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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1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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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匠还在絮絮叨叨,我很难想象有哪个被遗忘者还有像他那样旺盛的谈吐欲。这时候雾气散了一点,天色稍微亮了起来,远处的景物仍然很难看清。
我们沿着街边走,然后我在武器铺的货架前停留了一会儿。从匕首看到长剑,这里的锻造师疏于手艺很久了,充其量不算废铁。
“你要买剑?”凯尔靠过来,“这些能砍死人?”
“能。”我手里拿着一把单手剑,夹在手指中间转了一圈,它的平衡感让人绝望,“一刀一刀,可能在第三十刀的时候把那个可怜的家伙砸死,如果你不是特别恨那人,我认为砖头比较好。”
“你太不留情面了,店主还坐在那里。”
坐在柜台后面的家伙几乎烂剩了骨头架子,坐在椅子上,脑袋靠在墙根,脱臼的下巴好像保持着一个惨嚎的姿势,蛛网黏在他的头发上很久了,我也不知道他在那里保持这个动作有多少时间了。
“两个银币?”我晃了晃手里的武器。
骷髅先生动了动,伸出三个手指。
“瞧,他不介意。”我又拿起一面盾牌看了看,这盾牌倒是擦得挺亮,能照出后面的东西来。
镜面动了动,我看到镜面中马奎尔从街上走过,朝着我来的方向去。
——“嘿,弗雷,帮我个忙。”
【何必那么麻烦?你搞不定一个牧师?】
——“得了吧,这可是我的老熟人,别在我的老窝里把事情搞大!”
【风行者女士也是我们的老熟人,在她的地盘上……呵呵……这儿交给我,你放松就好。】弗雷听上去像是在陪一个孩童玩海盗游戏,我能感觉到他的意识逐渐占据了我,而我好像被一股无形的屏障隔离在世界以外。
弗雷在控制身体的时候还有些困难,往前踉跄一步,撑着桌子,手里的盾牌咣当一声磕在货柜上。
“你怎么了?”
弗雷忽然回过头,看着凯尔的时候,他显得惊讶得很。
“你说什么?”
“……”凯尔不解地盯着他,他在探究,眼睛微微眯起,目光迷茫缓慢,几秒钟后,他像是发现了某些端倪,“我们以前在哪儿见过吗?”
“嘘……”弗雷将食指抵在唇边,“我们可以晚点再讨论这个,我喜欢和你说话,不过现在我们有些小麻烦要处理。”
“真的?”凯尔小声说着话,他一直没有离开过弗雷的眼睛,“你要怎么……”
“来,我要玩个小花样,你就站在我旁边,如果有人过来,你就摇我。”他们站到武器铺门边,弗雷动作夸张地往门外看了看,然后转回来朝他的同伴挑眉。
“明白了。”凯尔似乎等着看好戏,他看着弗雷,抿起嘴唇微笑。不过我得说,他们就这么对视的时间有点太长了,可能他们已经把我的要求给忘了,不管怎样,我觉得换了风行者女王站在我旁边的话,我也会干些傻事。
轻柔的咒语在舌尖滚动,弗雷已经经过了施法前的出神状态,魔法在他的掌中凝聚成为一只绿色的眼球。
它从他的手掌中飞起,穿透墙壁,飞向马奎尔离开的方向,飘进了餐馆后门。
借着他的意识,我似乎悬浮在餐厅上方,看着铁匠莱姆斯神秘兮兮跟在马奎尔身后絮絮叨叨。
“嘿,马奎尔听我说,你这次可要好好感谢我,我可是冒了很大的风险来保护你。”
“是吗?”马奎尔在一张桌子边坐下来,并不看他。
“你不信?你不信老铁匠?这太让我失望了我是认真的。”铁匠在她旁边坐下,马奎尔扫了他一眼,若无其事地看着酒单。
“你知道吗?那个血精灵,在调查那把剑的事,他已经追查到阿加曼德家的徽章上了!他早就在怀疑你了,我说,其实是你把那把剑插在僵尸身上的吧?别不承认,我是说,不管你想干什么,我总是支持你的。”
“哦?那你觉得我想干什么呢?”
“你真见外,丧钟镇的地契迟早是你的,而且……你的家族也已经得到了强大的力量,那把剑里一定藏着什么法术吧?穿透死尸什么的,一看就知道是什么神秘的祭祀魔法。这事我和谁都没说,就连那个血精灵用残忍的手段胁迫我,我都没把你的身份供出去,我想我能在将来的某一天等得到一些便利吧?”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瞧,你就是阿加曼德家族的那个私生女,我知道,你的宝贝后面还留着那个。”哈罗德伸手去拿马奎尔的酒杯,被马奎尔一巴掌拍掉,“听我说,让我入伙吧,怎么样,我甘愿为你效劳,亲爱的蜜糖。”
“你想入伙?”
