觉得充满危险，倒不如说是少了什么。
少了什么，这片林子中真正应当存在的东西。
“就要天黑了啊。”茶发的少年自言自语，“晚上……”
“怎么了，陆生君？”
爱本就走在少年的身旁，所以听到了这个微乎其微的喃喃。
“总觉得你，自从出来就有些心不在焉。”
虽然是在说着关切的话语，但是女孩依然是面目表情，幽黑的眼睛古井无波。
“欸？”少年显然是没有想到身边的少女会突然发出声音。
“其实也没什么啦，就是稍微有一些不安。”方才还深陷在与哥哥的谈话中的陆生迅速将自己的思路转换回应有的状态。
“御景同学……你有没有觉得，这座山有些……”他小心翼翼的斟酌着用词，“有些，令人不寒而栗。”
“这座山里死过人。”少女说，淡淡的，用着她那清丽的声音，“死过不少的人。”
“？”
“人死的时候，灵魂会回归地狱，多少会有丝阴冷的冥气逸散。”少女解释，“若是在人多的地方，很快就会被生气冲散，但若是在深山，便会郁积，被喜冷的植物固定，即使是上千年也无法稀释。”
她说。
“没什么好担心的。”
“即使真的发生什么……”声音突然降下来，爱抬起头，看向天空。
小小的纸鹤感受到了他人的视线，立刻隐去了身形。
陆生循着少女的目光看去，一无所获。
“陆生君，你真的有一个很好的哥哥啊……”
那也是我的哥哥，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看吧！！”清继的声音在寂静的山林一突兀异常，“那里就是绝壁上的妖怪出没地，【牛隐祠堂】！传说过去被妖怪们袭击的法师在这里逃过一劫！！如何！是个绝佳的地点吧！”
少年少女们的脚步停下，顺着手电筒的灯光向下看去——现在的天已经完全黑了。
冰丽走在最后，四处张望着，随时准备豁出性命（……）保护少主。
“少主小心！！”风声鹤唳草木皆兵，下意识的向前一推手。
“啊！”
“啊！”
两声短促的尖叫应声响起，一个男声，一个女声。
“什么啊，原来是狸猫啊……少主。”
你的少主被你推下去了啊！还连带着我们如花似玉的爱！
牛饮洞穴前，少女把头微微向上翘起。
男孩则是被女孩完全压在了身下。
“没事吧，御景同学。”
“没事，”女孩的脸颊有些发红，“……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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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转到浮世绘中学的那一天，是惯例的的自我介绍。
爱其实并不喜欢这样的事情，人多的地方总会让他感到有些压抑——
或许是因为叶王的原因，也或许是因为她自己经历的原因。
于是，她一直轻敛着双目，面无表情。
这样的人站在教室里，总会显得有些格格不入。
格格不入，所以更容易招来视线——更何况，站在那里的，是那样一个高岭之花一般的少女。
“美人!”
“好可爱！”
“从哪里转来的呢？”
意料之中的骚动。
硬着头皮自我介绍完毕，少女在下课的时候迎来的是更大的一阵骚动。
过于热情的同学把她围住，水泄不通，过于嘈杂，问着各种各样的问题。
女孩有些无所适从，所以她只好默不作声，冰着脸，用沉默回答所有的问题。
“让一下！！”
那是一个男孩的声音。
穿过人群，传到了爱的耳朵里。
那是陆生。
老好人陆生。
其实陆生生的是极好的，毕竟是滑头鬼的血脉，奶奶和妈妈也都是少有的美人，自然是不会泯然众人的。
虽然没有夜间妖怪形态的妩媚与惊艳，但日间的他却十分的纯良，温柔。
很少有一个美丽却并不骄傲的人，况且虽然并没有确实的说过，但是奴良陆生的家世绝对是大家这一点也是公认的。
奴良陆生的人缘很好。
好到不可思议。
就是那种振臂一呼万人响应的家伙——当然这么说是有些夸张了。
不多时，声音的主人已经挤到了少女的面前。
那是一个丝毫也不凌厉，看上去就让人很舒服的少年。
“你好。”他说，“我叫奴良陆生。”
在少女点头示意后，他有些犹疑，几秒后，小心翼翼的开口。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一阵哄笑。
“陆生君，用这句话搭讪五十年前的女孩子都不顶用啦！现在的女孩子早就不吃这套了！！”
说话的那个男孩，是清十字清继。
“才不是！”
少年有些尴尬，慌张地解释着。
他扭过头，一脸庄重的向女孩展示他真诚的大眼睛——
不要误会！真的不是这样啊啊！！
“我们……在哪里见过？”女孩说，声音凉凉的。
少年紧张的看着她。
“真巧。”她说。
“我也觉得，我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哄闹声停止了。
“既然我们都觉得见过对方，那么这一次应当就不是初次见面了。”
