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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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日，令狐冲练完琴，告别婆婆和绿竹翁，早早出了竹舍，径朝王府方向行去。蓦地里窜出一个人来，握住他的手，牵着他便往反方向疾走。令狐冲吃了一惊，待要脱开对方牵制，却发现来人正是田伯光，一时间他倒也不急着挣脱了，松了气力任由那人带着他走，嘴上却道，“田兄忒也霸道，几日不见，今日一照面便拉犁似的拖着人乱跑，不知却要作甚？”田伯光脚下不慢，回头嘿嘿一笑，道，“令狐兄，多日不见，你可精神了不少。今儿实在是兄弟忍不住要献宝，这便带你到洛阳城附近一处所在。只是我想，若咱们脚程慢了，令狐兄回王府晚了时辰，不免要受令师责罚，好在田伯光于轻功一道尚还窥得一些门径，因此，对不住，这便劳你大驾，辛苦一下，咱们二人一道赶一赶路。”令狐冲听他这么一说，也就随他去了。反正时至今日，他对田伯光已是十分相信，知道此人决计不会害自己，何况他既说要献宝，自然是有好东西要给自己看。田伯光此人虽然作恶多端，但对朋友却是掏心掏肺、十分优待。他好几次向令狐冲献殷勤，令狐冲并非不知。尽管师傅总是告诫令狐冲，恶人即便做好事，其中也一定深藏阴谋，但不知为何，每次一对上田伯光，令狐冲便觉得师傅这句话未必全对。田伯光固然不是好人，但他所作所为却并非都有淫邪企图。令狐冲道，“田兄说是宝，必然是好的。可不知是藏了多少年的佳酿？”田伯光心中好笑，想到：你还真是个十足的酒鬼，听我说道是宝，便猜是酒。然而我虽知你好酒，你重伤之时，我又怎么肯再让你大饮特饮，自伤身体？田伯光道，“天下宝物就一定得是琼浆玉液么？”令狐冲一愣，道，“不是好酒？”田伯光微一沉吟，笑道，“酒倒是也备了，只是你有伤在身，一会儿可不许多饮。”令狐冲失笑道，“田兄也忒小气了。”嘴上虽如此说，脸上笑意却久久不去。想他自小在华山长大，除了师傅师娘，个个都当他作大师哥，照顾师弟师妹于他来说那是理所当然。师傅师娘对他虽关怀有加，却是尊长对卑幼的照抚关心，爱护颇多，亲近却少。近来他每每与田伯光在一起，田伯光待他都似兄长对小弟一般的亲密关怀。令狐冲做惯了大师哥，何曾被人如此照抚过？因此，和田伯光一道，总叫令狐冲觉得很是新鲜。田伯光不与他争辩，转而气沉丹田，凝神脚下，却是奔得更快。他本就擅长轻功，周围行人只道身边突然一阵风吹过，却看不清人影。田伯光不仅快，也有长力，一口气不停，直奔了约莫有小半个时辰。令狐冲见周围景色渐渐从车水马龙变作绿树丛生，知道二人已来到郊外。他瞧田伯光多带了一人，奔跑的速度却始终不落，心里不免暗生佩服。
二人又奔跑一阵，终于在林间一处庄园前放慢脚步。这庄子建在半山，又长年为茂密树林遮挡，周围人迹罕至，倒也清幽得紧。令狐冲不及打量仔细，便被田伯光拉进了门里。二人一脚跨过庄门，迎面又是一大片树林假山构建而成的花园，树影石林经过人工雕琢，端的是精巧细致，浑然天成。花园后面是三进大屋，田伯光带着令狐冲快步穿过正中一间大厅，令狐冲一瞥间，只觉厅中陈设虽然简单，却能从家具质地、对联画轴中看出屋主人的巧思。穿过大屋，令狐冲凝神一看，见是一片细密的竹林，隐约听得林间鸟鸣，青烟袅袅，却好似到了云海仙境，与华山玉女峰上的风景倒有异曲同工之妙。令狐冲笑道，“想不到田兄竟是个大财主！这里清静之极，田兄当真好会享福。”田伯光道，“我可不是财主，财主是我一个游伴。我向他借这庄子一用，他便连庄子带仆役一股脑儿都借了给我，随我使用差遣。”令狐冲道，“这人可真够朋友。”田伯光道，“那也未必，但这份情，我总是记下了的。”田伯光边说，边拉着令狐冲步入林中，行了有半盏茶时间，令狐冲只觉眼前豁然开朗，原来在这碧绿青竹掩映之中，竟有一泓清可见底的泉水，水面腾腾，正冒着青烟。
令狐冲一靠近，便觉有一股源源不绝的热气迎面扑来。
田伯光道，“令狐兄，洛阳左近，不仅风景秀美，人杰地灵，且多有温泉水，其水温热若汤，能愈白芨百疾。提到温泉水，你们华山附近最有名的，便是当年秦始皇在临潼城南建的骊山汤。后来唐明皇在骊山踏青，于华清池赐浴杨玉环，杨玉环以池水洗尽民间凝脂，从此沾上了贵气，得到明皇宠幸，最终封为贵妃，华清池也因此女，闻名世间。世人只道这不过是一段古时韵事，却不知其实华清池也是温泉水，而骊山一带的温泉水若用来沐浴，确有镇心理气、凝肤美肌的功效。古时经书、今人传言都说道，温泉水依水色不同，功效迥异。我这些日子四下打听，得知洛阳附近龙门山的温泉水，有安定心神、休养生息之效。令狐兄现下真气涨溢、四体虚弱，每日若能有一个时辰用这里的泉水洗浴，于你的身子必然大有好处。”
令狐冲虽早有准备，知道田伯光定是寻来了什么灵丹妙药给自己疗伤，但听他如此详细道来，仍是忍不住心中感动，欲开口道谢，却又觉田伯光如此待自己，用甚么言语，也已无从谢起。他迟疑半晌，最终只是心道：他待我如此，我以后总是不能负他。想到此处，不禁轻轻施力，回握住田伯光的手，真心实意地道：“田兄，大恩不言谢，你今日的情意，我记下了。”田伯光笑道，“我也不用你记在心里，只要你的伤早些好，那便算了却我一桩心事。事不宜迟，令狐兄，你还是快些下水罢，迟了，可就耽误回城的时辰了。”令狐冲闻言，应了声“是”，转身背对田伯光，便向自己衣襟伸出手去。
。待续。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