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22、她的选择

　　清晨的阳光透过树叶间缝隙，参差洒下点点碎金。洁白小花开在茂盛的草丛间，显出勃勃的生命力。
　　庭院里，纯白长椅上坐着一个制服男子。他正微眯起眼，对着阳光凝视手里的无框眼镜。
　　忽然身后有人开口：“今天你倒是起床准时。”
　　顾息依旧望着手中的眼镜，“式，早上好。”
　　“你老看它干嘛？”
　　“嗯，昨天云嘉特地帮我擦了它。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帮我擦眼镜。”
　　“……就这么点小事，值得你牺牲几分钟的睡眠看它发呆？”
　　顾息回头对他笑了笑道：“我总觉得，她不再是那个坐在天台哭泣的女孩了。”
　　闻言后者一挑眉，想起昨晚的妖怪事件。略一犹豫后，最终宁式只是简短道：“顾息，她不像从前表现的那样——软弱。”
　　男子不置可否，从椅子上站起，开始收拾东西。
　　准备去学校了。

　　校门口一如既往地叽喳喧闹。
　　顾息朝着教室走，忽然发现周围学生都在看同一个方向，还指指点点。他本是随意望去，可当他看清视线中心的状况后，顿时愣住了。
　　那是云嘉。
　　少女拎着包，前面站着两个中年男子拦住她的去路，咄咄逼人地询问着什么。
　　顾息皱起眉，走过去。

　　“我说了，我不知道他们的下落。”
　　“可据最后一次目击者说，那时看到你和他们在一起。现在他们的家人都已报案，请你协助我们调查。”
　　丝路冷笑，“你知道他们对这个身体做了什么吗？那时你们怎么不出现调查？”
　　其中一个警察沉下脸，“如果你再不说实话，我们将采取强行措施。”
　　她不耐烦道：“我说得还不够清楚？那天他们强迫带我去了仓库，我吓坏了，晕了过去，等我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公交站附近。我很害怕，就赶紧回家了。”
　　“你不是那么胆小的人吧。”另一位警察冷冷道，“我们调查到当天你打了同班女生，对方现在转学了。”
　　“那又怎样？难道我可以把那十几个混混全杀了，再处理干净，让你们一点线索都找不到？你们也太看得起我了。”说这话时丝路毫无心理障碍。因为她的确没杀那些人。
　　警察语塞。的确，眼前这个看着漂亮而单薄的少女，不像是能做到那些事的人。

　　忽然一人道：“考虑到可能有帮凶，你还是跟我们我们走一趟吧。”
　　于是丝路彻底郁闷了。
　　这时忽然一个熟悉身影出现，对警察平淡道：“她不可能做出那样的事。”
　　后者皱眉道：“你又是谁？”
　　顾息看了少女一眼，平静道：“我是她男朋友。”
　　两个警察顿时眼前一亮。这就是现成的帮凶啊！再加上之前调查到的强|暴一事，动机也有了。
　　只有丝路愣愣道：“顾息你……”
　　警察得意道：“既然这样，请两位跟我们回警署协助调查。”
　　顾息淡淡道：“如果你们有切实证据，我们就跟你们走。”
　　警察沉下脸。要是有直接证据，他们还在这里磨叽什么？只是发现了可能的嫌疑人，想着赶快破案邀功罢了。
　　“既然没有那就请回吧。向上司打了报告，获得准许后再来。”
　　“你！”
　　见两个警察的脸色难看起来，顾息平静地掏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然后把接通的手机递过去，“你们的局长，有什么事和他说吧。”
　　两人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其中一人接了电话，一边听着一边点头哈腰，不停地说着“是是”。等电话打完，他尴尬地望着丝路和顾息。
　　“那个……很抱歉……”
　　“刚才不是还说我有嫌疑？现在不抓了？”
　　警察一脸尴尬。一般来说有嫌疑的人的确可以带回去协助调查，但因为没有直接证据，所以只是协助而已。但那是针对普通人的。
　　对于有权有势的人而言，即使有嫌疑，但只要没有直接证据，他们也不敢借着协助调查去抓人。

　　顾息看向少女，“走吧？”
　　谁知她却摇了摇头，“我可不想平白无故打上嫌疑犯的烙印。”然后对两个警察道：“你们跟我来，我带你们去那个仓库。”
　　两人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顾息轻声道：“那我也去。”
　　“不用了。”
　　他坚持：“我陪你。”
　　丝路无奈。她看着男子的眼眸，里面写满了认真。于是她叹了口气，“走吧！”

　　“就是这里了。”
　　两个警察点点头，开始细心检查仓库。他们打量地面、翻翻箱子，十分专注。
　　看着他们的举动，丝路忽然皱起眉头。她来过这里两次，但当时心情波动大，感觉有些迟钝。但现在看来，这个仓库透着丝丝诡异的气息。
　　忽然一个警察叫道：“这里有血！”
　　“这里也有！”他们指着的，正是地上暗红到几乎看不出的斑点血迹。
　　丝路心中的异样感越发强烈。她当时的确没有下杀手，那些血和失踪的人又是怎么回事？她悄悄退到顾息身边，做好随时拔剑的准备。

　　呼……
　　大风吹袭，卷起地上的灰尘，废旧的门锁随之哗哗作响。
　　突然空无一人的场中出现一个身影。他灰白长发，空洞眼眸，伴随着古怪语调，“食物……祭品……”
　　妈呀！
　　两个警察顿时惊呆了，战战兢兢地掏出枪。“你、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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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立即道：“顾息，你能不能把宁式叫来？”后者丝毫没有犹豫，迅速从身上取出一支短短的香，从中掐断。

