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春风渡》花朝叶暮

15、14、弑神魔令之三

　　远处一轮红日已近西山，荒凉的山间远远传来一阵马蹄车轮声。几只飞鸟倦回，在马车上盘旋两圈后远去。
　　车内，薛灵掀开车窗帘看向外面骑在马上悠闲地哼着小调儿的李随风，随即放下帘子一脸贼兮兮地凑到陆逢春旁。
　　“陆哥哥，跟我说说，你跟他是怎么成为好友的？”
　　“有缘自得相识。李兄率性豁达，很难没有朋友。”
　　“说了等于没说。”薛灵无聊地扯了扯发绳，要说她怎么也一同来了，那要从五日前说起。那日徐晨他们仨在屋里谈话时她在屋檐上其实都听清了，所以缠着他们两人要一起来。本来若只有陆李两人倒是可以直接策马前往衡山，多了这么一个薛灵，李随风就要了辆马车，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将陆逢春也塞进马车里。陆逢春没有拒绝，只是他一向喜静，终日只爱与花草为伴，一路上身边多了个百灵鸟一样叽叽喳喳不停的小姑娘还是有些不习惯。
　　陆逢春耳力不错，自然听到她的低语，微笑摇扇没有再做声。
　　突然一阵兵戈交接的声音自不远处传来，陆逢春笑意顿止，停住扇凝神细听。
　　“风哥哥，前面有人在打架？”薛灵耳力虽然不及陆逢春，但还是听见了，顿时来了精神。
　　“你给我好好呆在车里，我去看看。”李随风云淡风轻的声音飘入车帘。
　　其实李随风也早已注意到了，他下马一个鹞子穿云循声而去，陆逢春在车内叫了停车。薛灵几步想下车要追去，却被陆逢春拦住了，“别过去，我们在这里歇息等他回来。”
　　“陆哥哥你就不好奇么？”
　　“有时候，好奇并不是一个好习惯。”陆逢春淡笑，目光放在远方，然而若仔细看他的眼神是飘渺黯淡的。

