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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炎尘 ...

  •   “我知道你是不需要爱情的女子。但是这一刻,我在你身边。”
      ——炎尘

      两天之后,那个有着温暖笑容的广东女子带着他的儿子来收缴房租。
      “南,我们还会在这里停留多久?”姝点着租金问我。
      “最近我睡得很安稳。姝。”我残酷地微笑。

      姝的眼睛在瞬时间从失望恢复成坚强。我亦知道她会有她的决定。

      “南。你知道我的梦想吗?”姝抬起头,“在看完《蔷薇岛屿》之后的梦想。我原本以为,我会一直继续这种生活——每天为了我心爱的男子而活。今后有一个幸福的家庭。生一个孩子,然后直到老去。”
      我走到姝的身边,拭去她眼角的泪痕。
      “对不起,姝。”
      姝摇摇头,“自从遇到你,我才开始知道那样的女子灵魂太过脆弱,我一定要有自己的天空。南,我要开始摄影,然后去遥远的地方教书。”
      我突然看到姝的身影出现在遥远的西北,嘴角带着迷离的笑容。

      有一些女子,总是在等待昙花再现,然后把芬芳留给年华。

      姝接着就用手中仅存的积蓄买了一部V8。然后她告诉我,她找到工作了。在一家酒吧当助唱。那家酒吧的名字叫做“EVER PERFURM”。

      我到姝工作的酒吧听她唱歌。
      我从来不知道姝有这么好的歌喉,像狂野上的嘶叫,痛彻心扉。

      然后一个男子坐在我的身边。
      “你好,南。”
      这个陌生的男子,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做炎尘。24岁,外资公司职员。”

      炎尘原来就是房东太太的儿子。
      “我母亲说,有两个落寞的女子来借助我们以前的房子。我便好奇。直到第一次见面看到你近乎残酷的笑容,才懂得你的流离失所。”炎尘向BAR TENDER要了一杯JINTONY。“你需要点什么?”
      “scotch whisky。”
      炎尘把威士忌递给我,“苏格兰威士忌的浓烈煌烟味不适合女性饮用。”

      炎尘,眼神敏锐,懂得生活。我想,我记住了这个男人。
      他留下了我的email地址。

      姝最近不断地在深圳周边的区域周旋,拿着那台V8,留下永恒的印记。她对我说:“南。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摄影?因为苍凉的照片是印射在灵魂深处的景象。我希望我能够捕捉到所有的悲哀。”
      姝给我看过她的照片,她已经懂得继承安妮苍老的风格。
      她逐渐成为一个可怕的女人。

      姝不在家的时候,我只做两件事情。听王菲的歌和写作。我有时候想,如果我就这样死去,我的尸体将会陈放多久。

      两天之后,我收到炎尘的第一封email。
      给南的
      南。自从遇到你之后,任何事情都变得不再顺利。
      女朋友今天和我分手了。
      她说她觉得我爱上了别人。
      她是个可爱的女孩子。南,她和你不一样。你一点也不可爱,可是你的眼神中充盈着忧郁的紫色,我一直在寻找这样的女子,而你出现了。
      我不知道感情和浓郁的爱应该怎样去分辨。你知道,我女朋友筠兰,我对她是存在感情的。在你出现之前,我一直都认为我们是会结婚的。
      可是我们之前的爱情总是缺少力量。长久地平淡,有一段时间则让我忽略了我和筠兰之间的感情。办公室的同事曾经开玩笑的说:“你们好像小孩子在办家家酒。”
      但我知道,我是爱她的。
      南。我不知道自己是否爱你。或许这样说,我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这样的勇气和精力去爱你。有这样一个想法的时候,我突然涌出一种很恐惧的情感。怕你的血,流出来是阴郁的紫色,手指抚摸着的只是一堆凄惨的白骨,会是这么样吗?
      我原本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是那种同时爱上两个女人的男人。
      筠兰和你,我该如何权衡?
      她是会受伤的动物,她需要我的保护。
      而你这个中国籍的东方女子,太让人神伤且怜惜。

      姝在我的身后发出放肆得笑声。
      “南。他爱上了一具尸体。”

      我站在路边的电话亭打电话给炎尘。
      “现在是否有空?”

