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心玉映》再雪筑

4、暴走

　　朱婴做得很有兴致，私下里对志明讲，虽然看着书做着打算，但实在不想读博了。在学校呆的时间太长觉得无聊，志明倒是很赞同，他这半年多虽然很辛苦，忙得两头不见太阳，但薪水还可以，又加了一次，还拿过两次奖金分红，虽然不多说什么，但总体上还感觉比较顺的。朱婴心里暗暗感觉这次跟志明一起出来还是走对了，虽然吃了些苦头，但长了不少见识，自己不是那个一脑袋幻想的学生妹了，而且和志明实实在在的共患难，一同打拼，两人的感情更是非比寻常，甚至谈到将来怎样结婚买房抚养老人，这可是朱婴以前从未想过的。
　　不料到天热的时候，这份工作又做不下去了。朱婴回到家坐在房里生闷气，姑姑进来问：“怎么了，不见得电台的上司也性骚扰你吧。”“什么呀，她倒想，一个妖艳中年妇女，凭什么把我从白天节目里调出来。”姑姑奇道：“晚上节目不是也很好吗，还薪水多，受欢迎的也很红。”朱婴白了姑姑一眼，“是啊，什么《渔舟唱晚》《欢乐今宵》《想说爱你不容易》都还行，可偏偏让我主持《都市夜未眠》，专门解答性问题，兼卖壮阳药。她这是恶毒。”姑姑憋不住笑了：“你怕什么呀，难不成你不懂，没经验？”看着朱婴脸一下子红到脖子根，姑姑又仔细看她几眼，叹道：“赵志明虽说是个小白脸，倒还好心老实，没对你下手，罢了，这种男人也很稀有了，跟他就跟他吧。”朱婴硬着头皮顶嘴说：“什么他老实，那是我纯洁坚贞，守身如玉。”姑姑老实不客气地打了她头一下：“你傻。”
　　朱婴休整了一番，又鼓足勇气，准备再战一场，这一次痛定思痛，总结经验教训，认定方向，还是得挑大公司，名牌企业下手，虽然门槛高，但制度较完备，不容易吃暗亏，这样一来，就要好好准备。朱婴发现自己急需购置衣服，以前的衣服，不是小女生扮可爱型的，就是大学生耍酷型的，其实根本不适合去见工面试，就拽了志明，上街疯狂搜索。
　　太贵的不敢想，次的又不想要，一通狂逛，一直快到中午还没买到什么。志明给她买了果汁说：“总有一天，我让你想要什么，就什么也不用想，立刻刷卡就买。”朱婴一口气喝下半杯：“其实我什么也不想要，就想要金贸国际大厦。”正说笑，朱婴突然把杯子一摔，气得跳了起来，志明吓了一跳，朱婴指着街角的大广告牌：“他们偷我的东西！”广告牌有十层楼高，一棵碧绿的大树俯瞰下去，一张可爱无比的男孩小脸仰着，下面一行金字“碧树嘉苑，百年基业”。
　　朱婴气冲冲地跑到了华美集团的大楼，她拖着志明去了招聘她的房地产开发公司，那里的人装出一问三不知的样子，说一切都是由总公司华美集团决策，他们作为子公司只负责运作过程。朱婴便又杀奔这里，倔脾气发作了，志明苦劝她也不听，偏偏这时志明接到公司一个电话，十万火急让他非回去不可。没办法，临离开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她先咽下这口气，明天再陪她来，把她押上了出租车，目送她离开，但她感觉自己快崩溃了，这些日子那些乱七八糟的挫折全涌上来，她必须发泄出来，于是她命令司机掉过头，又转了回去。
　　一走进华美的大堂，冷气让她一激灵。这里完全是另一个世界，来来往往的男女穿着套装，神情倨傲而又匆忙。朱婴想起自己穿着牛仔短裤和志明在大学篮球队发的白T恤，上面还印着CUBA呢，头发披着，自来卷没拉直，但她已经暴走，什么也不管了，一看有一部电梯竟空着，就直接撞了进去，旁边看着她的人都一脸惊讶。
