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型月]残伤》画沉黄昏寒霜落

36、三十六、突如其来

　　天气转暖了不少，藤乃走在归家的途中，再一次不由自主地偷偷瞥着身边的少女。
　　式还是穿着和服。
　　学校是允许穿私服去的，藤乃的衣服大多是紫阳准备的衣服，只有黑白灰蓝的小西装，穿上也不会太引人注目。
　　“浅神……”少女轻轻唤了藤乃一声。
　　藤乃立即转过头去：“式？”
　　少女的语气平平淡淡，听不出喜怒来：“为什么，一直看着我？”
　　藤乃愣了一下后，低下头去，有些抱歉地道：“对不起……”
　　式没有再说什么。
　　今天是高中第一学期的最后一天。
　　第一学期十分平淡地过去了，藤乃在家中应该进行的修行一样都不差。
　　每天坚持投掷黑键和不停地切割不同质地的物体，坚持几个月后，紫阳那种近乎苛刻的标准也是能达到的。第一学期进行到一半时，紫阳在验收了藤乃努力的成果后终于决定改变藤乃每天的训练项目。
　　这下子遭殃的不仅是藤乃，还有理央。
　　因为正巧在这时理央也要改变每日训练内容，所以紫阳干脆让藤乃和理央一起训练。
　　训练内容对于藤乃来说是把活动的物体作为靶子以及不断摸索近战技巧，对于理央来说是不断地躲避流矢以及同体术一塌糊涂的新手拆招。
　　紫阳的实验似乎到了瓶颈阶段，她一天到晚都闷在地下工房里，几乎不会出来，连一日三餐都是女仆送过去的。藤乃只能在晚上去找紫阳学习魔术时在地下工房见到她了。她现在对每天早晨的对练都采取放任不管的态度，让理央和藤乃自行摸索，直接导致每天的两小时晨练后理央和藤乃几乎累到要跪到地上。理央是惊吓加上疲惫，藤乃纯粹是体力透支，经常累到差点在白天的课上睡着。
　　最后某天早晨偶然经过庭院的鸢看不下去了，她手把手地教藤乃怎么用近身攻击的短兵，然后教理央怎么有技巧地回避同时袭来的复数攻击。因为并不涉及到语言上的交流，理央和藤乃想要理解鸢也不是那么难。
　　魔术学习方面，考虑到炼金术和宝石魔术太费钱，召唤魔术和治愈魔术没兴趣，藤乃最终选择了降灵魔术。虽然有紫阳这个似乎不错的老师，但是学习一时半会儿没什么进展。
　　时间是暑假进行到一半时，紫阳突然把理央和藤乃叫到了她的卧室。
　　在切入正题之前，实在有太长太长的铺垫，所以等理央和藤乃听到紫阳终于切入正题说“我给你们一个外出历练的机会”时，简直松了一口气。
　　但是听到这个任务的内容时二人都可疑地沉默了一下。
　　紫阳要她们两个“故地重游”。
　　“……综上所述，简而言之，要你们做的事情有三件。一，彻底调查言峰绮礼及其教堂，你们一个作为教会方的人过去询问，一个作为魔术师协会的过去。一旦发现有危险，不要犹豫，马上脱离。二，调查冬木市中历次圣杯降临的地方，把魔力残留的程度记下来，再把那里的土壤、植物取样带回家。三，卫宫切嗣快死了，帮我把这封信交给他，然后处理他身上的魔术刻印，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它跟着卫宫切嗣入墓。另外，他的那几箱军火如果还有剩余，请一并给我弄回来。”
　　无论怎么听都很麻烦。
　　紫阳给了藤乃和真央一人一个护身符：“炼金制品，里面有两张纸，上面有画着魔法阵。带一张在身上，放一张在安全的地方。灌注大量的魔力就可以实现空间转移，从一张纸的所在地到另一张纸的所在地，传送的极限是两个人。不过你们两个的魔力量实在是太少，必要时可以考虑用血液，毕竟魔术师的□□里也蕴含着魔力。”
　　藤乃的预感越来越不好。
　　纯粹的空间转移，即使是在现代还是被视为魔法。
　　只需要大量的魔力和提前设置类似于魔法阵的东西就可以实现空间转移。如果说，七夜紫阳已经可以通过适当的媒介使用炼金术做到这一步了的话……
　　七夜紫阳并不知道藤乃在想着什么，继续道：“还有，把香织带上。要带什么其他的东西随便你们，明天就出发吧。”
　　从紫阳的卧室出来后，藤乃和理央面面相觑，然后默契地走到了书房。
　　一进书房理央就抱着头尖叫起来：“这是怎么回事啊——”
　　“时间好紧。”这是藤乃唯一的感想。
　　理央坐到地上：“对啊，无论如何都太快了吧！明天就出发？是不是母亲想支走我们做什么？”
　　“紫阳小姐让我们做的事情都不是无意义的事情。但是时间的确太紧了……”藤乃喃喃道。
　　理央想了一会儿后，沉默了下来，她慢慢道：“那也没办法啊。回房间整理一下东西吧，不是说暑期结束之前回来就没问题吗？就当做是旅游好了，剩下的时间还可以自由地去观光呢！”
　　理央还真是乐观呢。藤乃想了想，也觉得除了照紫阳说的去做，自己根本没有其他选择，便道：“那我回房间收拾一下东西吧。”
　　“记得先去仓库多拿几盒黑键。”理央像是想起了什么，皱起了眉：“对了，可不可以问母亲要几样提高抗魔抗咒能力的魔术道具？我……麻烦你去可以吗？”不知为何，理央对于魔术一向是敬而远之的，所以藤乃很轻易便答应了。她先去了离书房不远的仓库，拿了几个装满黑键的木盒子，回到房间放置好它们之后，她又去了紫阳的卧室。
