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督山之并肩而行》墨泠奇谈

37、路遇故人

　　裘德对着挽着德维特手臂的爱德蒙高声喊着：“你这个混蛋！自己娶了个妻子，准备把德维特大人放在哪里！”

　　细碎的雨丝在马赛青石板的街道上留下墨绿色的清淡痕迹，就算是圣诞节的前夕，马赛人都显得懒洋洋的，或者坐在窗户旁看着路边来来回回的漂亮金发姑娘，或者喝着码头小吃摊刚刚做成的鲜鱼汤，或者等着灿烂的阳光的铺陈在身上，淡淡地赞上一句。

　　“真舒服啊……”

　　“德……夫人？是不是该回去了。”卢恩挡在德维特背后，紧了紧身上的衣物，颇有绅士分度地抵御住站在门口位置管家的视线，其实他眉飞色舞的模样，更加像只想要讨赏的小狗，“爱德蒙、爵士说的，下午能够出去，换件衣服出去……”最后几个字他是弯腰小声地念出来的，站得远些的仆人们也只当他是躬身行礼。

　　德维特露出满意的笑容起身：“是这样吗？”他真是恨透了这一身衣服，虽然天气越来越冷，装扮起来可以省事不少，可是每天花在打扮上的时间，还有出入都要如此，实在让他这个小青年有些难以接受。

　　“那么赶快一点啊！”

　　“什么事情赶快？有什么开心的事情吗，我的夫人？”爱德蒙站在两人身侧有一会儿了，自然知道卢恩一定是说了什么才使得德维特这么愉悦，而这个“什么”他也是清楚的，此刻这么强调无非是想要看德维特愁眉苦脸的样子。如他所预料的一样，在他将字音的重点落在“夫人”这个词上时，德维特的表情像是吃了拜占庭医生开的药汁一般。

　　“呵——”爱德蒙来不及捂上嘴，自然将笑声漏了出来。

　　“你！”德维特三两步地走到爱德蒙的面前，极力克制着自己将对方掐死的冲动，“你嘲笑我！”

　　“没有，真的没有。”爱德蒙理所当然地矢口否认，顺便转移了话题，“之前拜托洛卡船长打听的事情已经有回音了，你那个没心没肺的父亲大人和心狠手辣的继母大人现在正在巴黎快乐的享受圣诞节呢，这里确实有过监视的人，不过那人也调回去了，当然不排除还有其他的人留在这儿，所以……”

　　“所以说，我现在就算换上原来的衣服应该也没有问题了！是不是！”德维特几乎要蹦起来了，他难以抑制地将双手搭在爱德蒙结实的手臂上，激动地摇晃着，好像要让所有人感受到他现在心中瞬间涌起的解脱之感。

　　爱德蒙相对而言更加沉静，淡淡地笑了，表示欣喜，面前的美人有着所有无与伦比的姿容，如同亚得里亚海般湛蓝的眼眸，有着星辰光芒的金发，就算是那些社交界的名花也不能比拟，穿起女装来完全没有违和感，可就算这样，德维特始终是位男子，作这样的装扮没有一位正常的男士会喜欢的，爱德蒙如是地想着，动作轻柔地捏住德维特的手：“我想，只要你不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地报出自己德维特索兰德的名字，应该就不会有问题，而且，你过去的那些衣服也穿不上去了，不是吗？发型改一改，再戴副眼镜，应该还不错的吧。”

　　“是啊，”德维特立刻点头附和，他思忖了一下，又说，“那些佣人怎么办？本来说是女主人的，可是现在……”

　　“佣人啊，那只能委屈你在家里面扮演一下了，外出去都没关系的，”爱德蒙拉着德维特朝屋内走着，他小声地在德维特的耳边提议，“如果你实在觉得烦的话，就只能全部都解雇了，换一批新的，嗯？”

　　“换新的！”德维特讶异地看着爱德蒙，随即看到后面管家疑惑的眼神，便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嘴唇，“还是算了，找工作并不容易的。好了不说这些了，爱德蒙，我们下午去哪里啊，天气这么冷，又不像以前在‘岛上’，再这样下去，我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去码头怎么样？游艇啊，我已经试着开过好几回了，相当不错的样子，你也来试试看，怎样……”爱德蒙一说到船，自然眼睛里面亮晶晶的。德维特也觉得这个提议不错。

