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花］春风渡》花朝叶暮

14、13、弑神魔令之二

　　李随风循着琴声走到楼下时，琴声戛然而止，余音似还在尘中轻荡。
　　“公子好琴艺。”女子隔帘笑道。
　　“过奖。”陆逢春已起身，手上拿着扇子正不紧不慢地扇着。他依然浅浅笑着，眉如远山颜如画，如沐春风的笑意任任何一女子看见都不由得为之倾倒。
　　李随风怔然看着他，随即回过神来，心里第一次对女子产生了异样的感觉。那种感觉一定不是好感，它叫……碍眼。
　　他斜靠在红栏上，手拎一壶酒，低头一笑，清声道：“宛秋姑娘，这不公平吧！我朋友已献上一曲，姑娘却还遮遮掩掩不现于人眼前。”
　　“江湖上人道李公子风流，今日一见果然不假。只奴家琵琶输给的是陆公子，今日能得一见自然也只有李公子了。”此言一出，下面的富商江湖人一片哄乱，他们今日来就是为了见花魁，花魁居然不肯露面，这是什么道理。
　　花魁无奈，只得遣了众婢女向台下人请罪，毕竟惹恼客人月姨可是要让她吃不了兜着走的，哪还管你是不是明月楼的招牌。
　　陆逢春一直坐在琴架边不语，似乎外面闹哄哄的一切都与他无关。李随风端起酒壶走到陆逢春身边坐下，听着台下嗡嗡一片乱，凑到陆逢春耳畔道，“看你惹的桃花！”
　　“你的黄莺儿姑娘呢？”陆逢春扇子一停，淡笑问。
　　“……我说老陆，你明明吃醋了。”李随风盯着他一脸认真地道。
　　陆逢春但笑不语。

　　这时一人匆匆走到两人跟前，“李随风，原来你在这里！”
　　李随风未抬起头，但见一柄紫木刀鞘亮在自己眼前。仔细一看，还挺眼熟！
　　“六扇门的人打招呼还真特别。”李随风耸了耸肩，抬头看向徐晨那张臭脸，随即无奈地道，“喝酒的心情都被你搅乱了，看见你准没好事。说罢，又发生了什么事？”
　　徐晨的脸色不太好，不，应该说是十分不好。
　　“你知道罗衣青被杀之事么？”徐晨沉着脸问。
　　“罗衣青是谁？这名字怎么这么耳熟。”李随风一愣，喃喃自语道。
　　“就是上次在客栈假扮公孙兄弟的青年。”陆逢春在一旁提醒他。
　　“是他？他死了？”李随风眨了眨眼，他记得那日乍闻陆伯父暴毙，所有人都没有注意到罗衣青后来如何，他并没有跟着李随风前往鹤鸣山庄。那一日还雄赳赳地找他下战帖，怎么一转眼就被人杀了呢？
　　“这里说话不太方便。”徐晨看了看四周。
　　李随风起身，“跟我上来。”

　　三人回到最开始等邀明月的房间前，李随风一推开门，看见里面坐在桌边对他笑得灿烂无比的黄衣少女，顿时头有些痛了。
　　“你怎么还没走。”李随风背过身扶着门框。
　　“这么急赶我干什么，我刚出来神医谷，你就不怕我被江湖上的坏人欺负？”黄衣少女起身，一双杏眼满是委屈。
　　“你不欺负人就不错了。”李随风嗤笑道。
　　黄衣少女看向李随风身后，发现却不是陆逢春。
　　“风哥哥，你怎么又换了个朋友？”
　　“没看到他是官家要捉拿我么！”李随风侧开身让徐晨先进去，陆逢春最后一个进来要关了门却被李随风拦住。
　　“薛灵，我们有事情要谈，你先出去。”
　　“哼，有什么好避讳的，师父都不会这样对我！”黄衣少女怒哼，却还是依言走了出去。
　　三人坐定，徐晨富有深意地看了眼李随风，“连神医谷的人都与你如此相识。李随风，你到底还有什么秘密？”
　　“我李随风就是好管闲事广交朋友的江湖人一个，有什么秘密？倒是你徐捕头，如此神神秘秘又是为了哪样？”李随风径自为自己斟了一杯酒，边倒边道。
　　“罗衣青是怎么死的？”陆逢春在一旁温言问。
　　徐晨一听到陆逢春这么问，长长地呼了口气，“被利器贯胸，心脏刺穿而死，我们怀疑是魔教逍遥宫的人干的。”
　　“逍遥宫的人怎么会无缘无故杀六扇门的捕头，他们不要命了？”李随风微微蹙眉。
　　“我怀疑这跟最近江湖上的传言有关。”
　　“传言？”李随风微怔。
　　“江湖上传言逍遥宫教主薛长情练功走火入魔暴毙而亡，弟子殷无商弑其子掌控魔教。如今逍遥宫大乱，不服殷无商者皆在寻找十六年前教主丢失的弑神魔令，若得到此令，便可全权掌控逍遥宫，成为逍遥宫新任教主。”
　　“哧——这话你也信啊！不过话说回来这与罗衣青之死又有什么关系？”
　　“我们在罗衣青口中发现了一张纸条，上面指示魔令在衡山派人手里。”
　　“说不定只是一个局呢？”
　　“所以我来请李随风你帮忙，帮我找出真相。”徐晨似有些疲惫地道。
　　“有你这么拿刀子请人帮忙的么？还有……我为什么要帮你？”李随风闷闷地嚷嚷。
　　“我兄弟死前最后见的就是你，若你不帮，就跟我去衙门走一趟吧！”
　　“走就走，人又非我杀。不就是去趟衙门么？”李随风看了眼身旁坐着的陆逢春，接着一笑，“更何况陆七少可一直在我身边，可以当我人证。”
　　徐晨见李随风并没有中招，只得软了。
　　“好，李随风。我承认，你是我见过最聪明之人。六扇门需要你的帮忙。若你能找出这件事的真相，我便将三个月后武林大会的请帖给你一张如何？”
　　“武林大会的请帖你也能弄到？”李随风打量了他几眼，“想让我帮忙也可以，不过要多给我几张请帖。”
　　徐晨脸一黑，心里忍不住咆哮，你当武林大会请帖是白菜萝卜啊！
　　不过内心挣扎了许久最后还是咬牙应了，“成交！”

