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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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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又来了。
那张灰黑色的脸直对着天花板,诺拉·飞火的左脸已经出现了大片尸斑,嘴边的瘀血在她的唇边勾画出一个死者的微笑。断裂的肋骨让她的身体看上去有些扭曲,双手保持着僵直的姿势。
是的,她又来了。
像是一个出门转了一圈又回来了的小女孩。
这次是在凯尔的房间里,在床上。
----"居然玩上瘾了!"我觉得自己的怒槽要满出来了,"有那么好玩吗!?"
“这是怎么回事?”凯尔咬紧牙齿控制着自己,用力喘息着,“一个……我们的同族?”
“有人……想和我们开个玩笑,如果你怕了,他们还有别的方法作弄你。”弗雷拉起毯子把尸体盖住。
“谁?为什么要吓唬我?”
“我不清楚。"
"这是谁?"
"丧钟镇内任何尸体中的一具,这儿原本就是处理遗体的地方。"
"但是她是我们的同族,你不认为......这和我缺失的记忆有关?"
"未必。"
"可是..."
"你可别忘了,刚才有人说我们长得像,我惹过的人也不少。"弗雷不以为意地耸肩,"说不定是冲我来的,只是搞错了房间,这和你无关,我很肯定。"
---"烧了她,把这尸体烧了。你是术士,这不难。"
【的确不难。但是我们为什么要急着毁尸灭迹?】
——“烧成了灰我看那家伙怎么玩!”
【她的死可能意味着更多的东西,尸体是唯一的线索。】
——“我知道了,你提醒了我,光毁掉尸体的确不够。她曾经在蜘蛛洞里躲着,那里一定留下了什么痕迹,我可不能让她的同伴回来发现这个,她得有帮手,否则怎么可能有人……”
【不,你理解错我的意思了,我是说……】
——“我今晚会再去一次,把现场处理掉。”
【你听清楚我的重点了吗……算了,看来我阻止不了你,随便吧。】
——“我可停不下来,我现在已经很自控了你明白吧?如果让我知道谁在这儿捣鬼,我会把那人的头塞到……”
“弗雷?”凯尔疑惑地看着他的同伴,发现对方发呆的时候表情很奇怪。
“哦……我…我在想事情。”
“我们怎么办?这尸体……就这么放着?”
“不,呃……今晚你住我的房间,我们换一换。”
“让你和这女人的尸体共处一室?没门!”
“没关系,今晚我要出去。”
“哦……什么?我跟你一起去。”
“不,你呆在这里,外面不安全。”
“这儿安全?还会有多少尸体塞进来?”
“至少是尸体,死人比活人安全。”
凯尔将双臂交叠叉在胸前,摆出一个想吵架的姿势。弗雷作出一个说服的手势,正想说点什么,武器铺的门板被人拍打了,丧钟镇治安官从外面走进来,铁匠哈罗德跟在后面喋喋不休。
——“该死的,这家伙迟早得死在多嘴上。”
【看起来是这样。】
“他们上来了……”凯尔小声说,“这尸体怎么办?”
“藏起来。”
“哪儿?”他转了转,这破房间除了床和一套桌椅,只有蜘蛛网。
铁匠哈罗德踩着木楼梯上来,他看起来是目前为止最活力满满的死人:“维纶萨先生,这两个血精灵确实古怪,自从他们来了以后,这儿就没有一天太平过。这实在是……我都不知道怎么说,女王陛下和血精灵颇有渊源,我们也不好为难他们。但是两个血精灵跑到这儿来干嘛呢?”
“你是在暗示我,他们想在所有被遗忘者复生的地方做些什么吗?”治安官停下脚步,严肃地盯着铁匠,哈罗德停下了喋喋不休,不得不跟着停下来。
“我只是……说可能有这样的可能,而且,他们还在骚扰我们高贵的马奎尔小姐,就在大火之后,绑辫子的那个拿着马奎尔的家徽到处问,这种转嫁注意力的手法实在是老掉牙,哦,可怜的马奎尔小姐,她的家族对她造成了伤害,她从来不提起那个家庭,这真是对她的伤害……”
“我想我了解你的意思了,还是你觉得凭我的观察力不能意识到这一点吗?要不我们来这里干嘛?”
“对不起,先生,我多嘴了。”
治安官等了一会儿,慢慢将目光从铁匠脸上移开。他用他的手杖轻轻点在二楼某间套房的门上,再一推,陈腐的木门发出吱呀一声,朝里打开。
“有什么事吗,先生们?”弗雷平静地坐在床前的椅子上,膝盖上放着一本旧小说,他旁边的床上躺着什么人,那人用毯子蒙住了头,毯子下面鼓起一块。
“先生,我想知道你们在这儿过得可还好?”
“我们很好。”
“你的同伴呢?”
“他睡了,他的身体情况不是太好,所以现在不方便被打搅。”
“抱歉,我恐怕我不得不当面和他谈谈,请把毯子拉开。”
“不,我说了他在休息。”弗雷站起来拦在他们和床铺的中间,哈罗德不满地撇撇嘴迎上来,偏偏被弗雷挡住了视线,他摇摆身体,无论他移向哪个方向,弗雷总是把他挡住。
“也许让我来和他谈谈。”治安官维纶萨走到床铺前,伸手揭开毯子。
“嘿,你不能……!”弗雷有些恼怒地抗议着,他的表情仿佛给了对方某些肯定的回答。
毯子被拉开,凯尔金色的长发立刻显露出来,他背对着治安官,回过头来露出不耐烦的表情。
“你是谁?”