　　“紫阳小姐？”她在门外小声叫了一声后，听到紫阳的声音传出来：“进来吧。”
　　于是她推开门走进了屋子。
　　屋子里一如既往的阴暗，只点了一根蜡烛，紫阳坐在烛光照不到的角落里垂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其实是理央要我来问您要一些炼金产物……”总的来说还是理央不好意思说啊。
　　过了一会儿，紫阳的声音从角落处幽幽传来：“魔术道具吗？去地下工房随便拿。”
　　“……那么，打搅您了。告辞。”藤乃刚转身想要离开就被叫住了：“等等。”她回过头去，见紫阳还是坐在原地没有说话，一时间也不确定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只得呆呆站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她听见紫阳长长出了一口气：“没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是有，但是既然之前不说，现在却要说呢？莫非她是真的有事故意瞒着理央？
　　犹豫了一下后，藤乃还是道：“是的，我有疑问。可以请您替我解惑吗？”
　　“说吧……啊，在此之前先去把灯打开。”
　　“好的。”藤乃在黑暗中摸索到了墙上的电灯开关，按下了它。阴暗的室内一下子被光照亮，对着有些刺眼的光亮，藤乃垂下眼睑：“那个，总觉得这次您叫我们去做的事情有些匆忙呢。”
　　紫阳慢慢地从角落处站起来，然后走去吹熄了依旧燃烧着的蜡烛后才回答道：“那又怎么样？你觉得这意味着什么吗？”
　　看来紫阳小姐是希望自己自己开门见山地问。
　　藤乃先是稍微想了一下，把自己和理央支走之后会有什么影响。
　　跟两仪式有关？不，紫阳大概不会想和两仪家敌对。跟自己和理央都有关的人还剩下鸢和真央。光凭这个还不能确定是不是紫阳小姐想要对她们做些什么或者是想要和她们去做些什么。
　　上次，紫阳小姐一家去冬木市时的情况是，理央和真央带着两个女仆先行过去，理央出事后香织暗中通知了紫阳小姐，紫阳小姐才赶去了冬木市。
　　这么说，好像紫阳小姐一开始就对圣杯没有兴趣。上次可能真的只是真央想观战而已。
　　等等，上次是真央和理央，这次是自己和理央？在假期，宅子里的三个孩子走了两个，留下一个平时就一直在寄宿没有机会出去游玩的孩子？
　　还要特意瞒着理央却不瞒着自己？
　　藤乃又考虑了一遍。
　　她大致想象出了两种情况，第一种情况是，紫阳小姐想要和鸢、真央一起秘密地做什么。如果是重要的实验，的确没有理由让自己和理央协助，说不定自己和理央还会对实验造成妨碍。但就算如此也没有必要瞒着理央，而且瞒过了理央却不瞒着藤乃也说不过去。
　　第二种情况……紫阳小姐想要对理央和藤乃认识的什么人做什么。那样的话，无论伤害哪一个人，理央都会难过，所以有理由瞒着理央。无论伤害哪一个，自己也会——
　　不，如果是这样说的话……
　　“真央？”藤乃恍然大悟般喃喃道，她抬头去看紫阳的表情，对方别过了头去。
　　她只能听到自己微弱的声音：“我……猜对了吗？紫阳小姐？”
　　“啊，虽然要你们去做的事情也很重要，但是其实只要派几个女仆去也是没问题的。”紫阳低着头，轻声道：“要进行改造呢，对真央。成功的话，可以增加魔术回路的数量并提高魔术回路运转的速度，魔力最大值也可以扩充差不多一半。但是无论怎么做都会对神经造成一定的损害。我提前对真央说了，她也很爽快地同意了。但是我觉得，理央那孩子，如果发现了蛛丝马迹，无论如何都会来阻止的吧。”
　　“……真央，算是紫阳小姐的亲生女儿吧。”
　　紫阳沉默了一下后，安静地抬眼问：“你和真央的关系如何？”
　　“呃，不太熟。”藤乃如实相告。
　　没错，藤乃和真央几乎没什么接触。她一直都在寄宿学校，平时藤乃根本没有机会见她。
　　“她姓夏未。她叫夏未真央，是我选定的夏未家的继承者，夏未家的家主。”藤乃呆呆看着紫阳，对方安静地回视着她：“这就是魔术师，藤乃。我自认为已经做的不错了，只是没有像爱因兹贝伦一样，每年都丢弃不计其数的失败品让其自生自灭。”
　　“‘失败品’……是可以这样称呼的吗，对于人类？”
　　“我曾经一直以为，人造的产物，无论如何都不能算是人。优秀的人造人是技术与智慧的结晶。但是理央和真央毫无疑问流着我的血，那么她们毫无疑问就是我的女儿。”
　　藤乃在原地站了一阵后，对紫阳鞠了一躬：“告辞了，紫阳小姐，我有些累了。”
　　“好好休息。”
　　她木然地走去地下工房，取出了理央要的东西后呆呆地走到书房。
　　理央还在那里，现在她在和鸢下一盘棋。
　　“理央，东西放在这里了，我有些累，先回去休息了。”
　　“啊，多谢了~”理央笑着抬头挥手：“做个好梦！”
　　浅神藤乃慢慢地走回房间，铺好被褥，然后昏昏沉沉地倒头就睡。
　　魔术师就是那样的吗？
　　自己日后，也会变成那样吗？
　　就算不想变成那样，自己会不会在时光流逝间，不知不觉就变成自己憎恶的那种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