      炎尘冒着大雨出现在我的面前。他的脸上残留着黑色的雨迹。但是眼神明亮且敏锐。
      我说:“炎尘,你来了。”
      他用手抚过我落在额前的头发。

      他是细心的男人,干净,且有好看的手指和气味。

      “南。你最近还算睡得安稳?”
      这个巧妙的男子,爱上了一具尸体。
      我想起姝说的话。

      我和炎尘走到姝的酒吧。看到她的嚎叫。
      姝看到我们,脸上洋溢起绚烂的笑容。妖娆且美丽。

      “南。她在笑。笑她的光彩。”
      “不。她在哭。哭她的耻辱。”
      我懂得姝。她在哭。

      然后炎尘转过头看着我,“那你究竟是在哭还是笑?”
      炎尘的嘴唇覆盖在我的眼睛上。这个淳朴孩子气的广东男子,口腔里有烟草的味道。

      “南,我知道你是不需要爱情的女子。但是这一刻,我在你身边。”

      我再次看到姝的笑容。开放得那么诡异。

      回到家后,我再次收到炎尘的几封email。从凌晨2.30直到早晨5.30。
      我知道我让这个男人失去睡眠。

      给南的
      南。我想我决定爱你。
      哪怕你的血是阴郁的紫色。
      我不知道你会在这里停留多久。但是我说过,这一刻,我在你的身边。
      让我来照顾你,包容你的紫色。
      我想我可以。
      我可以的。

      给南的
      南。我仍然不知道你用什么来生活。
      或者只是靠姝的喉咙。
      你知道,这亦对我造成困扰。
      我想我的经济条件足以担负起你们两个女子的生活。
      我希望,
      我能够让你停下来。

      给南的
      南,权衡了很久,我想我应该放弃筠兰。
      我想我还年轻。
      我想尝试了解你。
      一个谜团的游戏,我目前不想放弃。
      但愿你能够给我这个机会。

      给南的
      南。我不知道你会不会对我的email厌烦。
      我想,写每一封信的间隙,我好像度过了一个世纪。
      我从未想过有一天会如此离不开一个女子。
      你是第一个,
      我也希望会是最后一个。
      南。我爱你。

      我对着邮件露出凄惨的微笑。有时候,男人对我来说只是一种生物。寄放在身边没有任何情感。我知道,这是一种病态的症状。想起炎尘的时候,常常用很长的指甲用力在皮肤上留下痕迹,确认自己这一刻很清醒。

      5.30的时候,姝推门进来。她穿着一条宽大的牛仔裤,上身是来不及更换的舞台装束,脚上那双镶满钻石的鞋子闪闪发亮。
      “南。”她走到我的身旁,用涂满指甲油的手指抚摸我的脸颊。“你知道,今晚是我在深圳最幸福的一天。”
      我彷徨的看着姝,还有她脸上劣质胭脂的粉末。
      姝放肆的大笑,“南。不要否定幸福。不是不存在幸福,而是停留的太过短暂。”她拿出镜子,用卸妆水卸妆,“我爱你,南。”
      姝重复了和炎尘一样的话,“我爱你,南。”
      只是,爱这个字的代价,姝懂。而炎尘不一定懂。

      早晨8点。炎尘再一次出现。
      他提了很大一袋从超市买来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替我塞进冰箱。然后关照着子虚乌有的话。
      但是我只看到他的眼睛,布满血丝。
      姝从房间里走出来,看到炎尘后,只是若有似无的轻笑。姝的笑容在渐变中闪出诡异,我亦知道她同情炎尘,同时,嘲笑炎尘。
      炎尘尴尬地笑笑。拿起两个鸡蛋说:“我去替你们煮早餐。”

      姝安静地在靠窗的位置坐下。她穿很长的真丝睡衣,脚上踩着水晶般地细高跟拖鞋。枯燥的头发留到腰际。
      我想,这一刻,她在思念一个人。

      我走过去,轻抚她的头发,我看到她的眼泪滴落下来,但是双眼干涸的只剩下寂寞。
      “南。我的身边从此再也没有一个人。”
      “你从来都没有,不是吗?”

