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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1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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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既然不是人,哪来那么多可以在艾泽拉斯通用的钱?偌大的城市整体开销可不是一个小数字,德莱尼人给的钱吗?”
“一开始是这样,到后来沙塔斯已经是个收容所有生命的避难所,并不仅仅靠德莱尼人了。除了税金以外……我想驻扎在沙塔斯的血精灵也会掏一点,但是这远远不够。你要知道,城邦附近的区域居民甚少,荒原和兽穴占了大多数地域,这样的地方不会有什么收入。可能性只有两个,沙塔斯有一些神秘的匿名人士的捐助,要不就是靠有限的军队和旅行者从各地搜罗一些值钱的东西。”
“纳鲁提供安全的住所和毫无悲伤的生活,人则为它战斗厮杀,典型的养殖关系。但是,纳鲁图什么?”
“我不知道,不仅如此……”暮蓝放下杯子扫了我一眼,“我查过纳鲁的历史,所有的描述都是千篇一律,毫无破绽。但除此以外,没有任何土生子的谚语、诗人的歌谣、手工艺人的小玩意儿和纳鲁相关,它们好像是突然间从土里蹦出来一样。完全没有历史。我无法信任它,所以我回来了。”
“那里现在还是那样么?”
“理应如此,它们还是忙着追杀你们的国王。”
“为什么?”
“有时候我真的怀疑你是一个冒充精灵的巨魔,他们都说凯尔萨斯已经疯了,为了得到力量他和恶魔混在一起,就这样。”
“呃……他是个术士?可是这儿满大街的术士活得还不错。”
“碰巧那恶魔是燃烧军团的头子而已,纳鲁悬赏一个阵营领袖的人头——没有任何关键词提到审判、抓捕,而是直接杀死。
闻到政变的味道了?照理说没有人喜欢趟浑水,不过屠杀凯尔萨斯的日怒部队很赚钱,很多人愿意这样做就是了。在这些人中,驻扎在沙塔斯的德莱尼与血精灵联军‘破碎残阳’就是很有名的一支军队,我想这个名称你不应该陌生。”
“的确有耳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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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小时后,我的脑子已经是一片浆糊。
“这么说……能理解了吗?我把历史课给你补了。”她有些担忧地看着我。
“等一下,我得缓缓,信息量有点大。”我抱着头咕哝着。
“确实有些复杂,总之,燃烧军团、日怒、纳鲁、还有天灾军团的关系就是那样了……”她说的太多所以抱起杯子猛喝,而我因为脑子太糊,也开始猛喝。
“您没去过外域,自然也不明白这些事,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去旅行。”她顿了顿继续说,“至少了解一下新闻,免得哪天有人杀上门您还蒙在鼓里……我得走了,祝你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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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新闻。”我拿着莫里斯元帅勋章,从中间的小孔中看窗户外面。谁能告诉我在一个整天有活死人爬出墓穴、门口有残破僵尸摇头晃脑的地方,新闻这东西有什么意义?这儿甚至不会有报纸。出现在这儿的活人或死人,他们永远都处在故事的“很久很久以前”或是“…直到永远”的阶段,没有中间部分。
这是一个不会有事情发生的地方,有的只是长鸣的丧钟。
圆孔中,摩尔多大叔还在努力清扫墓穴周围的垃圾,灰色的烟四起,他显得很无奈。
转过角度,圆孔中的镜头移到街道上,对准餐馆门口,那个脑袋上插着一把斧头复生的可怜家伙正包着绷带,坐在台阶上发呆。他的反应比我想象中淡定多了,现在只是有些迷茫,不过没关系,他会想明白的。
圆孔再次旋转,我开始问自己到底要不要出门旅行,重新拿起剑和行囊。如果只是想要打听新消息,也许只需要一次短途旅行,去幽暗城就好。
但是为什么呢?
“你在看什么?”凯尔揉着眼睛,裹了一件旧外套慢慢走过来,他已经能下地走了,只是看上去有些怕冷。
“想事情……”手里的小饰品像望远镜一样转啊转,落到教堂门口。
“跟我说说?”