　　树林后一处土坡前，此刻一群身着灰衣手执长剑的青年将一个紫衣蒙面纱的女子围住。
　　“妖女，与我等回衡山派！”
　　“凭什么？”女子冷冷嗤笑，“人又不是我杀的。”
　　“除了你还会有谁！虞师叔的房里当时就只有你！”年轻青年再次道。
　　“三师弟。”他旁边略长的青年听他咄咄逼人的语气不由得微微蹙眉，随即看向紫衣女子，“姑娘，我等亦不想为难你，然师叔之死事关重大，姑娘做为当时在场的唯一见证人，望与我等配合。”
　　“与你们衡山派这些伪君子有何好说，本姑娘怎么能相信回去不是自投罗网？”
　　“二师兄，她都这么说了，你还客气什么！”
　　“如此，只有得罪了。”被唤作二师兄的青年剑眉微凝，拔出手中剑。
　　“哼，就你们！”紫衣女子似不屑，同时也亮出兵器，是一柄细长的软剑。
　　“妖女，休得猖狂！”被唤作三师弟的青年顿时目眦尽裂，挥剑上前。
　　“师弟小心！”大师兄大惊，立刻也出剑追了上去。
　　于是李随风看到的就是几人打一人的混战场景。他并不急于现出行踪，只纵身跃上一棵树梢。只见女子指尖三尺青锋灵巧地在空中飞舞，撕开一道道灰影的肩膀腰腹部衣料。
　　“摆阵！”略年长的青年见势不妙，立刻对身边弟子道，于是几道灰影迅速归位。
　　江湖各大门派总有自己镇派的本事，武当的梯云纵，少林的罗汉拳，峨眉的梅花掌，苍穹的断空刀法……而衡山派最有名的自然是幻剑式，此剑阵是先代掌门根据幻剑式而创的独门群攻绝学，须五人按照五行再配合快速的身法和熟练的剑法，先以剑光将敌人笼罩，使敌分神，再乘机攻击。不知多少代传下来，可惜到了现今，也就如此了。
　　李随风眼神毒辣，发现虽然剑阵精巧环环相衔看似无弱点，但因为衡山弟子们身上各有伤，又太过年轻，剑阵十分之一的成效也无法使出来。整个剑阵完全是金门的那个大弟子在苦撑，看得出来此人虽非练武奇才，但胜在努力肯下基本功，一招一式虽有凝滞，带动剑阵却绰绰有余了。
　　然人总是会累的，耐力总有耗尽的时候。二师兄身边的青年立刻发现情势不妙，不由得开始浮躁，而他的浮躁顿时连带着剑阵一变，女子顿时看出破绽，挥袖间飞出一道暗光往那年长的青年胸口袭去。然而那道暗光在距离青年还有三寸的地方突然“叮”地一声被一道力量震开，落在地上。那是一枚精巧的微闪着蓝光的菱花形飞镖。
　　“是谁？”紫衣女子顿时警惕地抬头看向四周。
　　“姑娘家，出手何必如此狠毒呢？”只听树上传来一人轻叹，随即一袭青衣拨开叶丛缓缓飘下，来人剑眉凤目，薄唇微微上翘，肆意风流。（你就装x吧！(#‵′)凸）
　　“多管闲事！”女子星眸微瞪，冷哼道。
　　“呐，你说对了，我李随风就是好管闲事！尤其是……美人的闲事！”李随风专注地看着她轻笑道。
　　“喂，你到底是帮这妖女还是我们？”旁边被忽视的人终于忍不住出口道。
　　李随风解开腰间的水囊打开塞子轻嗅酒香，随即仰头喝了一口。
　　“我为什么要帮你们任何一方？其实我呢是来劝架的。”
　　“那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紫衣女子说罢执剑往他门面刺去，李随风并没有动，眼睁睁任它前来，然剑锋在距离他不到一寸的地方却奇异地停住再也无法往前送进一分。
　　李随风另一只手两指夹着剑尖，云淡风轻地问，“美酒饮否？”
　　“你倒是个妙人。好啊！我正口渴。”紫衣女子朱唇轻启，伸手接住飞过来的水囊，飞快掀起面纱一角小饮一口。
　　瞬间两人很有默契地一收一接，软剑收回女子袖中。
　　李随风剑眉微挑：“还未请教姑娘芳名。”
　　“江素素。”
　　“但不知素素姑娘与衡山派有何恩怨？”
　　女子蹙眉，随即微展，漫不经心地道：“他们怀疑我杀了虞云耀。”
　　“衡山派长老虞云耀？”李随风微微挑眉，“事实可是如此？”
　　“杀虞云耀于我又无好处，杀他作甚？你这人虽有点意思，但问题太多。水囊还你！”女子说完，脚尖轻点身轻如燕，一个纵身飞向树梢。
　　衡山派几人一惊，几个弟子还要拔腿去追，却被李随风轻飘飘一句话堵住了去路。
　　“你们打不过她的，何必苦追呢？”
　　“你——”衡山派三师弟早就看他不爽，刚要说话，被他师兄及时拦住。
　　“适才多谢李少侠出手相助。在下衡山派林剑平，这是师弟王睿。”青年男子拱手道，他倒没忘若非李随风出手相救适才那仓促形成的蹩脚的五行剑阵怕早被那叫素素的女子所破。
　　“好说。正巧，我们也是来衡山派找王掌门的。”
　　“不知李大侠找家师有何要事？”林剑平微愕，随即问。
　　“既然是要事，自然是见到王掌门才能说。”
　　“不巧，家师正在闭关。”叫林剑平的青年苦笑道，掌门闭关，掌门最器重的大师兄也在闭关，长老被杀了一个，如今衡山派乱成一团，他是因为师弟追出来担心师弟安危也才跟出来的。
　　“那不知王掌门什么时候能出关？”
　　“最早也要三日后。出了虞师叔被杀之事，怕师父他也无心闭关了。”

　　李随风走回马车边，还未出声便听见马车内传来薛灵那清脆的少女声音。
　　“不玩了！”紧接着是什么东西散落在马车内的声响。
　　陆逢春并没有恼，只依旧微微笑着俯身去捡起棋子，然一只手已经先它一步拾起棋子，然后那枚棋子如流星般落入棋盅。
　　“风哥哥你回来了！”薛灵一见是他顿时眼睛一亮。
　　李随风剑眉一挑，给了她一个爆栗子：“某人欺负人，反被人欺负了？”
　　“李兄可是来责难的？”陆逢春悠闲地撑开扇子。
　　“这丫头我可管不了。”李随风翘起腿坐在马车前，手肘搭在膝盖上随意地道。
　　“衡山派的人怎么没有随你一同过来？”
　　李随风笑，“你又猜到是衡山派的人？”
　　陆逢春摆弄着棋子，修长分明的指骨肤色与那白玉棋子不分伯仲。
　　“难道不是他们？”
　　“是他们。一大群少侠追着一个姑娘打还打不过。”
　　“你在为那姑娘抱不平，那一定是个貌美佳人。”
　　“我李随风眼中并不只有美人的。”李随风立刻道。
　　“……还有美酒。”陆逢春失笑。
　　“喂，你们俩再说下去天要黑了。”在一旁被无视的薛灵终于忍不住插入道。
　　李随风睨了她一眼，“需要我飞鸽书信一封给澄叔？”
　　某姑娘立刻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