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37、三十七、冬木之行（一）

　　早晨就出发，下午时，藤乃，理央还有一名女仆便顺利地到达了冬木市。
　　到了冬木市之后，藤乃和理央来到了五年前被炸掉，现在已经重建完毕的凯悦酒店，藤乃疑惑地问理央：“不住在之前那栋洋馆吗？”
　　“啊……那里的话……”理央的眼神在一瞬间有些闪烁：“那里作为据点就好。”
　　香织早就已经订好了套房，把行李搬进去之后她便先行离开，去清扫位于深山町的那栋洋馆了。
　　藤乃和理央吃过晚饭后，理央就叫藤乃带上几枚黑键藏在衣袖里，和藤乃一起前往了不远处的冬木教会。
　　结果令人大失所望。
　　坡路上方的教堂中只有一个小孩子。
　　金发红眸看起来像是外国人的少年笑嘻嘻地告知二人，言峰神父出门有事，两天后才能回来，他只是借住在教堂负责看家的。那真的是一个很有礼貌的孩子，他说，在神父回来之后他会通知神父这件事的。
　　“接下来怎么办？”走出了教会，藤乃站在寒风中无奈地问道。
　　“去拜访卫宫切嗣先生。”
　　“……可以这么直接的吗？”
　　理央已经开始向坡路下走了，她边走边道：“上一次来这里，在把你送走之后。当时，母亲似乎还带着真央见过他一面。”
　　藤乃应了一声后，快走几步，跟着她一道并肩走。坡路两旁是墓地，其中布满了墓碑，一点灵的气息都没有，看来这里的神父真的很尽职，紫阳小姐为什么会觉得他不对呢？
　　走过大桥，理央像是对这里很熟似的解说道：“这大桥算是深山町和新都的分界线了，过了桥就是深山町，老式住宅区……”走到桥中间过去一些后，理央猛地停下脚步，带着诡秘的笑容指着脚下，似乎是想要藤乃来看。
　　藤乃走过去，看着她指的那个地方，有些莫名。
　　“卫宫切嗣先生干的好事——他就从远处，把雨生龙之介射杀于此。最终他还是被当做无辜的市民、各方面都非常好的青年被埋葬的哦。要说我对卫宫切嗣这个人哪里不满的话，只不过就是他没有把你的龙之介哥哥留给我砍这一点了。”
　　“……”藤乃沉默地点点头，没有说话，理央看了她一眼后便继续往前走了。
　　走了许久，二人甚至照着地图找了一会儿后，终于站到了一座占地不小的日式宅邸门前。
　　门牌上写着【卫宫】。理央毫不犹豫地按响了门铃。
　　不一会儿，便有一阵欢快的脚步声传来：“是是~哪~位~~呢？”
　　开门的是留着浅棕色短发的女性，看上去很年轻又富有活力，她看着自己素未谋面的二人愣住了：“请问二位是……”
　　“我是卫宫先生的亲戚，姓七夜。听说卫宫先生病重，特地来探望。请您对卫宫先生说一声可以吗？”
　　“啊呀，是切嗣先生的亲戚啊！”年轻的女性连忙侧过身子，让开了门：“来来来请进，我去给你们泡杯茶，已经是夏天了，外面这么热，就在室内等一下如何，有空调呢！今天切嗣先生的情况不大好，一直在卧室歇着……真是的，切嗣先生太见外了，明明都那么熟了，病情那么严重居然还不说！”她一面气鼓鼓地抱怨着，一面把二人引进屋子：“忘记自我介绍了，我是藤村大河，切嗣先生的邻居。好了，这里是客厅，请二位等一等，我这就去叫切嗣先生！”
　　她自顾自地说着，对二人一笑便跑开了，藤乃对她不好意思地笑笑后，在她跑远之后叹了口气：“真是热情的大姐姐呢。”
　　“该说是没有戒心还是怎么样……卫宫切嗣就没有告诉她，不要放可疑的人进来吗，我以为衰弱的他会格外注意这个的。如果真的想对这家人不利也太容易了，虽然刚刚那名小姐看起来像是有修炼过武技，但是可以无声无息干掉她的机会还是很多的。”
　　“‘干掉她’，真央小姐听到了理央的这种用词又会不开心的吧？”