      炎尘拿着两份早餐走出厨房。他的眼神停留在我身上。我知道,他听到我们的话。

      这是我吃过最温情的午餐,我相信。因为有一个男人用他的爱来抚平我的饥渴。

      姝在吃完早餐后,拿着V8离开。

      炎尘起身收拾东西,一边对我微笑。“你会希望我是那个永远会替你做早餐的男人吗?”
      我靠在座椅上,看着炎尘,不知道他是否在默读他的无望。
      有时候,温情是一种罪过。而温情的早餐,则相当于绝望的晚餐。
      炎尘继续说:“什么时候到我工作的地方来看看。或许我可以介绍给你一个职位,然后给你一个养活自己的理由。”
      炎尘逐渐过渡成一个专制的男人。我想,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穿时装裙、脚踩高跟鞋、在任何方面都做的优雅到位的贤惠女子。而恰恰我不是这种女人。
      “我想这份工作或许还很适合你,每天和文字打交道,不正是你所期望的吗?”他一边说一边收拾桌上的碗碟。
      “那样的话,我们每天上班都能见面。下班后还可以送你回家,有宴会的时候还可以共同参加……”

      我走到他的身边,拿起桌上的玻璃杯往地下扔。“炎尘,你要知道,我不是你的女人。”
      炎尘站在原地惊讶地望着我。“南,你难道……”

      我笑着摇摇头,“炎尘。人和人之间最多只是彼此索取温存而已。想要束缚,你和我,都是不可能的。”
      炎尘难过的安抚我的肩膀,“对不起,南。我没想过我的话会带给你囚禁的感觉。我想,我可以再试着懂你。”

      我的唇边开始逐渐出现凄艳的笑容,我知道,炎尘会感觉到这凛冽的寒意。
      而他只是慢慢俯下身,捡起地上的碎玻璃,是完全顾家的男人的动作。
      然后抬起头,“南。想不想去海边走走?”

      我望着眼前这个小心翼翼的男人。点了点头。

      然后他开着车带我来到大鹏半岛。
      他拉着我的手激动地说:“南。你看,我的大海,我们的大海。”

      我眺望这篇蔚蓝的海洋。可是却什么都看不到。
      这不是我的海,我没有海。
      我的生命中没有水。
      我不喜欢水。
      我蔑视它的柔弱。

      我不喜欢水。我蔑视它的柔弱。

      炎尘拿着相机,想要留下西冲海滩美丽的景色,还有眼前他想要把握的女子。他是追求高度和谐生活的男子。他想要的,是和眼前这片海水一样宁静的感觉。像天空一样,那么纯洁和高贵。
      可惜,我的一切都是如此支离破碎。

      我坐在海滩边,吹着湿冷的海风,然后转过身看身后的炎尘。
      我突然有造句的雅兴。
      身前是苍凉,身后是绝望。

      我是残酷的女子,无法避免不使用伤人的手段。
      “炎尘,这不是我的海。而且永远都不会成为我的海。”

      我触摸到他冰凉的手指,顷刻间失去所有的温度。
      “炎尘,其实你不必太难过。你仍旧是可以爱着你的海的。”

      我斟酌着在姝离开之前,把这片大海送给她。她是灵魂的工程师,我始终相信她可以用手中的V8改造这一片汪洋,改造这每一滴娇柔的海水。

      我给姝打电话。
      “姝,你在哪里?”
      “姝,我有份礼物给你。”
      “姝,在深圳大鹏半岛的东南端,有名为西冲东冲的海滩。”
      “姝,我从未怀疑过你的改造能力。”

      姝在电话那头轻笑,“炎尘不能给你的,我一定能给。”

      因为姝是我的女子。
      她是我全部的感情。

      我和炎尘最终都未能够在这片海滩上停留太久的时间。
      不是我不能,其实他也不能。
      他始终知道他是不能够的。

      最后他送我回家。
      “南。今天,我很快乐,虽然,我并不幸福。”
      “炎尘。”我吻了他的脸颊,“再见。”
      我看到他落寞的影子消失在楼下,流露着无尽的悲哀之意。

