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15、那一瞬毁灭

　　“喂喂，听说了吗？将军新上任的副官。”
　　“是个女的对吧？”
　　“那位置空缺很久了，她是怎么办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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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个助理八卦地讨论着最新消息，这时旁边的美貌女助手冷声道：“说什么呢？还不快去工作！将军快到了。”
　　几人赶紧回到自己位置，这时响起了熟悉的脚步声。一眼望去，正是她们的顶头上司，那么他身后的就是……
　　女助手偷偷瞥了一眼，当她看清后……
　　怎么会是那个人？
　　她顿时张大嘴巴呈呆滞状，愣愣目送两人走进办公室。
　　“咔~”门轻轻关上。

　　这是一个宽敞简约的办公室，除了必要陈设，几乎没有别的装饰品。丝路将一切进入眼底后，忍不住问：“那个女助手为什么会用见了鬼的目光看我？”
　　“唔，你们以前见过面？”
　　“没有啊。”
　　片刻后，女助手进来送咖啡。丝路啜了一口，惊讶发现正是她喜欢的口味，连甜度都非常适合。
　　“她怎么清楚我的口味？难道我们以前真的见过？”
　　望着努力回忆、一脸沉思状的林丝路，谢信然终于忍不住大笑出声。
　　她莫名其妙，“怎么了？”
　　“是我告诉她的。”
　　“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认识你很久了。”
　　“我怎么没印象？”
　　他忽然闪电般伸出手，在她脸颊捏了捏，然后在丝路的目瞪口呆中若无其事道：“你长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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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咬牙切齿：“为什么你看起来心情很好？”
　　“因为把你养得这么健康，我觉得很有成就感。”他一边说着，一边微笑着翻开桌上的报告，神色开始变得专注。
　　这是在转移话题吗？
　　但无奈的丝路只好把注意力转移到工作上，闷闷翻开一份报告阅读起来。连着翻了好几份后，少女无言将之放下。
　　为什么她非得看这种杀人计划？
　　“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
　　“说说。”
　　“为什么非要发动战争呢？没人想在末世里挣扎，如果他们看到暗狱治下有多稳定安全，一定会主动归到你的统治。”
　　“因为人是有欲望的。”
　　“……你是指聚居地的管理者？”
　　见她努力思考的模样，谢信然轻笑出声，“想让别人同意你的看法，就应该更有说服力一些。”
　　少女瞪他，然后叹了一口气。
　　也是，能在末世中建立暗狱这样庞大帝国的人，能以血腥手段肃清敌人、彻底贯彻战争道路的人，必然有坚定到底的绝对冷酷意志，以及将之实行的冷血心肠，又怎么会因她区区几句话改变看法？

　　正沉默着，谢信然忽然道：“你不是要找人吗？”
　　噢！
　　丝路站起身，“我出去一会儿，很快回来。”
　　她匆匆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把剑插到地上，双手紧握剑柄。
　　“智脑，开始搜寻迷失灵魂。范围：整个位面。”
　　“检测是否符合条件……”
　　“叮叮！身体状况符合，牵引物符合，开始搜寻，”
　　“搜寻中……”
　　“叮叮！目标已锁定。”
　　当反馈回来后，林丝路猛地睁开眼睛，里面写满愕然。
　　竟然在那里！
　　她慢慢把剑抽出，有些茫然地往回走。
　　当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少女再次被眼前的一幕震惊。只见先前还空旷的空间此刻站满了人，全部一身高级军官的制服，低头沉默不语，气氛沉重，像是认罪现场。
　　“唰！”
　　几张白纸扔向前面一名男子，明明是柔软纸张，却像利刃般将他的身体切割头破血流，再轻飘飘落下。受伤男子咬紧牙，一动不动，任由鲜血缓缓滴下……
　　这是怎么了？
　　丝路将视线落在谢信然身上，那股回应波动……赫然来自他身上。