　　“……啊呀，你到现在为止还在叫那家伙‘真央小姐’吗？她知道了大概会高兴吧。”理央很惊讶似的道。
　　藤乃点了点头：“实际上我能和真央小姐接触的机会很少，也不好那么轻易地就开始直呼其名。”
　　理央笑着，刚想说些什么，便听见了一阵脚步声，顿时噤声。
　　来的是一个人。理央和藤乃同时望向脚步传来的地方。
　　视线中出现了一个男孩子，橘色头发，看起来十二、三岁，和藤乃与理央差不多大的样子。
　　他看到坐在客厅的二人，惊讶地道：“你们是……客人吗？”
　　“没错，我是七夜理央，算卫宫先生的远亲，听说卫宫先生重病所以特意来探望。”
　　藤乃没有说话，只是看着那个孩子。
　　在哪里……见过吗？
　　“……老爹还有亲戚啊。”少年显得十分惊讶。
　　“啊，卫宫先生没有提过吗……也是呢，我们往来不大频繁，说起来还真是难以启齿，上一次来还是五年前的冬天。”理央不好意思地笑着。
　　藤乃继续盯着那个孩子，觉得他出奇的眼熟，一时却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
　　孩子注意到了一直看着他的藤乃，说：“那个，晚上好，我叫卫宫士郎。”
　　藤乃下意识地点头还礼：“晚上好，我是浅神藤乃。”
　　眼熟、眼熟，非常眼熟。见过，她绝对见过他。
　　那么是在哪里，我究竟在哪里见过——
　　记忆深处的那个梦终于被她想了起来，那是——她猛地站起身来。
　　理央和卫宫士郎都被她突然的举动吓了一跳。
　　藤乃微微睁大眼睛，甚至不自觉地伸出手去，却在抬手的一瞬间就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了。
　　她舒了一口气，又坐了下来：“抱歉，一时间失态了，请不用在意。”她在心底暗暗责怪自己怎么这么晚才想起来。
　　去年十二月，梦中之梦，雨夜公园中的少年……
　　就算没有想起这个来，光凭紫阳小姐说过的有关第四次圣杯战争的事情，卫宫之类的……她也应该早些想起来啊！
　　“啊，这个……没事。”少年挠挠头：“那个，两位要吃水果吗？”理央谢绝了他的好意后，他走到厨房倒了三杯水，把其中两杯放到藤乃和理央面前后说：“老爹的身体状况……”
　　他还没说完，走廊中便又传来了脚步声。
　　理央马上凑到藤乃耳边道：“等一下，准备好你的能力……对，只要准备就好了，静观其变。”
　　藤乃微微点头后，理央便站起身来，藤乃也跟着她站起身来，觉得有些紧张。
　　穿着灰色浴衣的男人孤身走了过来。
　　他的神情看起来十分疲惫，甚至有些颓废，脸上的胡渣像是很久没理似的，气色也很不好。
　　他看到卫宫士郎后勉强笑了一下，然后道：“士郎先回房间吧，爸爸有事情和这两位小姐说。”
　　卫宫士郎应了一声后便离开了，他离开走廊的那一瞬，理央便微微弯了腰，一只脚也微微向后错了一些，那是随时都可能发起攻击的姿势。
　　“……”藤乃看着卫宫切嗣，眸中已经漾起了一层异彩。
　　男人冷淡地道：“不需要这么紧张吧，确实是叫……夏未真央？”
　　理央毫无笑意地仅是勾起唇角，冷冷道：“第一，我不姓夏未也不叫真央，我是七夜理央。第二，说什么‘不需要这么紧张’，你倒是拿出点诚意来啊，卫宫切嗣先生！”
　　藤乃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左手。
　　卫宫切嗣的左手被宽大的衣袖遮住了。
　　她很认真地看着那只衣袖，通过透视看见了里面紧紧握着枪的手。
　　一出来就拿着枪？藤乃觉得有点恼火，所以她对卫宫切嗣说了第一句话。