　　“啊！”一位警察被生生撕成了两半。剩下那位顿时屁滚尿流，拼命往外跑，却一把被速度极快的灰白发男抓住。
　　又是一次轻易的撕扯。
　　解决掉两个普通食物后，男子转头看向丝路，眼里浮现出真正的狂热：“灵魂……献给神……祭品……”

　　就在这时，宁式跨越空间终于赶到了。
　　他刚到，立即察觉出异样气息。妖怪出生的他自然比丝路更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妖神祭坛？”
　　灰白发男神经质地笑出声，对丝路道：“这次……你……逃不掉。”
　　宁式沉下脸，“你们快走，妖神祭坛中他的力量会提高十倍以上。”
　　“那你呢?”
　　红眸男子没好气道：“我当然替你们挡着啊笨蛋！还不快走！”
　　灰白发男似乎不想与他交手，“神……只要她……你们可以走……”言下之意，只要丝路留下，他可以放另外两人离开。
　　闻言宁式冷冷道：“我虽然看那个女人很不顺眼，但不会丢下她。杂碎，你有本事就先杀了我。”
　　灰白发沉默了。即使身处祭坛，他也没有十足把握可以赢过宁式。然后他那双空洞眼神一转，竟然望向顾息。
　　“那么……我……先杀了他……呵呵……你可以保护他完全不受伤害……吗？”
　　宁式的表情一下就变了。

　　场面陷入僵持。
　　这几个人中只有顾息是普通人，然而他却十分平静。当发现丝路担忧的眼神，他还笑了笑，如同平常那般——温和包容的笑容。
　　“顾息……”
　　“嗯？”
　　丝路定定望他，忽然伸出双手，轻轻绕到他的后颈，如同情人的拥抱一般。她轻声道：“我来到这里，只是一个旁观者。而你们对待这个身体的态度，只有两种。”
　　“一是厌恶、鄙夷，另一种……我只从你身上感到过。”
　　听着她的话，顾息的眼神发生了变化。
　　“谢谢你所做的一切。这次，换我来。”
　　她捏了一下他后颈的某个部位，瞬间男子昏了过去。她扶住他，看向宁式，平静道：“你带他离开，我留在这里。”

　　红眸妖怪愣愣看她。
　　“还看什么？”
　　他接过顾息，神色有些复杂，“你……”
　　少女摇摇头，“别说了，快走吧。”
　　宁式深深地望了她一眼，语气低沉像是在发誓：“我会来救你的。一定。”然后瞬间突破仓库屏障，成功脱离。

　　望着他们消失的背影，丝路长出了一口气，转头看向灰白发男子。“现在只有我们俩了，说吧，你打算拿我干嘛？”
　　“灵魂……顶级祭品……”
　　“虽然加了‘顶级’二字，但我一点也不觉得高兴。”
　　“九月十二……神降临……”
　　哦？丝路终于提起精神。现在是八月七日，按他的话来说，难道会留下她的性命，一直到九月十二才会被献祭？
　　果然，灰白发男子一闪身抓住她，下一刻，把她带到了仓库最深处的房间。

　　“咳咳！”
　　被扔进房间后，丝路因为灰尘呛了几口。然后她回身尝试开门，无果。好吧，这里大概就是关押她的地方了。
　　少女环顾四周，这和普通屋子没什么两样。
　　然后她的目光定住。因为在房间的角落，竟然还蹲着一个人！那看上去只是个普通少年，蜷缩着身子躲在角落，神色呆滞。
　　丝路走过去，蹲下身问：“呃，你也是被抓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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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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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对方的瞳孔毫无反应。
　　少女叹了口气，坐到房中唯一的椅子上。他们俩应该都是九月十二那天献给妖神的祭品，而祭品也不是人人都可以当的，不然灰白发男不会毫不犹豫杀了那两个警察。
　　那么，她到底有什么特质才会被当做祭品？
　　想到这里，丝路再次蹲到少年面前。
　　我和他有什么共同点吗？
　　可眼前这人怎么看都失去了自主意识。可怜的孩子，估计是被吓坏了。难道在妖神的眼里我和他是一个档次的？
　　丝路顿觉郁闷。

　　时光静静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少女恍恍惚惚地，忽然发觉一个事实。
　　她感觉不到一丝劳累和饥饿。
　　是妖神祭坛的作用？被当做祭品的人，将在这个什么都感觉不到的单调空间里，渐渐丧失一切感觉。
　　丝路咬了咬唇，“智脑，我被关在这里多久了？”
　　“9小时零7分。”
　　已经过去一天多的时间，她却没有丝毫感觉。顿时丝路心中升起一阵焦躁感。
　　现在怎么办？
　　同调还不到四分之一，自己是闯不出去的。所以，要么一直待在这里等待同调结束，要么期望宁式赶来救她。
　　两种都是等。
　　丝路皱起眉头。以她的性子来说，最讨厌等待而让答案由别人揭晓。可现在这状况，不正是她自己选择的吗？
　　少女想起顾息。
　　嗯。她自顾自点头。没选错。被救了那么多次，总该还一次吧？
　　就在这时，耳旁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那来自宁式，像是强行跨越了空间屏障，声音有些断断续续。
　　“陈……云嘉，你……听的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