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21、二十、到底谁喜欢谁？

　　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从那天晚上见到卓宁开始我就已经有了这个觉悟，只是没料到会来得这么快。
　　周末，我坐在食堂里边吃冰淇淋边等程风例会开完跟我一块回家。
　　“一个人坐着不闷吗？”
　　我正兴致勃勃地看窗外的一对情侣吵架，被头顶上突然响起的声音微微吓了一跳。缓缓抬起头看了眼端着餐盘站在我旁边的女生，我礼貌性地微笑，然后摇摇头。我没有撒谎，是真的不觉得闷。我向来是个自得其乐的人，光脑袋里面那些天马行空的古怪思想就够我解闷的了，况且现在窗外还有好戏上演，说我会闷实在是没有道理。
　　“我可以坐这里吗？”她又问。
　　我坐直身子，环视了一下四周空荡荡的座位。下午一点钟并不是吃午饭的高峰时段，况且今天是周末，下午没课的有很多都出去改善生活了，整个食堂就更是人烟稀少。
　　卓宁并没有理会我的反应，直接将餐盘放在桌上，在我对面坐了下来。
　　我明显地叹气，看来果然是冲着我来的。
　　“等程风？”她夹了块豆腐放进嘴里，动作优雅，很淑女。
　　我埋首吃着冰淇淋，微微点点头。
　　“如果我没记错，他们系学生会每周末的都有例会吧？”
　　我又点头。
　　“我发现你话真的很少！那天晚上是这样，今天还是。”
　　我还是点头。
　　卓宁笑出声音，“哎，你不能给我点面子，出个声音吗？”
　　“说什么？”我不喜欢跟不熟的人说话，尤其是我很不想打交道的人，例如说眼前这位。
　　“嗯……就说说你跟程风吧！”
　　我看你是想说“你”跟程风吧！“我跟程风怎么了？”
　　她笑着捏我的脸颊，“呵，你真的很可爱！不用对我这么深的敌意，我又没说要跟你抢他。”
　　不着痕迹地抹了抹被她捏过的地方，我心道：怪了，我干么对她有敌意啊？她又没怎么我。还真不知道到底是谁对谁有敌意呢！
　　“我跟程风是初中同学。”
　　看吧！
　　“还有高翔……”
　　嗯？
　　“他高我们一届，我们三个都是学生会的干部，而且是不错的朋友。”
　　等、等一下！这么说……我、高翔、程风还有她初中的时候都是同校喽，怎么我不知道？之前根本没人跟我提起过！
　　停顿了一下，卓宁继续道：“我喜欢高翔，从刚进学生会的时候就喜欢。”
　　我微怔，猛地抬起头看着她。
　　卓宁垂头用筷子拨弄着盘中的食物，她头垂得很低，低到我看不清她的表情，只听得见她轻声陈述，“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肯接受我。我不气馁，相信只要我锲而不舍，总有一天他会被我打动。可是上天不给我机会，他中考发挥失常，只考到了市重点。而第二年我加上艺优生的加分，上省重点绝没问题，我父母根本不能容许我犯傻跟他去上市重点。所以迫不得已我们分开了，放榜的那天我哭了很久！”
　　我暗自苦笑，哪里是发挥失常，他分明就是故意的！唉，老哥啊，你害人不浅啊！不对，罪魁祸首好像是我呀，如果我肯上进一点的话……不，如果我真的上进的话，那么今天的谈话很可能会出现在我高中时期。那个时候大家都年龄尚幼，怕是不可能这样平心静气地来谈吧！我开始庆幸自己当初没有发奋学习，若是不幸上了同一所高中，让她知道了我跟高翔的关系，不知道她会不会抓狂。
　　卓宁继续说：“结果我却跟程风又成了同校……”
　　“顺其自然地你们就走到了一起？”我接下她的话，按常理推断出结果。
　　“是啊，一直到上了大学我才又见到高翔。跟程风已经处了那么多年了，我知道自己不应该再对高翔动心。可是挣扎了一年，我发现我始终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毕竟真正喜欢的人是高翔，一直都是，我不能允许自己欺骗自己。”