马奎尔站在教堂门口,擦拭着一块大理石砖块。我从来没见过马奎尔用一种如此之复杂的眼神看着某样东西,而且还在小心呵护——那是教堂门口的一块奠基石,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上面写着出资建造这座教堂的人名、此人的家徽、教堂的奠基日期等等。
“我只是突然想到,如果一个人的记忆突然改变了,那么从某种角度上说他会不会就此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了。”
“也许吧。”他走到我旁边也趴在窗台上,“你是在说我吗?那么我现在可以算是一个……新生者?”
“也可能是个活着的被遗忘者。”
“被遗忘者……”凯尔侧过头,指着灰影墓穴的方向,“那是摩尔多大叔,他看上去……需要洗个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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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丘陵的晨雾随着阴风吹来,灰蒙蒙的山雾如丝沙一般飘入珍重,将房屋与人斗陷入一团云烟中。雾气遮蔽了原本就贫瘠的日光,天空暗了下来。
一声冗长钝重的钟响从弥漫着腐烂气息的空气中荡过来,几只钟楼上的蝙蝠飞起,须臾间消失在大雾中。
丧钟一声接一声地回荡着,慢悠悠地敲过七声。
一缕薄雾后,闪过一丝金色的磷火,摩尔多大叔眨了眨已经腐烂的眼皮,从雾中回过身来。他青白的皮肤上沾满了黑色的血液,枯瘦的手指厌烦地摆动,想把同样沾在他手指上的淤血甩掉。
摩尔多大叔现在狼狈极了,他似乎刚掉进放血池里,挥舞着手中的铲子,骂骂咧咧从灰影墓穴的入口处蹒跚走出来。
然后他大声叫喊了几句,几个闲来无事的卫兵围了上去,和他说话。
“送葬人把自己搞这么狼狈真是不多见,我得去看看。”我的好奇心被勾起,把勋章别在衣服上,从窗边撤开。
“等等那是血吗?”
“是死了很久的尸体里爆出来的血。”
“我和你一起去!”凯尔裹紧外套跟上来,被我一把推回去。
“没什么好看的,那里很臭。”
“可是你也去……”
“……”我皱皱眉头,料想这么一会儿也不会有什么变数,便应了下来,“你可以去看看,但是别进墓穴,明白吗?”
“哎呀快走啦!”他一拍我背脊,挤着我出了门,显然是闷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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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们走到摩尔多大叔面前的时候,那里已经站了五六个人,听着摩尔多用那种没有肉和只剩下干瘪声带才能发出来的、被遗忘者特有的口音饶舌咒骂,他絮絮叨叨说丧钟镇本月提供的防腐剂不足才造成了这个情况,并不是他工作失职。
“高度腐败?”
“还能是什么!”摩尔多找了块布擦脸,“有个人,死了没多久,肚子胀气,黑得像去年的青瓜,吹皮球似的把自己撑得那么圆,被上面的架子顶爆了,喷了我一身,你看看,看看!像话吗?”
他转过头把血迹展示给我看,黑色的淤血里似乎还夹杂着某些死人肠子里的东西,汹涌的尸臭把我逼退一步,凯尔早已退到两米远的地方,看上去都快被熏得晕倒了。
“快去把这些洗掉吧。”我忍着没捏鼻子,我仅剩的被遗忘者的身份不允许我这么做。
“洗?先得把这些铲走!啥都别说了,迪恩兄弟,这把铲子借给你!”
“为什么是我!”
