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旅人》酒熏

13、末世一日游

　　“……又是一个。”
　　丝路跳下车，静静望着不远处的断壁残垣。硝烟弥漫，像是为满地的尸体送终的香火。
　　这是他们路过的第三个战场。
　　阿景好奇问：“外面都在混战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是看见这些？而且都是暗狱做的。”丝路叹了一口气，转身回到车上，“走吧，我们换个方向，看能不能找到点别的。”

　　转了方向，军用越野一路向前。
　　在漫长的枯燥荒野风景后，远远地出现了一个城市的雏形。
　　丝路松了一口气，“太好了，终于看到一个正常的聚居地。”她一边招呼着阿景下车，一边设定好车上的自主防御系统。
　　“那是什么？”
　　“那就是末世中的城市。”
　　随着城市越来越近，可以清楚看见无数闲散城边的流民。他们有的奄奄一息，有的神情呆滞，有的则虎视眈眈着来往的人流，寻找方便下手的羊羔。
　　“那些是流民，没有野外生存能力，也没有住到城里的能力，只能那么晃荡着。”
　　“看起来很可怜。”
　　“末世就是这样。我们进去看看。”

　　两人所过之处均是一片注目。衣着整洁、气色良好，与这里疯狂绝望的氛围截然不同，偏偏看起来势单力薄。不少流民暗暗使了眼色后，悄悄跟了上去。
　　在城里逛了逛，丝路给懵懂无知的少年做着知识普及。
　　最后他们来到酒馆，丝路去找人交换补给，阿景则眨着美丽的眼，在一旁喝得昏呼呼的。她笑着拍拍他的肩，“怎么样？”
　　“呃……好好。”
　　丝路忍不住笑出声，“既然见过了，我们就走吧。”
　　“呃……好的，姐姐。”
　　少女牵着他，慢悠悠从另一边走出城，跟在后面的人瞅着那些物资，无不眼冒绿光。虽然察觉到了，但她浑不在意，尚在醉酒的阿景却露出兴奋目光。

　　出了城，就听见不远处的嬉笑鼓掌声。
　　丝路随意瞥了一眼，只见那边不少大汉围在一起，兴奋地拍手叫好。空地中间躺着一个女孩，一个大汉骑在她身上，笑叫着，“谁是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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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皱起眉，刚恢复一点的好心情迅速破坏殆尽。
　　“姐姐？”
　　“你看见了？”
　　阿景老实点头，小心翼翼问：“那在末世很常见吗？”
　　“……对。”
　　“好像很糟糕。”
　　“当然，不然怎么叫末世？”
　　她望着那群人，忽然一怔。怎么那群人看起来有些眼熟？当视线落到女孩身上时，丝路的瞳孔猛地一缩。是那个给了自己一块肉干的女孩？仔细一看，周围的那些人果然就是当时一同逃亡的流民。

　　“姐姐？”
　　阿景微微一怔，连忙跟上丝路的脚步。
　　“喂！你们快滚！”
　　闻声所有围观大汉纷纷回头，当他们看清来人后，顿时爆发出一阵大笑。
　　“哟！是个小姑娘！”
　　“说话居然那么嚣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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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丝路慢慢从胸口拔出剑。
　　异能者？大汉们收敛住笑声，慢慢退开。
　　丝路走过去扶起女孩。后者已经奄奄一息了。她呆呆望了丝路一眼，“……是你？”
　　“还撑得住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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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女孩什么也没说来，就那样睁着眼，身体无力地滑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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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一片寂静中，忽然响起一个大汉的叫声。
　　“哟，我想起来了！那不是隔壁家的小孩吗？怎么突然变成异能者了？我还记得她妈妈为了一块肉干，陪老子睡了一晚呢！”
　　立即哄笑声大起。
　　丝路慢慢站起身，手中美丽的剑身开始微微闪着光。
　　几乎在眨眼间，所有靠近的人全都重重飞了出去。那美丽的剑身每挥舞一次，就有一个生命被快速收割。
　　最后当丝路静静站在场中时，身边已没有一个可以呼吸的人。
　　当她从血泊中跨出，周围其他流民已经全吓跑了，只有阿景站在原地。望着他们的尸体，少年忽然道：“姐姐，末世里有很多坏人吧？”
　　“人性的丑恶会更加明显。”
　　“那我见到坏人就可以杀了他们对不对？”
　　看着说话时一脸认真纯净的少年，丝路忽然觉得头皮发麻。她不会教出一个杀人狂吧？连忙道：“不能这样说，阿景。杀人前必须想清楚。”
　　“可坏人越少，这个世界就越干净是吗？”
　　丝路想了想，似乎找不到反驳的地方。
　　见她没有否认，少年像是得到批准，露出高兴笑容。然后一柄短剑呼啸而出，瞬间割破了远处一人的喉咙，几乎就在眨眼间，短剑飞舞，连杀几人。
　　丝路大惊，“阿景！”
　　闻言美丽少年召回短剑，微笑着回头看她，“怎么了姐姐？那些人一直跟在我们后面想抢劫，是坏人的哦。”
　　“可是……”
　　见丝路这般脸色，少年慢慢低下头，惴惴不安道：“姐姐，难道不对吗？”
　　“阿景，这是你第一次杀人吗？”
　　“嗯。”
　　“有什么感觉？”
　　“……没有感觉。”
　　丝路张大嘴，然后无奈道：“阿景，杀人后不应该没有感觉，这样很容易陷入无度的杀戮，我是不想见到那样的你。”
　　她伸出手，让阿景把头抬起来，认真道：“以后如果我没有明确点头，你都不能主动杀人，可以吗？”
　　少年乖巧应道：“好的。”
　　丝路这才松了一口气。要是她教导出一个杀人狂，以后他犯下的罪孽会不会全归到她身上？太可怕了……