“当然当然,我愿意,最起码会比现在有钱对吗?呵呵,我是说……”
“你想和我谈谈这事儿?”
“我这不是正在谈么?”哈罗德笑得像个下巴通电的骷髅。
“今晚,卫兵换班以后,在我的住处门口等我。”马奎尔站起来,留下餐钱,“机灵点,我不要蠢货手下。”
“是的,是的,当然,我们今晚见。”
视野越推越远,弗雷的魔眼忽然消散。
“怎么了?”他收回了视野,发现凯尔正揪着他的胳膊,异常专心地注视他的脸。他四下回顾,没有人突然闯入。
“我突然想起你的口音,我在哪儿听过,一定是……呃,我打断你了吗?”
“打断也没关系,反正我完事了。我们唯一有可能拥有的便是奎尔萨拉斯口音,从上古时期开始……流淌在每个精灵的血液中。来吧,我们回去。”弗雷从店铺的门边转出来,朝楼梯走去。
“不,是你刚才说的,叫那个绿眼球出来的话。”
“咒语?你一定记错了,那是恶魔语,你听不懂。”
“那就对我说恶魔语。”凯尔的兴趣被勾起,亦步亦趋跟在弗雷后面,朝住处走去。
“恶魔的语言是拥有魔力的,我可不想无故招惹它们。”
通往二楼住处的楼梯被两个人的脚步踩得吱吱嘎嘎响,凯尔还不肯放弃,继续念叨,“那就随便施一个小法术,我只是想听而已。”
弗雷只得叹了一口气,应道:“那好吧,希望不会招来什么奇怪的东西。”
于是他们走进卧室,在桌边站着。
弗雷伸出手指,缓慢地做出一个施法的手势,食指带动其他手指划动,他修长漂亮的手指在做这种动作的时候有着催眠般的诱惑力,不是每个术士都有这样的天赋,我是说,这手在我使用它的时候就挺搓的。
轻柔的恶魔语在舌尖流转,奇异的语调,在每一个停顿、每一个颤音振动着,像是恶魔在用优雅的语调讲述着一个不怀好意的凶杀故事。恶魔语从一个干净清澈的嗓子里咏唱出来,弗雷的声音在他自己使用的时候总是带着一点金属感,有很多活人会觉得这样很性感。
“继续……继续说……”凯尔小声呢喃着,他梦游一般注视对方,看着弗雷的手指移到他的额头,悬停着,没有碰下去。隐约的气流随着手指涌动,他的睫毛跳动着,闭上眼睛,“我喜欢这个。”
“我确定每个人都会喜欢,它很有用,是个小玩意儿,但有些时候,没了它很麻烦。”
“这是什么?”
“魔息术,它能让人在水下也能呼吸。”
“呼吸……?”
弗雷点点头,“喜欢魔法么?”
“是的…”他说,“我……”凯尔睁开眼,伸手抓着自己鬓边的头发,用力透出一口气,低下头痛呼起来。
“怎么了?”
“很吵……吵得我头疼。”凯尔抓着对方的肩膀,用力在他胸前蹭着。
“去床上坐着。”弗雷把他往床铺上带,凯尔挣了两下,被他拖着走。
“我应该记得某些事,那很重要,我总有这样一种感觉!你不明白……它就在我的脑子里,我必须做些什么,但我……”
“我知道,我知道。”弗雷抬手捏住他的耳朵,看着凯尔渐渐平静下来。
“有时候大脑会因为想要保护自己而屏蔽某些东西,记忆就在这里。”他点点对方的额头,“当时机成熟,那些记忆,便自然而然地出现了,你所有需要的,只是一个契机。”
“可是……它有多远?”
“这答案,只有你自己知道。”弗雷强调着,“只有你自己。”
“我不知道……”
“现在坐下,别把自己逼上绝路。”他推了凯尔一把,后者坐倒在床上。
凯尔迷茫的眼神在接下去的两秒钟内变得诡异起来,他皱眉看着弗雷,目光从对方的脸上一直移到床单上。
弗雷顺着他的眼神,很快注意到床单下凸起了一些原本没有的东西,他们对视一眼,然后凯尔伸手抓住床单一把撩开。
突然闯入的场面让他立刻丢开毯子站了起来,弗雷将他拉到身后,然后转身挡住他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