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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涉水 ...


  •   第二章

      “我希望离开是愉快的,我希望再也不回来。”

      “堵车了。”
      周日某个天气大概为晴只是太阳被颗粒物肆虐的大气遮得看不太清楚的一天,R国首都米哈伊尔·尤里耶维奇·布拉金斯基向他的外国友人、战略合作伙伴、前男友,C国首都王先生发出了如上的善意提醒。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
      对米哈伊尔指出的现实,王先生却采取视而不见的态度,真是可悲可叹。
      “还有挽救的方法吗?没有的话估计多久能通?”
      米哈伊尔积极寻找着解决方案。
      “不知道。堵车这种偶尔的突发性事件怎么可能一下说明白。”
      王先生还是很消极,只顾着推卸责任。
      米哈伊尔觉得谈话无法再温和地进行下去了。他靠回副驾驶座上,一双犀利的蓝灰色眼睛朝向驾驶座射出鄙夷的视线。
      “这哪里是偶尔的突发性事件,是经常的高概率事件吧!我说你多久没有周末上路了,连哪里车多该避开哪条路都不记得了吗?不过以你城市的拥堵程度,就算不记得你事先就没想到查一下?都要登顶世界首堵宝座了却还一点觉悟都没有,早晚会被时代抛弃的!”
      “好意思说我?”本来心不在焉的王子燕听到最后一句转过头怒目而视,“上次调查你才是世界首堵,连这都想赖?你的官员都在考虑用直升飞机上班了,你还敢厚脸皮坐在这里指责别人?”
      “直升机只是不实传闻而已。调查没有加入你的城市样本才导致我登顶的,让我享有这华而不实的名号我心里觉得可对不起你了。”
      “别别别愧疚,你的实力世界人民有目共睹。”
      “你的实力我在当下已清楚感受到了。说到底你就是不肯承认路线选择错误吗?可事实摆在眼前,好好的周日堵在半路,还不如挤地铁……虽然说你那些地铁线路拼合起来一点艺术感都没有,勉强坐坐总比现在好。”
      也许是因为躺了好几天好不容易恢复了精神,积攒下来的精力急于找个发泄口,平常不太以嘴炮为特色的米哈伊尔十分顺溜地一口气吐槽下来。人不毒舌不代表没有毒舌的心,而当这种人毒舌起来的时候,虽然风格和毒舌惯了的人不太一样,但杀伤力一样是不小的。
      王子燕当然也不会就此接受指责:“你那些八爪章鱼一样的地铁线有哪里好看了?我又是为的谁大冬天周日不好好在家休息反而跑出来受罪?马上都快元旦了,我手上一堆人的年终报告要审,跟大哥要一起赶明年的发展规划,还没算上我自己的事儿,以为我跟你一样闲跑到国外随便找个理由就不回家了?你还在旁边唧唧歪歪,是想再被扔到高架桥上一次么?”
      米哈伊尔心中一痛,立刻忆起被抛弃在高架桥上四面雾霾举目无亲的悲惨心境,嘴上却不敢流露:“……扔就扔,谁怕你。”
      “哦大爷您是指望还有人把您捡回去不是。”
      “凭我的长相和内涵,不仅有人捡,而且还一定是萌萌的妹子来捡。扔了你肯定就没人捡,你就羡慕嫉妒恨吧呵呵呵。”
      “……”争到这里,王子燕觉得争执已经没有继续进行的意义了。他深吸口气,“我必须向你的祖国君赔罪,告诉他我不但没养好你的病,还害你变成一个深井冰,病到能把捡破烂的看成萌妹子的地步,这已经不是一般严重了。”
      “你……这话说得太恶毒了,你欺负我。”
      “欺负的就是你。还没断奶就不要出来乱跑还妄想跟成年人一较高低,想当年你拖着鼻涕光着脚丫在林子里撒野的时候我已经——”
      “你已经怎么了。”米哈伊尔凉凉说道。
      “我已经——咦我那时在干嘛来着。”
      “哈哈活得长有什么好骄傲的,老年痴呆。”
      “我只是阅历太丰富一时想不起具体年份的具体事项而已,怎么着都比某些大脑都没发育完全的小朋友强。还有……”
      米哈伊尔见对方没有停止嘴炮的意思,也竖起耳朵聚精会神打算一边接下攻势一边悄悄攒足气力反击,等了好几秒却没听到预料中的下文。
      他错愕看去,只见王子燕伏在方向盘上,一手按在胸口,脸色不太好。
      “你怎么了,生病了?被我传染了?”他口气雀跃得很,没一点担心的意思。
      “你语气太欢脱了吧……”王子燕斜睨,“谁要被你传染啊。就是胸闷了一小下,没什么事。”
      “噢……”米哈伊尔顿悟。城市的环境状况会或多或少反映到对应的人体身上,这在他们中也算一条公理了。前几年莫斯科大火的时候他虽然没有直接接触过火场,身体也极不舒适,对方的情况虽然轻得多,道理上是一回事。
      想到对方的难处,他起了点同理心,摆手道:“我们别吵了吧?对堵车也没帮助。”
      王子燕直起身:“你总算还识一点大体。”
      “是我能体谅他人。其实我有时候会想,上天为我们这种存在设置的规则挺不公平的。城市的异常状态会危害我们的身体,我们生病了却不会影响城市正常运行,这规则一点也没有礼尚往来的精神。”
      “啊,难道你还想自己生病让全体市民都不舒服?”王子燕大惊,“那你这些天在我这儿发烧、打喷嚏、流鼻涕……是想莫斯科市高温、地震、发洪水或者污水管道泄露?我原来还挺尊敬你的,想不到俄罗斯的伟大首都内心是如此不堪!”
