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心》Losengriol

6、带着未来魔王逃亡的第一步

　　有了路西斐尔的心脏和誓印之后，何熙的心情就春风了起来。

　　某一天深夜，何熙在衣帽间的小沙发上实在睡不着，便很怪阿姨地摸上了路西斐尔独占的一张大床。

　　跟挺尸一样睡着的小孩儿睁眼，别过头看她：“寂寞了？不巧，我的心脏在某人手里。”

　　何熙抄起枕头打他肚子，不敢打脸，怕把那张漂亮脸给打坏了。“我说你才多大，就老想着啪啪啪的事，也不怕伤身。”

　　幼齿的童版魔王无辜地一指墙角被新运来的桃花芯木书架。

　　“那天看到床单上的血后，伊达让人送来了一柜子那种书。”他翻了个身，从床头柜上拿下一本，递给何熙。

　　何熙翻了两页，全是□□。她把书扔一边，说：“小路，不要相信这上面的。我跟你讲，凡是被压的，不管男女，都是魔界的妖精，专门要采你血液里滤过的好东西。”

　　“那我被压呢？”听了这无辜的问题，何熙瞪了路西斐尔一眼：这货装的吧。

　　“你被压也不行。”何熙骗起人来倒比当心理医生要强，“你的呃，柱状物型号比较适合，是因为你的饮食被我搭配的很均衡的缘故。但在上阶天，大家都只是大吃大喝，然后柱状物就会长歪，长刺，长的比腿还粗…”

　　她拍拍路西斐尔软软的小肚子：“你这么纤巧的孩子可受不住。对了，这话你一定要听进去，将来遇到对的人的时候，先别急着做，去查个身体，要不然血里被人下过咒，血里有传染病，或者本身被下过咒，可危险了。”

　　又想起来什么：“那些书，你装着翻过也就行了，别真看，真看进去，可就是中了别人的套。”

　　软软香香的小身子粘了过来：“那卡茜给我弄点别的书看。”

　　何熙先把他拍下去。“不求你叫我声姐，但也别叫我那名字。叫我何教授吧。”

　　“可是何教授听起来好冷淡…”不知道为什么，熟悉了之后路西斐尔就摇身一变成了爱撒娇的粘人精，“这样的话，会觉得大了之后…就会离开呢。”

　　她想想也是。将来魔王可是见天使杀天使见神杀神的主儿。他是许诺把自己送回去，心脏也在这里，但那脑子转的可比她的快多了。这种物质筹码靠不住，虽然她觉得感情筹码也没用，但好歹是个心理安慰。

　　“你爱叫什么就叫什么吧。”何熙让了步，突然又想到点什么，“你是不是会化掉有级别的奥术水晶转化成别的魔法？”

　　“是的。”细细软软的嗓音，“只不过不精确。”

　　“他们这么堂而皇之地关着你，不怕别人说麽？”何熙又问。

　　原先想到这里，路西斐尔还会眸光一寒，如今不知道是恨太深还是已经装成了习惯。“我刚出生时母亲受了惊，我的主心脏不好，有法术却输不出去。他们就借口我病重，没有魔法，还不如在低阶天静养，只是…养到什么时候，说不定哪天就自己没了。”

　　“要是你能施法，他们还能这么关着你麽？”

　　“他们可以瞒。只要没人知道，除非我能杀掉所有的守卫闯出去---但这又犯了不可饶恕的大罪。”

　　听到这样的冷哼从一个孩子口里说出来，何熙有点难过。“有没有我可以联系到的重要人物？如果他们知道了你能施法的消息，总该放你出去了吧？”

　　路西斐尔凝视着石阶上的一小方温柔烛光，片刻才道：“两件事要慢慢来，唯一就是时间要卡准。错一点，就会有麻烦。”

　　虽然知道这是已经扭曲了的童版魔王，但想着这么小的孩子就被风霜刀剑逼出这样的心计她还是有点不舒服。可能也是绝望了的人吧，才会这么不挑剔也不反抗地就把心脏给了自己当筹码。可是他来这个世界上才多少年，怎么就积累了这么多的不快乐呢。

　　“要去联系什么人？”何熙没有自己的孩子，但此刻倒是真心想帮他，至少先离开这个鬼地方。

　　即使拉结尔之书被唾弃成伪经，两人也悄悄地把它读了个通。

　　路西斐尔说自己的转折就在于十五岁出了红莲镇去了锡安的哈利路亚学院修塑能和光元素魔法，四十岁回到耶路撒冷进入贝西冷魔武学院，结识了将来有用的人。

　　如今他已经十三岁，却被囚禁在耶路撒冷逃也逃不出去。而书上又说，路西斐尔在哈利路亚的日
　　子过的很艰难，因为他法力不行，全靠旁支的课程和魔法理论学的好才毕业，直到四十岁进入贝西冷才恢复强大的魔力。

