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缸里的猫》不宣

20、十九、男友的前女友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我为什么会头脑发热地跟着这个家伙在这里冒傻气？一般情侣在这种花前月下的场景里不是都应该你浓我浓一下吗？可谁想到，大晚上的他程副主席竟然拉着我在学校的水池边上钓金鱼？！
　　我愣愣地看着程风拿着根用线拴着曲别针的筷子，似模似样地蹲在水池边上等鱼上钩，“你真的确定用这东西能钓得上来吗？”金鱼不是都用捞的吗？我就不信他们的老祖宗教过他们怎么咬钩！
　　“嘘——”他对我做出噤声的手势。
　　“你嘘什么嘘啊？这些鱼成天在这水池子里面看人来人往，不怕人的！”恐怕看见人来还欢实着呢！因为时不时会有那种“热爱动物”又喜欢找浪漫的小情侣拿面包渣来喂它们，试问有几个像我们俩这样的？
　　程风瞪了我一眼，“我是让你小声点，别把管理员招来了，你没看那牌子上那么大字写着‘禁止捞鱼，违者罚款’吗？”
　　“那你还捞？”
　　他不耐烦地晃了晃手中的筷子，“看好了，我这是在捞吗？”
　　是，他是没在“捞”，可这有区别吗？
　　“与其让它们在这里等着学会仰泳，不如让我钓。你看看，这是金鱼吗？瘦成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校养了一群变种的泥鳅呢！”
　　可是被你钓上来的话那还不马上就翘辫子啊！“你就那么想养鱼啊？”金鱼又不贵，自己买来养嘛，干么一定要占学校的便宜呢？这家伙有够小市民的！
　　“我是给你钓的！”
　　什么？我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没发烧啊！“我不吃鱼你不知道吗？”
　　他好笑地看我，“我是让你养着，又没叫你拿来炖豆腐，虽然它们现在长的是很像泥鳅吧！”
　　“可是我就是因为讨厌鱼所以才不吃的！”一看见这种浑身滑溜溜的水生动物我就浑身发冷。
　　“你外号不是叫猫吗？我以为你会喜欢。”程风耸了耸肩。
　　我推他，“不要钓了，这里好多蚊子！我们回去吧！”
　　借着路灯的光，程风看了眼手表，“才八点多，现在回去的话，是我能到女寝去坐坐，还是你能到男寝来？都不行吧！再陪我多呆一会好不好，说不定我马上就能钓到了，你有耐心一点嘛！”
　　能钓到才有鬼！我翻白眼。呜……真的好多蚊子！早知道出来的时候应该吃颗维C，或者是喷点花露水什么的。
　　我不得不承认，我的这位现任男友他大脑构造确实和一般人不大一样。自从那天起，我们两个终于算是真正进入角色了，但却也越来越没有普通情侣的样子。
　　这家伙每天稀奇古怪的点子层出不穷，而且大多都是像今天这种拿根筷子钓金鱼的蠢注意。我发现原来他恶搞的本事绝对不逊于高翔，以前高翔就很喜欢搞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事情出来，没想到这家伙竟然更胜一筹。搞笑也就罢了，还搞得满脸的一本正经，真是服了他！
　　不过我倒是挺乐得他这样，如果我们真的像其他人一样每天黏糊糊地贴在一块，然后你爱我，我爱你地说个不停，我想我不疯掉，也会被自己恶心得吐到脱水进医院。而且我想我们的关系暂时只要保持这样就好，我还没有跟他做更进一步“亲密接触”的打算。而程风显然也很清楚我的想法，所以自从那天以后，他没有再亲吻过我，甚至连提都没有提过。只除了那一次——
　　那天，他的恶作剧竟然搞到了我头上，被惹毛了的我随口问了句，“我们就不能像其他人一样到电影院去看场电影吗？”非要把言情片弄成搞笑片你才肯善罢甘休？
　　他回我，“‘其他人’在电影院里玩亲亲，你也要吗？”
　　“……”我哑口无言。
　　显然他是不介意，而介意的一直是我。我不知道程风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么了解我的，甚至有的时候我会发现，我的每一个动作他都观察得很仔细。以至于到了现在，我一个皱眉的动作他就能把我的心思猜个七八分。也许，现在除了高翔，他大概是把我看得最清楚透彻的人了。