　　“卫宫先生。”声音出口有些小，藤乃索性将声调提高：“请放下你左手拿着的东西，立刻。我数到三，那之后您是想要被理央砍还是被我扭成肉片都无所谓——”第一次威胁别人，何况自己还没有什么底气……虽然这样应该是不对的，但是她已经顾不了那么多了。
　　紫阳小姐说过，卫宫切嗣有一种子弹可以破坏魔术师的魔术回路。
　　那么，对于藤乃来说，只要被击中就完了，就算没打中要害今后也不可能继续研究魔术。这么近的距离，如果他真的要开枪的话，藤乃没有理由能躲得过去。
　　“一……”藤乃深吸一口气开始数数，理央带在身边的普通短刀已经出鞘，卫宫切嗣沉默着抬起了左手，枪口正对着理央。
　　藤乃觉得自己可能已经在颤抖了，但是理央却在毫无顾忌地笑：“卫宫先生，对我来说破坏魔术回路之类的事情可没有半点意义，一秒钟之内把普通人类切成几十块对我来说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母亲说过，要杀人的话，砍到看不出原本面目对我们来说才是真正的礼貌呢。”
　　“二……”藤乃盯着卫宫切嗣的左手继续数数。
　　理央玩一般转着手中的短刀：“顺便，敬告您一句，如果您不能保证在开枪后能够立即杀掉我们两个，您的养子……”
　　卫宫切嗣的手指微微动弹了一下，把藤乃吓得不轻，但是他在下一刻慢慢松开手指，任手枪掉落在地上。随后中年男人很疲惫似的叹了口气，走到方才卫宫士郎坐的位置坐下：“说吧，你们的来意。”
　　“奉母亲的命令，”理央似乎根本没有觉得这样说有什么不对一般：“特地前来，处理您的遗物。”
　　喂理央你这么说实在是……藤乃无奈地想着，似乎也没说错，但是无论怎么说，在人家还活着的时候说“遗物”什么的……
　　卫宫切嗣的眼神微微动了动：“遗物，具体指什么？”
　　“您剩余的军火，以及您从卫宫矩贤先生处继承的魔术刻印。当然，如果您愿意将其传承给您的儿子而不是跟您一起烧成灰入土的话，我们也可以帮您移植。”理央用办公事般的口气平淡地道。
　　“……”卫宫切嗣沉吟不语。
　　理央拿出一个信封来，双手递给卫宫切嗣：“这是家母给您的信件。您如何抉择请在读完后告知我们，今天便告辞了，明日还会再来叨扰。藤乃，走了。”
　　卫宫切嗣接过那个信封后，理央拉着藤乃对他深深鞠了一躬：“顺便，今天的事情有些失礼，但是实在是卫宫先生让我们太紧张了呢，女孩子的胆量可是很小的哦！”她就这么轻轻巧巧把藤乃先出声威胁的错给带过去了，之后她拉着藤乃快步离开了卫宫宅。
　　走在夜晚的街道上，二人没有马上回酒店，而是先去了紫阳购置的那栋洋馆。香织已经把屋子整理过了，现在已经完全可以住人了。
　　“藤乃你把你的纸片放在地下室，我把我的纸片放在酒店，分两个地方会安全些。”理央整理着东西，淡淡道：“我们两个都必须随身准备利器，能迅速划破皮肤的那种。这个魔术道具的使用也需要遵循等价交换原则，用大量的魔力换取提前刻在整个世界的基盘上的某个‘奇迹’的发生。”
　　藤乃依言把带在身上的护身符中的一张纸片放在了地下室，之后二人跟香织打了声招呼后便回了酒店。
　　路过大桥附近，藤乃停住了脚步，她呆呆看向了某条隐秘的小巷。
　　理央不解，跟着她停下脚步，循着她的视线看去，问道：“怎么了？”
　　话问出口后，理央就愣住了。那里……
　　“是了……”她喃喃道：“五年前的那天晚上，你是背着我从那里走回家的。”
　　“……”
　　“……呐，藤乃，我想去那个故地看一看，可以和我一起去吗？”
　　“好啊，我没意见。”浅神藤乃听见自己轻声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