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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西北之行 ...

  •   不。南。我没有重生。我还在游走。我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停留。”
      ——姝

      我父亲离开的这一年,我暂时放弃了我的旅行。
      我只是待在我和父亲的房子里,写作、睡觉和弹琴。
      每周有三天教五个孩子弹琴,一个月有2000元的固定收入。
      我的生活安定下来。

      姝在每周三寄明星片给我,上面有她摄影的照片。
      姝在照片上越来越凄美。

      她说:“南。我在大西北。”
      她说:“南。我说过我要支教的。”
      她说:“南。过来吧。”

      我没有给姝回过一封信。
      但是姝的信件依旧陆续不断。姝懂得我的悲哀。她想要试图抚平我的伤口。
      可是,姝是那么地快乐着。

      姝偶尔在明星片中夹一封长信,记录着她生活的全部。

      “南。你看见我身后的那片大草原了吗?我知道你会喜欢的。我在遥远的西北,我说过的,我要去支教。
      南,这里的空气纯净得不含一点杂质。
      你知道吗?我离开北京后,去了新疆和青海。
      我觉得我从未如此放纵惬意过。
      新疆的冬天非常美丽。那里的雪,下得异常凄艳。
      这一场雪,终结了我过去所有的情感。
      在这里,我开始了我过去从未有过的生活。
      未料想自己真的当上了教师,现在带领一群小孩子,坐起了班主任。教语文和摄影。
      大西北的孩子,皮肤很黑,眼神明亮。没有了城市孩子的娇溺和宠爱,他们自由,奔放。他们有最原始秉性。我那么爱他们,南。就像爱你一样。
      南,我的生活第一次如此充实。每天清晨,在冰冷的水池边梳洗,水冷的刺骨得疼痛,但是我觉得很幸福。教课的班级教室就在住房边上,是木式结构非常成旧的房间。洗漱完后,那些孩子已经坐在教室里等我了。一个个拿着课本,认真地吟诵。南,你知道他们有多少好学吗?你或许不能够想象,这些孩子,都有非常远大的理想。但是我始终相信,他们是能够走出这片西北荒漠的,不是吗?
      替他们上课真是愉快的事情。我可以讲一些很轻松的事情。和我们学的之乎者也是不一样的。我甚至给他们看你的文章。他们能懂的,大西北的孩子,我的孩子。
      下课后和他们去雪地里打雪仗。这些可爱的孩子,常常用很大很大地雪团塞入我的脖子里,手套中,我总是在雪融化后冷得瑟瑟发抖。那些孩子居然笑了。我发现,他们的笑容和你那样相象。
      然后我们一起看夕阳西下。北方的太阳和南方的很不一样。我喜欢这里的太阳,要放就放得如此耀眼。做任何事,应当都是轰轰烈烈的。
      那些孩子亲切地叫我一声大姐。南,你听到了吗?他们叫我大姐。
      每天晚上,我躺在床上,在微弱黄色灯光下,我开始读三毛的书。对了,我已经不读安妮了。安妮是年幼时的我们,但是,我们都长大了。
      三毛的《倾城》,文字那样的朴实。这个喜欢穿波西米亚裙子的女子,竟然有那么风韵的文采。她小时候的经历,怎会那样的多呢?我现在还是敬佩三毛年幼时的那篇文章,她说,她只是想做了穿丝袜、涂口红、踩高跟鞋的女子。她怎么样想,就怎么样写。这篇被老师要求重写3遍的文章,从此停留在我的脑海中。
      我想说的是,南,谢谢你。把你的先知告诉我,让我离开上海,又去了北京,然后来到了这片我爱的中国西北地区。
      那些孩子偶尔会来到我的屋子,听我讲一些城市里的故事。他们对大城市过分期望。他们只是知道城市的繁华,却怎么也料不到繁华背后的苍凉。
      南,城市让你和我都这样失望。
      孩子们也会是失望的。
      我给他们听王菲的歌,他们总是咿咿嚷嚷地叫喊,怎么这么难听。这些孩子,还是不能懂王菲的。
      不,也许除了你和我,谁也不能懂。
      我们有时候也会步行很长的一段路,去雪地上摄影。
      大西北的雪地,记录着我的青春和年华。

      大西北的雪地,记录着我的青春和年华。
      南。你看见了吗?我的雪。我的大西北。
      南。你最近一切安好?
      南。我在大西北等你。
      南。我和我的孩子一起等你。
      南。他们会叫你大姐。
      南。你是否听到他们的呼唤。
      他们说,大姐,请你来。请你来。”
      2005.1.30
      “南。这里的冬天过去了。
      这里的雪一点一滴地在融化。我想,我是看到我的生命的。随着这片雪,在消逝。
      南。很多事物都和我们一样脆弱。
      孩子们说,下一个冬季依旧是有积雪的。
      他们说,大姐,每一个冬天的积雪都一样绚烂。
      是的,雪在继续绚烂,但是我不知道,我还能够在这里停留多久。
      南。你快来。
      南。我等你。
      请你听见孩子们的呼唤。
      大姐,我们等你。”
      2005.5.18