“我是丧钟镇的治安官——暗影牧师维纶萨,先生,您能起身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我很乐意……”凯尔撑着自己坐起来,他很快扫了弗雷一眼,然后低下头去咳嗽起来。
“你别动了,好好躺着。”弗雷上去扶他,凯尔做出一个不妨的手势,然后更加变本加厉地咳嗽着,人都趴到床沿上去了。
“算了,您还是躺着吧,这不妨碍说话。”维纶萨皱皱眉说道。
“这怎么能算了?和治安官讲话怎么能……”铁匠抗议道,他嚷嚷着,直到被治安官瞪了一眼才停止,接着显露出无所谓的样子在屋子里东看西看。
“先生们……”治安官咳了一声松开手里的毯子,他最后一步环顾着屋里的摆设,“抱歉打搅你们休息,但是今天早些时候,我们的巡逻卫兵遭到了食尸鬼的袭击,数量之多实属罕见。你们昨晚上有没有注意到一些不同寻常的情况?”
“昨晚?”凯尔睡意朦胧地摆摆手,转回去继续睡。
“昨晚上的雾很大,夜里很安静,我们什么都没有注意到。”弗雷接替他回答道,如果不算昨晚我偷偷埋尸体时出现的硫磺味,这将是一个非常诚实的回答。
“如果你想起了什么,请到教堂里来找我,日安,先生们。”
治安官点了点头,转身离开。弗雷上前一步拉住正在屋子里东翻西找的铁匠,丢给他一个厌烦的眼神。铁匠咧嘴抽回被抓住的手臂,干笑几声,跟着治安官走出去,跨出门之前还不忘记检查门板有没有什么异状。
“他们走了吗?”过了一会儿,凯尔掀开毯子,小声问道。
“走了。”弗雷关上门,“我听到他们走出去了。”
凯尔立刻从床上跳下来,退到他身边。
弗雷走过去,掀开床上的毯子,白棉布有些陈旧的颜色,它太普通了。尽管凯尔已经离开,但是毯子下面仍然是隆起的。然后他又一次伸手,这次把床单拽起来,诺拉·飞火脸上诡异的笑容像是在刚才的捉迷藏里面找到了一些乐子。
弗雷压好毯子,回身看到凯尔站在离开床两尺远的地方,而且看他的样子,五个小时之内他是不会再接近床了。
他叹息着,走过去拍拍凯尔的肩,“到隔壁来,想换一件衬衣吗?”
“衬衣?为什么?……噢,见鬼,当然要。”凯尔跟着他的同伴,转进隔壁卧室,走在走廊上的时候就开始脱衣服。弗雷在他解开胸前的扣子之前就把他拽进门,把门关上。脸一偏,正对上对方的双眼。
凯尔的脸色有些苍白,他一直是这样,憔悴的眼睛看上去有些疲惫。弗雷的手指拂过他的脸侧,慢慢探向他头发下面的旧伤口。
“伤口……好得差不多了……”凯尔心不在焉地说着话,“不会再疼了……”
“那很好。”弗雷点点头,避开眼神,到背包旁去拿衬衣——这时候我该庆幸我多带了两件。他拽出一件衬衣,递给身后的人。
凯尔没有接,弗雷询问地看着他。而凯尔只是走到了他身边,看着他,抬起一只手,似乎是在等着什么人帮他换,而他已经很习惯这么做。
弗雷抿唇会意,伸出两根手指夹着对方的腰带一拽,把他拉到自己面前。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凯尔一直盯着他的眼睛看着,昏暗的白天,天光从窗口照进来,勾勒出他脖子上流畅优雅的线条。法袍的辄边从他的肩膀上滑下,裸露的肩膀消瘦苍白。
柔软的布料摩擦在皮肤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弗雷把他换下来的法袍勾在手臂上,披上衬衣。他的手指很灵巧,轻柔地环过凯尔的腰将另一边衣料拽过来,棉布将他赤裸的背脊一点点覆盖,像是根本没看到那块魔能水晶一般平静地扣上扣子。凯尔闭上眼睛,轻微地叹息。我从来没见过有哪个男人脱一件别人的袍子像是在自虐,帮别人穿衣服倒是像在调情。我觉得我该停止观察外界,躲到灵魂深处等他们结束了这样无休止的眉来眼去再出去。
一阵盔甲的扯动声响起,弗雷卸下自己身上的肩甲,接着是胸甲,动作迅速利落。我看起来真的需要上后面躲一躲?
然后弗雷把肩甲的带子系到凯尔的肩上去,紧接着又是胸甲。
“你干什么?”凯尔不解地看着他,我的瑟银板甲有些重,他也许觉得呼吸困难。
“我要你穿着这个,一会儿你把头发绑起来。”
“我不用……这些盔甲。”
“可是你要出门,我没法阻止你。”
“穿着这个我连路都走不快。”
“我一直想知道,你需要什么样的装备,究竟是什么样的装备才能……”弗雷正视着凯尔,“才能保护你……免受伤害,我真的想知道……”
凯尔沉默下来,他想了想,嘴唇无声地张合着,终于犹豫着开口,“我想……就最近的几天来说,我不会有什么事的,你……你在我身边就行。”
“我会保护你,当然,但是……”
“……好吧,今晚我会留在这里,不会出去。但只是今晚!”
弗雷莞尔,“真乖。”
“那我能不穿这个么?”
“穿着,看上去挺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