　　圣诞节是团聚的日子，很少会有人在这个时候起航，不过，圣诞节前夕就不同了，大量的船只会来来往往运送着货物和人员，或许都想要赶着这一趟，早早地完成工作，然后开开心心地与家人过节。

　　白帆被冷风鼓起，巨大的船体随着波涛左右摇摆着，送行的人还在码头上喊着、叫着、挥手，每个人不同的表情交织在一起如同一幅色彩斑斓的画。

　　“呐！肖恩——去了巴黎要加油啊！沙威警长人不错的！你可要好好学啊！”三个人当中，站在靠后位置的男人叫着，不断地挥手。

　　另外一男一女紧靠在一起，看着就是一对夫妻，难得将手环成一个圈对准嘴巴，似乎这样做就能够使自己的声音变得更加响亮一般：“儿子——加油干啊！别给我们家丢——”最后那个词一半被吃到了肚子里面，一旁的女子收回刚刚撞在丈夫肚子上的手肘，对着起航的船只，喊着：“肖恩！到了那儿要照顾好自己，记得写信！妈妈会想你的！”

　　“知道了！妈妈——你们早点回去吧——”男孩站在船上，状似轻松地回应着，如果不去看他那只死死拽住身边男子的手。

　　直到少女的船首像调转了方向，朝着水天一色的方向行驶，鼓起的白帆显示着速度之快，整艘船渐渐消失在罗纳河的尽头。高个子的男子有些感慨地看着远去的船：“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往内陆航行的船啊，真是特别，到里昂速度也很快啊。”

　　“啊……”同样看着远方的另外两人无意识地回着话，“日子过得真快啊，那孩子都快十四了，总觉得他忙忙碌碌在这个码头上帮忙的事情，就好像是在昨天一样，那时候伊夫堡来船的时候，肖恩也是很高兴的，回来也总是会说典狱长大人、法利亚神甫的事情，我一直以为那孩子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很难会振作起来，不过现在看来还好……”

　　“是啊，没想到都快要过去一年。”

　　“裘德啊，你没有想过再找份什么差事吗？之前一直干得不错的，这次也有推荐信的。”

　　高个子的男人正是从伊夫堡出来的裘德，他僵着脸听完了肖恩父母的话，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说起来，还真是有些不适应，大概我比起肖恩来还要不中用一点，到现在为止还想着德维特大人的事情，总觉得没有看到他的尸体，就会觉得大人还没有死，一定生活在这个世界的什么地方吧……”

　　“……哎……真是算了，家里还有事情，我们就——喂！喂！裘德！你去哪里啊！”肖恩的父亲话刚说到一半就看到裘德转身向人群中跑去，就连自己的叫声也像没有听见一般，最终看着密密麻麻的人群，只能泄了气，拉着自己的妻子嘟嘟囔囔地往家走去。

　　而另外一头，裘德不顾身边往来的人群，直奔着一个方向追去，就怕自己迟了一点儿，最终在码头一侧、将近船坞的地方终于将人给追到了。他瞪大了眼睛，傻傻地看着面前的人，瞳孔中写满了难以置信：“德维特大人？”

　　“闭嘴！”德维特也有些惊讶地看着刚才一把抓住自己的男人。

　　“德维特……大人……呜呜……终于见到您的……总算……呜呜……”看着、看着面前金发的长官现如今安然无恙，裘德忽然眼眶一热，泪水自然地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爱德蒙也有些吃惊，不过更多的是头疼，太多的人围观过来令原本想要低调一些的他，颇有些不耐烦了：“你是男人啊，现在收起眼泪，想知道什么的，跟着我们走。”

　　“……你！”裘德总算是看见一旁的人了，捂住自己的嘴巴，停下了哭泣。

　　德维特趁机说：“别叫我们的名字，现在还……不安全，知道吗？”

　　裘德紧张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