      “你联想过于丰富了喂!别的就不提了,你……不觉得这样下去又要吵起来了吗?这次可是你挑起的。”
      “不不我没想和你吵。我和你可是相亲相爱的友好城市呢我绝对不想给国际友人带来一点点麻烦。快瞧前面开始动了我们可以上路了想必上天也看不下去这种无谓的争执吧。”
      如果不是台词过于做作,米哈伊尔简直要为对方真挚的表演鼓掌了。他把头偏向窗外,宁可面向无穷无尽的车流也不想让余光再与驾驶座沾上一点,而王子燕在同时甩掉脸上刚堆砌起来的假笑,踩下了油门。

      随着行车接近城市中心区域,米哈伊尔开始辨认窗外景物,试着与自己记忆中的地点对上号。这座城市他来过很多次了,作为一个外国人该去的景点几乎都去过,可算是比较熟悉;但他保有的多是对一个个“点”的印象,并不能与地图上的“线”和“面”很好地对上号,城市更新中被抹消或替换的点,他往往过好一段时间才能发现,从这意义上他又只是一个十足的游客。
      在车里无事可干,广播也无趣得很被王子燕一早就关了,正好来加深一回对友好城市格局的印象,以防下次再被无良司机扔在不知哪个鬼地方时无法自救……那种事情怎么可能再次发生啊?王子燕也是,对自家出租车行业从业人员的恶劣行径一点反应都没有,听说他悲惨经历后第一句话居然是数落受害人,刚才还威胁再把他扔上高架桥一次……果然是同气连枝么?
      他正满脑子胡思乱想,听王子燕道:“到了。”
      “诶?你不是说去京郊,路远……”
      “改主意了。照城里这势头过会儿还得堵,还是换个就近的地方吧。”王子燕说着就开进停车场熄了火,“围巾你自己捂好了,怕吸进冷空气就就戴口罩,用不着提醒你第二遍吧?”
      他们来到的是一块街区,举目所见多是中国北方的传统砖木或仿砖木建筑,灰色的外墙与地面铺砖色彩相近,少见大红大绿的门面显得比较稳重,掺杂一些光秃秃的任风摧折的树零落地排布其间。屋檐之间拉起一些红灯笼悬在路上方,添上几许新年将至的喜庆气氛。再大略扫过商铺出售的物品,米哈伊尔心中有了七八分把握:
      “是琉璃厂吧?专卖旧书古玩的。我来过,那时你也在。”
      “我也记得。不过那时候人多,走马观花就过去了,几年间也有些小变化。今天也没别的安排,就在这一带随便走走,天黑前回家就可以了。”
      “这样啊。”米哈伊尔促狭笑,“你今天要装文化人。是不是还要买些笔墨纸砚回去?”
      “那些我家里都有。另外你才是真文艺青年好么……”两国关系再一次密切起来以后,他们在比较轻松的场合也会斗几句嘴。王子燕的嘴从来都很快,虽然不抢人台词,但轮到自己发言时的刻薄劲儿少有人能抵挡得住。这样米哈伊尔在前期难免吃亏,慢慢也发掘出了独到的应付方式——每当正常手段敌不过的时候,就开始大量引经据典伤春悲秋,甚至即兴作诗表达心中的悲怆,堵住对手的炮火顺带引来一波围观人士。想到这里王子燕觉得还是别跟他抬杠了,身边这人近几天由于感冒没怎么开启过文艺模式,万一引得他在公众场合来次大觉醒就麻烦了。
      他们先逛了几个旧书铺子。卖古玩书画的商店多半门楣光鲜排场严整,有的还带着一个完整的四合院,相对之下,不太要求购买者经济实力的旧书摊就寒酸也亲民多了。王子燕只是翻翻看看,没有流露出购买意向,倒是米哈伊尔相中一本边角翻卷的山水画册子,没怎么讲价就买下了。之后择就近原则进的一家大店,摆了许多一眼看去就知道价格不菲的工艺品,静静沐浴在玻璃架的柔光下任君挑选。米哈伊尔边走边看,偶尔问上两句,基本上都被同行人耐心解答了。他们逛得不紧不慢,都是见过世面的人了,也没在某件物事前做特意停留,直到米哈伊尔被角落里一对核桃吸引过去。
      王子燕本来和他隔了几步距离,各看各的互不干扰,回头见同伴蹲在架子一角挪不开步子,蜷在那里活像一只好奇心勃发的小……大动物,凑过去一看,便笑了:“你喜欢?”