　　说实话，这种被人看透的感觉一点也不好。特别是对一个自认为是旁观者的人而言，你总认为自己就像看戏一样看着这个世界的每一个人，却不知道背后还有一双眼睛看着你的表演。当你发现的时候，那双眼睛已经完全摸清了你的戏路，开始向你的舞台进驻。我现在就是这种感觉，所以我潜意识里对程风产生一种排斥，因为我知道，只要他占领了我的舞台，那么就意味着我要面对男人的劣根性所带来的伤害。
　　“程风？”
　　一个女声拉回了我的思绪，抬头间，看见一个身材纤挑，着装品位独特却协调不夸张的女生向我们这边走来。她一步步走近，我也逐渐看清了她的容貌。有点欧化的轮廓，白净的脸上嵌着精致的五官，嘴角噙着抹淡淡的自信的笑意。从她的着装和气质上看，应该不是学美术的就是学音乐的。低头看了看，我便可以肯定她是音乐系的无疑，而且是舞蹈专业的，因为她确是穿了一双黑色舞鞋没错。
　　程风站起身，“这么晚才练完舞啊？”
　　女生来到程风面前，笑意更深，“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白天太忙都没有时间好好练习！”
　　“你呀，早晚有一天把自己累趴下！”说着，他抬起手，我猜他大概是要摸那女生的头。但是伸出的那只手却在中途突然停住，轻握了握拳，有些尴尬地又垂了下来。而那女生则下意识地瞟了我一眼。
　　一时间三个人竟然陷入了尴尬的沉默。
　　这两个人很熟，我猜。也许是我的存在让两个人都不好意思放开来畅所欲言。那么好，我很识相地耸耸肩，转身向女寝的方向走。不要怪我没有礼貌，对陌生人，我向来都没有话讲，甚至是一句招呼也要依我的情绪而定。而现在显然我是没有哪个闲情雅致去应付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并不熟识的女人。
　　“这位是……”女生的话让我收住了脚步，“慕紫吧？”
　　我回过身，出于礼貌点了点头。人家都点到名了，如果我再不给点回应的话，恐怕真说不过去了。突然想到，如果我总是这副臭脾气的话，这个社会我还混不混啊？
　　可我真是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点什么好，说“你好”？“晚安”？还是直接问一句，“你怎么知道我是谁？”
　　我求救一般地看向程风，而他却犹犹豫豫地，“呃……她……” 支吾了半天也没有个结果。
　　最后还是那女生很爽快地自报了家门，“你好，我是卓宁！”说着，她冲我友好地伸出手来。
　　果然，其实她的身份我早都已经猜得七七八八。只是……不就是前女友根现任女友碰了面么，又没有兵戎相向，程风实在是没有必要这样手足无措的。
　　“你好！”我回握她。
　　“还挺可爱的嘛！”她轻拍了拍我的脸颊。
　　很想躲开，但终究还是忍住了。可我又不是小狗，跟你没什么交情你也不是我长辈，干嘛把我当小孩子一样拍？而且我怀疑她的这句“可爱”很可能是加了引号的。
　　卓宁虽然一直在对我笑，可是笑容里却掺着那么点挑衅。这让我想起了程风的一句话，“我就是为了我现在的女朋友才跟原来那个分手的”。如果Nana所传的谣言确实有可信性的话，那么就意味着眼前这位美丽的音乐系宣传部长是被程副主席甩掉的，而且表面上是为了我这个“挺可爱”的小丫头。
　　可是这挺无聊的，如果她真那么喜欢程风的话她大可以追他回来，我根本就够不成威胁的。因为明眼人只要见到她这份姿容，就完全可以肯定，她与程风的问题绝对不是出在我身上。很可能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矛盾造成的今天的境况，而我最多只能说是在错误的时间恰巧出现的倒霉鬼。我挺冤枉的！
　　这两个人开始聊学校的事情，交换做学生干部的心得体会，工作经验，而我则听得似懂非懂（其实也从来都没想懂过，所以压根没有用心在听）。其间有好几次我都想调头走人，可程副主席却自始至终都将我的手握得牢牢的，不给我丝毫落跑的机会。
