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38、三十八、冬木之行（二）

　　藤乃和理央去了地下的那个空间，只是一切都早已被化为灰烬，就算想要追忆也没有剩下什么了。
　　晚上，藤乃躺在酒店的床上辗转反侧。
　　今天，拜访了卫宫家，她又想起了梦中的圣杯战争。
　　Archer，帮了自己那么多的英灵，她是真心地想要向他道谢和道歉的。
　　如果她当时在零之月想海的入口就止步，那么也许就可以顺利拿到圣杯……那之后，至少可以实现Archer的愿望。
　　她还想起了那个梦中之梦。
　　女孩有着银色的长发和漂亮的红色眼眸。
　　冬夜的公园，她对少年说：“真遗憾。最终，你还是选择了和他一样的道路。为了素未谋面的他人，舍弃自己最重要的亲人。”
　　藤乃想，她已经知道了那个“他”指的是谁——卫宫切嗣，这个男人的人生……
　　“好可怜呢，士郎。”
　　“从今以后，你将带着哭泣似的表情，过着欺骗自己的人生。”
　　他的人生是这样的吗，带着哭泣似的表情，过着欺骗自己的人生？
　　藤乃闭上了眼，终于有了那么一点困意。
　　找到了这个人，却又跟没找到这个人没分别。何时才能再见，然后对他道谢呢？
　　啊啊，他是英灵，所以，总可能有机会见到的……而另一个自己无论如何都要感谢的人……早就见不到了……
　　充满怨灵的、似乎位于异空间的破旧小学中到处都是尸骨。
　　死亡，怨灵，尸体……
　　自己学的是降灵魔术……紫阳小姐很擅长的……降灵魔术……
　　她在入睡前的那段时间里，迷迷糊糊地似乎想到了什么。

　　第二天早晨，吃完早餐后理央便带藤乃去拜访了卫宫家。
　　男人坐在客厅的饭桌前，他显得比昨天更加疲惫。
　　这次理央并没有再提让藤乃警戒的事情，好像有把握她们同卫宫切嗣之间的交涉一定会顺利进行似的。
　　“早上好，卫宫切嗣先生。”藤乃先是对卫宫切嗣打了个招呼，然后扬起一个笑容对少年道：“早上好，卫宫士郎君。”
　　“唔……”少年愣了一下后也道了声早上好，然后安静地一边听着三人交谈一边吃饭。
　　卫宫切嗣似乎并没有要故意避开他的孩子的意思，他只是勉强地笑了一下：“七夜还有……”
　　理央微微闭了眼提醒他：“是七夜理央和浅神藤乃。”
　　“啊，理央和藤乃，吃过早饭了吗？”
　　一下子就叫名字？藤乃看看卫宫士郎，似乎明白了什么。
　　虽然昨天对旁人说了是远亲，其实无论是浅神还是七夜都完全不可能和卫宫扯上关系。现在……莫非紫阳小姐在信中说了什么吗？
　　“怎么说呢……你们母亲的信我已经看过了，她也确实，是值得信赖的人呢。”看起来他是很勉强地说出了这番话，似乎是想先让卫宫士郎相信他们之间没什么。
　　“那之后所有事情的处理就拜托了。连同士郎也拜托你们了。七夜……紫阳也说了，毕竟是亲戚，可以互相照应也是好事。当然，不会提出让你们照顾士郎这样过分的请求，但是至少在他遇到困难的时候……”
　　“完全没问题，卫宫伯父太见外了。”理央很自然地道：“我们的年龄也差不多，应该会的聊得来吧？啊，对了，这屋子真大呢，不准备带我们参观一下吗，切嗣伯父？”
　　理央这么快就连称呼都换了……
　　“老爹——”少年刚想说话就被男人拉到一边，卫宫切嗣对他说了几句话后，少年便离开了。
　　藤乃看看理央，理央摊了摊手后看向了卫宫切嗣：“事情就是这样，给您的儿子还是给我们，这个我是一点不介意。母亲只是不希望让你身上的魔术刻印和你的尸体一起被烧掉而已。”
　　“切嗣先生？”理央歪头看着男人，似乎是想要他立刻给出答案。藤乃犹豫着要不要去拉拉理央，让她不要把病重的人逼得那么紧。
　　男人只是默默站起身来，然后对二人道：“来吧，带你们参观一下寒舍。”
　　意思是说，现在把东西给她们？