      “嗯。我是不懂里面的讲究,就觉得形状很好,色泽也光亮……”
      “算还可以的。我有比这更好的,唔,今天就戴在身上。”王子燕捋起一截袖子,露出腕上泛着褐红色温润光泽的核桃手串,“上个月才换过线。品相差不远,不过雕刻比这俩精致多了。你是不懂行,也应该能看出来吧。”
      米哈伊尔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在手串上小心翼翼地摸了几把。核桃来回滚动,摩擦到腕部皮肤蹭得王子燕有点发痒,说:“摸够了没?够了我们就可以转战下一处了。”
      米哈伊尔才恋恋不舍地抽回手,眼光又转回架子上那对核桃:“你不送我?”
      “……我为什么要送你?”
      “看到外国友人喜欢的东西,聊表一点心意都不会吗?又不是特别贵,顺便促进我们的友谊保证双边关系长期稳定健康发展……”
      “我相信不需要我聊表这份心意,我们的双边关系已经很长期、稳定、健康地发展了。而且上次官方活动都送过你一只兔儿爷了。”
      “官方活动不算。”
      “谁管你,我说算就算。”说罢王子燕就拖着米哈伊尔走向门口,不仅无视了同伴楚楚可怜的表情,也无视了店头售卖员从失望转化为不屑的注目礼。
      店里出来以后,王子燕像是忽然想起了什么,不再漫无目的地闲逛,稍稍抬眼确定一遍方位,便没有迟疑地踏出步子拐进一条略窄的胡同,在一家茶楼门口停住了。隔着玻璃观察,里面摆放的桌椅能看出来经过较好的打磨和上漆,每套之间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被小台阶隔出几个装饰各异的区域。总体陈设不算非常高档,氛围却营造得比较温暖惬意。楼里客人也不多不少,闲散地喝着茶侃着大山,似乎是个消磨时光的好去处。
      “熟客?”踏上门前台阶时,米哈伊尔问道。
      “算是。不过也有好一阵子没来了。琉璃厂不缺老外,但你长成这样还是很引人注目的,在里面记得言行规矩一点。”
      进门绕过一道屏风,王子燕笑着和头发半白的老板打了招呼,寒暄过两句,话题便引向跟在一边神情好像很腼腆的米哈伊尔。话题转移到自己身上,米哈伊尔立刻就不腼腆了,顶着外国友人的身份很自来熟地和老板东一句西一句地聊起来,直到王子燕听不过勉勉强强跟到二楼的靠窗座上。
      米哈伊尔入座了仍沉浸在刚才老板的糖衣炮弹里,捧着脸:“听到了吗?他说我这样外国来的高帅富,他闺女做梦都会想嫁。你说我引人注目倒不假嘛。”
      王子燕无语地将对面人扫视一遍。高?在他自家也就比平均值高一点,没有多突出。帅?按照大众审美勉强可以承认……富?从全球排行领先的富豪聚居地这点看倒没错,可本人有没有钱就是另一回事了。他懒得开口数落,默默舀了冰糖丢进茶水里,小口啜饮着,等米哈伊尔梦发完了自动回到现实。
      “好多人都和我们一样,都是淘了东西再来喝茶的。”米哈伊尔发梦结束,大概蹲在家里足不出户的几天憋坏了,在椅子上也没安分下来,东瞅瞅西看看。也确实有好些客人在炫耀他们新得的小玩意,不管内容是否属实,说得都头头是道,好像全天下的理都堆到了他们这边似的。王子燕嗯了一声,未作他言。
      “我记得以前来游览时,介绍说这块地方是清朝繁荣起来、形成了现在的文化功能。赏玩小器物的风俗也是从那时开始的吗?”米哈伊尔总算抛出一个稍微正常的问题。
      “差不多……算是八旗遗风的一部分吧。反正是游手好闲无事可干的贵族,那个时代娱乐也就那么几个路数,不知不觉就发明出一整套了。”
      “包括遛鸟?”米哈伊尔忽然想起在王子燕家倒没看到养鸟。
      “包括遛鸟。有一阵子我还做过京城遛鸟大爷的首领……!”也许是追忆到了光荣历史,王子燕表情无甚变化,语气中却有一丝小激动。
      米哈伊尔讽刺道:“由此可以想象,你在那个时间段一定游手好闲、无聊透顶。”
      “你没资格说我。据说你在迁都以后,天天过着深居简出醉生梦死的生活,每天最大的烦恼就是拿什么消磨时间。准备一次茶炊先为选用具耗上两小时,煮开又有好一会儿,然后用一下午喝茶,晚上参加舞会……”
      “也不是天天那样!话说谁告诉你的。”
      “彼得。他还说他好几次经过莫斯科,敲门找你,你都躲在堆满西方珠宝和东方丝绸的房间里,磨蹭半天才出来,活像见不得阳光的吸血鬼。”
      米哈伊尔扶额:“彼得真是的,这种有损我光辉形象的细节还告诉外人……”
      王子燕声音忽的沉下来:“别担心。我没有认为这不好的意思。”
      米哈伊尔放茶杯的手一停。“这话怎讲?”