“我也不想把自己的工作交给别人,但是前几天的大火……”
“…………”我嘴角抽搐,哼唧两声。摩尔多立刻把一把铲子塞到我手里,我握住铲子的时候似乎还捏到的一团黏糊糊、滑腻腻的东西。等到我意识到那是一块烂了好几天的胃壁时,已经太晚了……
“喂……弗雷……”凯尔惶恐地看着我手里的铲子,又不太敢走过来。
“我去去就来,你回去吧,千万别下来!”我甩甩手,忍住胃部即将翻涌的感觉,跟着摩尔多下到灰影墓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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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说摩尔多身上的状况很惊悚的话,那么下面的情况简直是人间地狱。
藏尸处的架子上堆满了用布条裹起来的尸体,那具莫尔多说的高度腐败的尸体肚皮豁开,一堆青黑发皱的表皮里依稀可见一只眼睛,和几颗横七竖八的牙齿——这些表明它的脸在的位置。淤血和尸水爆得到处都是,肠子从陈尸架上挂下来,成堆的蛆虫撑开腹腔,洒在地上的黑水里。在那些尚在蠕动的小白虫旁边,几只蟑螂亢奋地在尸水和其他尸体间爬来爬去。
“糟透了。”我说。
“没错。”莫尔多说,“希望这地方不会给你这样的活人什么太不适的感觉。我们被遗忘者都是从这里复生的,最早的时候,这里集中堆放来自瘟疫之地,受到天灾感染而死去的人的尸体,谁都想不到这些死人都因为巫妖王的召唤而复活了。这样也不错,要知道,我们死人可不能生育。”
“这个我了解,不过你真的该勤快一些了。”我已经很难去回忆,我自己也曾经在这地方躺着,直到有一天“突然醒来”,拖着开始腐烂的身体爬出去。
摩尔多搬出来一个藤筐,我把尸块和碎肉铲进去,很快清出了可以站人的地方。然后是更恶心的部分,我得把陈尸架上的其他部件刨下来。
我走了几步,站到陈尸架前,忽然注意到旁边的架子上露出一把火红的头发。
要说这些头发有什么特别之处吸引我,那就是它太艳丽,也太美了。和堆放在这儿的其他尸体相比,它的主人的生命力似乎还没消失。
我举起铲子,继续我的工作,腐烂的人肉夹着成群的蛆虫被装到筐子里,摩尔多大叔等箩筐装满,就打开焚尸炉,把箩筐里的东西倒进去。
熊熊炉火燃烧着,墓穴里黑烟直冒,味道很是难闻。
为了继续生火摩尔多离开墓室去找炭块,等他离开后,我立刻走到墙边,对着潮湿破败的墙壁用力一砸,一小块砖石掉了下来。然后又抓来一团裹尸用的布把它包起来,爬到高处把这东西塞进焚尸炉的烟囱管道里。
所以当摩尔多大叔带着炭块回来的时候,焚尸炉正在不紧不慢地将滚滚黑烟倒灌回墓穴中。
“这东西又堵住了,见鬼!”摩尔多大声诅咒着,“每个礼拜都这样!”
“看上去……你需要把这东西清一下……”我咳嗽着,“要不这活儿没法干!”
“女王在上……这管道太长了,到底是哪……”
“我觉得你最好去地面上的出风口看看……可能是那儿出问题了。”
“好吧,你等我一会儿,就在这儿,”摩尔多蹒跚着爬上楼梯,“就等我一小儿,别离开,然后我们接着把活儿干完……干完……好吗?”
“嗯哼。”
“我去去就……”
“去吧去吧。”我挥挥手,“如果我是你就再检查一下木柴什么的!”
“什么木柴?”上面传来他的声音。
“当我没说。”我又等了一会儿,用力勾住一旁尸体上的布,往外拉了拉。干尸动了,我是说它在这之前就被松动过。
“借过一下,老兄,”我把尸体搬到一边,努力让它不掉下来,“汤姆老兄,我也不想这样,但也许你更喜欢一个人占用整个架子,我这也算是为你好。”
把外面的尸体移开后,我看到里面的东西了。然后我在一间黑烟滚滚的墓室里张开嘴吸了口气,活人的肺立刻剧烈咳嗽起来。一时间我有些茫然,接着又火大起来。很显然,被人盯梢的感觉不怎么好。
“嗨,美人,你好吗?我不好。”我嘴角抽搐,看着本应该入土为安的诺拉·飞火躺在架子里面那一端,她还保持着刚死的样貌,身上沾着土渣,红发挂在架子边上。我想了想,骂了几句,把她从里面拉出来。
这个过程有些困难,她是被人用粗暴的手法塞进去的,这个举动至少挤断了她的几根骨头,才让她和另一具尸体共处一格。
我四下看了看,焚尸炉是个好主意,但是显然在摩尔多大叔回来之前,她没可能烧成灰。我在墓室里四处乱转,拉起一块油布,把女人的尸体包裹起来,至少不能让她留在这里。我拖着她往楼梯口退,昏暗的天光原本从楼梯上方照射下来,在我靠近门口的时候,光被遮住了。
入殓师的脚步从上方传来,我赶紧四下找可以躲藏的地方,这儿一共就那么大,这可叫我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