　　“所以你跟程风分手了。”唉，真是蹩脚的言情剧啊，俗套到家了！
　　卓宁怪怪地看我，“你怎么无动于衷？”
　　我好笑，“那你觉得我应该怎样？”
　　是啊，我应该怎么样呢？作为一个失恋的慰籍品，在知道真相以后应该歇斯底里地尖叫出我的愤怒，还是应该伤心欲绝地痛哭流涕？这两样似乎都不应该是慕紫会做出的事情，尽管我知道我心中某一个角落里的引线已经悄悄点燃，但远还没有到要发作爆炸的地步。这一点小小的火苗我还压抑得住，这要庆幸对程风我聪明地没有陷下去。
　　卓宁轻轻叹气，“程风人很不错，你应该好好珍惜他。虽然他平时不苟言笑的，而且话也不多，但是个很细心，很懂得体贴女孩子的人……”
　　“你等会！”我打断她，“不苟言笑？话不多？”程风吗？你确定你说的是那个一天到晚烦我烦到要撞墙的家伙？
　　她显然误解了我的疑惑，犹自解释道：“这也不能怪他，程风家教很严，从我认识他起他就是这个样子，做事情总是一板一眼的。”
　　真是怪了！程副主席果然是在不同的人面前用不同的面孔吗？世界上竟然还有人格这么复杂的人，还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啊！不，或许根本不是他人格复杂，而是他伪装的面具戴得太好，而单纯到愚蠢的我累死也看不清他的真面目。
　　“我知道他现在还喜欢我，但我真的不能……”
　　“所以你想要我缠住他，好叫他没有机会干扰你倒追高翔？”我讽刺地笑道，“我真不明白你是笨还是聪明！跟我说了这些，你觉得我和程风从此还可能相安无事地在一起吗？我不得不怀疑，你到底存的什么心啊？”
　　“你说话总是这么不客气吗？”她依然笑得很有风度，丝毫没有生气的样子。
　　“……对不起。”奇怪，我怎么真的生气气来了？不过她既然用这个话题引我开口，就应该有觉悟我可能会发火。
　　“我只是不想他再每天晚上在舞蹈教室外面等我了，我知道他之所以会带着你是为了让我放心，但这样真的让我很为难也很内疚。记得劝劝他，下回你们再约会，不要再选在水池那边了。程风这样的好男生不多见，你要是真的在乎他就要想方设法留住他，让他断了对别人的心思。”
　　是啊，水池边，不就是舞蹈教室的旁边嘛！怪不得他那天心血来潮要钓什么蠢鱼，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啊！他费那么大周章把我拆离高翔身边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吗？我竟然还当他有多善良好心，说再多都是屁话，人果然是自私的！
　　后来卓宁又喋喋不休地说了一大堆程风怎么怎么好，叫我好好把握的话。但是我几乎都没往耳朵里面进，整个脑袋不知是混乱还是空白。
　　我的一双手又在发抖了，不想被她看见，我将一只藏在桌子底下，另一只则用牙齿咬住，一直到程风开完会过来都没有放开。
　　“咦？卓宁啊！”程风过来，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她。“你……怎么跟紫紫在一块儿？”
　　“没什么，聊聊而已。”卓宁笑得坦然，“我还是不给你们当电灯泡了，先走喽！”
　　待卓宁走出食堂，程风才将注意力调回到我身上，不禁皱眉，“啧，多大了，还吃手！”说着，他拍掉我咬在嘴里的手指，惊呼：“哇，你自虐啊？”
　　听他这样一说，我才注意到食指已经是一片淤痕。
　　“伸过来，我看看！”他坐到刚刚卓宁坐过的位子上，伸出手来却被我下意识地躲开了。
　　程风的手停在半空中，微愣了一下，“你又别扭什么？”他终还是把我的手抓了过去，而后惊道：“大夏天的你怎么抖成这样！很冷吗？”