      “对于我们,如何消磨时间总是一个问题。有时很尖锐,有时不明显,但永远是问题。”王子燕埋首吹了一口茶,热茶氤氲的蒸汽盖住了他的眼睛,“有些时候,我是羡慕你的。你的生命,会遇到高潮,会跌到谷底,但总是在前进,在变化,在不断的行进中叙写人生。你的时间有方向地在流动,在不断创造新的自己。只有失去方向、时间停滞、生命变成望不见尽头的轮回的时候,消磨它的问题才凸显出来。你停顿的时间,说长也长,对城市来说却没什么大不了,然后又继续向前走了。不管前方是风和日丽还是狂风暴雨,都在走,都在迎接新的世界和新的故事。”
      “你不是吗?”米哈伊尔说,“你的人生也一直在变化,堪称传奇。”
      “从外界观察也许是吧。可是从我自己的角度,不知从何时开始,日子是重复的,新意都在须臾间就会消失,只有陈旧的循环永恒不变。中间做出了很多选择,有小有大,影响自己也影响别人,但造成的后果与自己预先期望的东西,总有不可弥合的疏离……无论时光推移,驾驭命运都是浮于表面的假象,我没有任何了不起,只是个很被动的被命运推着走的人。最后,终于到了结束循环的时刻。可变化来得太激烈、太不为我熟悉了,一边害怕承受不起,一边尽力去迎合……以为要成功了,结果……可能还是我一厢情愿吧。”
      “……只是随感而发,不用记在心上。”王子燕笑笑,“你只要知道,即使是你自己嫌恶、厌弃、认为没有存在价值的人生,依然包藏了很多别人毕生都追求不到的宝物。有些问题会纠缠你一辈子,无法彻底消除,但你不用太忌惮它。怀着平常心面对它,向前走,渐渐也就不会太受它折磨了。”
      米哈伊尔望着对面的人。茶水的雾气迷蒙了眼睛,也迷蒙了彼此间的距离。仿佛有什么封藏已久的东西穿过时光的细砂,从遥远的、早已被遗忘的世界缓缓游来,涉过水草,停在岸边,发出风铃似的寂寞的清音,一声一声都撞在他心尖。
      但当他想认真去辨识那件事物时,它又猝然在阳光下蒸发了,只遗下水汽飘散在风中。

      当天晚饭饭桌上难得地气氛融洽。两人随口聊着一天见闻,杯盘就差不多见底了。
      “明天平安夜,”米哈伊尔转头看电视,新闻正在介绍商家为今年圣诞节准备的促销活动,“后天就圣诞节了呢。”
      “你们又不过这个圣诞节。”
      “虽然不过,玩玩还是可以的。不过在你这里……”米哈伊尔暂且刹住这话题,又念起那一对求而不得的核桃,“你们戴在身上的饰品,除了好看好玩还喜欢套上一个保健功效吧?核桃有吗?”
      “有的。”
      “是什么?”
      “……延缓机体衰老、预防心血管疾病、避免中风。”
      米哈伊尔控制不住地喷笑:“果然是老年痴呆吗?怪不得你会戴着手串!”
      王子燕收拾着碗碟,没对他的语言攻击作出回应。收完抱在手里,才抬头很有深意地注视了他一秒,然后就走开了。
      次日星期一,王子燕照常上班去了,米哈伊尔起床,看见床头柜压着一个字条,上书:“早饭还是在餐厅桌上。今天的是我市传统美食,有养胃、清热、解毒的功效,务必喝完。”
      他走进餐厅,眼前一黑。
      他这才明白昨天王子燕那一眼的深意。
      桌上摆着一盆融汇了大千世界无穷奥妙的灰绿色的……豆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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