　　重新坐上军用越野，两人再次启程。
　　这时丝路的心情已经没有之前那么轻松了，教导少年的压力沉甸甸压在她肩头。像阿景这样身负异能的天赋少年，教坏后造成的破坏力可不是一星半点。
　　要不她放弃，让他离开？
　　可她一提起这件事，少年就会睁着纯净无辜的美丽眼眸，委屈道：“为什么？姐姐把我带到这个世界，又突然不要我了？”
　　“……好吧。那记得你答应过我，除非我准许，否则不能主动杀人。”
　　“知道了！”
　　两人开车行在漫长的荒野中。随着气候环境愈加恶劣，长时间找不到可供补给的聚居地，于是一个问题迫在眉睫。
　　食物没了。
　　节省的同时，每天丝路都会下车试着找点吃的，可在糟糕环境下变异兽消失，植物带毒，连轻度污染的水源都很难找到。自恃智脑有调节能力，丝路把所有干净食物和水源都留给了阿景，自己吃些草茎，或是带着污染的水。少年每次进食时眼眶的泪水都在打转，丝路却笑笑，告诉他自己体质特殊，不用担心。
　　“我们什么时候可以遇到其他人？”
　　“就算遇到，在这种环境他们也不会把食物给我们。”丝路专注地开着车。她已经询问了智脑，向着最有可能的聚居地方向行驶，只希望能尽快赶到。
　　“这就是末世吗？没有食物活活饿死？”
　　“仅仅是一方面。”
　　闻言，阿景咬唇不说话。

　　又是一个黄昏。
　　丝路有些疲倦地停了车，“我去后座睡会儿，等我醒了再出发。你在车上好好待着。”
　　少年乖乖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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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被食物的味道惊醒的。
　　睁开眼时，只见阿景正从怀中一一取出食物和水，对她露出灿烂笑容，“姐姐，我找到吃的了！你多吃一点，我不饿的。”
　　“……哪儿来的？”
　　“刚才碰见别人了，他们物资很充足，所以换了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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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你身上怎么有血腥味？”
　　闻言少年脸色变得苍白，身子微微颤抖起来。
　　丝路认真问：“还记得我们之前的约定吗？”
　　“姐姐……”阿景低声道：“我杀了他们，你是不是要赶我走？可不那样的话，他们不肯分给我食物。”
　　丝路叹了口气，轻轻抚上少年的脑袋，“我怎么会怪你？你是为了给我找食物。”
　　阿景睁大眼，“真的？”
　　“嗯。”
　　安抚过少年，丝路揉揉眉心。看来当初不该带他上路的。本来只是想让他见见这末世，结果让一张白纸染了斑斑血迹。
　　“阿景，我带你去找哥哥。”
　　“咦？姐姐呢？”
　　“我当然陪你一起去。”然后找机会离开。
　　阿景惊喜道：“太好了！”
　　“知道你哥哥在哪里吗？”
　　闻言少年陷入了沉默。好半天，他小心地观察着丝路的眼神，低声道：“他应该在暗狱总部。”
　　什么？丝路差点开车撞上树。“暗狱？”
　　“姐姐，你讨厌暗狱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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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姐姐？”
　　“……算了。”丝路恢复正常的专注表情，“把你送过去再说。你身上有哥哥随身带过的东西吗？”
　　“有。”

　　和智脑确认方向后，林丝路一路沿着开去。
　　这时最后一点食物也消耗完了，两人只能坚持着继续往前。
　　三日后，丝路忽然看见远方的升起了烟火。
　　“姐姐！你看！”
　　“看见了。”
　　可当烟火越来越接近，她的神色严峻起来。那根本不是炊烟，而是……战火！丝路停下车，走向那片遍地残垣，脚下随处摆着尸体，熊熊燃烧的火焰表明杀戮刚结束不久。
　　“姐姐？”
　　“没事，别怕。”
　　话音刚落，一小支军队映入眼帘。后者发现两人后，迅速上前将之包围，冰冷的武器随时准备出鞘。
　　领头者冷声问：“你们是什么人？”
　　丝路眯起眼看向他们胸口，那上面的标识赫然是暗狱！

　　沉默对峙了一段时间，军队领头显然有些不耐烦。他正打算下令攻击，忽然一个平和轻淡的声音阻止了他。
　　“住手。”
　　闻声所有人立即收了武器，同时一阵整齐的脚步声传来。丝路望过去。只见走来一队队全副武装的军人，当他们以保护姿态站好各自位置时，中间那人格外耀眼。
　　一瞬间丝路竟然有些恍惚。
　　像是身边的阿景迅速长大成熟，散发出另一种夺目逼人的美丽。然而那灰眸不再纯净，取而代之的是无限深渊。年轻男子身着挺立军服，站姿有些随意，他的笑容带着漫不经心，看起来很不真实。
　　但在他的注目下，丝路丝毫不敢动作。隐藏在懒散下，冰冷的杀气似乎随时可发。
　　年轻男子微笑着，轻轻弯下腰，像是拥抱小孩子的姿势，“阿景！”
　　少年跑过去，冲进他的怀抱，“哥哥！”
　　原来他就是阿景总挂在口边的哥哥……也是暗狱的高官？丝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这时年轻男子松开阿景，站起身看向少女。
　　“初次见面，林小姐，你好。”
　　“你好。”回答完丝路才觉得不对。明明是初次见面，他怎么知道她姓林？
　　望着一脸茫然的少女，男子迅速微笑起来，微微带着恶作剧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