　　何熙拍拍他的脑袋：“孩子啊，你也真够惨的，怎么莫名其妙地跑到耶路撒冷来了？真是的…”

　　听到她感叹，路西斐尔居然顺势钻到她怀里，像委屈一样，抵着她的腰蹭了蹭。又像小猫一样细声说：“要是不赶在十五岁之前离开这里，后面的一切时间卡不到位，就都没有了。”

　　“除了红莲镇上的那个人，你还知道谁？”

　　路西斐尔嗅着她袖子上的西柚香，软软地说：“十二家族，布赫家族和潘图家族总是中立，谁也不偏。光辉家族是效忠我母亲的，但如今她不在，又没人知道那位的真面目，或者知道也装做不清楚，靠不住就是了。亚特拉和塞巴是军队出身，对政治不感兴趣；拉洛赫家族是母亲留给我的，但是暗桩，直接暴露了会有麻烦；剩下的，一开始就忠于那位。”

　　“那你觉得光辉家族会不会管你的闲事？”

　　“前三家不会…”路西斐尔淡淡地说着，仿佛事不关己他只是局外人，“不过有一家，医药家族的嫡系…七年前被贬到了耶路撒冷。他们姓美第奇，被贬的家主名叫盖伦。要是能和他们连上线…一切就好说了。”

　　“为什么？”何熙不解，“他们不是被贬来的麽？”

　　“因为…他们正是被拉洛赫家族贬下来的。拉洛赫家族和他们有旧仇，对医疗家族盯得很严，他们稍有异动，锡安就能知道。”

　　“可你怎么确定拉洛赫家族不会对你的事装聋作哑，或者干脆把你买了？”

　　听了何熙的问话，那张精致的小脸上突然出现一抹淡淡的诡异微笑，和他的年龄极其不搭。望着墙上的粼粼水光，他又转过脸，紧紧地搂住了何熙的腰。

　　“因为，就像卡茜警告过我的那样啊，”小小的孩子笑意盈盈，“母亲临走前，对他们下过血咒。现在我被压着，无声无息，他们就可以装聋作哑；可是…一旦听到我的名字，他们必然不能坐视，否则---”

　　他又住口不说了，金色的大眼睛可爱地看着何熙，仿佛在挑战她会不会问下去。

　　但何熙却只是点点头：“哦，那我先给你找几本魔法书看看，要是需要奥术水晶的话也无所谓，就是我不懂魔法没办法教你。两个礼拜够不够？我明天就开始打探医疗家族的事，到时候不行的话你装病把他们弄过来。我会想办法进红莲镇跟你的人联系，让他配合锡安那边，把你恢复了的事闹大。”

　　“嗯！”路西斐尔脆脆地应了一声。对他来说，这个异族女人虽然不如可以让他恢复魔力的魂火好，但也还算能用。反正先把她哄好了，跟图灵，摩斯莫非托斯和萨麦尔搭上线了之后，她还有另外的用途。

　　何熙看他从当初一副招人厌的童版魔王变成了乖巧可爱的小朋友，要说心里没不疑惑是不可能的。但她也只以为路西斐尔是因为有帮手，重新有了出撒耶城堡的希望才端正态度，于是也笑笑，问：“要不要我给你念第十二章？”

　　路西斐尔倒真是喜欢她带来的那本《大逃杀游戏》，每天晚上睡觉前都要她念。何熙睡不着爬上他的床之前，还给他念完第十一章。

　　“好。”他童音软糯，把头靠在何熙的颈窝处，轻轻地蹭了蹭。

　　“…夜色降临，A3W5区和B4Y7区成为了禁区，村田和长仁刚离开先前藏匿的民居，便看到火光乍起，随即是爆炸的声音…”

　　他静静地听着。二十四个少年男女的道德挣扎，生死存亡，在他眼里什么都不算。将来是魔王，难道现在还有这副光辉圣洁的壳子的时候就不是了麽？不过是出于实际需要才伪装成这样圣洁慈悲的样子罢了。

　　听着何熙有点像念科研论文一样的读法，路西斐尔也没觉得烦，而是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的声音。这样好听的声音，有一天会发出凄厉的惨叫声呢。他的目光又落在何熙睡袍领口露出的锁骨上，蹭了蹭，忍住了细细舔过去再狠狠一下子咬碎的欲望。

　　“小路？小路？”何熙的声音似乎很远，“…哦，睡着了啊。这孩子，害我口干舌燥的读了半天。”

　　只是为我读一会儿书就不耐烦了麽？路西斐尔在意识模糊中想。这样的人…用完了就清理干净的好，卡茜说过，绝不能留在身边，成为亲近的人。