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式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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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
夏季的晚上夜色如水，沉静，与天气的燥热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响亮的蝉鸣声不绝于耳。
股宗已经睡下了，断断续续的【梦话】不绝于耳。
一切都是静的。
叶王坐在桌案之前，小小的桌案上放着白天折下的樱花树枝，以及一个装满了散发着某名香气的黑色液体的小石碟。
“还没有成长起来的时候啊……”像是想起什么，他轻轻地笑。
回忆暂停，他手头还有事情要干。
把手指放在嘴边，狠狠咬下，猩红色的血液流出，滴落在碟子里，打破平静，泛起涟涟的水纹。
血色的红在墨色中央凝滞一般，极为短暂的停留，像是在辨别什么，随即迅速氲开，转眼间就成功侵占了整个小碟。明明只有几滴血，却将整整一碟的黑色液体——姑且叫做墨汁好了，将原本的稀稀的墨汁变为暗红色，并且粘稠起来。
满意的看着自己的作品——用复杂的成分所调和的特殊墨迹加上自己的血液，就变成了制作最顶级式神所必不可少的，绘制术式阵法的原料。
他站了起来，轻轻地将桌案推至墙脚，整间屋子便变得空旷起来，只有榻榻米的连接缝隙将地面分成多个空间。
将樱枝轻轻放置在屋子的正中心。手里托着小盘，以树枝为核心，向外侧开始绘制一种神秘的字符。
【日子诞生的时候，好像也是这样。】
同样的夜晚，同样的地点——似乎也是夏季，耳畔缭绕着的是蝉鸣的声音。
那真是一次很大的冒险——将母亲唯一的遗物做成第一次尝试的式神。
那时，还是孩童的叶王也是像这样。根据书上的记载小心翼翼地配制那种复杂的墨汁——有些材料甚至他只是从书上看到过名字。
将珍视之物变为式神，一旦失败，且不说本人的损失，做成的会是什么样的怪物都不得而知。
那些已成名的大阴阳师，如若这么做，尚且要犹豫再三，更何况那时的男孩——年轻的麻仓叶王仅仅是第一次尝试这种初学者绝不敢尝试的东西。
——但是他成功了。
因为成功，所以这一切都只是谬论。
他叶王是天才，不需要特地证明，一切他所做过的事都在为他书写着，他的才能是怎样的惊世骇俗。
一切准备就绪，男孩的动作利落异常，若有旁人在此，绝不会相信他是第一次尝试做式神——所有的行动都按照事先的考量来，几乎没有半点偏差。
但是仅仅是这些，并不能保证术式的成功——那实在是太复杂了，尤其是叶王不仅是要一个会动的傀儡。而且在原有的术式中，还加入了有关有了灵力的循环，以及从自然中获取灵力的方法的术式。
一旦成功，可以说除了没有自己的思想外，那几乎完全是一个可以自己生存的事物。
——严格说来，这或许是叶王的第一个自创法术。
出乎意料，也是意料之内，金色的光芒在烦复的字符阵中出现的了。
光芒中出现了一个黑影，只有拳头大小，却在不住的成长。一点一点，成长着，像是过了一个世纪一样，一瞬间，他长成了和叶王一样的大小，但是没有停下，他继续成长，最终成型的时候，是一个成年女子的身高体态。
一只手从中伸出，划破光芒，然后光芒弱了下去。
那只手白净而纤长，紧接着，露出的是莲藕一样的手臂。
光芒渐渐弱下去，最终只剩下一点点。
雪白的素体，裸漏在空气中，但是只有一瞬，周围的残余的光芒就包裹住了她，实体化，形成一件樱色的女式和服。
是少妇的模样——和麻之叶的相貌有八分的相似，却更加水润一些。
那个少妇睁开了双眼，男孩的身形印在了她的眸子里。
“童子！”她冲上来，抱住男孩。
——那是熟悉的，母亲的拥抱。
叶王，露出了久违的笑容，那是自麻之叶死去以后就在也没有出现过的，安心了的微笑。
是的，叶王是天才，这本就是毫无疑问的事情。
日子是有思想的，这本就不应该。
真是太奇怪了，明明只是式神，却有自己的思想，在叶王伤心时会拥抱他，天冷了会为叶王加衣服，失眠的时候还会为他唱摇篮曲。
怎么会有思想呢？
怎么会做这些母亲才会做的事呢？
——那是因为麻之叶的思念，灌注到了日子身上的结果啊……