      “南。今天我和我的孩子们重新装饰了我们的教室。这里和城市的环境是没办法比较的,但是,装修完后,这些孩子把这里当作了天堂。
      我们先是重新粉刷了墙壁,然后我在墙上画上了很多百合,你知道,这是我喜欢的花。他们还把我摄影的照片贴在墙上。我跟他们讲了你的事情,他们都期待着你来为这些照片题词。我们在墙上留着位置。
      南。我又在杂志上看到了你的文章,知道你的父亲已经仙逝。
      南。我知道你是充盈理性的女子。但是,请不要压抑自己的情感。我不能在你的身边。但是你要记得,姝是你的女子,她给你最多的安慰。
      南。如果你想哭,那就哭吧。
      如果处理完所有的事情,请你来到我的身边。
      我在等你。
      孩子在等你。”
      2005.9.10

      “南。圣诞节到了。我目睹了这里的下一个冬季。
      我的雪在累积。
      今天,和孩子们一起堆了雪人。
      南。你看,雪人在微笑。
      一年了。
      我在等你。
      等你。”
      2005.12.25

      姝的企盼。
      我知道的日益强烈。
      她的信,
      像河水。
      连绵不绝。
      我的这一年,在平静中过去。
      然后我打开衣橱,开始整理衣服。
      我抚摸着父亲曾经睡过的床。
      我不知道,这一别,又是多久。
      再次见到姝,在新疆乌鲁木齐的机场。
      她和一群孩子站在候机厅,脸上有遗留着的风沙的痕迹。
      我说:“姝,我来了。”
      她紧紧地拥抱我,她依旧是这样说:“南。我爱你。”
      然后她拥着身后地孩子,她这样告诉我:“南。你看,这些孩子,是我现在的全部。”她的脸上停留起最美丽的笑颜。
      这一群孩子,他们笑着说:“大姐,欢迎你。”
      他们说了,大姐,欢迎你。

      我和姝回到了她这一年来住的屋子。
      简陋得我没有办法想象。
      我看到床边堆着的三毛的书。
      我亦明了姝的心境。

      姝说:“南。你看到了吗?新疆的大雪,这样凄艳。”
      我点点头。
      只是在我的心里,雪的凄艳,远远不及眼前这个女子。
      她说:“南。你终于来了。”

      然后姝带我见了一个人。
      他说:“南。你好。”
      他说:“我读过你的文字。”
      他说:“非常欣赏。”
      我点点头。
      我看见姝的眼睛里闪烁着诡异的光芒。
      她说:“南。这是彦。”
      我后来知道,彦从遥远的南方城市而来,在这里执教5年。

      西北的天空,广阔无垠。
      和孩子们相处得非常愉快。
      我想我懂,姝说,这些孩子,是她的全部。
      他们,是姝的新生。

      有一天,姝告诉我:“南。我要结婚了。”
      “和谁?”
      “和彦。”
      我说:“好。”
      姝和彦的结合,不知道会不会是一个新的错误的开始。

      我一个人坐在雪地上。然后彦来到我的身边。
      他说:“南。你说新疆的冬天会不会永远得这样美丽?”
      “呵呵。彦。你知道,所有的东西都有它的极限。”
      他坐下来,抚摸着地上的白雪,“那么,只是太可惜了。枉费了人们的一腔热情。”
      我望着他,这个男子,并不英俊,但是身上有睿智的味道。
      “彦。你要和姝结婚了吧。”
      他点头,然后用手指沾了一点雪,放进嘴里。
      “哈哈,原来我没有办法控制雪的融化。”
      他继续说,“我要娶姝了。”
      我看着他。
      我想,也许我从来没有必要对彦忠告什么。
      她对姝的了解。
      是我不能够想象的。

      姝穿上空运来的婚纱,美得惊世骸俗。
      这个脱下破旧牛仔裤的女子,有这么惊艳的容貌。
      她问我:“南,我看上去美吗?”
      我说:“你会是全世界最美丽的新娘。”
      彦站在一边,脸上全是笑容。

      姝结婚的前一晚,和姝漫步在漫天飞雪中。
      “姝。恭喜你,获得再次的重生。”
      姝笑了,
      “不。南。我没有重生。我还在游走。我没有想过要在这里停留。”
      我突然想起25岁的时候,我对姝说,我在寻找路的尽头。
      我知道姝的今天。
      依旧是在搜罗。
      路的尽头,
      姝在寻找。

      这一晚,我看清了姝能够承受的爱情极限。

      结婚的当天,我看见姝床头三毛的书的消失。
      我知道,姝亦是有她自己的选择。

      我对彦说:“彦,姝走了。”
      彦又笑了。
      “南。姝是不能再爱的了。”
      “你知道的。”
      “我说过,我无法控制雪的融化。”
      “我只有我的一腔热情。”

      大西北的冬天,彦什么都不是。
      只有那些孩子,是姝唯一的牵挂。
      因为他们,是她的新生。

      我临走的那一天,想起姝在信中告诉我,所有的孩子都在等待着我为照片题词。我踏进教室。一张一张得题词。
      我看到姝的一张照片,拍的非常得好,是姝的背影,在大西北的冬天,我感受到凛冽的寒意。
      然后我拿起笔,笑着提上一句话:
      我的姝,
      依旧在路上走的女子。

      我的姝,依旧在路上走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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