　　送走徐晨，李随风看向屋中静坐的陆逢春，“怎么样，随我去一趟衡山？”
　　陆逢春微叹，“就知道你最闲不住。”
　　“嘿嘿，谁让我是爱管闲事惹麻烦的李随风呢？”李随风虽然脸上笑嘻嘻的，然而一双墨色的瞳仁深处，却分外深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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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无风雨也无晴，一把孤剑任平生。这是后世江湖人对剑神叶一笑的评论。
　　眼下正进入夏季，骤雨渐繁。梅花树上郁郁葱葱，苍翠的叶子在雨后初晴时分外璀璨夺目，可惜没有梅子：无双堡的梅树都是不会结果的，就像来跟叶一笑比剑的江湖侠客都不会有好结果一样，不过……还是有异数的。
　　叶一笑手执珍爱如命的宝剑站在梅树下，一动不动地看着树上那个唯一的尚青涩的梅子。
　　身后不远处，一人一身红衣如火，与他雪衣墨发成鲜明对比。若你仔细看，定会惊诧此人绝美惊世的容颜，这种美甚至模糊了他的性别。
　　凤眸微敛，美人出声，是清朗的男音：“叶一笑，与我比剑。”
　　叶一笑没有转身，只淡漠地道：“你带目的而来，比剑之心不诚，我不与你比。”
　　“我倒不知，叶一笑还会挑着对手比试。殷某不配与你比剑么？”
　　叶一笑剑眉微挑，转过身来，冷漠地看着他：“我只会杀人之剑，你不怕我杀了你？”
　　“既然薛燕归能完好无损走下山，为何我殷无商不行？”
　　是了，来无双堡比剑能活着走下山的至今只有一人，那就是三年前与叶一笑白头山一役的薛燕归。
　　“这一战，若我输了，逍遥宫从此退出中原武林；若我赢了，告诉我玄冥诀的下落。”
　　叶一笑嗤笑：“我是不会输的。”
　　小梅林乍然起风，簌簌的树叶子似有生命般纷纷往一个方向倾倒去。一红一白两道剑光飞舞，剑吟如虎啸龙鸣之声响彻天穹。他们比试时间并不长，而结果……
　　殷无商面色苍白，以剑抵身半跪坐在地上。
　　“难怪薛燕归不喜欢你，你的心太浮躁。”叶一笑收剑，冷嗤道，声音冷得没有温度。
　　“玄冥诀在哪里？”
　　“这真的如此重要？”
　　“当然。”
　　“不知道。”叶一笑将剑收回剑鞘中。
　　“我不信他没有告诉你！”
　　叶一笑本来已转身走了几步，闻此又忽顿住，叹：“你既已将薛燕归杀死，就应该明白，这世上没有了薛燕归，也就再也不会有人知道玄冥诀的下落了。”
　　这世上，再也没有了薛燕归……
　　殷无商怔然跪坐在原地，心里反反复复都是这句话，嘴角慢慢溢出殷红的血。
　　是了，那日，正是他在那人沉浸在丧父之痛未回过神来时从背后一剑刺穿他的心脏。而在看到他甚至没转身看一眼就倒下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的心，原来也是会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