      姝在深夜里回来。
      用冰冷的手抚摸我的脸颊。
      她说
      “我回来了,南。”
      她说
      “我谢谢你的礼物。”
      她说
      “我知道你要的是什么。”
      然后她拿出照片。

      我看见了姝的大海。
      我知道她即将离开。
      她在这个城市已经找到值得寻找的东西。
      她与这座城市的情愫在这里全部终结。
      姝的大海
      姝与深圳的告别。

      姝的大海,姝与深圳的告别。

      我最终依旧沉沉睡去。
      有姝的深圳的夜晚,今天是最后一个。

      第二天清晨,我对着姝房间里空的衣橱。
      惨烈地笑。
      姝什么都没有留下。
      除了她在‘EVER PERFURM’时的那套装束。
      这是她丢弃的城市情感。

      炎尘照旧在这天早晨出现在这里。然后他默默地打开冰箱。
      “南,今天你和姝想吃什么?三明治还是煎饼?”

      “炎尘,姝走了。”
      炎尘的动作凝固在空气中。
      “那么,你是否也要离开?”

      “炎尘,你要记住,没有任何人会成为某个人的附属品。”
      他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3月31日,我的生日。
      我是白羊座的女子,是火星守护下最强烈的女子。
      “南。3月31日,请一定给我时间。”炎尘是在请求我。
      “炎尘,那一天我没有约会。”
      但是炎尘,我的时间永远都不会属于你,亦无法属于任何人。

      3月31日,炎尘替我安排了一个精美奢侈的生日。一家富丽堂皇的餐厅,一束开的火红的玫瑰,还有一枚分量不轻的钻石戒指。我知道这个男人的身价,亦明了他的诚意。
      “南。我要给你一个全世界最幸福的生日。”
      然后服务生送来一个漂亮的蛋糕,是爱心的形状。
      “南。我希望你留在深圳。”
      “炎尘,你知道的,我无法为你停留。”
      “但是,南。”炎尘拿着玫瑰,“嫁给我。”
      他试图将戒指套入我的手指。
      这一刻,我厌恶这个男人。从头到脚。
      我扔下戒指,然后把玫瑰丢向他。
      我知道,我当众给了他一个难堪。
      “炎尘,谢谢你的蛋糕。”
      这个蛋糕,是我这一天来唯一的收获。

      “炎尘,谢谢你的蛋糕。”这个蛋糕,是我这一天来唯一的收获。

      我在想,这可能是我和炎尘的诀别。

      离开炎尘之后,我继续在深圳停留了2个多月。
      用剩余的钱买了一架旧钢琴。
      于是,这个期间,我只是不停地写作、弹琴、听王菲的CD,还有睡觉。
      我不知道,我该做什么。
      也许是从来不知道。

      炎尘也一直都未联络我。
      我回想起那天的海边。
      我知道,我和他都是不能够停留太久的人。
      我知道的。

      6月15日,我在香港的某个酒店的大堂,找到一个工作。为他们弹琴。只是每天弹4个小时,一个月却能够有基本的生活保障。
      我有了经济的来源,所以我要离开深圳。
      不仅是因为经济的来源,我对这座城市开始腻了。

      我打电话给房东太太,告诉她,我要离开。
      房东太太是不知道我和炎尘之间的事的。
      因此,她来的时候带来了炎尘的消息。

      “你怎么这么早就离开呢?原本还想邀请你参加我儿子的婚礼。下月初就举行了。”房东太太依旧娇小玲珑。

      炎尘始终是太过普通的男子。
      两个人之间距离过于悬殊,不如依旧维持最初的关系,回到坐标的原点。即使我没有原点,但是他有。

      6月18日,我结束深圳的一切,前往它邻近的城市——香港。

      离开的那一天,我在信箱收到两封信。
      一封是炎尘的结婚请帖,新娘很漂亮,有温柔的感觉和完美的优雅。
      另一封是姝寄来的照片,我断定她在某个北方的城市,留下她最愉悦的痕迹。
      我想起梵高的《星夜》,抚摸到姝最真切的情感。

      很好。
      他们都不再留下遗憾。

      深圳,停留在我记忆的边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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