　　他俩不知道说了多久，直说到我很想打瞌睡，卓宁才摆摆手走了，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在我眼前亮一亮她的自信。可是你再自信也没有用啊，你男朋友现在在我这里！我忍不住暗中翻白眼。
　　从卓宁离开以后，程风就一直皱着眉头看我，弄得我挺无辜，“你又怎么了？我今天好像没乱说话吧！”我还记得他那个被我刺激得现在都还没找到女朋友的哥们呢！
　　“你一点都不在乎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
　　我莫名，“在乎什么？”
　　“卓宁！”
　　我更加莫名，“卓宁怎么了？……哦，她好像对我有点敌意！真不明白，我跟她又没有仇！”
　　“听你的意思，你们两个之间应该什么冲突都没有？”是不是天太黑的缘故？我怎么觉得程风得脸色越来越难看呢！
　　我一路莫名到底，“我们应该有什么冲突吗？”
　　程风笑得讽刺，“看来我是白紧张一场了。”
　　我也笑了，但却是冷笑，“你紧张什么？还是兴奋？如果两个女人为了你争风吃醋而大打出手你就会很有成就感？”
　　程风怔怔地半晌，才缓缓道：“我没想到我在你眼里也是这样的。”
　　“在我眼里男人都这样，并没有谁是特殊的。而且我不也是你刚刚更换的女朋友吗？一个有过去式和现在式的男人，还指望自己的感情在别人的眼里有多纯洁高尚？”只不过可悲的是我竟然就是那个现在式，而且很可能在将来的某一天我会变成过去式……或者成为另一个现在式？
　　过了许久，我才听到他重重叹气，“为什么你一到这个问题上就变得那么尖锐呢？……算了，不说这些伤感情的，我们继续钓鱼吧！”
　　我也缓和了语气，“别钓了，根本钓不上来的！”
　　“可以！”他语气坚定，“你说过可以的！”
　　嗯？我……我说？我什么时候说过了？
　　“小的时候，”程风用一双带着复杂神情的眼眸凝视着我，“这个工具是你教我做的，那个时候你还信誓旦旦地跟我说，用它一定可以钓到鱼！”
　　我轻笑出声，“你的记忆力还真好！你不会天真地相信到现在吧？哎？我怎么不记得你是一个这么天真的人了！”总觉得说他狡猾倒贴切些。他天真？那世界上大多数人大概都蠢成白痴一样了！
　　“是啊，小时候的记忆确实不管用啊！”他轻叹。“咱还是来点实际的吧！”说着，他伸手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拽出个塑料袋来。
　　这家伙不是要……
　　“这些笨鱼还真不怕人呢！”他说这句话的时候，已经有四五条金鱼在他的塑料袋里游泳了。
　　“禁止捞鱼！”我很想这样提醒他，但有人已经先了我一步。
　　在我还没看清冲着我们跑过来的是大爷还是大妈的时候，程风已经一把拽起我，飞一般地逃了。
　　显然以那位不知是欧吉桑还是欧巴桑的管理员的年纪是不可能有程副主席这样的脚程的，而我也不见得有。所以在我们确定摆脱追捕的时候，我早已经两脚发软，蹲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气了。
　　我上气不接下气，可他倒笑得很开怀，还得意地把手里的战利品在我眼前晃。
　　“神经病！”这是我刚缓过气，咆哮出的第一句话。
　　“不跑才傻子呢！你还真想明天上通告批评啊？光荣啊？”
　　我继续吼：“你非抓那几条鱼干嘛？谁养啊？”
　　他理所当然地指了指我。
　　“没门！”
　　见我坚决，他撇了撇嘴，一副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就只好我养了。”
　　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起了那只被高翔炖了汤的青蛙，“算了，还是给我吧，你们寝有个危险分子！”虽然我从小被高翔训练得对非哺乳类的小动物也没什么爱心，但总比他要好一点，至少十分厌恶吃鱼的我不会送四五条生命下锅。
　　“好吧！好好养啊，死了一条我为你是问！”程风笑笑地，可我怎么觉得自己像是中了奸计一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