　　黑色的、冰冷的危险物品在她们面前摆了好几箱。
　　“……”
　　“……”
　　理央和藤乃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漆黑冰冷的手枪她们认不出是什么型号、也不知道应该在什么场合使用，但是这些枪械、子弹连同那疑似手榴弹和炸弹的东西……就算带回家之后只能锁在仓库里，也绝对不能让它就这样像一个定时炸弹一样藏在这间今后说不定就是普通民居的房子里啊！
　　理央在默默查看了这些手提箱之后忧郁地看着卫宫切嗣：“切嗣先生，你确认你这里真的没有火箭筒吗？”
　　“……不，”他还没来得及说完，理央便继续问道：“地对空导弹什么的……？”
　　“……那种东西……”
　　“军用携带式的总该有吧？你不是用那个轰了一架飞机吗？”
　　“那种东西没有带过来。”
　　“好吧，退一步，先从简单的说起。”理央开始掰着手指头数：“窃听器，监视器，电波干扰装置……这些不属于军火，危害性也不大，所以就不要了。冲锋枪呢？母亲可是确切地说过你有这个。还有我提到过的火箭筒……啊，说起来你似乎可以当一把军火商了，切嗣先生。”
　　“……”
　　“另外不介意的话……”理央突然笑了笑：“您的那种特殊子弹，可以给我几个作为见面礼吗，切嗣先生？”
　　“……”卫宫切嗣烦躁地点了一支烟，使劲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烟雾，他带着不大好的脸色看了理央一会儿后，从房间里的某个暗格中又提出了两个旅行箱：“全部都在这里了。”
　　理央凑近去打开箱子翻了翻后，满意地点点头：“多谢合作~话说回来，反正持有这些被发现了好像也不太好吧……”
　　“好了，理央，别说了……”藤乃拉着理央小声道。
　　卫宫切嗣又狠狠抽了一口烟。
　　“……切嗣先生也是，病的那么重了还是不要再吸烟了吧。”
　　“……”男人默不作声地把烟头掐灭，然后冷静地看着收拾着东西的二人，问道：“刻印的摘除什么时候开始？”
　　他说，“摘除”，不是“移植”？
　　“明天，由香织来。”理央说得轻巧，藤乃吓了一大跳。
　　香织……那个一直不怎么说话的女仆吗？
　　卫宫切嗣扫了藤乃一眼后，颓废地叹了口气：“随你们喜欢吧。”

　　回程的路上，理央拉着特大号的旅行箱非常开心似的走着：“大丰收啊~”
　　“这些东西，也只能锁在仓库里了吧。”藤乃有些费力地拉着两个旅行箱，理央笑笑，说：“不会啊，这个可是很有威慑力的。带不了黑键和小刀的时候，带上这个就好了吧。”
　　藤乃忍不住问道：“连黑键和刀都带不了的场合能带进这个吗？”
　　“这倒也是。”理央点了点头：“但是呢，无论有没有用，至少要带回去啊。因为是母亲想我们把这个拿回去呢。”
　　“……”藤乃微微低了头：“理央，真央也像你一样那么信任紫阳小姐吗？”
　　理央很意外似的看着藤乃：“啊……她啊？”她想了一会儿后回答道：“大概也一样吧。因为母亲是给予了我们生命的人，她从一开始就期待着我们诞生于这世上，所以必定会全心全意爱着我们。作为回报，我们也必将竭尽所能回报她。”
　　“那么，无论是什么都会照做吗？”
　　“当然。”理央回答完后突然停下了脚步，她回过头看着藤乃，眼神中微微有了一点惊慌：“藤乃，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藤乃奇怪地歪了歪头：“知道……什么？”
　　“知道母亲要支开我们的理由。”
　　藤乃顿了一下后道：“你多心了吧，理央。”她微微别过视线：“刚开始确实觉得有些不对，但是现在我觉得紫阳小姐要我们做的事情确实是有一定的难度。”说着违心的话，心口堵得难受，但是她只是在吸了口气之后继续道：“紫阳小姐应该真的只是想要我们出来历练一下而已吧。”
　　理央站在原地定定看了藤乃好一会儿，似乎是在判别她说的是不是真话。大概有一分钟之后，她才回过头去：“是呢，看来是我多心了。走吧，赶快把东西送回到屋子去，然后告诉母亲，说这么多这种东西绝对只能让她开车过来接。”
　　“好的。”