　　可现在他在发什么火？年轻的将军面无表情，浑身散发着冰冷的压迫气息，将整整二十多个高级将领逼得气也不敢喘一下。
　　“简，还记得我之前的命令吗？”
　　那名头破血流的军官苦涩回答：“将军的命令是，除非敌人愿意归于暗狱统治，否则不得分发救济物资。”
　　“如果有谁违反，我会亲自处死他。”
　　“属下明白。可当时等待回复报告来回要三天，已经有很多人饿死了。”
　　“所以你宁愿违反军令也要救人？”
　　“……属下做好准备了。”
　　旁边站着的，正是与他交好的几位军官。他们冷汗直下，想出言相助，却被长期以来的威压震住。况且，这次的确是简违反了军令。

　　就在现场一片死寂时，轻声响起少女的话语。
　　“不如让他戴罪立功，西边的战争不是打得很艰难吗？”
　　闻言谢信然看向丝路，身上持续的冷意让人顿觉沉入冰窖。
　　军官们虽然没人敢动，但注意力全部被吸走了。谁竟敢在这时候插话？难道……是那位新上任的副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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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无言。当她看见冷酷无情的谢信然，眼前的人忽然和记忆中的关榭重叠在一起。那个人怎会变得如此毫无人情又冷血？所以便下意识开了口。
　　“……出去吧。”
　　所有将领先是难以置信，然后瞬间如蒙大赦，眨眼间溜了个精光。但当他们经过丝路时，无不投去震惊、感激的目光。尤其是那位名为简的将领，刚从鬼门关走了一圈被拉了回来，他深深地望了丝路一眼，随即快速低头走了。
　　这下，房间里只剩下两人。

　　“站那儿干嘛？”
　　丝路乖乖走过去坐好。
　　“你不是要找人吗？”
　　“呃，不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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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你还在生气吗？”
　　“要我对你发火吗？”
　　“呃，还是不要了吧。”
　　谢信然又好气又好笑，索性从抽屉中抽出一份计划书扔到她面前。后者小心接过，翻开文件一看，标题赫然是“谢景初步养成计划。”上面密密麻麻罗列着无数课程，把时间安排得水泄不通。
　　“……这个，是不是太苛刻了一点？”
　　“对于阿景来说，知识的学习很轻松。反而在为人处事、道德规则上是白纸一片，那才是我们要留心的。”
　　“知道了。”
　　谢信然点点头，随意地喝了一口咖啡，神色很平静，像是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见丝路偷偷打量自己，他挑眉道：“怎么了？从刚才进来看我的表情就怪怪的？”
　　“其实，我也认识你很久了。”
　　他轻笑，“说什么呢？”
　　丝路摇摇头，默然无语。

　　从这一天开始，她开始履行副官的职责。
　　作为庞然大物的战争机器，暗狱已经统治了世界的二分之一。以现在的势头看，完全统一只是迟早的问题。其中谢信然凭借武装力量，在最高议会中凌越其余四人。被压制的几人虽然心有不甘，但即使被迫联合起来，在议会上的发言也略占下风。
　　这让作为副官的林丝路地位水涨船高，所到之处无不对她毕恭毕敬。
　　毕竟只要她在将军面前说上几句话，有人就有可能一辈子都爬不上去。但她正好相反，常常帮助下属军官。
　　比如若是哪天谢信然心情不佳，丝路只要悄悄对汇报的下属一个暗示，他们自然不会触到霉头，于是纷纷感激地退出去。
　　只是每次帮忙后，少女抬头都会看见谢信然似笑非笑的目光，顿时赶紧正襟危坐，作出一副忙碌的模样。

　　这天谢信然换了一身军服，简短对丝路道：“我要出去几天。”
　　“我也一起？”副官就是要时刻陪在身边吧？
　　“不用了。我要去战场，你看到会不忍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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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没关系，我想陪着你。”
　　谢信然微楞，随即倾过身，轻轻捏捏她的脸颊，“我已经决定了。你就在暗狱总部等我。我会很快回来的。”
　　他这一走，丝路的工作便没那么繁忙。
　　清闲下来，她便打算去看看阿景。少年一看到她，不顾自己的实战模拟正占据上风，立刻开心地跑过去，一把抱住，“姐姐！”
　　她微笑，“阿景，课程很辛苦吧？”
　　“不啊！”少年否认得很无辜，“我早就打算去找你们，但老师说必须等我把课程学完。不过姐姐今天不来也没关系，因为我很快就可以去看你们了。”
　　这时旁边有人递上他的学习进度表，丝路低头一看，无语地望着扑闪大眼的少年，“你继承了你父亲的天赋吧？哦不对，应该是哥哥的……”
　　谢信然的头号粉丝立马接话：“哥哥当然是最厉害的！”
　　她笑笑，柔声道：“你哥哥有事出去了，这几天我会陪着你学习。”
　　少年眼中顿时全是星星。