　　电梯缓缓向上走，她才发现里面还有一个人，于是问道：“总裁办公室在哪一层？”那人道：“顶楼。”她道了谢便一言不发，鼓足腮帮运气。那人等了一会儿，微笑着说：“小姐，我们见过的。”朱婴翻翻白眼，直接转过身背对他，这种无聊老套的搭讪手段她都鄙视了。电梯停在顶楼，她便一马当先冲了出去，问那美的炫目的接待小姐：“总裁办公室在哪儿？我要见他。我有约。”接待员瞠目结舌地看着她，半天抬手指了指她身后，她转过头去，电梯男背着手微笑着看她：“你真不记得了？我可一直在等你来开讲座呢。”
　　朱婴一直到回家以后还有点晕头转向，几个月前在医院电梯里碰到的就是华美的总裁，那张名片塞在衣兜里，她根本没认真看，后来随护士服一同留在医院了。这种奇遇真如小说电视剧一样。后来在总裁办公室，他又自我介绍一番，问明原委，直接给人事部打了电话，安排她第二天就到策划部上班。朱婴糊里糊涂就进了这个万人羡慕的公司。这位陆总，中文名承伟，公司里私下都叫他彼特，据说是耶鲁身份，中国最早的MBA，更高深莫测的是家世非比寻常，正经的实力派太子党，在某个小圈子里被称为“三少爷”，这些八卦都是她在接待室等人事部领人时由两眼发光的接待小姐沙沙告诉她的，沙沙费尽心力想打听朱婴和老板是什么关系，朱婴也很想告诉她一些猛料，可惜无能为力。
　　晚上打电话告诉志明时是有点沾沾自喜的，没想到志明大发脾气，朱婴自觉气短，没敢顶嘴，半天才喃喃说：“我实在忍不下嘛，这不是一切都好吗。”志明沉默半晌，问：“那个陆总多大年纪？”“不知道，看不出，像三十出头，又不止……反正挺成熟的。”志明“啪”的把电话挂了。
　　朱婴再傻也知道志明想什么，说实话，她也有点担心，但又实在舍不得这个机会，公司好，职位不高但有潜力，薪水也合理，姑姑也说：“先去看看再说，你们俩都神经过敏，朱婴你尤其自恋，虽说你长得不坏，但这里是什么地方，全天下的美女都往这儿跑来捞世界，华美的老板看上你？那他八成有恋童癖，你除了高，胸和屁股都还没长圆呢，脸上还baby fat，就志明情人眼里出西施了。”几句话说得志明也笑了，两人商量好，如果不对劲就马上闪人。
　　事实证明两人完全是多虑，朱婴上班几个月都没再见过老板，每天埋头做事，闲来和同事八卦一番，过得辛苦又愉快。她的顶头上司是高她几届的同校师姐，也是位风云人物，精明强干，很疼朱婴。朱婴就是比较有女人缘，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上司被称为花姐，是老板的忠实粉丝，整天彼特长彼特短，朱婴开玩笑说：“花姐你这么崇拜彼特，干脆跟他算了。”花姐一拍桌子说：“你以为我不想啊，这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女员工不想跟他的恐怕只有扫厕所的阿婆了，那还是自忖条件实在不敢想的，但彼特从不在公司搞的，他的女朋友一般都是名誉好的名女人。”朱婴瞪大眼：“他还没结婚啊？”“说你傻你就流哈拉子。他这种人结不结婚有什么区别？他老婆据说门当户对，身体不好，生了孩子后就一直和孩子住在加拿大，几乎不回来的。”
　　老板没有什么动静，但对朱婴献殷勤的人还是很不少，姑姑说得有点刻薄，朱婴其实是很招人的女孩子，她自己又全不觉自己有多漂亮，所以更加吸引。志明非常警惕，只要有可能就来接朱婴下班，很快公司上上下下就都知道朱婴有个酷似仔仔的帅男友，而且谈婚论嫁了，这样一来青年才俊们望而却步，不少女同事却对她亲热起来，仅有的一点关于她和彼特的议论也很快被忘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