那他麻仓叶王，是不是就算又有妈妈了呢？
不是的啊……
日子不是麻之叶，麻之叶也不是日子。
日子的性格和麻之叶相同的地方太少了，比起麻之叶的那种冲动，日子则是用最直接的方式表达了出来。
但是日子与麻之叶的，【心愿】是一样的。
【请一定要幸福，我最重要的童子】
【请一定要幸福，我最重要的叶王大人】
——没错，那是令麻叶童子，亦是麻仓叶王为数不多的，最为动容的感情。
【这是幸运，因为有麻之叶和日子存在。】
金色的光芒淹没了整个房间，又不知足地冲出了门窗，妄想冲破小院。
——可惜却被叶王事先布置好的结界挡住了去路，轻而易举的束缚在了结界之内。
无可奈何，光芒只得渐渐的消逝，一点一点地越变越小，却不减弱，反而越来越亮，像是被压缩了一般，最终化为了一个半人高的金色的人形，看不清五官——它的一切似乎都是金色的光芒。
它站在原本樱花枝所在的，房间的中间，一动不动地，像是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偶。
酒色长发的少年走进它，轻轻地，像是怕惊动了什么。
淡定的从自己的头发中拔下两根，他轻轻皱了皱眉，看来还是有些疼。
捧起【它】的两只手，在手腕处分别系上自己的一根头发，打上蝴蝶结——据说女孩子都喜欢这种结。
两只手都完成后，【它】的脸庞上，应当是眼睛的位置，光芒微微颤了颤。
“还不行哦。”叶王轻轻地说着，“你应当守护的不是我。”
“我想要你帮我保护一个，对我很重要的人。”
“我呢，想要你第一眼见到的，就是她——你将倾尽全力保护的人。”
叶王轻轻地微笑着，声音里回荡的温柔，甚至可以让每一个听见它的人都感到幸福。
“所以，这是我个人任性的请求，”他说，“现在先闭上眼睛可以吗？”
应当是眼睛的位置，光芒不再摇曳。
少年抬起修长的右手，伸出食指，轻轻点在<它>的额头上，指间散发着柔和的白色光芒。
“现在，请你稍微睡一会吧……”
没有任何反抗。
金色渐渐弱了下去，变小，最终化为了一点。
“嘭！”
金色像烟花一样爆开来。光芒消失，出现在原来位置的是一个精巧的红色戒指。
把漂浮在空中的戒指摘下放在左手掌心。挥了挥右手将笼罩着整间房子的隔离结界取消。
“看样子吵醒你了，”他将戒指握住，左手垂下，“真是不好意思啊……明明都下了隔音结界没想到还是不管用啊——真是对不起了，股宗扰你清梦。”
“知道对不起的话就不要在晚上做这种事啊！还有隔音结界对小生不管用不是说过好几遍了么！混蛋叶王你不要让我知道你是故意的！”
褐色的猫咪“唰”的拉开隔壁房间与这里连接的门，嘴里同时咆哮着。
他的毛以各种诡异的方式卷曲着。眼睛里还含着半睡半醒的眼泪，惺忪地半睁着。
“你真应该庆幸小生没有像你一样的起床气，不然这整个院子早就荡然无存了啊，滚蛋叶王！”
“不是我的错嘛——你也知道我存放在樱花里的力量已经狂暴的接近界限了，只有子夜的阴之力可以让它稍微平和一点了。”
稍微冷静下来的睡意就袭了上来。
“哈——”股宗打了个大大的哈气，揉着眼睛，它说，“知道了知道了，小生就大发慈悲的原谅你了——后半夜，绝对，绝对，不可以炒了哦。”
“嗯，不过股宗，你得等等再走。”
“-_-#”
叶王走进它，抓起它的爪子。一枚小小的精致戒指出现在它的爪子里。
“这个，难道是……叶王你终于良心发现了！”
【是礼物么+_+。】
“才不是给你的，”少年纠正它，“帮我个忙吧，把这个，拿回去给爱。”
“式神？”
“嗯。”
“现在？可是爱的身边，不是有暮么？”
“只是想要早点给她而已。”叶王笑。
“股宗，就拜托你了。近期我会找借口回京都。你先我一步回去吧。”
“怎么，终于对这种做作息熬不住了？”
“不是，你想什么呢，我会是那种意志薄弱的人么？”
【就是！】
“去，只是有点想念晴明了——你不是要睡觉么？”
“知道了，知道了，小生去睡觉了。”
“晚安。”叶王说，
“你也早点睡吧，不然又吵我。”
“嗯。”
是啊，潜已经不可以完全信任了，而一直和他在一起的暮……
一想到爱在那样的暮的身边——
要快些回京都啊。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式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