　　我狠狠地抽回手，摇头。
　　许是察觉到了我的异常，程风皱眉，“你怎么了？犯什么……”微停了一下，“是不是卓宁跟你说什么了？”
　　我继续摇头，“没有，她没说什么。真的，她只不过跟我说你们分手是她先提出来的。”
　　“她这么说？”程风眯起眼睛看着我。
　　“其实，被女孩子甩也没什么丢面子的，你大可以跟我直说嘛。说不定我一个好心还会安慰安慰你。你要我帮你忙我也义不容辞，你要当着谁的面，要搂要抱要亲我都可以配合你。可你何必弄一大堆真的假的出来，干么要骗我？你这样会让我觉得你一直是在耍着我玩。我不怨你欺骗我的感情，毕竟我没有把感情放进去。但是我恨这种感觉，我恨别人看我的笑话，我却还浑然不知地在那演得尽职尽责的感觉。我本来是很感谢你的，真的很感谢你，毕竟在这样的时候你肯帮我，我很谢谢你！可是现在呢？你的前女友明明白白地告诉我说，我只是你的掩护，掩护你依然爱着她的事实。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我不在乎，可是麻烦你不要把我当成傻子。我承认，我很笨，你们耍心机的那一套我永远也学不来，可我不是真的什么都不懂的傻子！自尊我是有的！麻烦你下回要做什么事的时候先考虑到这一点好吗？”我不停歇地一口气说完，声音从头到尾都在颤抖，如果站在我背后听一定以为我在哭。可是我没有！相反的，除了微皱的眉毛，我的脸上几乎是没有表情的。
　　沉默了半天，程风开启低低的声音，“我真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这么想，我以为你和我一样一直很用心很努力地在维持我们两个的关系，我以为我的心思早晚有一天你会明白，我以为……”
　　“是啊，现在明白过来好像对你来说是早了点。”如果我依然被蒙在鼓里我们两个或许真的可以一路走下去，可是既然我已经知道了真相，除非把问题完美地解决，否则我们俩掰定了，到头来可能连朋友都做不成。可是到了这一步，想要完美地解决问题似乎已经不可能了吧！
　　“邦！”
　　程风一拳砸在桌子上，猛地站起身厉声吼道：“我在说什么你到底明不明白啊？”
　　我霎时被震住，怔怔地看着一脸怒气的他。在我面前，他从没有发过这么大的火，以前生气冲我吼也大多是半开玩笑性质的，而这一次他是真的在生气，只是我不清楚他到底在气什么。
　　我冷笑，“被拆穿了也不用恼羞成怒吧？”我也站了起来，“我们毕竟朋友一场，兄妹一场，你放心，我会帮你。既然喜欢就要学会争取，你不要总退到后面，在喜欢的女孩子面前表现得自己有多伟大的样子。做妹妹的帮哥哥追女朋友是义不容辞的事情。”我仰起笑脸来看他，只是这抹笑容想要扯出来还真不那么容易。
　　“你……什么意思？”
　　呵，聪明如你，会不明白我什么意思吗？“她不是说她喜欢高翔吗？可是如果高翔身边有喜欢的人，她还能做什么？到头来还不是要回到你身边。”
　　程风看着我，嘴巴张了又合，合了又张好多次都吐不出一个字来。
　　大哥，你不用太感动，我心里明白你的感激就好了。
　　“你……你是说……你要恢复跟高翔原来的那种……关系？”他声音断断续续地，语气仍是不置信。
　　“不然你以为呢？你认为至今为止这件事除了我还有谁办得到？不过你放心，这只是暂时的，等到你跟卓宁稳定了……”
　　“你疯了？！”程风又大吼，“他是你哥！”
　　“我就是喜欢我哥不行吗？”我也提高声音，“起码他不会骗我耍我！我知道他爱我更胜于爱任何人！啊——”突然有人大力地扯住我的手腕，把我拽了个趔趄。
　　定睛看下来，竟是铁青着一张脸的高翔！
　　“走！”他只说了一个字，便拉着我就向食堂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