　　和香织一起分两次把东西搬回洋馆后全部重新归类、记录了它们详细的名称以及数量后，理央和藤乃终于可以松一口气，在这座城市中四处转一转了。
　　衣服是适合少女的裙装，藤乃在身上带了掩盖魔力气息的物品，理央随身的小包里有匕首，藤乃身上有剑柄，应该是万无一失了。
　　那一天的下午，二人在冬木市内尽情地观光，在海边走了一阵之后去了新都逛街，极其愉快地度过了一天。
　　把一堆购物袋搬回酒店后，理央向藤乃提议再去教会看看。
　　藤乃坐在床上，很是犹豫：“但是昨天那个孩子说的是三天后……”
　　“实话说，我觉得那个孩子有点不对劲。”理央坐在床上，微微皱着眉，看起来有些疑惑：“说不出来哪里不对，但是……隐隐约约的，最里面有非常非常淡的血味。”
　　“切菜切伤了手可能吗？”
　　理央摇摇头，否定道：“不可能是切到手那种程度的小伤流的血量。”
　　藤乃沉默了一会儿，叹了口气后道：“那就去吧……”
　　理央见她似乎是走的有些累，便提议道：“在此之前，我们先去吃晚饭吧！”
　　“嗯！”
　　二人没有在酒店里吃完饭，理央说要找找以前来过的一家餐馆，结果在街上转了半天都没找到，最后二人随便进了一家中华料理店。
　　店内的生意非常的好，恰巧只剩下一张四人的桌子，理央和藤乃便就在那里坐下了。
　　“辣的啊……”藤乃看着菜单出神：“不知道味道……”她猛地住了口，对理央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理央看着藤乃，叹了口气：“你似乎一直说的都是，口感不错、气味很香、样子很漂亮之类的……”
　　“没办法的事啊……让理央扫兴了吗？”
　　理央愣了一下后笑了起来：“没有的事。”随后她便叫了服务生点餐。
　　藤乃还是一如既往地感受不到味道。
　　一开始知道藤乃没有味觉时，紫阳还担忧地给她检查、试着给她配药，最后得出的结论是，藤乃没有得什么病，紫阳也是治不了她的。
　　虽然尝不到味道，但是藤乃能感觉到口感最好的是豆腐。麻婆豆腐的油汁是鲜红色的，应该是很辣的吧。但是，她就连这种痛觉都感受不到……
　　理央和藤乃坐在餐厅角落的一张四人桌上。吃到一半时，老板不好意思地笑着过来问，是否可以拼桌，理央和藤乃都没有意见，老板不一会儿就领了两个人来。
　　那是一个个子高大的中年男人和一个小男孩。
　　藤乃在第一时间注意到的是那个男人。他在这么炎热的天气里还穿着长袖的衣服和长裤……等等，修道服？视线上移，男人胸前有一枚十字架。
　　跟理央胸前的十字架一样，扫一眼就知道完全是按照正规比例做的。
　　“啊，又见面了，两位！”二人循声看去，说话的小男孩有着漂亮的金发和红玉般的眼眸。
　　藤乃站起身来：“啊，你是昨天教会里的……”她下意识地看向男人：“莫非您就是言峰神父？”
　　“正是，二位就是他说的，特地来找我的女孩吗？”
　　理央这才懒懒抬起头，放下了用来解辣的冰水，一把拉藤乃坐下：“二位也请坐下说，晚餐时间了总该放松一些。”
　　“哦？这倒也是。”言峰绮礼的目光移到了理央的胸前，理央胸前挂着一个银制的十字架……
　　“店长先生~”小男孩叫了店长过来点餐，等店长离去后他笑嘻嘻地看着一脸无所谓的理央和显得有点拘谨的藤乃，笑着说：“我是吉尔。两位姐姐呢？”
　　理央一反常态，根本没有抬眼看他，只是垂着眼指指藤乃：“浅神藤乃，”然后她指指自己：“七夜理央。”
　　“那么二位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呢？真是遗憾，前几天外出办事，错过了二位昨天到访的时机。”
　　听了神父的话，理央来了兴致一般终于抬起头：“外出？任务？”
　　“……”神父微笑着看着理央，理央慢慢眯起眼睛，嗤笑一声。
　　藤乃简直看呆了，理央这次出来之后的态度和反应……简直让人觉得她在家时一直是在演戏一样。
　　理央慢条斯理地拿餐巾纸擦了嘴，然后慢悠悠地道：“我奉原异端审问骑士团副团长、现埋葬机关候补成员莫伊拉之命来对第四次圣杯战争的详细过程进行记录，您的报告，莫伊拉大人不认可。原话确实是……”她皱着眉掏出手机，照着上面的内容念着：“‘能让我看出来是在敷衍的东西就请不要再递上来了’，这是原话。”
　　“我……”藤乃觉得插话的时机差不多了，便小声按照紫阳提前教她的说：“极冬地区封印指定执行者的管理者说，时钟塔的某位Lord对您的报告很不满意，要求我来亲自对您进行问询再进行记录。虽然晚了五年，但是请您务必理解……”
　　这么说真的没关系吗？她记得自己担忧地问过紫阳，对方很大气地挥了挥手，说就算他们怀疑也不可能直接去问本人，就算问了本人，一旦知道是我派去的人，就算事先不知道这件事也会临时改口的。
　　“……”神父微微侧了一下头，那一瞬间藤乃好像看见他和他身边的孩子交换了一个微妙的眼神。
　　紧接着，上菜了。
　　但是之后藤乃和理央在饭桌上再没有机会开口说话，因为刚刚吃完，神父便道：“那么，不嫌弃的话，去寒舍坐坐吧。”
　　见理央微微点头，藤乃便和理央一起对言峰绮礼道：“打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