破天荒的，爱主动了起来。
她伸出手，声音不再冰冷，却依然面无表情。
“好久不见，奴良陆生，我的名字，叫做·爱——御景爱。”
现在的少女或许想不到，阎魔爱，会用无尽的时间去庆幸，在那一天，那间教室里，她伸出了她的手。
那是爱第一次见到清继，却的确不是她第一次见到眼前的男孩。
——虽然，那时连她也没有想起来，他和那个叫做陆生的家伙在那里见过。
直到，一个月后，她注意到了那个男孩的姓氏所代表的含义。
奴良，是滑头鬼的姓氏。
那便是安倍晴明真正想要让她注意的……说是人总觉得不大对，说是妖怪也差了些……还是叫做“家伙”吧。
拥有四分之一妖怪血统的滑头鬼之孙，奴良陆生。
或许是因为安倍晴明曾经做过的事情，少女虽然在帮他，但潜意识里，却总是有些障碍。如果不是什么大事的话，爱是不会告诉安倍晴明，也并没有打算乖乖的按照狐狸的话去每时每刻紧盯着奴良陆生。
——本来，她是这样打算的。
等到注意到的时候，她的眼睛里似乎已经只剩下了男孩的身影。
放学后，在教室里等待一目连来接的少女小心翼翼的关注少年独自值日的身影；体育课上独自留在教室的爱会倚在窗边看着正在奔跑或是休息的少年发呆；甚至连上课的时候她也会时不时地假借着望着窗外发呆的名义瞥一眼少年。
——甚至还会注意到少年时不时看向这里的目光。
难道，他发现我在监视他了？
不会吧……
奴良陆生，真的是很奇怪的家伙啊。
经过一年多的观察，爱得出了这样的结论。
明明是百鬼之主，却表现得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明明是能够威胁到安倍晴明那样的存在的家伙，却是这样随和舒服的存在。
奴良陆生，嗯，奇怪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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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清继和岛突然睁大眼睛，走向原本不不是他们想要走向的路时，无论是陆生还是爱，都已经感受到了不妙。
“岛！清继！快回来！”
陆生试图把他们叫住，但是显然没有任何效果。
他们呆呆的向着两条分叉的路走去。
“冰丽，你去追岛，我去追清继！快！”
陆生的脸上满是焦急。
“跟我来！御景同学！”
不理会冰丽“是保护少主还是执行少主命令”的纠结，少年几乎是本能的在这一瞬间抓住自己最重要的存在。
等到来自前方的拉力引导着少女已经向前跑出几步的时候，她才反应过来。
“冰丽不会有事的，爱，跟紧我！”
他们就这样一前一后，牵着紧握着后者的手向前奔跑着，追逐着清继的背影。
那背影越来愉快，即使是拥有妖怪血统的少年也无法追上的时候，用肉眼几乎无法捕捉的速度隐匿在了黑暗之中。
那不是人类应当有的速度与能力，绝对不是。
“陆生……君。”少女喃喃，然后她突然抬头，“是妖怪！”
少年停下脚步,紧紧地握着少女的手。
“……是陷阱。”
他的声音变得比平时低沉了许多。
夜晚的山林比起黄昏更加安静。
而那些少了的东西，也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现在这里。
道路两旁树木与树木的间隙中是大大小小泛着绿光的眼睛。
——是妖怪。
不仅仅有牛鬼，还有别的。
少女能够感受到，只要有一个契机，这些凶残的妖物随时都会扑上来。
没有地狱少女能力的自己，能做的唯有之前叶王曾经教给她的，也是她唯一可以在现在使用的能力——结界。
属下们都没有来，她只能靠着自己走出去，带着身边的人。
——绝对，不能让他死。
思考之间，少女感觉有人拉她——
是陆生。
他不知道从那里拿出来了一把刀，刀刃发出着寒冷的光芒。
狭窄蜿蜒的小道上，持刀的少年将娇小的少女整个护在身后。
“呆在我的身后。”
少女看不到他的脸，但是却能从他的声音里听出他的认真与专注。
“即使拼上性命，我也会保护你。”
他说。
保护……
保护？
保护我？
保护我……
少女呆住了。
她一直都是一个人，一个人独自遭受死亡，一个人努力着不成为叶王的包袱，一个人面对绝望，一个人去理解什么叫做不入轮回，一个人在幽黑的冥河之上徘徊，在无边的怨恨中穿梭，一个人和危险的狐狸交易……
一个人，一个人。
一个人面对，一个人追逐，一个人受伤。
能救你的，不会是别人，只会是你自己。
可是不对啊叶王……
现在，有一个人挡在了我的面前。
这是，第一次有人挡在我的面前…
第一次，有一个人，对我说——
我会保护你。
那一瞬间，有什么东西轻轻的将少女心中门扉的那个缝隙，轻轻的溜了进去，踪迹难寻。
作者有话说
第57章 身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