　　就这样，林丝路专心致志地陪着阿景。可她等了几天后，谢信然却没有按时回来。
　　这已经是第十一天。
　　林丝路有些心不在焉地守着少年学习，后者正咬着笔思索答案。忽然“砰”地一声，远处响起爆炸声。
　　她警觉地站起身，只听又传来几次猛烈的爆炸声。
　　丝路立即抓住阿景的手，“我们出去看看。”
　　这时一个军官急匆匆赶来，少女定睛一看，正是那日差点被谢信然处死的简。他的手臂上渗着血，语气急促道：“林副官，出事了！你们快离开这里。”
　　丝路沉声问：“怎么了？”
　　“有人故意调开了将军，开始在全城范围内清剿将军的势力。现在双方交火很激烈，死伤无数。”
　　“是议会那四人？”
　　“对。”
　　“你们联系上将军没有？”
　　“将军正在往这边赶，但敌人已经杀到了，你们必须赶快逃出城去！”简急促道：“我掩护你们，快走！”
　　丝路当机立断，“那就拜托你了。”
　　他笑笑，“我的命是林副官救下的，更何况将军的弟弟也在这里。”
　　少女点点头，紧抓住阿景往外跑，她的脑海中，暗狱总部的地图已经清晰展现。

　　“轰！”
　　“轰！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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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后不断响起的爆炸声，正是战争激烈的节奏。丝路一手拉着阿景，一手握剑连斩。凡是阻挡在前面的敌人，统统杀无赦。
　　这样一路冲到城门，终于见到了谢信然的下属。
　　对方一见到他们，也大大松了一口气，“太好了，快跟我走，将军在前面等你们。”
　　丝路低声道：“全凭简上校的帮助，不然我们不会如此顺利。”
　　“将军全知道了。”
　　在一支亲信队伍的掩护下，两人顺利赶到目的地。远远望去，站在山坡上的谢信然神色冷静，完美的侧脸显出冷漠的姿态，然而那种平静更像火山爆发前的极度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遥遥俯视着城市，大风吹起，干枯的荒草在他银灰色军服周围飞舞，像极了世界末日的一幕。
　　见到两人出现，谢信然的神色总算缓和了一些。他凝视着略带狼狈的丝路，轻声问：“受伤了吗？”
　　“轻伤，不碍事。”
　　谢信然默默点头，让医务官上前为两人包扎。

　　此刻的暗狱总部完全被硝烟覆盖，时不时爆发出巨大的轰鸣。当一道黑色粗大光束出现在城市上空，久久不散时，旁边一位军官叹息着道：“简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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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死了？
　　丝路怔怔望着那光束发呆，谢信然轻抚上她的脸颊，视线落在她的伤口。
　　“你救了他，他本就情愿还你一命。”
　　“可是……”
　　“我会给他一个隆重的葬礼。”
　　谢信然慢慢站起身，俯视着那座城市。他将右手平举，那手指修长又迷人，此刻却蕴含了无比狂暴的力量。他一动手指，那座巨大的城市立即像地震一般，整个颤抖起来。
　　“轰！！！！！”
　　无数风暴刀刃开始绞杀。
　　高楼在倾颓，房屋在支离破碎，士兵在流血中惨叫。瞬间风沙走石，狂暴的碎片们四处飞舞，将整座城市笼罩在冰冷杀戮囚笼中。
　　“咻！咻！”
　　在尖利的风啸声中，城市正在变成碎片。
　　那瞬间，像是最最灿烂的烟火在盛放！
　　这个曾经无比美丽、让丝路叹为末世奇迹的暗狱总部，毁于谢信然一人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